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晚了一点,到学校门口时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十几分钟了。江紊下了车丝毫不着急地走向教学楼。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文科班教室排在理科班后面。理科普通班单开一栋楼,在旁边那栋最顶层的六楼是一个集训班和一个强化班以外,下面一层就全部是文科班。
高二的教学楼在高一教学楼的后面,平时江紊只要五分钟不到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天因为手上拿的东西多,愣是走了快十分钟。
“报告。”江紊在教室门口停住喊道,他这一声把不少还在梦中与周公钓鱼的人给吓醒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高二十三班公认的最困的一节课,几乎没有人能在这节课保持完全清醒,就连老师也不愿意上下午第一节课。最要命的是,今天这节课是语文课!!!而且还在讲文言文!!!全班是直接“阵亡”了一大半。
江紊进去后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时眼睛往旁边一扫,果然,方琰和时淮两个人显然还在“钓鱼”……
他放东西的声音好像吵醒了时淮。
时淮在起身和趴下之间来回挣扎了半天才被迫把自己从瞌睡当中扯出来,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缓了好久。
看到身边原本是空着的位置突然多了一个人,努力地瞪大双眼,盯着江紊识别了半分钟才确认:“我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记得刚刚我旁边没人来着?”
江紊:“……我来需要向你报告吗?”
可能是没睡醒,时淮这会儿脑子还是处于宕机的状态,居然认真地开始思考江紊说的话,最后下结论:“好像……是不需要哈。”
江紊:“……”
他们俩的对话吵醒了前面的方琰,半侧着身子,转过头来。整个人还是迷迷瞪瞪的,头顶有被压翘起来的头发,方琰胡乱地抓了几下:“紊哥你来了?”
“嗯。”
方琰的狗鼻子一向非常灵光,再加上中午没吃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香味,便开始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结果低头一看,不禁喊出了声:“我艹!!!炸鸡???这有点儿过分了吧?”
“你有意见?”江紊扫了他一眼。
“那……自然是不敢有的,就是能不能分我一口?我快饿死了。”
江紊反问:“我要是拒绝的话,有用吗?”
“没有。”方琰有自知之明地回道,“但是你不亏的,你这是在“助人为乐”、“救死扶伤”。救快要饿死的同学于水深火热之中,多么令人赞叹的精神啊!”
“……”
突然时淮感到背后一凉,小心地向右边瞟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印花连衣裙的身影,下意识就坐端正了。
再看到前面的方琰依然无动于衷地侧着身子,头转朝后面搭话,时淮抱着“助人为乐的美好精神”咳了两声,提醒方琰老师来了。
可是令时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傻缺心是真他妈的大!!!完全没注意时淮好心的提醒,反而还聊得不亦乐乎。
时淮服了……
自己费尽心思结果还是比不过人家的“天赋异禀”。
不过下一秒方琰的报应就来了。
“我的课你聊得很开心对吗,方琰?”居秀一说。
方琰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呆住了几秒,赶紧转了回去并且坐得跟树一样笔直,嘴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小居老师……你听我解释,我们是……是在讨论问题。”
“是吗?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每次我喊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你站起来跟个哑巴似的,嘴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坐在底下就开始放飞自我、释放天性、演都不演了?那你还是站到后面慢慢放飞去吧,别影响了其他同学,你不想学习人家还想学呢。”居秀一冷冷道,“我在讲台上都盯你半天了,次次都是一样的说辞,你嘴累吗?反正我耳朵是要听生茧了!”
方琰垂着脑袋自认倒霉,拿着比他脸还干净的语文书老老实实地站到后面黑板下去“放飞自我”了……
但是居秀一并不想就此放过他:“面朝前面干什么?转过去!不是爱往后转吗?让你转个够!面壁思过,好好跟你面前的白瓷砖“交流交流感情”吧。”
“小居老师我真的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往后转了。”方琰眼神里满是求饶。
“转过去!别浪费大家时间,赶紧的。”居秀一直接无视他的眼神,回到讲台接着讲没讲完的句子翻译。
方琰: “。”
好吧,方琰没辙了,只好转过身去,跟他身后的那一大片雪白的瓷砖say hello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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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离下课只剩几分钟了,坏消息是下节还是语文课!!!
听懂的人已经开始哀嚎了,除了方琰是个特例,这人不管什么事都能看得很开,还能在苦中作乐,也算是一种能力吧。
下课铃刚响,上一秒还在和白瓷砖“交流感情”的人,下一秒已经火速回到座位。平常这时候方琰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影响他睡觉。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为了能从江紊手上混口吃的,脸都不要了,直接学网上人家小萝莉撒娇卖萌叫哥哥!!!
“你能不能闭嘴?”江紊忍不了了。
“要哥哥的炸鸡塞我嘴里才能闭嘴。”方琰脸不红心不跳,用尽浑身解数夹出了令人无法描述的声音,手还拽着江紊的袖口左右摇摆,这场面就像是一米八几的肌肉猛男穿着粉红小裙子跳芭蕾舞一样让人一言难尽……
虽然方琰不是个肌肉猛男,但这一套动作下来堪比生化武器,给周围人的眼睛和耳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尤其是江紊。
“咦~方琰,学委看着呢。”有人调侃。
方琰谨慎地看了看班里,确认没有黎书的身影后,又看了一遍。
很好,徐诗谩也不在,要是她在的话,肯定又要到黎书面前嘲笑他。
“滚,别烦我办大事。”方琰没好气地回道。
可能是对炸鸡的渴望吧,也不知道方琰身上哪里来的使不完的牛劲,江紊甩了几遍都没把这人的手摆脱掉,脸都绿了。
时淮不禁笑了,心想: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感到自己周遭的气压低了下来,时淮注意到江紊的握紧的拳头都快捏碎了,再看到这人脸上难得露出这幅吃瘪的表情,跟那个苦瓜脸emoji表情包一模一样,就更觉得好笑了。
最后江紊没办法,拿出一盒的炸鸡块,恨不得连盒子一起塞方琰嘴里:“赶紧滚。”
“好嘞。”得了便宜的方琰答应地尤为爽快,赶在上课铃打响之前火急火燎地把鸡块全塞嘴里了,就连居秀一进教室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
这不,又被逮个正着。
“方琰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上节课说话,这节课吃东西,我想你一定舍不得后面的白瓷砖吧?去,继续站着去。”
方琰因为嘴里塞得满满的,再加上鸡块又干,噎得嗓子说不出话,难得没有狡辩就自觉地站过去了。
“别忘了面壁思过。”
“……”方琰转过身去,对着后面的白瓷砖要翻白眼了。
“耀子!耀子!”方琰小声地喊着最后一排离他最近的体育委员也是他们班唯一的体育生—罗耀。
也许对方听力不太好,或者上课太认真了?直接忽略了方琰地呼喊,急得方琰又喊了五六遍,这人才不确定地回了头看着方琰问:“你喊我啊?”
“不然呢?耀子你水杯借我一下,我要被噎死了……”方琰差点儿要给罗耀气背过去了,在伸手拿到水杯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水会被叫做“生命的源泉”了。
由于关乎生命大事,所以方琰喝水喝得比较急,难免没空注意形象了。放在平时这人身上背着的包袱比明星还重,脸和头发就是他方琰的不动财产。
谁动谁死!!!
好不容易有了顾不上注意形象的时候了,正巧被罗耀撞了个正着。
“我靠,方琰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学委看到了,你这辈子跟她的缘分就到头了!”罗耀惊呼。
“……谢谢你告诉我。”刚缓过气的方琰感觉自己又要徘徊在死的边缘了。
结果罗耀还在持续扎方琰快碎了的玻璃心:“真的,信我,你这样别说学委了,我要是个女的我也看不上你。”
方琰的玻璃心碎了一地还不忘反击:“我呸,说什么风凉话呢?谁要你看上了?再说这话别逼我跟你翻脸啊,听你的课去。”
罗耀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就留方琰独自地面对白瓷砖了,因为这人除了自己的脸和头发以外,最听不得有人说关于他跟黎书没可能之类的话。
方琰站在后面已经无聊到开始用脚画圈圈了。不过方琰没想到的是,过不了多久,居秀一又给他找了两个伴儿来陪他,让他显得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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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教室里开着空调,但是时淮那个位置根本一点儿风都吹不到,时淮又是个娇气的小少爷,又怕热又怕闷的,因为会头晕和呼吸困难,刚上课没十分钟就已经趴桌上,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
感觉到有人用笔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时淮就着这个姿势转头,甚至连起身都懒得动了。
“你要吃点东西吗?”江紊问道。
本来是想问时淮怎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了样。
“?”
时淮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就更疑惑了:“这个点可以吃东西?”
“可以偷吃。”
时淮看到江紊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震惊了一下。
好学生嘴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虽然这位“好学生”貌似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老实。
时淮随后笑出了声,江紊静静地看着他,微皱眉头,不太理解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
“没……没事”,时淮笑得停不下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以为你是低血糖,难受头晕才趴到桌上的。”江紊解释道。
时淮受宠若惊,上午这人还呛了自己几句,怎么一个中午过去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是低血糖,是因为天气太热太闷”,时淮终究是没控制住好奇心,“你怎么这会儿对我这么好?良心发现了?”
江紊:“……”
“是,良心发现了,上午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堪的。”
“没事,我也不在意。”时淮觉得这人可能没有那么讨厌。
“可乐喝吗?”
“不用了,我又不是方琰。”
站在后面的方琰莫名被cue,打了一个喷嚏。
“没关系,可以解热。”不等时淮拒绝,江紊就从袋子一侧拿出了一杯冰可乐和吸管放在了时淮的桌上。
“……”
时淮看了看江紊不容拒绝地眼神接下了这杯冰可乐,把吸管戳好后喝了一口,冷不防被冰得一激灵,就把江紊当成了服务生问:“能去冰吗?谢谢。”
说完时淮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嘴快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呢?这下好了,才缓和一点的关系又要濒临破碎了……
果不其然。
“我上哪给你找东西把冰块弄出来?用手抓吗?”江紊有些无语。
“用手抓就算了,你这不还有吸管吗?”时淮有时候真的恨自己长了一张嘴,这话怎么张嘴就来呢?挡都挡不住。
有种想抽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江紊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了,把第二根吸管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了时淮的手上。
“给,展示吧。”江紊右手撑着头,半个身子靠在桌上,静静地看着时淮,整个人没有早上那种生人勿近,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了,看上去倒显得懒洋洋的。
时淮将两根吸管直接当成筷子使,用吸管来夹可乐里的冰块。
“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是会使用工具。”
可是冰块比吸管重,夹起来有一点费劲。每次时淮都是在快要成功时,冰块又从吸管间滑落,好不容易夹起了一个侧过身刚想跟旁边人炫耀,结果吸管上的冰块先“跑”了。
好巧不巧掉在了江紊的白衬衫上……
冰块刚捞出来,上面还沾着些可乐,在江紊的白衬衫上留下了一个棕色的小圆点,然后滚到地上去了。
“你看,这不就……行了吗……”时淮话还没说完就瞬间泄气了。
这冰块怎么还“跑”呢?不是说了不要当“逃冰”了吗?
时淮尴尬的想要一头扎进这冰可乐里,让自己冷静冷静。
“那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时淮在经过长达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开口了。
“……不信。”
我就知道。
没办法时淮只好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好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要这么凝重,就用开始用吸管倒腾冰块了。
“我平时不这样的,不信你看。”
好运不会一直光顾,这次时淮却怎么也夹不出一个冰块,被逼急了直接用吸管把冰块沿着杯壁从可乐里挑了出来。
可能是天要亡时淮吧,当冰块再次落到江紊的白衬衫上,并且在刚刚的小圆点附近又留下了一个痕迹。
“……”
时淮闭了闭眼,希望自己还在睡觉,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但是,这不是梦!!!
完了,我死定了。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怎么办?
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江某人,现在的眼神确实恨不得活剥了时淮的皮。
时淮看了看江紊白衬衫上被自己弄脏的痕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欸?你快看,居然是一个爱心!”
“……”江紊被气笑了,“我发现你的注意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江紊是在阴阳怪气,可是“单纯”的时淮不仅没听出来,还以为对方在夸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时淮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吗?我也觉得我总能站在常人容易忽视的角度里观察事物。”
“有病吧……”江紊是在没忍住骂了出来,也许是声音有点儿小,时淮没听清,就把身子凑了过来。
“你说什么?”
江紊看着时淮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骂人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个弯,嘴张开正准备说话,就被打断了。
“最后面的那两位,对,就是你俩,靠在一块儿干嘛呢?除了江紊还有一个是谁?”居秀一指着时淮的方向问其他同学,因为江紊和时淮坐在最后面,时淮又靠里面,所以居秀一没注意到班里多了个人。
班长李益清站起来:“老师,他是新转来的同学,叫时淮。”
“哦,新转来的啊,才来的就这么熟了?聊得热火朝天的,我说方琰的时候没说你们?就算是成绩好你也听一听啊,万一有新收获呢?你说是吧,江紊?”
“嗯。”江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
“行了,不说废话,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去想陪方琰。来,两个人拿上你们的语文书站后面去。”
接下来后面黑板下就变成了三个人在对着白瓷砖“忏悔”。
居秀一看到后面三个排排站的身影突然开口:“江紊和时淮转过来听课,你们不用面壁思过。”
方琰:“……”
我想报警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边站一个?显得我像个被你俩押着的囚犯。”方琰左看看右看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时淮:“……”
江紊:“……”
合着我俩就是狱卒呗。
你的嘴果然还是适合捐了。
———小剧场———
方琰:为我“花生”!!!
江紊:谁为我的白衬衫发声?
时淮:……
时淮os:我怀疑这人在点我,但我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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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淮: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是会使用工具。(骄傲小猫.jpg)
江紊:我只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动物不会自己找死而人会。
时淮:也不一定吧……我觉得你这话说得不太严谨。
江紊:嗯,确实。你知道傻狍子吗?
时淮:知道啊,怎么了?
江紊:你跟它一样。
时淮:……
(时淮赶紧捂住江紊的嘴巴)
时淮: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要破防了。
江紊os:我觉得我们俩现在有点太暧昧了。
傻狍子:我没有惹到你们任何人……
—
居秀一:你说是吧,江紊?
江紊:嗯。
居秀一os: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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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