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姝,你私自放走幼魔,跟魔族沆瀣一气,对于你这种不明事理,不分善恶的小辈,今天我凌云剑宗就要替流云谷管教你,免得你铸成大错,来人,把她带去后山寒潭受刑。”
戒律堂上,长老慕容复厉声宣判。
坐在一旁的慕容骁听后,十分满意地朝慕容复点点头,夸赞道,“长老秉公执法,在下佩服。”
身旁的仆从忙着为他送上灵果灵茶,慕容复只好等着,陪笑道,“大公子谬赞了,不知慕容家主何时有空,我也想去拜访一二。”
慕容骁慢条斯理地拿起灵茶,吹散了热气道,“我家老爷子最近是有空,不过我看您这还有事没了结。”眼睛却盯着还未离开的阮青姝。
慕容复闻音知雅,立刻指使弟子,“愣着干嘛,快把她带下去!”
姜苗苗抻着脖子不住张望,跟身边的弟子咬耳朵,“真搞不懂慕容长老干嘛这么低声下气,明明贵为戒律堂长老,还要对一个草包卑躬屈膝。”
“你以为谁都像你家长辈那么洁身自好?慕容长老是慕容家的私生子,一直都想认祖归宗,可惜人家看不上他,要不是这次慕容骁有求于他,他那样骄傲的嫡枝子弟怎么可能跟他搭话?”
“一群败类。”姜苗苗扭头急着寻找别人的身影,“怎么还不来,再这样下去小姝要坚持不住了。”
场中的阮青姝的确难以为继,扛着两个修为比自己高的剑修的威压,是有点不容易,那种随时会被压弯,五脏六腑都移位的痛苦,恍惚间她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百年前,她被俘后,仙门世家聚集在此,一起宣判她的命运。
那时的她旧伤难愈,又添新伤,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还倔强地昂着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满室肃杀之气中,显得她身影更加单薄。
慕容复宣读的各项罪状,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紧紧盯着台上的陆乘渊,目光灼灼,连慕容复都不得不停下道,“妖女,你休要引诱陆师侄,便是你自荐枕席,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她自嘲一笑,她当然知道,陆剑尊早就名花有主,她只是还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今天她定不能活着走出凌云剑宗,那不如问个明白。
她扬声问到,“为什么要用他的消息诓我进诛魔大阵?”
他坐于高台之上,沉下眼眸俯视着她,眼眸中依然无悲无喜,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只道了四个字,“瓮中捉鳖。”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计,算准了她贪慕的那点温暖,代价是,她的命。
“哈哈哈哈”她大笑不止,笑到咳出一滩滩污血,染红了白色衣衫,像他们初见时满山开遍的红梅。
她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如此,是我甘拜下风。”她转身,对慕容复道,“行刑吧。”
慕容复和掌门对视一眼后,画出刑符,对天一指,立刻,原本平静的天空乌云密布,如蛛网般的闪电布满北天,他大喝一声,“落!”
轰轰几声巨响,在紫云密布的苍穹,一柄巨型的剑缓缓探出云端,剑身上裹满了雷电之力,强大的压迫感把修为低的弟子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她费力直起身子,北风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面对这万剑穿心的一击,她竟然有种解脱的快感。
再痛最后一次,就好了。
身上压力骤然一轻,阮青姝回过神来,却见压着她的两名弟子佩剑不见了,不仅如此,满场的人哗啦啦全部恭敬行礼,嘴里统一称颂着,“恭迎剑尊。”
阮青姝于人群中回首,就见那人自远处走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出,她只好也垂下头,免得控制不住,想冲上去灭了他。
他刚刚走至她身边,就听身后又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好师侄,等等我。”
“噗”阮青姝暗笑,察觉陆乘渊视线扫过,只好忍住。
来人大步而至,拍了拍陆乘渊的肩,“难得你愿意来戒律堂。”
陆乘渊躬身一揖,唤了声师叔,萧明砚摆摆手,“我可不敢受掌门的礼。”
凌云剑宗现有五峰五长老,除去闭关的,游历的,慕容复,唯一还算公道的只有陆乘渊的师叔,萧明砚。
尽管仙门都觉得上代掌门放弃天资颇高的师弟,却把掌门之位传给当时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陆乘渊,透露着怪异,但百年来,陆乘渊已至大乘巅峰,萧明砚却连大乘的门槛都没摸到,众人又觉得老掌门真是慧眼识英雄。
听了来龙去脉后,萧明砚道,“寒潭刑罚可不一般,阮小友对此事有什么话要说吗?”
阮青姝尽量忽视萧明砚旁边的讨厌鬼,说道,“萧长老明察,因我打赢了慕容道友,因此那只幼魔便归我所有,世人皆知我流云谷最擅长对付魔族,因此我已将幼魔除掉。”
“你就放屁!打赢了就能拿走东西,这是哪家的规矩?”慕容骁暴跳如雷。
“不巧,正是凌云剑宗的规矩。”
剑修尚武,凡事吵不赢的时候就打一架,胜者说了算,当年她仗着这条规矩在凌云剑宗得了不少好东西,以至于后面压根没人愿意再跟她比剑,只除了某人,输了也不恼,天天缠着她。
萧明砚想了想,对主位上的陆乘渊道,“这条规矩好像还是师兄做掌门时常用的,没想到她对咱们门派还挺了解。”
“证据呢?”陆乘渊冷冷问。
“没有。”
“没有证据你说什么幼魔已诛?分明是你包藏祸心。”慕容骁继续上蹿下跳。
“那是因为,”阮青姝转身,直直盯着他,“那只幼魔,没有魔核。”
慕容复心思一转,也猜了个大概,后悔自己接下这烫手山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忙上前道,“你又如何证明魔核不是被你所挖?”
“这简单,”阮青姝斩钉截铁,对慕容骁道,“可否借你的烛魔剑一观?”
“凭什么?这是我的剑,哪是你说看就能看的?”
阮青姝没搭理他,随手一指,以指为笔在空中画了一串符文,符文一成,烛魔剑立刻发出阵阵哀鸣,“刷”的一声,自动出窍随着符文牵引之力增加,剑身上镶嵌的珠宝纷纷崩裂,好像被压制着的什么东西正欲破土而出。
“快看,真的是魔核!”有人指着从剑身中挣扎而出的那枚雾蒙蒙的珠子惊呼道。
“你放屁!”慕容骁伸手要抢,被阮青姝拦下,顺便点了他的哑穴,“今日在学堂上你说你的剑能除魔核我就生疑了,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剑,除非,你的剑里封印了一颗魔核。”
魔核之间有牵引,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烛魔剑能精准挖到魔核。
她凑近魔核道,“这是那只幼魔的魔核吧,你挖了它的魔核,还要在众人面前诛杀它,用它来给你的剑扬名立万,慕容家就打算这般在修仙界立足吗?”
“要你管?”
她看着慕容骁这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从前她揭穿这些世家子弟的小把戏时,他们也是这副模样,惊慌、不甘,甚至记恨,好像被她这样低贱的人侮辱了一般,但她偏喜欢把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踩在脚下的感觉,
她仅用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幼魔的灵力尚浅,只怕你遇到稍微强一点的魔就会落败,这样看来,你的剑,实在不怎么样。”
慕容骁脸色惨白,类似的道理父亲也说过,但他太需要扬名了,所以他请了几位族叔帮忙,自己用了禁术,本想着让那人看见自己,没想到这么轻易地被阮青姝毁了,他眸光里闪过狠色。
陆乘渊手指微动,慕容复忙抢在前,一把戒尺突然当头罩下,牢牢把他连同四周空气一同凝住,慕容复义正言辞,“慕容公子,私用禁术为仙门世家所不容,念你年级尚浅,不辨是非,现罚你去寒潭受刑,静思记过。”
看着他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慕容长老半刻也不敢耽误,忙令弟子们把人带下去。
阮青姝朝上首三人行礼,恭敬问,“如此,弟子还需要受罚吗?”
这个问题把慕容复给问住了,他今天被这小弟子坑了,没讨好大公子不说,还得罪了剑尊,今后不好过,理应跟她收点利息,可要罚,又要以什么名义罚?
正当他愁眉苦脸时,萧明砚一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表情,开口道,“罚罚罚,当然要罚,我看剑尊那好久没打理过了,不如一会你过去冽影宫打扫一番。”
阮青姝一怔,幼魔的魔核还在陆乘渊手里,她总是要去找他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她瞥了陆乘渊一眼,没成想后者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阮青姝心虚地别过头。
冽影宫位于凌云剑宗深处,阮青姝一踏入,眼睛就因白天突然转变到黑夜感到不适,她正纳闷着这里什么时候有特殊结界了,突然,脚下一滑,寒意涌上,整个人被冻住,动弹不得。
陆乘渊一挥手,几颗夜明珠驱散黑暗,她看着他俯下身,双眸紧盯着她的,似是生怕错过一个表情,他问,“墨痕化虚,你如何会她的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