从听楼出来,程诀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往陈家药铺的方向走去。
暗房中,李泽兵头被麻袋蒙着,双手双脚被牢牢捆住。
他已经醒了过来,听到声音立马直起歪在墙上的身子,扭着头看过来,嘴里唔唔地不知在说什么。
严山嫌李泽兵太吵,吵得他脑仁疼,干脆扯下他的鞋袜塞进嘴里。
程诀瞥了严山一眼,示意他可以将李泽兵的嘴松开了。
严山扯掉后,手捏着李泽兵的衣服擦了擦。
得到说话权利的李泽兵张口就是一顿破骂:“呸!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绑我,小心我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又啐了几下口水,很是嫌弃塞在嘴里的臭布。
严山挠了挠耳朵,又是这几句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李公子说说,是想怎么让我们吃不了。”程诀拿起长刀,拍了拍他的脸,“还兜着走。”然后挑起衣领,精准地划破外层的衣衫,
李泽兵嘴巴又臭又硬,身体倒是很诚实。
手掌撑着地面瑟缩地往后退了退。
“我大伯乃是朝廷命官李通平,家里有的是钱。你们要钱是吧,我有,你们把我放了,要多少我都给。”
“李公子放心,我们不撕票。”撕了票还怎么玩。
“你们要多少?一百两!三百两?”
“原来在李公子心中,自己就值这么点银子啊。”
李泽兵顿了两秒狠下心叫道:“一千两!够不够?”
程诀嗤笑一声,“李公子除了钱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一旁严山磨着刀刃,发出冰冷的兵器声。
人在丧失一种感知时,另一种感知的能力就会扩大。
李泽兵感觉这磨刀霍霍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禁冒起一层冷汗。
“你要什么东西?”
“听闻李公子爱喝大叶茶?”
李泽兵心头一紧,慌乱地抬了一下头,后又掩饰地低下头,眼睛转了转道:“这么普通的茶入不了我的眼,本少爷怎么可能喜欢喝。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平常可都是喝金柳叶的。”
“广和楼可不卖金柳叶,李公子平日都是去哪品的茶?”
“广和楼自然没有金柳叶,喝金柳叶得上听楼喝。”李泽兵百事知的说道。
“是吗?你怎知广和楼没有金柳叶,莫非李公子常去?”
谈到李泽兵的强项上了,他一时嘴快说漏了,事后找补道:“广和楼如今风头十足,本少爷经常光顾怎么了?”
严山将滚烫的铁片放进水中,恐怖的“次啦”声在李泽兵耳边炸开。
“你说是这铁片硬,还是你的嘴硬?”
“你们敢!我大伯乃是朝廷命官李通平,你们可知道杀了我的下场!”李泽兵说着狠话,身体却在发抖,后背已经抵住墙面,双腿却依旧不停往后退。
“杀你?”
严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转头对程诀笑了一下。
“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严山夹着泛着猩红的铁片靠近,李泽兵感觉一股热浪朝脸上袭来,使劲将脸往里面躲。
“看来李公子也不似传言中纨绔,就是不知你这金贵的身子能撑到几时?”
严山说着将铁片下移,靠近大腿内侧。
“啊——”
毫无预兆地,铁片印在了李泽兵的腿上。
他直着的身子立马蜷缩在地上。刺骨的疼痛朝身上漫延,他感觉他的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未等李泽兵喘息,严山又夹着铁片朝左腿印去。
还是对称一些看着舒服。
惨叫声充斥整间暗房。
“太吵了。”程诀挠挠鼻梁。
严山立刻会意,捏着李泽兵的脸要将那臭布塞回去。
“我说,我说!”李泽兵见嘴巴又要被堵上,便意识到再不说可能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李泽兵缓了一口气,颤抖着道:“大人想问什么?”
严山一把掀掉了李泽兵头上的麻袋,李泽兵重见亮光,虽然只是暗房里微弱的暗光,但还是被火光晃到了眼睛。
李泽兵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前绑他的人,却发现他们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还来不及仔细端详,一件东西从眼前飞过。
“这件东西李公子可眼熟?”
李泽兵定睛一看,是那日交出的舆图,心里不觉发紧。
他摇摇头:“这是京都的舆图?我第一次见。”
身材稍壮的那个人嗤笑一声:“看来这铁片还是不够烫、不够硬。”
严山说着便又拿着钳子从火炉中夹了一块铁片,举到李泽兵身前。
严山吹了一口气,铁片上的猩烁朝李泽兵飞去。
“我没那么多耐心,你要是不想说便不用说了。”
眼见铁片朝嘴巴袭来,李泽兵张口道:“我只是个传东西的,只知道先去广和楼取东西,再去郊外的茶楼把东西交出去,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暗房中只有火焰燎燎的声音,李泽兵心里发慌。
“舆图是广和楼掌柜给我的,其他的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罕见地张口,问:“制作舆图的方式也是她要求的?”
“对!我只是个传递东西的。”
男子嘴角勾出笑容,淡淡地。
就当李泽兵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一道声音如天雷般降落。
“我看着很好骗吗?”
银色面具男子拿着一把长剑,刀尖掀开他已经破烂的外衣,抵了抵他心脏的位置,慢慢上移至脖颈。
冰凉的刀刃贴在脖子上,李泽兵没忍住打了个颤。
手起刀落间,头上束起的头发被挑开,一缕黑发落在李泽兵的手上。
“啊——”
他吓了一跳,疯狂抖动双手,低头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头发。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严山说着就将铁皮朝李泽兵脸上印去。
李泽兵连忙跪在地上,哀嚎道:“是韩建文,工部侍郎韩建文。”说着他抬起头,“都是韩建文,我听命于他,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你听命于韩建文,李通平知道吗?”
“不知道!我大伯什么都不知,他若是知道自然不会让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
春日天色渐长,淡粉色的晚霞映照在天上,伴随着暖暖春风。
庭院中无人打理的草地上冒出一只紫色的多瓣小花,容汐见后,找了桶水壶,蹲在地上给花浇水。
享受这惬意的日暮时光。
脚步声从廊亭传来,“容姑娘,你看见我家公子了吗?”江水抱着一卷书画问道。
容汐转过头:“你家公子不是和你一道出去了吗?”她说着又将头转回来浇花,水淋淋落落地滴在花瓣上,“怎么,人不见了?”
江水神色焦急:“我与公子一道去往墨香斋,今日那里有书画展,回来时碰见韩侍郎府的马车,将我们拦住,非让公子让他们的马车不可。”
“我一路跟着马车,看见马车停在听楼前面,公子被人带着进了听楼。”
江水猛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混了进去,可听楼太大了,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公子的影子。”
“已经过了好些时候,我想着没准公子已经从听楼安然回来,便连忙跑回来。”
韩侍郎,韩建文。
“他几时被韩侍郎的人带走的?”容汐不甚在意地耗掉小紫花周围的杂草,直起身问。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谈什么事情能用得着两个时辰,他们肯定是把公子扣下了。”
“再等等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程诀一个成年男人,还是榜上有名的探花郎,出不了什么事。
见容汐一点也不着急,江水凑上前去:“容姑娘,你说公子是不是出事了,不然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个人回来说一声。”
容汐将水壶放回置物架上,整理好因蹲下而褶皱的衣衫,“韩侍郎千金看上你家公子,想必才将他拦了去,放心,你家公子不会出事的。”
江水无奈,只得作罢。
容汐说着想起什么问道:“你家公子房子找好了吗?”
“嗯?”江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没有,空闲的京中房屋价格高昂,公子说等过几日去城郊看看。”
容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明日还要再去一趟宅行。
她正在思索,转头就见江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容汐吓了一跳险些要骂人。
“怎么了?”
人果然做了坏事就会心虚。
“无事,我们会尽快找房子的。”
倒也不用如此着急,没人赶你们走,容汐巴不得程诀继续留下。
墨水染黑了天空,连翘吃完晚饭从广和楼回到庭院,将庭院的灯火点燃。
点点灯火如萤火般映在水中。
突然,水面上映出一个人影。
“啊——”
连翘被吓到,叫了一声猛地回头,看清是江水后,用力地攘了他一下。
“你走路怎么没声,要吓死我啊!”
江水猝不及防地往后推了两步,一脸无辜。
但看到连翘一脸被吓坏的神情,眼里似是含着泪花,木纳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
连翘呼出一口,缓和道:“有什么事?”
“你见到我家公子了吗?”
连翘眉头一皱:“程公子还没回来吗?”
“没有。”
连翘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似那么简单,不然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跟我家姑娘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
两人边说边去找容汐。
容汐秀美皱起,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你确定程诀进了听楼?”
江水点头:“我最后见公子就是在听楼。”
“好,那我们去听楼。”
听楼繁华,戌时依旧灯火通明。
三人进去后兵分两路,连翘跟着容汐,江水一人。
容汐手法粗暴,挨个包厢推开,仗着长了一张清丽无辜的小脸,看见不是后扬起笑脸陪不是。
最后索性笑脸都懒得陪,直接将门关上。
一开一关,转瞬间。
这边,容汐刚把门关上,一阵风从鼻尖刮过,眼前的门又开了。
里面的人肥头大耳,额头像是纹了三道横纹,来者不善地道:“你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吗?”
“不好意思,我家姑娘有些醉了,一时间没看清。”连翘忙在旁边赔礼道歉。
“没看清?那这回看清了吗!你坏了爷爷我的好事,就想这么走了?”
肥头大耳说着就要将容汐拽进来。
容汐一把掐住他的手腕,“我说对不起。”
肥头大耳嗤笑一声,凑过耳朵:“你说什么,没听见,要不到爷耳边说说。”
容汐眼神发冷,在肥头大耳嬉笑时一个反手将他的胳膊掰弯。
只听见“嘎嘣”一声,肥头大耳的奸笑定在了脸上。
“这回听清了吗?”说着,容汐利落地提腿抬脚,送了他一剂。
站在对面的江水看到这一幕,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容汐竟会武功,还不是花架子。
平日得要世子小心些。
那个肥头大耳不服气,见容汐转身要偷她背身,举起的手还未发力,就无故软了下来,捂着胳膊呲牙咧嘴。
容汐不着痕迹的将剩余的糖块踹进袖里,头都懒得回,继续往里面走。
连翘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贴心地帮人把门关上。
敢惹她家姑娘,看来是活腻歪了。
见江水从对面飞奔而来,容汐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只是……”江水说得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