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燚在自己和他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尽管他并不知道余筱雪是否还是正常人，他依旧毅然决然选择救她。
在老辫婆下口的瞬间，一部手机飞出，精准砸在桌龛上供奉的那座雕像上。
虽然把雕像砸碎，却也连龛带破碗一起掀翻，雕像滚落在地。
霎时间老辫婆发出刺耳的尖叫，流淌一地的耳朵瞬间竖立起来。
而宋燚借着这个时机，踩着无数耳朵飞奔上前，一把掀开黑布，拉起余筱雪就跑。
跑出大厅来到院外，宋燚这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破屋烂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身后追出来的村民一个个头发倒竖，露出没有耳朵的大脸，眼睛更是两个窟窿，没有眼前。
嘴巴开裂不说，脸也腐败不堪，手和脚都长了蹼，破烂的衣衫下是密布细小鳞片的皮肤。
宋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腕上一样有鳞片覆盖，只是此时已然顾不得那许多。
两人慌不择路只知向前，遇到堵截就转向，哪里没人往哪里去，草越深，路越偏僻越好。
另外一边，王陆一连探查三个寨子，寨子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部长发，而且一定要盖住耳朵。
可是仔细渗透后王陆没有从任何人身上察觉到支配者的影响，这些人头发下的耳朵也都在。
虽然他发现三个寨子都信仰一个叫辫娘娘的东西，但人家一没有进行邪教活动，二没有伤天害理。
纯粹信仰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王陆也一样。
而且三个寨子对于自己的信仰也没有藏着掖着，一进村就能看到他们给辫娘娘建的庙，外人就算路过都能看到。
正当王陆打算再找其他线索时，非常轻微的感应从寨子里传来。
这感应微乎其微，存在的时间也就是半秒钟，这是虚无力量的微弱感应。
要不是他已经有十二键，恐怕察觉不到。有虚无力量就说明有人产生的愚昧无知的力量。
于是王陆再次将整个寨子探查一遍，把每个人渗透一番，势必要找出那一缕感应所在。
结果依旧是无功而返，这个表面上不正常的寨子，实际却处处正常。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奥瑟自己也去看过，虽说不如对方全面透彻，但它也没察觉到什么问题。
“你先去，我再看看。”
王陆相信自己的感应，特别是在有十二键后，他甚至能隐约感应到正常空间里的虚无气息。
键位铭感到这种程度，他不相信那一瞬间的感应是错觉。
他的坚持也很快换来结果，随着夜深人静，很多在外的人回到寨中，不少人开始陆续供奉和参拜自己家里请回去的辫娘娘雕像。
没有固定参拜时间，只在吃完饭的时候参拜供奉，早的四五点，晚的十点十一点。
刚开始的时候王陆依旧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可随着参拜的人数增加，终于让他抓到狐狸尾巴。
以往王陆面对的都是个体的盲目痴愚，很容易找到支配者影响的痕迹。
而这次他见识到了整体的盲目痴愚，他们之间仿佛共享理智，只有当总体理智下降，支配者的影响才会显现。
这也让王陆确定这次遇到的是有影响规则的高键位的支配者，只有满足条件的时候规则才生效。
也难怪之前他怎么渗透和探查都没有结果，在规则之外这些人完全是正常人。
当寨子里半数以上的人都供奉过，产生的力量随之汇聚在寨子里的辫娘娘庙里。
王陆也确定就是这庙内的雕像影响整个寨子，目前无法断定这雕像与宋燚的失踪是否有关。
这时候将其破坏肯定会打草惊蛇，让背后的支配者隐匿起来。
但是王陆没有赌，影响规则已经摸清，要抓它不会太难，若这雕像真与宋燚失踪有关，那它就是打破局面的关键一步。
于是王陆立刻联系黑潮，很快各处就落实到位，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将所有雕像一并毁去。
同一时间宋燚已经不知道跑了多远，只觉得马上就要到自己的体能极限了。
身后拉着的人越来越轻，手也越来越冰凉，转过一处废墟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路拉着跑过来的哪里是什么人，那只手如干柴，连接着肩膀，肩膀以下全无，肩膀以上顶着的是老辫婆的头。
宋燚灵魂一颤，本来就麻木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持，整个人摔进杂草堆。
而那只干柴手臂无论如何甩不掉，老辫婆咧嘴发出毫无声音的气流低吼，拽着宋燚的手直接往脸上扑。
宋燚下意识用手去挡，下一秒手肘传来剧痛，黑色的液体掺杂着血液流淌在地。
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被咬住，宋燚用膝盖抵住老辫婆的肩膀，双手用力抽出。
伴着剧痛和呐喊终于挣脱，手上被咬去一块，另一只手近乎脱臼。
肾上腺素飙升，宋燚感受不到疼痛，抱起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照着老辫婆的头就是一顿砸。
黑色液体不断飞溅，每一次石头落下都伴随着血肉横飞，不知道多少次后，地上只剩下一滩烂泥，再也看不出半点形体。
再也没有力气的宋燚倒在地上，肾上腺素过去，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痛。
草丛里传来窸窣声，一个个村民走了出来。
宋燚已经尽力，一只只手又是扯又是拽，看来是要将他分食。
死亡也许是结束折磨的最好方法，他缓缓闭上眼。十秒之后，想象中的分尸没有发生。
再次睁开眼的宋燚看到一个个村民身上都出现了红线，不等他起身，那些红线就纷纷断裂。
一个个村民到底就碎，犹如陶罐瓷碗一样脆弱。
宋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谁曾想刚起身就有一本书凭空落在他面前，接着整个世界坍塌，一座座血红的肉山拔地而起。
说是肉山并不准确，确切地说是耳朵，无数人耳堆成的山。
不止是山，放眼望去整个空间都是人耳，包括他脚下所踩。
饶是宋燚经过训练，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呕吐起来，特别是脚下踩着无数耳朵，更是让他想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空是一片血海，一只只耳朵串在一起形成向下倒垂的海带，地上掉落的那本书名为《提灯者之书》
宋燚不断呕吐，身上逐渐泛起鳞片，很快嘴里吐出的东西都是耳朵。
理智随着一口口呕吐急速下降，地上的书化作一盏提灯，天空血海之中出现一张巨口。
满覆利齿的巨口中一只猩红的眼眸缓缓张开，若是王陆见此情景一定非常熟悉。
当这只眼睛睁开，无数耳朵如潮水一般流动起来，形成一片耳海。
落地的灯光再度照亮宋燚全身，他的理智也再度逼近崩溃边缘。
然而提灯下的阴影再度显现，那是支配之下的黑暗，是受支配者的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