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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我有点儿恍惚。走到功德箱前,烧香,塞钱,磕头,全凭主观意识支配。
顺着人群从寺庙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远处游客休息站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老板,多少钱?”
“矿泉水八块。”
“……”白谌刚想再说什么,我就把手机伸向前,对着墙上挂着的微信二维码一扫。
我知道白谌想说啥,无疑是这物价怎么这么贵这样那样。
“老板,他的水钱我付了,再拿两根烤肠。”
“嘿,好嘞!”老板喜滋滋,忙不迭递来两根烤肠“一共二十八。”
确实贵,是山下的两倍价钱。
白谌显然是愣住了,看了眼我身上穿的羽绒服,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不,不用他给我付,我不渴。”
我接过烤肠,往白谌手上硬塞了一根:“不小心多买了一根,给你吃。”
白谌力气没我大,推脱不掉,急道:“我……我把钱转给你吧。”
我对他笑笑,解释道:“不用啦,刚刚上山和你有过一面之缘,觉得你长得很眼熟,像我一个故人,这瓶水和烤肠当我请你吧。”
白谌肯定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拿着烤肠呆呆和我并肩走了好一段路,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像你哪个故人呀?”
“像我男朋友。”
“……”
白谌突然没声了,我用余光一瞥,见他耳朵红得都快滴血。
嘶,以前在奶茶店看到有姑娘找他搭讪的时候,也没见他耳朵这么红啊。
我正疑惑着,他就停下脚步,对我挥了挥手。
“那个……我爸妈出来了,我要去找他们了。”
“你……微信号是多少,我还是把钱转给你吧。”
我打开扫一扫:“我扫你吧。”
最后白谌去找他爸妈了,我看着屏幕上那串烂熟于心的微信号,有点儿晃神。
不对,晃神晃个屁啊,白谌马上要下山回旅社了。
我赶快三两口咬完烤肠,嘴也顾不得擦就连滚带爬地往旅社跑。
最后,别问我十一路公交车(两双腿)是怎么跑得过白谌他爸四个轮子的小汽车的。
问就是他们堵车了,外加我体力好……括号还用了一点灵力扩回。
步行一个小时的路,我二十多分钟不喘一口气就跑完了。
到了白谌房门口,我赶忙用灵力开门,脱衣服,用衣架挂好,再用灵力消散衣服上的味道。
事毕又马不停歇地把自动喂食器里的猫粮倒回袋子……算了,留一点吧。
我正躺在猫窝思考假如我没有灵力该怎么办,下一秒白谌就刷房卡把房门打开了。
“江宝。”
我喵一声,乖乖从猫窝起来,跑向白谌的怀里。
忘了说,关于白谌给我取名这一块。
说来也巧。
在我去他家的第二天傍晚,他就开始给我想名字。
原本以为他会像别人养宠物一样,给猫狗随便取一个“咪咪”或者“大黄”这样的二比名。
不曾想白谌会那么认真,连新华字典都给翻出来了。
“江……”
我当时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就怕他下一个字蹦出个“赫”……
“江逾咎,怎么样?”
巧合,巧合。
我心里哈哈两声,不知道在担心个什么。
虽然名字取得很好听,但是他很少喊我名字,经常要么喊喂,要么喊江宝。
我被喊得有点不好意思。
思绪拉回,我也该想想那个摇铃的事情了。
宁却没告诉我要回哪去,也没告诉我要怎么做,甚至连白谌“非正常”死亡的原因都没告诉我。
但她毕竟不能掺和这些事,能帮我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非正常原因,那就排除生病、自然死亡或出车祸云云。
剩下的可能性我通俗来说就是,一他可能是自杀,二有可能是人为谋杀。
周一亭和我说过,白谌和外人话很少,也没什么朋友和仇人。那二基本没可能,
自杀……怎么会呢。
返程的时候我躺在白谌身上,回想着一年半以来和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以此判断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在心里默默地列着有关白谌的事。
1.白谌早上喜欢睡懒觉,好几次上学迟到。
嘶这和他对不对劲有什么关系?
2.白谌很喜欢吃西兰花。
3.白谌唱歌很好听。
4.白谌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不对不对,我摇了摇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都赶走。去他妈的,想偏了啊。
我重新列举了一下。
在他父母离婚前(也就是我认识他的第一年),姑且称作第一阶段。
这一阶段,我和他平日里都特别忙。
他白天忙着上学,我白天忙着上班。两人一个社畜一个学畜,晚上到家后基本上吃过晚饭就歇着了。
他在学校的事情我不知道,周一亭也很少和我提起。
但是光是在家的时间来看,白谌高二晚上没申请上晚自习,也就是5点45下课,6点20到家。
到家后他会先检查喂食器,然后自己做个简单的晚饭。饭后半个小时帮我洗澡,洗完自己洗,然后看书写作业到十点半左右,抱着我玩会手机或看会电视剧就睡觉。
正常地不能再正常。
要是说唯一一点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他很喜欢发呆。每次洗完澡坐在床边,发呆通常要发好久。
仅此而已。
周末就更不用说了,成天围着我转,在家特别喜欢搂着我,把我当个玩偶似的。
睡觉的时候搂得更紧。
嗯……我皱了皱眉,这点似乎可以看出,他很可能有点缺乏安全感。
别的是真没有了。
但这是在家,在学校……周一亭只会和我说今天哪个哪个女生和他表白了,或者这次月考他又考了第一名。别的我都不知道。
非要说这一阶段出问题的话,唯一动机是在学校。
第二阶段,我就从决定留下来那天晚上到今天为止来算吧。
白谌很聪明,这毋庸置疑。
自从半年前被白谌发现,我心有余悸。
于是奶茶店我也没再去了,按照原先的计划在第二天辞职。
但是在家躺着也不行,我让周一亭给我想想办法。
周一亭真是服了我了,外出兼职肯定是不行了,周一亭愁眉苦脸想了半个小时,最后抬眼望了望我,惊喜道:
“操,把这个宝贝给忘了。”
“??”
“你的脸!”
“我脸怎么了?”我不明所以,用手摸一把脸,脸上也没脏东西啊,干净着呢。
“你你你用了那么久手机,会不会打游戏?”周一亭兴奋道。
“不会。”我刚学会刷视频。
“不会你学啊!”周一亭让我把手机给他,打开视频软件随便搜了几个手游视频的游戏规则让我看:
“你这张脸,这个声音,这个性格,要是再学会那些火爆的手游然后当主播,这钱不赚谁赚?”
“哎,外设啥的我房间都有,我叔那边又是开自媒体公司的,我让他给你个号……”周一亭啧啧了两声:“天时地利人和,你快点在家把游戏学会,下个星期来我家应聘。”
“哎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周一亭笑着伸手去搂我的肩“总之你照着我说的做就ok。明天周末,我带你一个游戏一个游戏地玩,保证找到最适合你的游戏。”
第二天白谌刚好有事,把我送去了周一亭家。
白谌一走,我就伸了个懒腰躺在周一亭家大大的沙发上,举着周一亭给我买的手机道:“先从哪一步开始?”
“你先试试lol,挺火的。”
我哦了声,点开游戏图标。
“我拿小号和你打,我玩c位,你选辅助,跟着我就行。”
结果不出一个小时他就替我排除了这个游戏。
“和平精英?”
我点头,点开游戏图标。
一个小时后,划掉。不是划掉和平精英,是划掉整个枪战类游戏。
周一亭气得血压有点飙升,赶忙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着。
我不会玩电脑,短时间内应该也学不会,周一亭只能给我从手游上选。
“第五人格?”
我有些心虚地打开图标,半个小时周一亭就替我划掉了。
“老天爷!!你不是什么什么仙吗!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怎么……”
周一亭怎么了半天也没怎么出所以然来,我失笑:“神都不是无所不能的。”
“你是在不行就去当跳舞的擦|边主播?他妈的卖营也是赢。”
“也行。”我坦然接受,只要能赚钱就行。
“不行!”周一亭忙道:“我怕遭天谴。”
“说到天谴……”周一亭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脑洞“嘿,你不是会灵力嘛,就上次那个隔空取物。”
我:“???不可以。”
“哎呦祖宗,不是让你给他们表演隔空取物,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周一亭又掏出他的手机打开某视频软件,“人类没有魔法,但有‘魔术''。”
“?”
“就是这样的!”周一亭随便给我点开了个魔术表演,我抬眼看了眼。
视频里,台上站着个黑色紧身衣的帅哥,举着把水墨色折扇。
刚开始折扇上啥都没有。帅哥比了个倒计时的手势,倒计时一结束,帅哥就关上折扇,再打开,漫天彩色的纸屑飞舞,台下欢呼声一片。
我看着有点儿无聊:“你是想要我用灵力变出这种玩意儿?”
“哎呀,当然不止啦。你可以学点更复杂的。”周一亭又给我切了几个视频,什么进一个箱子人就消失,什么帽子里突然蹦出只兔子。恩……大差不差。
周一亭说,现在的年轻人就爱看这些,越花里胡哨越能吸引人注目。
花里胡哨简单,第一天直播间就引来了好几万人。
周一亭家很大,父母常年外地出差,他就专门给我收了间空屋子去整“魔术”。
我都不需要一个掩体(帽子、折扇…)直接两指一并,指哪哪变出蝴蝶。
直播间:?????特效吗?
后面我给他们变了很多东西,也学了很多专业魔术师故作玄虚的动作姿势,给直播间带来了很多视觉盛宴。除了签平台后拿到的工资,平时打赏的钱也不少。
不过这样一来,我和白谌接触的时间更少了。
而且直播多半是在夜间,也就是说,我要趁夜黑风高白谌睡着,然后悄咪咪从他怀里溜走,再跑去周一亭家。
白谌爸妈离婚后,爸爸彻底不见踪影,妈妈也好几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除了那天晚上他哭了一晚,其他时候他面对我,依旧和从前一样。
高三任务紧,很多同学都选择了住宿。可家里没人,白谌没办法照顾我,依旧坚持走读,但申请了晚自习。十点半下晚自习,所以我一天能见到他不超两小时。
啧。
这第二阶段对白谌了解度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有点迷茫。
但无论如何,想了解白谌都只能从这方面切入了。
——他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