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女朋友。许鹿予唏嘘一番,以前上初三那会儿,班上一些长得还算看得过去的男生都谈四五个女朋友了。
好在她没再往下深究,只顺手抽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在指尖无聊地绕啊绕。
蒋汀昱从口袋中摸出一小包的面巾纸递给她,眼神示意她腰腹处被地瓜弄脏的T恤:“擦擦吧。”
她顺着他的视线垂头看,这才看见上面的污渍,眉头一皱觉得奇怪,接过他的面巾纸在上面胡乱地擦了起来。
耳边传来他清冷的嗓音:“联系方式还没留吧?”
啊,差点忘了。
等擦完衣服上的污渍,她在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笔和纸。
“这样吧,手机号我口头告诉你。”蒋汀昱不由分说地报上数字来:“18……”
“停!”她急急忙忙地打断他,作出停止的手势头疼不已:“我最不喜欢记大串大串的数字了!”
他配合地止住声,薄唇紧抿,狭长的眸深邃认真:“那把你的告诉我。”
“我……”她的表**言又止,尴尬地捏一下衣角:“我自己的手机号码也记不住。”
蒋汀昱:“……”
“等着。”他折过身去,沿着小巷的尽头往前走了几步,街角处有家小卖部,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老板,借支笔。”
“桌子上,你自己拿。”老板悠闲地坐在摇晃的藤椅上扇着扇子,又懒洋洋地添一句:“纸需要吗?”
他找到一根黑色中性笔,思索会后淡沲回:“不用了。”
从小卖部出来的时候,许鹿予正蹲在林荫处和地瓜一起避太阳,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地瓜被逗得哈哈大笑,走近的时候他们聊得正欢。
看见他出来,许鹿予瞬间面露喜色:“你回来啦?”
蒋汀昱微扬下巴颔首,她撑在一旁的墙上搀扶着站起来,唇角还挂着不经意的笑,眉梢弯得像悬在浮光中的月牙,好看极了。
他挪开视线面不改色地询问:“老板说找不到纸,写你手上吧?”
黑色中性笔被他清瘦有力的指节不经意地夹着,她没有怀疑他的话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浓密的睫毛微微往上翘起:“行啊。”
后张开自己的手掌心朝上伸到他面前:“喏,写吧。”
如果是填写手机号码的话,是不是得打电话?可是她不喜欢打电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
想到这,她临时改变主意想换个联系方式:“不然加□□吧?我比较常用这个。”
他停顿了一下,面色浮现不自然的神色:“□□我设置了权限,我加你吧,你写我手上。”
“哦……”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她只好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起来。
微凉的指腹触到他的手背,如电流越过般精准无误地直击心脏,枝头处的树叶被风拂过沙沙作响,有意无意地掀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无尽地跳跃着。
直到掌心传来痒意,蒋汀昱游走的思绪回到现实。
风顺带将她的头发吹起,目光所及之处,她的眼、鼻以及唇三点勾勒完美的曲线。其实她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更加清冷,脸颊处还有若隐若现的小梨涡,鼻尖的雀斑更清晰,与她的卷发相映成趣。
“写完了。”许鹿予将笔帽盖好收起还给他,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就在两道视线交错要交汇的时候,他迅速挪开视线收回了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对地瓜说了声:“和姐姐说再见。”
地瓜乖巧地眯起了眼和她挥手:“姐姐再见!”
“下次见哦!”
蒋汀昱的好友申请是在傍晚吃过饭后弹出来的,他的头像是个纯黑的背景图,昵称为Y。
她刚摁下同意的键,他就发过来了消息:“我周六一整天都有时间,你想什么时候来?”
翻看下日历,今天是周四,这两天他估计还得上课,也不知道实验班的课程压力大不大,如果太早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他周末的休息?
综合一下自己的时间,她才回他:“十点吧?十点我会准时到你家。”
“没问题。”
她给他备注好名字就退出聊天界面给手机插上数据线充电,后慢条斯理地坐在书桌前整理采访要用到的材料。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没注意。
“你脚方便么?”
蒋汀昱思来想去,考虑到了她的脚受伤可能会不方便,见她迟迟不回,那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去你家”已经打出来打算要发送出去,门突然被敲了两声,他将桌上的头戴式耳机套在颈项上,退出和她的聊天窗口,切换到游戏界面:“进。”
门被推开,轻缓的脚步声渐近,夏莲端着切好的水果和热过的牛奶走了进来:“心情不错?”
“还好。”他敛起神色,叉住一块切好的苹果塞进嘴里神色浅然地嚼了起来。
蒋汀昱这不温不火的性格夏莲早就习以为常,好在她也不爱窥探他的**,只是偶尔会开开玩笑。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会再继续往下问,温声提醒了一句:“喝完牛奶早点睡。”
他淡沲地“嗯”了声,在门被关上前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母亲:“周六我有同学找。”
周六学校一般不上课,就做做小测试之类的,如果没有排到她的数学测试,她通常会选择在家陪孩子而不会去学校。但他都这么开口了,夏莲也很乐意给他腾出空间:“知道了,我和你爸爸会出去一趟,会晚点回来的。”
孩子总归需要自己空间的,特别是在人际交往上,她向来不会过多插足。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他心不在焉地挪动鼠标玩着游戏,却时不时地往聊天界面瞟一眼,大概睡前才收到她的消息:“不用,去你家就行。”
他在手机上输入又删掉,纠结了片刻后才回个“嗯”字。
采访的内容不算多,许鹿予也只是去报社见见世面,偶尔帮忙跑跑腿什么的也干得不亦乐乎,虽算不上专业的记者,但每个问题也都经过仔细斟酌的。
她是坐公交车过去的,上回拦住她的大爷一改常态地笑脸相迎:“你是来找小蒋的吧?他特意吩咐了,说在2号楼301等你,还有,这是他让我给你的糖。”
大爷说着从旁边拿出一条上好的糖递给她:“上回莽撞了,把你晾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以表诚意。”
现在知道错了?她没好气地嘟囔句:“那他怎么不自己送?”
大爷“诶”了声,语调上扬几分:“小蒋平时和女生接触得不多,估计拉不下面子来当面道歉。”
看糖果包装上面的字样还是进口的,前段时间电视上很流行的。这个牌子的糖果好吃是好吃,就是很贵,一小块都得十几块钱。
蒋汀昱给的这条还是自己最喜欢的柠檬口味。
许鹿予也没客气,接过后和大爷套起近乎:“大爷,你和他应该很熟吧?”
“那当然!”大爷张嘴就来,伸手比画小区后方的那片高楼大厦:“这块儿的学区房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况且小蒋他小舅舅在德国做进口生意的,老有钱了。”
许鹿予唏嘘了一番,和自己的家境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
大爷咂了下嘴:“姑娘,看你打扮应该是他同学吧?”
“是啊,大爷,您也别客气,喊我小许就行了,下回别再把我晾在外面了,上回蹲得腿怪酸的。”她说着还作势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大爷乐呵呵地不好意思起来:“上回那不是还不熟吗,下次记住了。”
两人聊了几句后,她一瘸一拐地往里走,乘电梯到三楼停下,房间门是敞开的。
没人在?
她扶着墙来到门边,轻敲一下:“有人吗?”
推拉门刺啦一下被打开,刚洗完头的少年慵懒地倚在墙上,脖颈上还围着一条灰色的毛巾,水珠顺着他的碎发滑下,漆黑的眸子乌黑透亮,嘴里还含着冒泡的牙刷,含糊地来了一声:“来了?”
“呃……”她抓住包,囧住:“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其实许鹿予特意提前十几分钟,她现在可是代表南江晚报来的,不想因为迟到而让蒋汀昱觉得他们是个不守时的社报。
如今看来,都是自己多虑了,他的这副模样,估计是睡到现在才起床。
旁边紧闭的房间内传来磨爪子的声音,她的视线惊恐地扫了过去。蒋汀昱从浴室内出来,捕捉到了她的神情,解释:“我妈养的雪纳瑞,怕吓到你,把它关进房间了。”
看她手里还抱着三脚架和相机,他抬脚往前走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许鹿予惊魂未定,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干什么?”
呵,他是大老虎吗。蒋汀昱捏了下太阳穴无奈道:“把东西给我,你进来坐一下,我吹完头发就可以开始采访了。”
总不能让她一直站着吧。
见她傻愣在那,他的手指落在三脚架和相机上五指收拢,将它们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随便坐吧。”
把东西都放在沙发上后,他的语气明显轻歇不少,胡乱擦未干的湿发,拿起旁边的吹风机,立在镜子前旁若无人地吹了起来。
伴随呼呼而吹的声音,她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又实在无聊,瞟了眼洗手间的人。克莱因蓝短袖对眼球的刺激性强,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脊背的线条顺势而下,看起来身材挺好的。
不多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住,紧接着是他将其放置在墙上的声响,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等人走出来后才看见他吹好的发型。
蒋汀昱的头发吹过之后显得蓬松,他额前的碎发不短,盖得住眉梢却遮不住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延伸至眼尾都很漂亮。范范说过,眼尾狭长多是薄情之人,她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对上他视线的时候,脑海中还是不由得冒出“蒋汀昱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的想法。
她游走的思绪被他冷不丁地打断:“桌上有水果。”
“哦。”许鹿予收起注视,低下头找到一个水果叉随便刺了一块削过皮的苹果塞进嘴里,清甜冰爽的味道瞬间在唇齿间炸开后又蔓延,仰起下巴的时候却见蒋汀昱薄唇微翕,欲言又止。
她以为自己吃错东西了,咀嚼的动作也不由放慢许多:“怎么了?”
只听他战术性地清了清嗓:“你用的是我的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