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很好看。
打从白若松在言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好看。
他的好看不是那种高级omega的好看,更像alpha,却也没有alpha的那种强势。
白若松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但是打从看到他第一眼,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兴奋而产生的战栗。
年少的云琼只有十五六岁,远远没有后来这么高大,眉眼间甚至还透露一些稚气,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灿烂得就像是天幕投下的恒星光芒。
白若松看到他第一眼,就想把他抢过来。
可十多年驻守在边境星,他到底还是变了。
大概是因为面对白若松的时候,有刻意收敛,白若松还没有发觉什么。
可就这样看着这张照片,看到他的冷淡与疏离的时候,白若松才真切意识到,他原来在外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了解云琼。
白谨把浮空车调成自动驾驶后,一扭头,就看见白若松抱着光脑在那头傻笑,轻咳一声:“想好怎么应付你父亲了吗?”
白若松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整张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云琼出手得很快,那张照片的消息很快就被从星网上删除了,传播图片的教官也受了警告。
但消息传播得太快了,该看的人也都看到了。
“怎么,没想过这回事?”白谨笑话她,“你这可不像个负责任的alpha啊。”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alpha你很开心?”白若松瞪白谨,“幸灾乐祸的白谨女士,容我提醒你,我父亲不开心,你必定也会跟着倒霉。”
白谨年轻的时候一股脑钻在实验室,留言长柏一个人带孩子,被人陷害后回到家中,又因为信息素紊乱让言长柏吃了很多苦头。
她感觉愧疚的同时又极其心疼言长柏,所以平日里都自觉伏低做小。
言长柏不开心的时候,一个眼神扫过来,白谨那是一声也不敢吭。
总之在这个家里,言长柏开心了,白谨和白若松母女两个才能相安无事。
“总归这次不是我犯错。”白谨耸了耸肩帮,无所谓道,“我就在一旁看着,不吭声的话,这火也发不到我头上来。”
白若松气得想骂人,磨了磨牙,开口道又觉得不太对劲。
白谨一向对言长柏的事情小心谨慎,这次怎么不仅没有耳提面命自己不许惹怒言长柏,反而还一脸拱火相。
她狐疑地打量着白谨,尝试开口道:“我不是没有准备,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哦?”白谨来了兴趣,“有意思,你打算怎么解决?”
“当然是……”白若松看着白谨俯身凑过来的模样,扬唇一笑,吐露出四个字,“釜底抽薪。”
这是古地球传下来的一个成语,字面意思是把锅底的柴火抽掉,使其无法加热,比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言长柏为什么这么讨厌贵族?
因为言家人的势利、鄙薄,更因为当年白谨的上司,实验室的那位主任,借着自己贵族的身份行便利之事,里应外合,构陷白谨。
如今白谨冤罪在身,和贵族产生关系……还是这种谈婚论嫁的关系,无异于把还在通缉榜上的白谨往火坑里推。
白若松想要言长柏不反对,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让白谨平反,洗刷冤罪。
聪明如白谨显然也想到了,她调笑面色渐渐淡了下去,眉心蹙起淡淡的痕迹,显得有些严肃。
“你的数据完成了?”她问。
白若松颔首。
“首都军校的实验室没有反泄密程序?”白谨又问。
所谓的反泄密程度,如今是实验室的标配了。
因为这个程序的原因,实验室的一切数据,都不能被拷贝出去,连对着屏幕拍照也会被干扰。
“当然有。”白若松点了点自己的头,“我都存在脑子里了,只需要复刻一遍。”
白谨其实在这一瞬间感到有些可怕。
外人常调侃白若松继承了母亲的智慧,但白谨知道,根本不是。
假以时日,白若松绝对能创造远超于她的成就。
白谨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控制器的方向盘,沉吟片刻:“你需要几天?”
白若松:“三天。”
“好。”白谨一口应了下来,“你父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好笑,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气音,坦白道:“其实也不用我去说,你父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他的光脑上植入了一个小程序,把消息都过滤掉了。”
身为亲密的伴侣,光脑权限是共享的。
因为有傅容安提前告知这件事,白谨有时间早做准备,植入的程序一检测到相关消息,就会屏蔽,打开只会显示notfound。
言长柏并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扫一眼以为是什么已经被删除的垃圾消息也就过去了。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母女二人都清楚,尽快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白谨看着不远处渐渐显现的半圆形屋顶,提醒道:“下车以后你就往实验室跑。”
白若松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浮空车开始减速下降,巨大的气流冲刷着地面,现在不远处等待母女两归来的的言长柏不得不抓紧了肩膀上的披肩,才让它不被吹飞。
浮空车的车门一打开,白若松一个大跳落地,行李都没拿,迈开双腿就往实验室跑。
白谨这些年靠实验产出的东西在黑市赚了不少钱,买下了附近的山坡,除了平日居住的屋子外,还在旁边建了一个实验室。
边境星群的科技比首都星群落后了一大截,即便是白谨加了几倍的钱,也只能在黑市弄来首都星群淘汰下来的一些仪器,拉回家自己拆拆修修,将就着用。
所以实验室只是外表看着严实,内里全都又老又破,连首都军校古生物系的那个老旧实验室都比这个强,但母女两个都喜欢往里头跑。
实验室大门开了又关,言长柏收回放在白若松背影上的视线,转而看向拖着行李箱走近的白谨。
“嗨呀,小丫头勤奋。”白谨笑道,“一回来就进实验室,拦都拦不住。”
言长柏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白谨。
就在白谨收紧了拉着行李箱的手,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之际,言长柏终于垂下视线,拢了拢披肩,道:“回去了。”
白若松在实验室不眠不休了整整三天,白谨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像她这样折腾,但也尽可能地帮忙打了下手。
好在实验室准备了足够的营养液,旁边甚至还摆着一台清洁仓,让二人在这三天里不至于变得臭烘烘的。
第四天清晨,白谨照例进入实验室,发现白若松趴在台子上,以一个前伸的别扭姿势陷入了昏迷。
她走近,这才看见白若松的手指头正摁着仪器的导出键,而面前展开的全息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白谨是这个实验室的主人,自然有查看的权限,手指一滑往下翻动的时候,看见了白若松留下的信息,上头仔细标注了投稿的地址。
她盯着那个熟悉的地址看了一会,突然笑出了声:“臭丫头,胆子不小。”
白若松提供的数据很详细,做出来的图表也非常好看,白谨用了不到24个小时,就把东西全部写了出来。
为了防止泄密,她不敢动用ai纠错,只能非常原始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
期间言长柏进来过一次工作间,提醒白谨去休息,看到投屏在一旁的邮件地址,整张脸都瞬间垮了下来。
“做什么脸色这么差。”白谨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小丫头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你要相信她才是。”
白若松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了。
她被从实验室搬到了家中的卧室,整个人都陷在软和的被子里,睁眼可以看见天花板。
天花板上是她分化成alpha的时候,一个人关在卧室里,痛苦难耐,寻找分散注意力的方法的时候画下的。
白若松在绘画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何况过了好几年,颜料都开始褪色了,周围那些黑压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黑色的,一坨乌糟里头,有一条宽阔的灰白色,似乎是路,因为灰白色的两侧画着密密麻麻的,乍看像是蚂蚁,细看才发现是人群的小点。
路上,是一群整齐排列,且明显更为强壮的人。他们骑在一种四肢着地,肌肉发达,尾巴细长的一人高生物背上,自己身上还穿着勉强贴合身体的笨重金属和皮革,手中或是举着旗帜,或是举着兵器。
这群人的最前头,似乎是领队的一个人,□□骑的生物最为高大,皮毛泛着枣红色的光芒。
他好奇被什么吸引,微微侧身,扭过头来,露出利落的下颌线。
他的脸是模糊不清的。
从前无数个日月,白若松都躺在卧室的床上,猜想自己最难受,最痛苦之际,到底是什么安慰着她,让她坚持了下来。
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看着这幅经历了岁月而褪色的图,白若松突然无师自通了图上的人的身份。
尽管她分辨不清这图上的某些东西,也一点也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画。
可她就是知道,那个回头的人影是云琼。
不是百年,也不是千年,是隔着无法言说的,浩瀚的时空裂隙,那人缓缓回首,一眼就看见了白若松。【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