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鸣玉精心挑选的角度。
月光恰好落在他的肩头,身后水面波光粼粼,营造出了空灵轻盈的氛围。
他微微垂眸,眼睫轻颤,一手覆在心口,欲语还休。
就连怀中的灰兔都望了过来。
明晃晃的勾引。
这般柔弱,这般美貌,想必没有人会拒绝。
但周定衡告诉他:你好,有的。
白衣青年神情冷淡:“还请自重。”
谢鸣玉唇角的笑容一滞。
自重什么自重?
一听是风太大,他听错了。
谢鸣玉又放软了三分:“我确实不舒服呀。”
眉头蹙起,明明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能看出满是委屈。
月色下,眼角一点红痣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化作一条游鱼,轻轻勾上周定衡的指尖。
周定衡一手负于身后,充耳不闻。
他就像是一柄打磨至毫无锋芒的剑,冷硬无情,仍由风吹雨打都不为所动。
仍是拒绝,“我并非大夫。”
谢鸣玉还是头一次失利,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茫然。
周定衡直径走过。
“你——”谢鸣玉慌忙拽住了周定衡的衣袖,“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周定衡本应该轻易躲过。
可在瞧见那一截白得发光的手腕时,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垂眸望去,搭在衣袖上的手指瘦弱、单薄,紧紧捏着一角,生怕被扔下了,用力到指尖都隐隐发白。
若是这么躲过去,他会哭的。
念头一闪而过。
其实周定衡不必顾忌别人会不会落泪,就算是哭得眼睛都瞎了,又与他何干?
可答应了叶景闲会护着他。
一诺千金。
想来,叶景闲也不愿他掉眼泪的。
如此解释,周定衡说服了自己,嗓音还是冷的:“你不是一个人。”
绿洲中还有被魔修掳来的一行凡人。
留在绿洲,待到天亮就会有天剑宗的弟子前来救援,魔修已死,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谢鸣玉执拗地说:“不要,我要跟着你。”声音突地软了下来,“我害怕。”
轻轻的啜泣声响起。
“死了这么多人,这里都是血和尸体,我害怕……”
浓而卷的睫毛上落了细密的水珠。
周定衡抬手。
谢鸣玉以为他要拭去眼角的泪,微微侧头,露出最皎洁柔和的侧脸。
不料,周定衡只是慢慢抽出他手中拽着的衣袖。
谢鸣玉落了个空:“……”
周定衡淡淡道:“我让你闭眼了。”
谢鸣玉眨了眨眼睛:“你的剑太快,我没来得及。”他理所应当地说,“你吓到我了。”
周定衡:“……所以?”
谢鸣玉眼尾闪过狡黠的光:“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他再度伸手。
这次胆子大了一些,直接拽住了周定衡的手腕。
周定衡一袭白衣,看似文弱,实则该有的都有,手臂上覆盖着一层薄而有力的腱肉,捏起来硬邦邦的。
周定衡眉头紧锁:“松手。”
谢鸣玉不仅不松开,反而得寸进尺:“你身上好烫。”
咬字清晰,吐气如兰。
“你……帮帮我。我好冷。”
红纱落在肩膀上,阴影摇晃,犹如生出的蛇形的欲,轻轻缠绕了上来,无法逃脱。
他说冷,但又不是冷。
任由谁都明白该怎么帮。
周定衡的眼神陡然沉了下来,斥声:“……不知廉耻。”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这般冷硬的态度惊得无地自容落荒而逃。
谢鸣玉不是一般人。
他还要无辜反问:“我怎么了?”说着,泫然欲泣,“你怎么能平白无故说我不知廉耻。”
好像真的错怪了他一般。
周定衡:“你说……”
声音哑然而止。
归根结底,谢鸣玉也没说什么。
只道是“冷”。
其中暗含的深意,只教人心领神会,如何能够明晃晃地指出?
周定衡恪守清规,洁身自好,就算让他说,也说不出口。
只好拂袖而去。
一声惊呼于身后响起。
短而急。
周定衡下意识回望。
谢鸣玉一个不慎,踉跄跌落在地。衣摆铺开,沾染上了一点碍眼的血迹。
他仰着头,月光在身后,勾勒出一个清丽的轮廓。
看起来比怀中的灰兔还要可怜。
琵琶半遮面,尤其引人遐想。
周定衡突然想起,竟从未见过谢鸣玉的真容。
小荒城三面被荒漠包围,常年干旱荒芜,多风沙。为避沙尘袭眼,大多出行都会以纱巾覆面。
谢鸣玉就是披着红沙。
鲜明跳跃的红,边缘用金线绣着鸾纹,坠着金玉装饰。尽显一片奢靡景象。
如此铺张挥霍。
周定衡虽为剑尊,但秉持修身磨心,生活质朴,一人一剑足以。
不过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要用金玉相衬,陷在温香软玉中当娇生惯养的花。
红纱覆盖下,又是怎么样的一张容颜?
周定衡生出了一点好奇。
也只是好奇而已。
以他的行为处事,是不会强行出手摘下面纱。念头一闪而过,也就算了。
视线轻轻掠过,蓦地听见轻软的嗓音在耳边质问:“你答应了叶景闲,会照顾我、护着我的。”
“你扔下我,就算是照顾吗?”
又是叶景闲。
不注意为何,周定衡微妙地生出了些许不悦。
“跟上。”他生硬地说。
只是因为答应了叶景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谢鸣玉坐在地上没动。
周定衡的耐心不多,便要独自离去。
谢鸣玉咬着下唇,眉目朦胧:“……我起不来。”
一只手伸在了半空中,指节分明脆弱,近乎透明如玉,轻轻颤着,等待人来采撷。
“扶我。”
周定衡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攥住了谢鸣玉的手。
第一反应是,好软。
柔弱无骨般,肌肤很白,细腻嫩滑。与之对比,周定衡的手简直是太过粗糙,生怕上面的老茧蹭破了那豆腐一般的皮。
周定衡敛神收心,眉观眼、眼观心,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鸣玉眼睛轻轻一转,佯装失去平衡,就要往怀里钻去。
周定衡的肩膀宽阔,胸口结实,一看就很有力。
……想摸摸。
可惜,还没碰到,就一股无名的清风吹来,将他稳稳拖住,不给一点失足踉跄的机会。
仍是那两个字。
“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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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玉:“……”
小气。
这般好的身材,不给他摸摸,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浪费,实在是浪费。
谢鸣玉愤愤不平。
……
出了绿洲,肆虐了一夜的沙尘暴退去,还了一个朗朗乾坤。
渡鸦落在一截枯枝上,歪了歪头。
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瞧见荒漠中的两道人影时,眼中流露出了人性化的震惊。
“嘎——”
太过震惊,渡鸦差点一头栽下去。
这个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确定,再看看。
渡鸦拍拍翅膀,不敢靠得太近,只在上空远远地盘旋。
天色清朗,日光流金般照落。
谢鸣玉在沙漠中跋涉,一脚深一脚浅。时不时有风吹来,鸦青色的发丝与红纱一同狂舞。
拉住即将被吹走的红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本来他对周定衡的兴趣也就是那样,能睡就睡,不能睡就算了。
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碰壁遭挫,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征服欲。
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难睡。
所以,他还没有露脸的打算。
周定衡这块石头又臭又硬,还硌牙,他早就知道不好下手……嗯?为什么要说“早知道”。
仿佛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周定衡,还不是一般二般的熟。
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按下。
至于什么时候露脸……哼哼,等到周定衡心动了,再找到机会一显真容,让他狠狠震惊,悔不当初才是!
等到那时,周定衡不跪下来求,是不会给他碰哪怕一下的。
谢鸣玉想得出神,手上动作用力。
缩在怀中的灰兔拱了拱。
谢鸣玉看着灰兔,璀然一笑。
带上这么一只兔子,当然不是因为他心善。
而是有用。
最差也能拿来当做储备粮。
灰兔抖了抖耳朵:“……”
前方,周定衡停了下来,抬手拘出一道黑影。
是绿洲中的魔修。
魔修都修邪门歪道之术,身死后,魂魄未散。想要逃逸,不料不论生死都逃脱不出这一剑。
此时还留着,是要探寻那位魔尊的下落。
魔修身影扭曲:“我是不会背叛魔尊的。除非你放我一马,不然休想知道魔尊的下落。”
周定衡手指一屈。
魔修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梗着脖子,张大着嘴。
连一息都没坚持到,就迫不及待地说:“我说、我说……”
谢鸣玉:“……”
效忠魔尊的就是这么一些玩意儿?
惨不忍睹。
周定衡置若罔闻,继续收紧手指,魔修“砰”得一声灰飞烟灭,残存的魔气四散而逸,在沙漠中指了一条明路。
其中一缕魔气悄然缠上了谢鸣玉的手指。
在外人眼中邪恶、阴冷的魔气,此时却格外的谄媚。
魔气桀骜不驯,难以驯服,在他手中反倒是驱如臂使。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新鲜玩意,心念一动,就让魔气在指尖轻旋。
……奇怪。
谢鸣玉微微出神。
一个稚弱之流,怎么可能掌握如此可怖骇人的魔气。
他又不是什么灭世魔头。
肯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