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要说？”
司命端着白玉盏，看着天际从未有过变化，却百看不厌的霞光，浅浅抿了口。
那光里带着暖意，与天庭的高处寒意格格不入，想是没有人会拒绝每日晨起时，那抹穿透云层的日光。
洛黎拨弄着石桌上青碟中的灵丹，灵丹左右互撞，发出些沉闷的声音。他时不时抬眸以余光扫向司命，想这仙看着败絮其外，但内里恐怕裹着块金玉。
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喜欢白蓝的衣裳？洛黎沉思。
他上天庭后才知道，原来仙家的世界也是五颜六色的，就连门口长阶下的云朵也不是一直是白的，只有眼前的司命，整日不是一身蓝便是一袭白，配上他丝毫不清心寡欲的脸，倒也谈不上是为了装什么仙风道骨。
司命手中茶盏里的茶，是先前瑶池仙宴上顺的莲子牡丹茶。
洛黎思此，长长叹了口气，哪家神仙能干这事？他曾问过司命，但司命回得理直气壮“浪费可耻”。怪不得他在顺莲蓬的时候，仙女脸上波澜不惊，想来是习惯了。
天庭上不管吃的喝的，对习惯于人间烟火的洛黎来说，没有一样是正常的，所幸他们吃吃喝喝也不是为了果腹或是解渴，更像是看电视的时候得磕个瓜子或是看电影的时候得抱桶爆米花，就单纯是闲着没事干，习惯了。
洛黎的脑子还在天马行空，忽然被司命的问话拉回了现实。他扭头看他，又缓缓闭上眼睛，其实也不全是现实，他一直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睡得有点久，再睁眼，他或许还在那个摩登高楼的现代化办公室里加班，闹钟时针，他有些想不起来那会儿是几点了，明明自己清楚地记得是看了时间的。
“没，没有。”他回得结结巴巴，又想自己好像原本是有什么想问的。
“真没有？”司命扶着光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石桌上，放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犹豫了下：“你非要问的话，其实还真有一件。”洛黎说着，撇头去看他的眼睛，又急慌慌地垂下，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做着心理准备打算承认自己的错误。
司命看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可爱，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小孩，看似心思沉重，但其实什么都挂在脸上。
他笑道：“我也没有非要问。”
“别介，您还是问一下吧！”洛黎不自觉的，连敬语都带上了。
司命意识到，可能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个决定。他有些猜到了，毕竟他可是真正的仙家。
“你非要说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听听。”
洛黎眉头微微皱起，这种略带傲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但他来不及细想，他怕错过这个村就再难开口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坚定道：“我想修仙。”
司命的神情毫无变化，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他仿佛早有预料，他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便无下文。
倒是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很重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从楼梯上跌下滚落的声音，洛黎起身正打算去看，只觉得下摆一紧，勒着自己的腰，整个人就朝面前的地迎上，再紧紧贴合。
司命坐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身：“哈哈哈，你竟然踩着自己衣摆摔了个大马趴。”
“这么接地气的话，你哪儿学的？”洛黎拍着手，气鼓着脸提摆爬起来，重新坐回石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倒不是疼什么的，只是有点丢人，还有些尴尬。
“仙家中亦有凡人修仙，”司命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你对天庭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
洛黎心中震惊，双目直直看向他，心道：我这是被拒绝了？可心里又不确定，开口问：“什么意思？”
只见司命伸手，食指指根处的银戒隐隐有光一闪而过，下一秒，一本黄皮书自虚空中显现，他将书递给洛黎：“没什么意思。”
洛黎接过书还未来得及翻阅，忽然想起什么，才刚坐下没多久，又重新站起，这次他先将藏在下摆的鞋面露了出来，才匆匆朝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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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出了门左右四顾，毫无仙踪，他皱着眉头沉思：刚刚是谁在门外？
“之前你不是还不同意修仙，执意要去渡轮回吗？”司命缓缓走来，与他一同站在门外，四下环顾，“在找什么？”
“没什么。”洛黎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了，若是真有人，司命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当个神仙好像也不错。”
“只是不错吗？”
“嗯，只是不错。”洛黎垂眸看着鞋面，“在这儿不需要为了房啊车啊的奔波，也不需要想每天吃什么，虽然也得干活，但勾心斗角的事没这么多。”
司命站在一旁静静听他说了许多，抬手拍了拍他手里的黄皮书：“好好看看，仔细地看。”
洛黎不明所以，扭头看他的瞬间，忽然感觉好似回到了他上天庭的第一日，他与司命也是站在这儿，眺望远处的霞光。
“这是太白今日留在我这儿的，特意嘱咐让我交给你，是你的月俸。”司命点了点手中的袋子，“有点沉，想来太白老儿也觉得近来亏待了你。”
洛黎双目瞪圆，哪个打工人能够拒绝发工资日的喜悦，更何况他眼下不仅仅是发了工资，还涨了。他将袋子抱在怀里，咧着嘴笑得贼傻。
“这个是领取玉简的令牌，”司命看洛黎双眼发懵，将令牌一同塞进他怀里，继续说，“执此令才可从老君处领取玉简。”他拍了拍洛黎怀中的袋子，“想来，这些香火钱也足够了。”
“那我去了？”洛黎见司命点头，转身就跑，跑出去没多远，又跑了回来，“老鹤，哈吉云走了，去老君殿。”说罢，冲司命又“嘿嘿”笑道，“那我去去就回。”
司命点点头，看着说完话就乘着老鹤离开的洛黎背影，缓缓道：“老君殿的奇珍异宝可不少，怕是你没法去去就回。”见人已经远去，转身冷冷道，“别藏了，我知道是你——同尘君。”
原本空无一人的门旁，空气如水波纹般荡漾开去，身着青绿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