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姚元编的花环,谢柔徽将它放在木盒里,珍重地收起来。
只是因为戴得太紧了,取下来的时候,还划破了她的手腕,流了几滴血。
落在洁白的花瓣上,格外醒目。
郡王妃的卧室里熏着清甜的果香,谢柔徽隔着一层纱帘,为闭目养神的郡王妃诵经道经。
伴随着低低的诵经声,郡王妃紧锁的眉头舒展,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书念完,谢柔徽见郡王妃仍在安睡,悄悄地退出去。正欲离开,却被郡王妃身边的侍女叫住。
“谢道长,明日就是元日,王妃特意准备了点心给您。”
侍女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表面绘有各种图案,精美繁杂。
谢柔徽连忙道谢接过,兴冲冲地赶回玉真观。
此时太阳渐渐西沉,天色晦暗,溯风凌厉,扬起细小的碎石和沙尘。
庭院内设起庭燎,冲天火光透过高高院墙。
众人围坐在一起闲聊,还有人手挽着手在火堆旁边唱歌边跳舞。
谢柔徽一走进来,师姐们纷纷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小柔徽回来啦,快过来坐。”
“带了什么好吃的,给师姐尝尝。”
谢柔徽好不容易护住几块糕点,一位师姐掐了掐她的脸颊,调笑道:“呦呦呦,小丫头还学会护食了。”
谢柔徽跺了跺脚,难为情地道:“师姐,你又打趣我。”
就在此时,师姐眼疾手快地捻起一块糕点,笑声藏在风里,跑远了。
谢柔徽笑了笑,将特意剩下的几块糕点用油纸妥善包好,准备偷偷溜出去。
“柔徽,你准备去哪?”
她的动作一顿,转过身,孙玉镜正蹙眉望她。
谢柔徽咽了咽口水,诚实地说道:“大师姐,我就去给他送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这个他是谁,孙玉镜心知肚明。
她默默不语,眼中满是不认同。
“他一个人呆在那里,孤零零的,我就去看看他。”
谢柔徽拉着孙玉镜的手晃悠,撒娇道:“好不好嘛,大师姐,你就让我去吧。”
孙玉镜无奈,只得嘱咐道:“你去可以,但是必须在子时之前赶回来。”
她的语气郑重:“不要忘了今晚还有正事。”
谢柔徽重重地点了头,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一下子就没影了。
孙玉镜望着她的背影,忽地叹了一口气。
耽误了一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谢柔徽提着灯笼,走在山路上,回头便可以俯瞰洛阳城的全景。
辞旧迎新之际,城中灯火辉煌,家家户户都点起庭燎,亲人团聚,围坐在一块守岁,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无法驱散这份喜悦。
天空中缓缓飘落几片雪花,落在谢柔徽的面颊上,旋即融化,带来丝丝凉意。
木屋外贴着朱红的年画和桃符,屋檐下两个大红的灯笼,是谢柔徽亲手挂上去的。
此时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黑夜中默默地为归家的人指引方向。
谢柔徽朝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手,上前叩门。
木门虚掩,吱呀一声开了。
“我回来了。”谢柔徽柔声道,神情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屋内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个人影独自坐在窗边,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怎么不点灯?”
谢柔徽疑惑地道,想要把烛台点燃,却被姚元喝止。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像是浸在冰雪里一样。
谢柔徽有些纳闷,摸黑走到姚元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西望。
这个方向望不见洛阳城的繁华之景,只能看见夜色幽深,斑驳树影沙沙摇动,仿佛藏着可怕的怪物般。
“喝杯屠苏酒吧。”
谢柔徽取出酒壶,清冽的酒水在杯中荡漾,她的眼中满是对新年的期盼:“保佑来年无灾无难。”
姚元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望向夜色笼罩下的重重山峦,目光虚无缥缈。
长安歌舞升平的景象忽然浮现在眼前,陛下贵妃携手登上丹凤门,与民同乐,朝臣山呼万岁千岁的声音犹在回响。
此时的兴庆宫应该热闹极了吧。
华宁公主进宫,一家三口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他在东宫,亦或是在破旧的木屋,并无不同。
想起母亲对待他和姐姐华宁公主截然不同的态度,姚元眼底的讥讽之情越发浓郁。
谢柔徽轻声问道:“你在想你的阿耶阿娘吗?”
她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打扰了他。
顺着这个方向眺望,尽头便是长安。
姚元收回视线,垂眸不语。谢柔徽突然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屏障横隔在二人之中,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
“其实洛阳也很热闹,这个时候会放花灯、看驱傩晚会……”
谢柔徽复述从前师姐妹跟她讲述的热闹情景。
只不过她从未亲身体会过,说起来实在是干巴巴的,渐渐地也不说了,屋内又安静下来。
姚元抬眸,神情温柔,仿佛刚才的冰冷是谢柔徽的幻觉。
他接过谢柔徽手中的屠苏酒,望着谢柔徽道:“少者先饮。”
谢柔徽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禁好奇问道:“你比我大几岁?”
她与姚元相处近两个月,今日才恍然发觉,原来对他一无所知。
“我生于天狩五年。”
“那你只比我大一岁。”
谢柔徽仰头笑道:“我是天狩六年二月十四子时一刻出生的。”
她生在夜最黑最深沉的时候。
姚元淡淡一笑,“娘子好记性。”
“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被供起来啦,所以我才记得那么清楚。”
姚元一怔,有些不解。
谢柔徽续道:“我不是说过,我每日都要去看护三清殿后的长明灯吗?”
她压低声音,凑到姚元耳边:“其实呢,那盏长明灯供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是我的。”
“另一个呢?”
“我也不知道。”谢柔徽摇头,“师父从来不准我去看。”
室内安静下来。
谢柔徽拿出糕点,笑嘻嘻地道:“这可是郡王府的东西,肯定很好吃,你快尝尝。”
姚元眯了眯眼,“郡王府?”
“对呀,郡王妃知道我要回玉真观,还特意命人给我准备了吃食。”
谢柔徽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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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桌上的菜品,“这些都是郡”
“拿走。”
谢柔徽愣住,不明白姚元为什么这么说话。
她迟疑片刻,再次劝道:“你先尝一口呀,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
堆积已久的烦闷终于忍耐不住,姚元直接抬手打掉了谢柔徽捧着的糕点。
糕点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精致的样子,还有一些碎屑沾到了谢柔徽的裙面上,斑斑点点。
谢柔徽低下头,看着摔在地上不成样子的糕点,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姚元猛地回头,直视谢柔徽的眼,目光灼灼。
那张俊美的脸,忽然变得活色生香,在夜色的遮掩下,添了一抹浓重的艳丽,若隐若现。
谢柔徽没说话,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姚元依旧坐在窗边,无知无觉,长睫沾染飞雪,如同一尊雪捏的塑像。
砰的一声,门关了。
他的眼睫也随之轻轻颤动,雪花落在他白瓷一般的脸颊上,无声化开。
脚步声远了,屋内冷清,好像根本没有人来过。
他不稀罕,也不需要一个小道姑的陪伴。
姚元冷笑。
等回到长安,他立刻就会把这个小道姑抛诸脑后。
“喂,回神。”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姚元猛然惊醒。
“你在发呆吗?怎么不应我?”
谢柔徽提着灯笼,隔着一扇窗子,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脸上笼着一层暖光,有些不真实,如在梦中。
“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脸上还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幻。
谢柔徽拍了拍窗台上堆积的白雪,“我想起来有一句话还没说,就回来了。”
她盯着姚元,一字一句道:“福延新日,寿禄延长。”
忽然之间,谢柔徽朦胧的身影在姚元的眼前清晰。
青色、黄色、粉色,那么多明亮的颜色汇集在她的身上,粉饰出一个眷恋的身影来。
朦胧之间,他看见母妃揽着姐姐,将象征长寿的项圈挂在她的脖颈上,轻声细语地道:“明月儿,阿娘愿你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今日,也有一个人对他说出同样的话语。
不为他的身份,不为他的权势。
瞧见姚元恍惚的模样,谢柔徽不太高兴,哼了一声道:“我要走了,这回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娘子且慢。”姚元出声道。
谢柔徽心中一喜,但还是板着脸,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干什么?”
姚元的眼睛很亮,这么明亮这么动人的眼睛,在浮动的黑暗中,更加深情。
对上这双含情目,谢柔徽的声音不由得软下来,好像是怕惊扰了他,又像是怕惊扰满山寂静的雪。
“外头雪急,谢娘子不如进屋稍等片刻?”
姚元说得不假,窗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谢柔徽头发上落满了雪。
他的语气虽是疑问,但又带着一股笃定,好像算准了他开口,谢柔徽就会答应似的。
谢柔徽确实犹豫了。然而,下一刻她想到什么,瞬间清醒,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他的笑容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