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回京的消息在明府传开,侯夫人兴高采烈张罗家宴,数着日子翘首以盼,只等儿子回来团聚。
白婳心中则是想着这接风的家宴,她要不要干脆称病躲过去。
虽然侯夫人总说二公子已有长进,但也难说。
他们二人本就没什么情谊可言,避过家宴,平日里在各自院中也很难聚头。不打照面是最稳妥的。
但会不会心思不加遮掩,做的太过明显。
掩耳盗铃,反倒像有什么。
正犹豫着,薛芳漪差人给她递了张帖子来。
白婳看完后高兴极了,正愁找不到借口,当即带着信去了趟侯夫人院里。
“……芳漪下了帖子来,说善柔长公主在青屏山庄设宴赏菊赛诗,长公主好丹青,我送给芳漪的那副青丘山叫长公主瞧见了,很是喜欢,想与我见上一面,又不好贸贸然直接下帖,便请芳漪从中牵个线。但时间上,和家里的撞上了。”
长公主的菊宴,正好便是二公子抵京那日。
青屏山庄是长公主的私产,离京城不远,但也有个小半日的路程,约莫是要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程的。
白婳说的略为惋惜,侯夫人心中明镜似的,还是允了:
“长公主的夫家早年于我们家是有些恩情在的,难得你有造化,不好驳了公主好意,就去吧。自家人以后相聚的时日还多,一个屋檐下,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这节骨眼上的,侯夫人也不想多生事端,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至于其他,反正来日方长。
白婳笑了:“多谢母亲。”
初八这日清晨,薛家的马车如约停在门口来接白婳。
薛家是世代清流的书香门第,祖上出了三位宰辅和无数御史台大夫,传到这一代,儿子倒是不少,但嫡庶加在一起,也就只得了薛芳漪这么一个女儿。
老爷子掌上明珠般捧着,她在薛家的地位,比几位兄长都高。
白婳今日穿了身鹅黄的对襟襦裙,晨起寒雾,搭了件薄薄的暖姜色披风,将她脸色衬的明净生辉。
她钻进马车,薛芳漪便眼前一亮:“你穿这身真好看,气色好,白里透红的。”
白婳笑了:“你次次都夸,都不知真心还是哄我高兴的。”
“自是肺腑之言。”薛芳漪嗔她一眼。
白婳感叹:“你的帖子来的真是及时雨,我正愁呢。”
薛芳漪:“我一猜就是,那纨绔子回京,你肯定头疼;搬出长公主,侯夫人不会说你什么。”
二人在马车里闲话,时间便过得快,远远已经能瞧见青屏山庄的轮廓了。
白婳撩开车帘瞧了眼。
山道间的野菊零星开着,听闻善柔长公主偏好丹青墨宝,喜兰喜菊,搜罗了不少珍奇异种,请了能工巧匠悉心栽培。
那一山庄的花,比宫内御花园里的还要稀罕。
长公主此番设宴,邀请的宾客不少,山庄外停了许多马车,前头坠着各家官旗,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胄高门。
原本以长公主的身份,白婳一个客居小姐自然是够不上的,是薛芳漪帮她美言了不少。
庭院中菊花开得妖冶,有的半粉半黄颜色奇异,有的花头大朵竟能压过牡丹。
一眼过去,没几个品种是能叫得出名字的。
“……长公主,这位便是我那副青丘山的画师。”长公主与薛家交好,薛芳漪打小就见过她,引荐起来得心应手,周围还在说话的宾客见是薛家千金,也都自觉回避一旁了。
“竟如此年轻。”善柔长公主有些惊喜。
“那副图意境上乘,笔风也细腻别致,本宫原本以为是出自哪位名家大能之手。”长公主目光和善,忍不住多打量几眼,“人也长得好,怪不得芳漪如此夸赞。”
那副画画的好,长公主确实喜欢,但也远没有到想结交背后画师的程度,是薛芳漪为了帮白婳脱身,一力促成的。
白婳的回应礼数周到,不骄不躁,谢了薛芳漪和长公主抬爱。
长公主又再满意几分,频频点头。
跟主人家打过了招呼,薛芳漪便拉了白婳自去赏花。
午膳的宴席是重头,以各种菊花秋果入宴,曲水流觞,摆了好一大圈。
如此贵重的席面,白婳多少拘谨,碗碟浮过眼前,只偶尔动筷,反倒是薛芳漪替她夹了不少:“尝尝这个。”
到了下午,长公主便将宾客都请至了晚枫亭。
外头庭院宽敞,亭中挂着六副画,白婳的那副青丘山也在其中,另外几副则都是长公主珍藏的名家真迹。
白婳没想到长公主如此抬她脸面。
也不知她是真的喜欢惜才,还是在讨好薛芳漪。
薛家一门清贵,族学中教出的文官数不胜数,说一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夸张。
以薛芳漪在家族中的受宠程度,谁家要能娶了她去,比普通公主都要光耀门楣。
而善柔长公主膝下嫡长子,听说恰好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也不知那位长子相貌生的如何,与芳漪是否般配。”白婳神游天外想着。
她瞧了眼天色,又想到,这个时辰,二公子应当是已经到侯府了。
虽说以后还会有各种年节宴,免不了要打交道,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时候白婳的那副青丘山,已吸引了好几位官家小姐的青眼,在前头驻足称道。
长公主笑笑,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正欲招呼薛芳漪与白婳二人过去介绍,山庄管事毕恭毕敬引了几位贵客进来。
整个场中的贵女,随着长公主的视线一起看过去,白婳也是。
是三位年轻公子,各有各的气宇轩昂,其中着黑金锦服的那位,身材高大,轮廓英挺,最是打眼。
白婳一时大惊。
虽然阔别三年,虽然二公子长高了,晒黑了些也长结实了,但不难辨认轮廓。
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是知晓她在这里,还是碰巧?
薛芳漪显然也是一眼认出,拉住白婳的手:“他!”她压着声音,欲言又止。
他怎么还是这么死皮赖脸!
白婳捏了捏她,示意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靖王走在最前面,带着燕世子和明肆去给长公主见礼,又将二人一一介绍。
靖王抵京前就接了长公主宴请的帖子,燕世子自是不急着进城,吵嚷着要见识一番比御花园还好的牡丹菊,顺带调侃明二公子等不等得起多一日,要是归心似箭也可早点回去。
明肆一个眼神都没搭理他。
靖王笑着打圆场,那青屏山庄在他们回京的必经路上,人都到这了,哪有叫明肆独身进城的道理。
三人中他最年长,他开了口,二公子不会拒绝。
“……此番咱们三人一同回京,未提前知会,姑母莫怪。”靖王说的是赴宴带客,他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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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出自长公主夫家的小姐,亲上加亲,管事的不会拦他,但长辈跟前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周全。
“哪的话,自家人说这些,生分。”长公主嗔他一眼。
宾客们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赏画上。
白婳也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冲她来的。
这么些年过去,指不定二公子在昆山早就重新有了意中人,或许是她杞人忧天太将自己当回事。白婳如是想着,这般是最好,一家人还能和和气气的。
然下一刻,她的心就重新揪了起来。
因为明肆的眼睛落到了她的画上。
那画前头还站了不知谁家的几位贵女,被明肆的气度吸引侧目,但听见方才靖王引荐时候说了明府二公子。
为首的细声道:“公子也喜欢这画?”
那女子不知是身份尊贵超过明府许多,还是听说过二公子混不吝的性子,自觉矜贵,拘着仪态,好像与他说话已是给了福分。
明肆淡淡一眼扫过去,“……你画的?”
女子一愣,面上有些挂不住。
能挂在长公主宴会上的名作,谁不是品评聊上几句意境工笔,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开口第一句问‘你画的?’
这是故意给人难堪。
明肆兴趣缺缺,好像在说,不是你画的搭什么话。
“嗨呀,既舟,好眼光。”燕世子的动静向来比谁都大,他并不精于丹青,不过看个热闹,再加上年纪轻,自然是看不懂那些老画家满纸的残荷、几笔风中飘零的竹竿的意境。
他这么一吆喝,周围宾客的眼睛就都看了过来。
“气势磅礴,大处恢弘至此,往小却又能细腻勾画,妙。”也不知看没看懂,他先夸了一通。
明肆没说话,但看起来倒像是颇为赞同。
长公主这才想起来方才是想引荐的,差点一个岔子打过去了。
“……这画难得,本宫也是近日才得。大家且猜猜,此画背后的丹青妙手,是何人物。”长公主卖了个关子,周遭宾客很是懂事,纷纷搭话猜测。
白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看了眼周围,最大的遮挡物便是那凉亭的柱子,没处可藏人。
明肆向来不听人卖关子,自己去看角落里的落款和印章。
然后微微一愣,盯了许久。
“……如此小小年纪便有此等造诣,侯夫人将白婳小姐将养得极好。”长公主前头铺垫完,朝薛芳漪和白婳看了眼。
这是示意她们上前来的意思。
白婳再去看明肆,就发现已经和二公子的视线对上了。
黑眸沉沉的,不温不热,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想法。
薛芳漪的脸色有些难看,但长公主还有这么多宾客还在,不好失了礼数。
白婳只能上前。
而明肆一直在端详着看她。
不止二公子变化大,这三年过去,白婳也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她骨相生得好,皮肤也白,鼻梁中间一处驼峰微微隆起,恰到好处,五官瞧着冷冷清清。
再加上身量高挑,瞧着细细长长却不纤弱。
这样的相貌,美得不张扬不艳丽,却又独树一帜。
像什么呢,拿花类比太俗。明肆想。
——像珍珠。
淡雅、贵重,莹莹生辉。
回来的第一眼,他没打算这般盯着白婳看,但没管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