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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写他个三天三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登时,钟筠舟浑身鸡皮疙瘩炸起,胸膛被惊乱冲撞的心脏撞得痛极。


    “晏廷文!”他扭了下手腕,另只手就想扒上去,被帘后的声音阻止。


    “不要再乱来。”


    什么意思?


    钟筠舟才要质问这话的意思,抓着的手腕突然就被松开了,他扭着微痛的腕骨,没有再贸然行动。


    蹙着眉,打量面前这面帘子,更想要透过它看到后面那个人。


    “你这是何意?不解释解释?”


    “你我不日成婚,不宜见面。”晏廷文声线不疾不徐。


    钟筠舟却差点被气笑,也真的笑出来:“你可真是守规矩!每次都要提醒我一遍不可。人家婚前不让见面,是因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成婚。你和我,这算哪门子的成婚?”


    帘子背后的声音沉默,随后又问:“有何不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未遗漏。”


    “我说的不是这个!”真是对牛弹琴!不对,在他这个规矩死多的人眼里一定觉得没半点问题。


    “那是什么?”不知已被人打上规矩多的晏廷文追问,透露出契而不舍的偏执。


    钟筠舟心累了,来前被钟父弄得糟心,此刻满腔火气没地方发,根本不想理晏廷文这问题。


    再去扒那帘子也没意思,刚被抓过的手腕还疼着。


    钟筠舟转换思路,大剌剌往内间的软榻上一瘫,不理会他的发问,调子转懒:“屋里的婚服我都看了,不满意,你叫人重新改。”


    实际他根本没看,他就是故意的,非得恶心恶心晏廷文,谁叫他非要跟自己成婚。


    只听阵阵抚掌声,跳着跃出帘面。


    随后紧闭的门被推开,穿着曲应楼制样的侍从婢女们鱼贯而入,将屋中摆着的婚服一件件撤下。


    在钟筠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新一轮的婚服被换上,与刚才没半件相似的样式。


    门再关上,只留钟筠舟微张着嘴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屋内。


    “再瞧瞧,可有满意的。”


    “不是……”钟筠舟扭过头,眼神落向隔绝视线的帘子,“你故意的?”


    “何意?”


    “你是不是知道—”我故意玩你,所以你也故意这样。


    钟筠舟没说出后半句话,那样就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还不能早早说出。


    “咳咳,没什么,当我没说……”他起了身,脚步踏在屋内的软毯上,手指抚过新摆来的婚服,料子不必说自是上乘之品,再略一扫那摆满整个屋子的婚服,啧啧道,“你还准备得挺齐全。”


    隔着帘子,他跟唱歌似的说话调子传进晏廷文耳中,他黑曜石般的眼神落在面前的帘面:“你说不改就逃婚。”


    “咳咳咳……!”


    钟筠舟刚端了小几上的茶来喝,茶入口,发现温度正合宜,像是早早就搁在这里,等到自己来,刚好温度适口。


    正诧异着这事,听到熟悉的字句,一时没绷住,呛了口茶水。


    “你…你故意的!”钟筠舟撂下茶盏,几滴茶水溅出,他用手背堵着呛出茶水的唇愤怒呼喊。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让人传的话?还是说是那个小厮在胡乱编造。”


    “逐玉才不会,你别污蔑他!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帘后忽地静下来,诡异得很,钟筠舟很是担忧他真把这事算到逐玉头上。


    “晏廷文,你听到没有?不关逐玉的事—”他边说着边起身靠近帘子,忘记了刚才吃过的痛,抬手再要去掀。


    直到手腕不出所料地再被抓住,他才倏地回神。


    腕骨仿佛被截冰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冲进体内,冷得钟筠舟想抽手离开,他从不知晏廷文身上居然这般冷。


    明明都快初夏了,他待在府上,燥热难耐,这居然还有人跟块冰似的。


    心脏也仿佛灌了冷刺的冰块般受到刺激,停滞瞬息。


    “听到了,坐回去,挑婚服。”声沉而语低,像是掺着丝别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


    命令十足的话落地许久,然钟筠舟反常地没有就此炸毛,因他脑袋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上,对晏廷文手的关注度比这话要多。


    刚才被抓住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凉。


    晏廷文五指在他胡思乱想时松开,钟筠舟思考着事情呆呆转回身体,脚步停在林立的婚服前,不期然又听到晏廷文的声音。


    “你倒是关心他。”


    废话,钟筠舟心里翻了个白眼。


    “逐玉打小就跟着我,这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叫……”钟筠舟在国子监读书,不是睡觉就是气夫子,功课烂得一塌糊涂,一时没想起来,后来一拍脑袋。


    “对了,绿梅竹马!”


    下一刻,被人正声纠正。


    “青梅竹马。”


    钟筠舟习以为常,坦然接受着:“对,青梅竹马!”


    “所以你是想和他成婚?”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钟筠舟深深蹙眉,琥珀色的眼瞳雾气凝聚,汇成深邃的光点,莫名其妙极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男子!”


    帘后沉默了,再有声音,语气变了,闷闷的,宛若阴雨连绵的天,稠浓的水汽压裹周身,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们就不是青梅竹马,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哦。”钟筠舟低低应着。


    不对,我干什么要这么听话!


    反应过来,倔性也跟着冲上:“不要你管,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对着帘子发脾气,但避在后头的人再未言语。


    钟筠舟自觉无甚意思,没再折腾,随便挑了件薄些的婚服,敷衍了事。


    临别前,晏廷文才又说话,像是温心的叮嘱,只是落在钟筠舟耳底添了命令与威胁的意味。


    “若是对其他还有不满,都可以更换。只一点,不要逃婚,钟筠舟。”


    低而凉的话音触在耳畔,就跟他手的温度一样,钟筠舟条件反射地回眸。


    一室喜庆的红,一面不曾掀动的长帘,遮着后面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莫名的强烈的**生出,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晏廷文。怔然着,后知后觉,理解这份**的来由,是好奇。


    怪就怪晏廷文非要这么守规矩,搞得神神秘秘的。一想到两人就要成婚,钟筠舟有种飘虚的恍惚感,总也落不到实处。


    天生海棠色的薄唇几度抿紧,钟筠舟突然提高音量说:“我就是要逃,你能如何?”


    反心若晕开的墨汁占据心底,他抱臂盯着帘子。


    晏廷文总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变的模样,仿佛这世上就没有能令他动容的东西,看得钟筠舟很烦。


    “你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我就是会!”


    一声烦躁的嚎叫炸起来,唬得一众伺候在侧的婢女喜娘哆嗦着退远,手里的喜梳都差点掉在地上。


    “少少爷,你怎么了?”


    钟筠舟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一抬眼被镜中映出的面容给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也就出个神的工夫,整张脸就大改特改了。


    梳妆的喜娘发觉他夺出眼眶的诧异,解释说:“少爷,这是最时兴的妆容,很衬少爷。”


    女为悦己者容,我一个男的,还需要上什么妆……钟筠舟只在心底腹诽。


    到换婚服的环节,就没再让她们伺候。


    屏退了左右,看向屋内挂好的婚服,他自己挑的婚服。


    笃笃笃,门突然被敲响。


    在门后候着的众人精神不由一震,喜乐泼天盖地,大声宣告迎婚之人的到来。


    钟父唇角的笑愈发深浓,对比一旁钟老夫人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低落表情,可谓是两个极端。


    门响几下,钟父没让仆从们去开门,因为外头这人的身份比他要高不少,本是要跪迎的,不过世子早早就让人递了口信,说是不需如此。


    朱红大门敞开,迎亲的队伍足足占据整条长街,入目皆是一水的红,喜庆宛若化为实质,蜿蜒成流淌的河水,急急冲击每个人的心脏。


    人群最前,世子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亮眼的红披在身上,衬得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落入凡间,微惹红尘。


    钟父冲他行礼,与其他人一道等着钟筠舟的到来。


    不一会儿,府内有小厮匆匆而来,正是钟筠舟的贴身仆从逐玉。他面色微白,乱发铺了满脸,口中急呼不断,看上去是跑过来的。


    “老爷……”他直奔着钟父而去,声线打颤,无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低声说了句话。


    晏廷文早在他出来时就注意到了,视线跟随,只见钟父脸色忽地一白,血色如退潮般骤消,脚步踉跄向后,差点就要跌了。


    他即刻翻身下马,上台阶,穿过等着接人的喜娘身侧,至钟府众人面前。


    钟父魂都丢了,掀起一眼,看到人来,眉心重重一跳,把最后的魂都给惊没了。


    晏廷文并不看他,墨浓眼神转到逐玉的身上,只轻轻一落,后者顿时打了个哆嗦,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诡异的死寂中,唯有喜气洋洋的乐声持续,府内各人脸色各异,大多不明所以。碍于世子在此,没人敢在他发话之前出声。


    “将府门关了。”


    语毕的同时,朱红大门在身后合拢,泼天的乐声霎时被削弱大半,留下一地的凉。


    晏廷文定定注视逐玉,神色看不出半丝变化,语气却很沉,仿佛吞着寒冰。


    “钟筠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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