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莽山的雪粒子打在狐裘斗篷上沙沙作响时,江知烨和安德鲁终于在黄昏前赶到了山脚下的猎户聚居地。
守在哨塔上的老猎户李三看见他们,立刻敲响了挂在松枝上的铜盆。
“江大人!安大人!”李三踩着积雪跑过来,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核桃,“那些虫豸都解决了?”
安德鲁拍了拍斗篷上的雪沫,:“暂时清理了洼地周围的虫群,但山里可能还有巢穴。”他顿了顿,听见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阿野和他的狼群正在处理虫尸,至少能让它们熬过这个月。”
江知烨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瞥见李三身后的猎户们个个面有菜色:“今年冬天格外难熬?”
李三的笑容僵在脸上,搓着手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自从封山后,山里的野兽就没缓过来,今年雪又下得早……”他压低声音,“不瞒两位大人,咱们猎户现在都是数着米粒吃饭,更别说山那边的黑松镇了。”
“黑松镇?”江知烨挑眉。
“就是山坳另一边的镇子,”李三指向苍莽山深处,“两百多年前遭过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连镇口的石狮子都化了。本来镇上有户姓林的大善人,每年冬天都会开仓放粮,可那场大火把林家上下几十口人全烧没了,从此黑松镇就没缓过来。”
安德鲁的狮耳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你刚才说封山?”
“是啊,”李三点头,“就从那场大火开始,苍莽山好像被下了咒,别说野兽了,连棵像样的树都长不出来。直到三年前才慢慢有兽群回来,可今年……”他欲言又止,“不瞒大人,最近黑松镇那边传得邪乎,说山里有怪物下山吃人!”
......
翌日清晨,江知烨和安德鲁骑着马踏上了通往黑松镇的山道。
积雪没到马腹,马蹄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艰难。安德鲁牵着缰绳,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密林——那些树木大多焦黑扭曲,树干上布满了当年大火留下的疤痕,偶尔能看见几株新生的松树,树干细得像筷子。
“两百多年前的大火,到现在痕迹都还在。”江知烨的声音被风吹得零散,“能把石狮子都烧化,得多大的火势?”
安德鲁勒住马,指着前方一棵半焦的古松:“看这树的碳化程度,不像是普通山火。”他翻身下马,用匕首刮了刮树皮,“更像是……某种助燃物造成的烈焰,比如北地的‘焚石’。”
两人牵着马步行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黑松镇的轮廓。镇子坐落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寥寥几处烟囱冒出微弱的炊烟。
刚走进镇子,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雪地里追逐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孩子们的脸蛋冻得通红,手上却连双像样的手套都没有。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袍的老妇蹲在墙角,正在用石磨碾磨着什么,石磨发出吱呀的呻吟。
“老人家,”江知烨走上前,“镇上今年的收成如何?”
老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们,又低下头继续碾磨:“收成?哪来的收成……夏天一场雹子打烂了庄稼,冬天又遇上这鬼天气。”她指了指石磨里的东西,“这是去年剩下的谷糠,掺着观音土吃。”
安德鲁从行囊里掏出两块干肉递过去:“老人家,先垫垫肚子。”
老妇盯着干肉,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没有接:“不敢要,两位是……”
“我们是南清城官府的人,”江知烨解释道,“听说镇上有怪物出没?”
老妇闻言猛地站起身,惊恐地看向山林的方向:“别提了!上个月王老五家的小子上山砍柴,就没再回来!还有张屠户家的猪,半夜里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只留下一摊血!”
闻言江知烨和安德鲁两人不禁皱起眉,如果这么看,不可能会是阿野的狼群。
随即两人在黑松镇走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都是揭不开锅的景象。有的人家甚至门窗破败,用草席堵着风口。安德鲁走进一家药铺,只见药柜上空空如也,掌柜的正用指甲刮着药碾子里残留的草根。
“掌柜的,”安德鲁放下一锭银纹,“镇上最近真有怪物?”
掌柜的眼睛盯着银子,舔了舔嘴唇:“不瞒您说,刚开始是丢了几只鸡鸭,后来就有人失踪了。”他压低声音,“有人说看见过黑影在林子里窜,速度比狼还快,还有人说听见夜里有奇怪的叫声,像哭又像笑。”
“有没有人看清楚那怪物的样子?”江知烨追问。
“没谁敢靠近啊!”掌柜的摇头,“不过前几天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奇怪的脚印,巴掌大,五个脚趾,每个脚趾头都带着弯钩,像……像巨大的鸟爪。”
两人又问了几个村民,说法五花八门。有的说怪物有九个脑袋,有的说怪物会喷火烧房子,只有一个叫陈六的年轻猎户说得相对靠谱:“我见过那脚印,确实像鸟爪,但比鹰爪大十倍。而且那东西好像怕火,我在失踪的张屠户家附近发现了被烧焦的兽毛,不是狼毛,也不是熊毛,更像是……某种禽类的绒毛。”
安德鲁蹲在陈六家的院子里,看着他保存的半片羽毛——那羽毛呈暗褐色,羽轴坚硬如铁,边缘却覆盖着细密的绒毛。“这是……”他用匕首尖挑起羽毛,“某种大型猛禽的尾羽。”
江知烨皱眉:“苍莽山有这么大的猛禽?”
“两百多年前可能有,”安德鲁站起身,“但经历过那场大火,就算有也该迁徙了。”他看向远处的山林,“除非……那场大火根本没烧到它的巢穴。”
离开黑松镇时,江知烨的心情格外沉重,安德鲁默默地牵着马,眼里映着镇口那棵被烧焦的老槐树,树干上至今还留着一个焦黑的人形印记。
“知烨,”安德鲁突然停步,“你有没有觉得,黑松镇的贫困和那场大火之间,可能不止是巧合?”
江知烨点头:“莫名其妙地山火,封山,山中怪物……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他勒住马,“但当务之急是解决镇上的温饱问题,还有那个所谓的‘怪物’。”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理尚府时,方妙正带着顾氏兄弟在院子里扫雪。顾时夜看见他们,立刻扔下扫帚跑过来:“江大人!安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妙儿姐都快急疯了!”
安德鲁没理会顾时夜的咋咋呼呼,径直走向书房:“妙儿,帮我磨墨,我要写加急文书。”
方妙看见他严肃的表情,立刻收起了笑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比出事更严重,”江知烨叹了口气,“镇上快饿死了,还有不明生物袭击。”
半个时辰后,安德鲁将写好的文书递给江知烨:“我请求南都中书省调拨三百石糙米,五百床棉被,再派一个营的兵力进山搜查。”他指着文书上的附页,“这是我画的怪物脚印和羽毛图,让仵作陈九看看能不能辨认出物种。”
江知烨看着文书上遒劲的字迹,又想起黑松镇那些孩子冻裂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府衙,这文书必须今天发出。”
方妙将印泥递过来,眼里不着痕迹闪过阴冷,:“知烨,安德鲁,你们放心,我会盯着粮库,保证糙米一粒不少地送到黑松镇。”
她不决定把事情说出去。
顾时夜拍着胸脯:“还有我们!我和小白去召集民壮,加固黑松镇的寨墙,看那怪物怎么闯进来!”
安德鲁看着众人忙碌,随即站起身,“走吧,知烨。”
很快三百名披甲士兵踩着积雪列阵,长矛尖挑着的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
江知烨扣紧腰间软剑,听见身后传来顾时夜的嘀咕声:“江大人,安大人,咱们带这么多人进山,那怪物就算是头龙也得被吓跑了吧?”
“黑松镇的陈六说怪物怕火,把火把间距缩短到三丈,每队配备硫磺火罐。”安德鲁顿了顿,看向队列里几个背着药箱的兵卒,“伤兵营跟紧前队,苍莽山的瘴气对伤口不好。”
方妙抱着一叠兽皮地图跑过来,:“知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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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这是陈六画的怪物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北麓的黑石峪。”她展开地图,上面用木炭标出了几个醒目的红圈,“那里以前是个火山口,大火后形成了天然石堡。”
顾夜白突然指着地图边缘:“哥,你看这里,陈六说在黑石峪入口发现了大量鸟粪,味道比普通鹰隼的刺鼻十倍。”他从袖中掏出个蜡封的小瓷瓶,“这是我刮取的样本,里面有未消化的兽骨碎片。”
江知烨接过瓷瓶对着火光细看,瓶中粉末呈暗绿色,夹杂着细小的骨渣:“看来那怪物是以腐肉为食。”他将瓷瓶递给安德鲁,“黑石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队伍在黎明时分抵达黑石峪外围。江知烨突然勒住马,看着前方陡峭的石壁——那些岩石呈暗黑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隐隐有硫磺味从石缝中渗出。安德鲁翻身下马,用匕首刮了刮岩石表面,刀尖立刻蒙上了一层青黑色的锈迹。
见状安德鲁皱眉,“这里的地质结构果然特殊。”他示意士兵们熄灭火把,“保持静默,跟我来。”
众人沿着狭窄的山道行进,脚下的积雪越来越薄,露出黑色的火山岩。顾时夜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道?比乱葬岗的尸臭还难闻!”
顾夜白蹲在地上,手指抹过一滩半冻的黏液:“哥,这是怪物的唾液,温度比周围高五度。”他指着岩壁上的爪痕,“看这深度,怪物的利爪能轻松穿透铁甲。”
江知烨示意队伍停下,迅速扫视着前方,“安德鲁,你带一队从左侧包抄,我带一队从右侧迂回,顾氏兄弟负责断后,保护伤兵营。”
闻言安德鲁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注意头顶,陈六说怪物会从空中袭击。”
队伍刚进入深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啼鸣!江知烨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石缝中扑下,展开的翼展足有三丈长,暗褐色的羽毛在晨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放箭!”安德鲁大吼一声。
羽箭雨般射向怪物胸腹,却在触及翼下绒毛时纷纷折断。江知烨这才看清那些看似稀疏的羽毛实则密如鳞片,箭头嵌进去不足三分便被弹开。怪物落地时前肢□□岩石,五根弯钩状利爪深没至腕,岩面瞬间蛛网般龟裂,黑红色的浆液从缝中渗出,蒸腾起刺鼻的白雾。
“是秃鹫变种!”江知烨认出怪物头部稀疏的羽毛,“准备硫磺火罐!”
顾时夜立刻点燃火罐扔出,绿色的火焰在怪物脚边炸开,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怪物发出一声悲鸣,猛地跃起,翅膀掀起的气浪将前排士兵吹倒在地。
安德鲁抓住机会,剑光随影划出一道弧光,斩在怪物的尾羽上。暗褐色的羽毛纷飞落下,怪物发出更尖锐的啼鸣,转而扑向安德鲁。
“小心它的喙!”江知烨提醒道,同时软剑出鞘,刺向怪物的眼窝。
怪物猛地甩头,锋利的喙擦过江知烨的肩膀,铠甲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顾夜白趁机射出一支淬毒的短箭,正中怪物的翅膀关节。
怪物吃痛,猛地冲向众人,却被顾时夜带领的士兵用长矛阵挡住。江知烨看准时机,将硫磺粉撒在软剑上,纵身跃起,一剑刺入怪物的咽喉。
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安德鲁上前检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它的嗉囊里有未消化的人骨,还有这个。”他从怪物口中取出半枚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林”字。
江知烨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看来这怪物就是当年大火的幸存者,躲在火山口靠腐肉为生。”他看向怪物翅膀上的旧伤,“这些疤痕是火烧的,它恐怕也恨透了那场大火。”
顾时夜踢了踢怪物的尸体:“管它恨谁,总算解决了!黑松镇的百姓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当队伍抬着怪物的尸体离开黑石峪时,苍莽山的风雪正卷着黑松镇的炊烟漫过火山口,一道如狼眸的绿影正死死盯着一行人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