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因为繁荣景象众多人都会来此居住,人口与镇上相比拥挤了不少,房价自然而然也高了许多,范家院子内装潢简单,大小比陶家的一进茅屋院子大不了多少,不过是白墙砌青瓦两进的四合院。
“女郎,热水已经备好了。”
陶乐脱下了湿透的衣裳,踏入氤氲温热中,暖阳通过纸窗洒进屋内,照在缭绕烟雾之上。
温暖包裹全身驱赶寒气让她轻松了不少,靠在水桶边轻轻拨动水面,热气让她白净脸旁染了许些坨红,低垂着朦胧眉眼思绪万千。
方才她已经让范巧圆告诉爹爹她在这儿呆几日再回去,以前常常如此所以爹爹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过一段时日她便要好生准备赏酒会,没时间和精力再花费在旁的事上,只希望这几日能顺利解决掉与谢珏的亲事。
哗啦起身带起水花,她拭干身子穿上范巧圆准备的衣物,轻轻抚摸过顺滑的绸缎。
绸缎在府城很是常见,也不能说是多么名贵的料子,但她历来都只着粗布麻衣,为了干活方便也总是戴着襟膊,这是第一次穿上女儿郎们常穿的料子和衣裙款式,不由得有些失神。
范家正厅内范巧圆已将陶乐的事说与了哥哥听,请求哥哥帮忙查探谢珏惧怕之物是什么。
范维君一向挂着温润笑容的脸从听到陶乐要被嫁给谢珏开始就变得僵硬。
他沉思半晌后道:“圆儿不用急,我会去查清楚的。”
“谢珏那人性子十分古怪,这段时日我与他接触下来发现他并不如表面那般蛮横蠢笨,所思所想完全让人捉摸不透,我怕他后日知道了其中的手段会缠上乐儿。”
陶乐赶来时正巧听见这句话,她一踏进屋子范氏兄妹二人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向来素面朝天的面容被铺上红妆显得俏丽可爱,远山眉下秋水剪眸,秀气翘鼻朱唇皓齿。桃粉龟甲纹短衫下素纱印花百褶裙,牙白素纱印花披帛轻轻搭在双臂间,朝天髻旁缀下的白珠随着步履轻微晃动。
“范郎君要准备省试还是别在乐儿的事上费心了。”陶乐故意不去看范维君,忽视掉对方的视线。
春闱要开始了,她并不想让范维君插手自己的事免得惹了麻烦,低着头对面的人久久没有回话,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
范维君看得出神没听见陶乐说话,两人之间像是起了屏障没了妹妹的踪影。
他眼中的陶乐身边都散发着粉红香气慢慢飘进他口鼻中,忽然他被妹妹猛得拍了一把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乐儿在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陶乐轻抿嘴唇,羞涩得眸中含笑,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
“不打紧不打紧,就是去打听个消息罢了,我这就带人去探探。”说完范维君就急步往外走了,步履还有些飘飘然。
范巧圆撑着脸蛋骄傲道:“我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就说这身衣裳定适合你,往日穿的那些简直是暴殄天物,以后别穿了。”
陶乐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难道穿这身干活?等我的衣裳干了就换回去。”
她低头摸了摸披帛的印花,谁家小女郎会不爱美呢,但以前家里穷买不起,就算以后可能赚到了钱娘也不会给她买这种料子的衣服,她的私房钱也还有用处呢。
“别呀,这身衣裳是我专程找人给你做的,我又穿不上。”范巧圆撇撇嘴,“你那个后娘小气得不行,对自己儿子倒是大方得很,你妹妹又争又抢的,穿回去气死她们!”
“还是算了,若是带回去了也会被陶真拿走。”
陶乐不愿去想家里的琐碎,只要让她酿酒参加赏酒会旁的什么都可以。
说到酿酒...
“啊,糟了!”陶乐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给你带了我酿好的酒,还放在车上呢。”
两人急匆匆地又跑回了范悦酒楼,却不想爹爹早走了,而店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不过好在爹爹将陶乐的行囊放在了店里。
范掌柜坐在外厅桌前,只见他一杯又一杯地倒酒下肚,旁边是被摔碎的瓷杯,酒楼里只有范氏从后院传来的哭闹。
声音委屈幽泣,“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拿去参加赏酒会?街坊乡里谁不知道这酒是我家招牌?真是要将人赶尽杀绝!”
陶乐见酒楼里气氛比今早来时还要低迷,按照往日来说爹爹现在应还在酒楼里呆着与掌柜吃酒才对,这场景看来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轻声问道:“范伯伯,发生什么事了?”
范掌柜一言不发叹了口气,随后对着范巧圆说道:“去看看你娘。”
见女儿走了,范掌柜拍了拍桌角让陶乐坐下,陶乐心中一动,看来是要与她单独说点什么了。
“乐儿,陶家伙同范家卖酒已经六载了,这么些年从未收过你们分文,这点我范从望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
陶乐轻轻点头,“范伯伯为人说一不二,做生意的谁都知您靠得住,也是多亏了您陶家才能有今日。”
虽然当初范掌柜只用一贯买酒方的行为存在乘人之危的心思,但后来他确实做到了一直供酒也将酒方子保护得很好,陶乐不会因曾经的不愉快去否认他的品行。
范掌柜无奈地笑出声,摇摇头,“名声好又如何,还不是落了个任人欺辱的下场。”
他又下肚一杯酒,良久才再次开口道:“今日我与你爹说这送酒的事,我们往后就按着正常价钱来算,他同意了,你怎么看。”
陶乐早料到如此,如今范悦酒楼自身难保,两家曾经的生意变了样也是理所当然了。
她柔声道:“自然是行的,范家与陶家一向是互相帮衬的,这种节骨眼上陶家定当支持您。”
范掌柜眼中有些惊异,就是怕陶乐不同意所以他才提前给耳朵软的陶父说了此事,想到曾经那说话咄咄逼人气得他想吐血的小女郎不禁笑出声。
“你长大了不少。”
陶乐轻轻勾着嘴角,显得急匆匆跑来时翘起的发丝都变得乖顺了。
范掌柜松了口气道:“你说得对,现在我们两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就与你说了吧。”
“你也知道下月江州第一场赏酒会就要在苏县举行,我们没有那个造新酒的本事,就上报了你娘的酒,年初时通过的批文就下来了。”
陶乐点头,她也是为了赏酒会才酿酒的。
在这个酒会上就不说拔得头筹了,只要能进入前十都能在整个江州出名,所有的酒户对这场酒会都十分重视。
“今日周家来了人,让我们不许用甜酒糟去参加赏酒会,若不愿意他们便让县慰除掉我们的名,以后都没有机会参加了。”
“我们本想着方子偷了便偷了,这酒在周遭是出了名谁都知道是我家酒楼的,参加赏酒会再打个名头给外来人照样能卖得了,却不想遇到周家那些地痞流氓做出这种强盗行径。”
“哎...”他说着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以后啊,范悦酒楼能活一天是一天了,你们陶家也赶紧想法子吧,你娘的方子被人这样糟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是我对不住你。”
陶乐心中对周家的行为闷气得不行又不好显出来,只能一直低头攥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平稳了一会儿后她轻声道:“这不是范伯伯的错,如今事已成定局范伯伯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今日我得知此事后想了良多,那周氏对我们如此赶尽杀绝那我们也不必继续忍让下去了。”
她摩挲着白瓷酒壶,眼中闪着幽光将不满的情绪藏在里面。
“县慰如今受知县管着,他们不敢肆意妄为所以才在私下威胁您,做出您自愿换酒的假象。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他们比我们更怕这件事被闹大。”
“他们既是强盗我们又岂是好欺负的?”
“横竖酒方子已经泄出去挽回不了了,他们为了面子不敢强着来,我们当然也能顺着这个面子多讨点好处。”
说完陶乐抬起头,面上显出倔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明日您就与他们说,要我们退掉这酒,可以,交十贯,我们不仅不用甜酒糟去赏酒会,后日范悦酒楼的甜酒糟也完全归属他们了。”
范掌柜瞪大眼睛,心中一惊,“十贯?!咳咳咳!”他口中的酒滑过嗓子不慎将他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
“这是要赔偿还是讹人呐?咳咳...你真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陶乐连忙起身拍范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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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其实说出十贯时她也有点心虚。
“我今日去他们那里都见着了,他们那么有钱区区十贯还是行得吧...实在不行折个价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看范伯伯您怎么和他们说了,反正这赔偿金是必须收的,到时候你我一人一半,怎么样?就是这事儿别告诉我爹爹。”
范掌柜缓过劲,咳嗽完全平息下来了,他的心情也被陶乐带得好了些。
他严肃着表情思索了一会道:“给十贯是不可能的,他弄走老师傅和酒方共用了十两贯,是因为老师傅本就是个酿得一手好酒的人,也只有他能将你娘亲的酒酿得最好。”
陶乐在一旁点头认同,十贯确实有些多了,“最低五贯,买个顺理成章和心安理得。”
她不贪心,这样分下来她也有整整二贯半了。
范掌柜沉吟了一会后道:“我尽力吧,就是这次范悦酒楼没有酒品去参加赏酒会了。”
他还在低头哀伤中,面前就慢慢推了一个粗陶酒壶过来,抬眼就见小女郎亮晶晶的眼睛笑意盈盈。
陶乐露出白牙,一脸讨好着道:“现成的,正正好。”
范掌柜气笑,“好啊你小子,是早就算计好老子了?”
“不不不,这就是赶巧了嘛。我的酒很好的,用它绝对不亏,不信您试一试!”
“而且我这酒方子不收您的钱,就是若在酒会上有人问起,您得说这酒是我酿的,放在您家卖呢。”
范掌柜没有别的法子便试了一口,这酒清甜爽口,一滑溜就进了肚子,回味还有股糯香。
他眼中惊异,看陶乐的眼神都变得不一般了,“这是你酿的?”
陶乐连忙道:“当然!虽不及娘亲的醇香,但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而且它有一个好名——玉清酒,这名字定然能讨那些喜欢卖弄风雅的贵人喜爱。”
范掌柜没想过这一层,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他眼睛一转,眸带笑意道:“你酿出好酒放我的酒楼,还不收我的钱?说吧,又打了什么主意?”
陶乐讨好一笑,伸手比了个五,“方子是不收钱,但后面若是卖出去了,您得分五成给我。”
“五成?!”
“你真将我当猴耍呢?不成!”
范掌柜气得拍桌,本想装作直接走又舍不得,他冷哼一笑比了个一。
陶乐见此也冷了脸,收回了酒壶抱在怀里站起身。
“一成?我看范掌柜也不太愿意要这酒,周氏酒楼出手这么大方,我去那头试试。”
“诶诶诶!二成,不能多了,我还有成本呢!”
陶乐摇了摇头,“您要用多少成本我还不知道?五成就五成。”
范掌柜气得不行眼睛直转溜,听到女儿的声音他连忙道:“三成!你与圆儿是闺中密友,不看在我的脸面也要看她的脸面吧。”
“范掌柜,交友是交友,生意是生意,这能一样吗?您都多大的人了还用这套话术兜我,真当我傻啊?您出一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与您女儿是好友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了,就看谁愿意先低头。
陶乐叹了口气,比了个四,“四成,再低就没了。”
她说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也有些拿捏不住,面上却镇定得很。
半盏茶功夫过去了,范掌柜还是沉默不语。
陶乐心里越来越着急,喝水会让她露怯,只能干着咽了好几次喉,手也将酒壶抱得紧紧的,感觉背后都出了汗,她为了不让自己频繁眨眼便瞪着一处地方,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成。”
范掌柜的声音有些沧桑,他自诩老道却是第二次栽倒陶乐手里了。
陶乐不可置信地张大双眼,完全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她本想着顶多三成,没想到谈到了四成!
“好好好,我这就将方子写给您!”
她拿着两人的契约翻过去翻过来看,脸上在夕阳下也散发出灿烂春光。要来的赔偿她就偷摸存起来买曲料,和范掌柜交易赚来的钱就用来开店!
后面这几日她就着手对付谢珏,让对方知难而退,他这样的人都害怕了以后定然更不会有人敢来提亲扰事!
前路无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