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国送亲使团的离开,包括大魏使臣无缝衔接的到访,并未引起大楚官员及百姓过多的关注。
因为陈忠良上疏的十二条改革,在经得楚皇拍板后,很快就于朝野上下传了开来,并迅速而仓促的付诸了实施。
一时间,这场声势浩大的变法,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目光,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话题。
随着各项新政策的不断渗透推进,“陈规陋习”被取代,有的人因之受益,也有的,损失惨重,乃至倾家荡产。
所以,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更是甚众。
于是朝堂上原本就激烈无比的口水战,因着这根导火索,很快就爆燃为新党和旧党之间、党同伐异、不死不休的残酷争斗。
腥风血雨,每一日都在上演。
而作为“旧党”,被以陈仲良为首的新党扣为顽固派魁首的云顼,更是首当其冲遭受到了最猛烈的弹劾和抨击。
令人深思的是,这一次,楚皇没有像往常一般,坚定的维护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是选择了和稀泥。
此举一出,顿时让朝中敏锐之人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信号。
于是,原本只是政见不合的攻击,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储君德行是否配位的争论。
云顼十余年来树立起来的威望与口碑,摇摇欲坠。
不过对于这些来自朝堂方面的压力,苏倾暖在深宫倒是没什么感觉。
也或许,是云顼刻意将这些隔绝在了外面,免得她烦心。
总之,东宫里,一片岁月静好!
渊儿离开后,她就没再出宫,而是专心修习起了功法,完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
因着心无旁骛,再加上勤奋,短短数日,她的内力便突飞猛进,朝阳剑法更是练得娴熟。
她约摸着,下次再碰到师父,或许能勉强打上个平手。
再不济,支撑上一半个时辰,不是问题。
当然,除了练功,对于蛊术方面的研究,她也颇具心得,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在反反复复的养蛊喂蛊下蛊解蛊试验中,古贵妃留给她的那只原本体态肥硕的蛊虫,愣是瘦了整整三圈。
苦不堪言!
“你是说,郭常在和寿康宫那名女官,都没有问题?”
苏倾暖蹙眉,沉沉看向面前的古月。
“是的。”
古月答的笃定,“郭常在病逝前后,永明寺和宗正寺都有详细记录,且奴婢问过她生前侍女,也偷偷去看过她的坟茔,和记录都对的上。”
“而那名女官的尸体,拉出宫后当场就被焚烧了,这件事,除了当年经手的太监,李总管也可以作证。”
整个调查过程,她和古星都很严谨,所以,死者是这两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苏倾暖沉思片刻,心里划过一声叹息。
看来,那具枯骨,十有八九,就是常嬷嬷了。
“白骨之事先放一放,现在你着重查一下常嬷嬷出宫前,在宫中的活动轨迹,不拘泥什么,只要能查到的,都记录下来。”
谁能想到,真正的常嬷嬷,早在被派到方姨身边两三年,就已遇害。
之后留在翊宁宫侍候,包括云顼出生之后接触到的,都是那个冒牌货。
也难怪他们母子都未曾发现过什么不对。
“是!”
古月领命而去。
当年方姨的去世扑朔迷离,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原本他们一直都怀疑是兰家动的手,如今看来,只怕不尽然。
苏倾暖忽然觉得,或许查明方姨的死因,就是打开所有真相的钥匙。
“太子妃,这蛊虫是不是有点蔫儿?”
洛舞伸手拨弄了下那蛊虫绵软的身体,见它懒洋洋的,完全不似之前灵活敏捷,不由有些担心。
拜太子妃所赐,她们几个现在是完全不惧这小东西。
苏倾暖敛去神思。
“拿来我瞧瞧!”
这只银线母蛊,她留着还有用。
洛舞忙将木箱抱过来。
怕它活动受限,太子妃特意找了个大箱子给它做窝,可比古贵妃之前那个巴掌大的匣子,宽敞多了。
苏倾暖看了片刻,又伸手逗了逗它,见它果然精神萎靡,瞧着不大好的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一脸肉痛将手指放到了它的嘴边。
蛊虫最喜人血,尤其是养蛊之人的血。
不过她无意养它,更不舍得一直用自己的血喂它,于是日常就用精心配置过的药材代替,也难怪它越老越羸弱了。
洛舞见状,连忙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太子妃,还是用奴婢的血吧,奴婢的血管够。”
太子妃的血多金贵,哪能一直便宜这畜生。
“不必!”
苏倾暖淡笑,“只喂一点。”
多了,她可舍不得。
触碰到她光滑的指头,那蛊虫下意识咬了下去,这一咬,美味的鲜血顿时让它精神一震,立刻美滋滋吸吮起来。
可下一秒,它就被一阵力道轻轻弹开。
苏倾暖将手指放在一旁的青瓷碗上方,大度的又挤了几滴进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办法,用药材稀释了,再喂它。”
看在它状态不好的份儿上,她就大方的给它加些养料。
当然,除此之外,它别想再占到一丝便宜。
芦笙咧嘴应了声是,娴熟的端了碗下去。
苏倾暖用帕子拭去指头血迹,又精心抹了药,方接过菱歌递来的茶盏。
刚呷了一口,漫萧便进来禀报,“太子妃,红棉姑娘来了。”
当日,她将漫萧留在唐家庄,意在让她多照顾萧涣几日。
可没成想第二日下午,她便回来了。
而萧涣也在同一日辞别唐令,去了师父那里报到。
“进来吧!”
红棉进屋后,并未立即禀报,而是请示的看向苏倾暖。
“门主!”
苏倾暖不着痕迹看了眼低眉顺目的漫萧,将茶盏搁于桌上,“怎么样?”
“如门主所料,外面都在传,说太子殿下就是林府贼子叛乱的幕后主使,还言说那座豪华的地下宫殿,也是殿下暗中所建。”
苏倾暖心中冷笑。
罗氏果然留有后手。
“不过,自我们将梅皇贵妃才是前朝奸细,太子殿下是被人诬陷的事实放出去后,那流言就渐渐平息下去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左右大家都没有证据,就将这浑水,彻底搅乱好了。
相较于那些对太子殿下的诋毁,百姓们自然更愿意相信这个真相。
毕竟太子殿下多年来在民间良好的口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攻破的。
苏倾暖笑了笑,“继续留意,别给对方留可乘之机。”
云顼素得民心是不假,但最重要的,还是陈忠良的助攻。
如今不论官场还是民间,都对朝廷怨声载道,他大刀阔斧的改革,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一旦有了不利于陈家的流言,无论各级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愿意上来踩上一脚,来发泄其中的不满。
这可不是收买几个人,就能做到的。
只是,想起云顼给她看过的那份关于改革的奏章,她暗道可惜。
里面十二条改制措施,条条都是实事求是,货真价实的提议,没有一条沽名钓誉的泛泛之谈。
其见解之独到,分析之深刻,主张之成熟,切中时弊,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让人叹为观止。
最为难得的是,除了内容详实透彻,其文采更是斐然成章,辞藻华美,完全不输状元之才。
可以想象,能作出此等文章的,必然是一个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思维敏捷,睿智果敢之人。
这个人,既有儒学传统的内涵修养,又有改革家的务实干练。
而且应该还是一个正直不阿之人。
毕竟在奏章的字里行间,处处都彰显着为国为民的大仁大义,以及敢为天下先的大智大勇。
她当然不信,这是陈仲良能写出来的。
毕竟,他连进士都没有考中过。
但能将这等极为难得的人才网罗到自己麾下,他也算有些本事。
只是,再好的改革,也需要一批同样务实干练,正直优秀的官员来实施。
否则,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比如说现在。
“是,属下明白。”
红棉应了声,又道,“太子妃,昨夜有又几家府邸,发生了变故。”
这已经是继宁国府、于府以来,京城内官宦世家的第五次出事了。
可以说,最近除了陈忠良一党,其他官员的后院,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大太平。
苏倾暖眸色冷了冷,“讲!”
梓音落胎回了娘家后,沈伯父心灰意冷,索性也告病辞官,不再掺和朝堂争斗。
陈忠良趁机打击其他沈家门生子弟,或贬或罢,沈家迅速衰落下去。
至于于府,于老将军和于伯父伤病在身,无法再出任为官,于韶之父被治罪问斩,于韶也受到牵连,丢了官身,如今在家丁忧。
将门之家,经此一变,元气大伤。
除了宁国府、沈府和于府,其他肱骨老臣,也在渐渐退出朝堂。
如今的京城官场,几乎已经是陈忠良个人的天下。
“太子少师、观文殿大学士俞青的夫人昨夜突发疾病暴毙;户部左侍郎钱聪被‘仇家’寻上门,混乱之间被误伤,至今昏迷不醒;光禄大夫许温茂府内遭盗贼光顾,不仅大量家产被偷,连其幼子都被掳走;右散骑常侍侯康顺妻妾不和,两方人马互殴,出了人命;武威侯霍泗之世子在青楼寻欢,突发马上风,半夜被人抬回了府......”
“礼部尚书霍高义母亲所在的院落失火,虽然扑救及时,但老夫人仍然受了不轻的伤;工部尚书石忠之妻与管家私通,携家产外逃;刘鸿景新妻同婆母不和,冲动之下,以下犯上打伤了刘夫人;还有——”
“方大人也主动辞去了侍卫马军指挥使之职,今日一早动身,同方前辈回了玉雪山。”
苏倾暖:......
不得不说,初凌缈布下的这些暗棋,果然阴毒。
不过几日下来,多少官员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继续配合玲珑阁,顺着这些线索追查,务必要将每一个逃脱的奸细都捉拿归案。”
“是!”
红棉有些犹豫,“那方大人那里——”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看不上这方凌风的。
之前他就因为唐七七的事糊涂过一次,三番五次针对门主,如今又不知哪根筋不对,竟连官都不做了。
太子殿下是个英明的,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表哥?
“无妨!”
苏倾暖倒是不甚在意,“云顼既没管,就由着他去吧!”
南诏之行,楚鸣和柳安和生了感情,欲结成连理,方凌风心灰意冷,也情有可原。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小安子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回来了!”
喜欢嗅青梅:重生太子不好追请大家收藏:()嗅青梅:重生太子不好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