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然只好妥协：“别湿着头发，记得先吹干。”
说完许昭然接过衣服，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扭头站在原地没动，陆清羽有些疑惑抬眼。
“清羽哥，没有换洗的内裤。”许昭然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挑逗。
陆清羽第一反应是幸好楼下商店有卖，便下意识接话：“你穿什么码？”
话出口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两人皆是一愣。
陆清羽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随即耳尖迅速染上绯色，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楼下便利店有，你先去洗，我买上来。”
闻言许昭然收回那抹挑逗的视线，乖乖报了自己的码数。
陆清羽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奔楼下便利店。
许昭然看着陆清羽离去的背影怔在原地，这回倒轮到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陆清羽耳根红晕始终没有褪去，他觉得在许昭然这里总是状况百出，想到这他用力摇头，想把这些糟心的想法都甩出自己的脑袋。
离开便利店前，他看见门口框里摆了几把出售的伞，想着一会可能会用到，随手拿了一把：“老板结账。”
付完款后他便快速上楼，把新的内裤送到洗衣机洗完烘干，来回不过半个小时。
估摸着许昭然应该洗的差不多了，他手里攥着防水袋，有些犹豫来到浴室门口。
他拿着东西在浴室门外徘徊许久，半透明玻璃现在沾满了雾气，透过玻璃门他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直到一个清晰的轮廓逐渐往玻璃门靠近，陆清羽惊的迅速别过头，反应过来以后耳根已经爬满红晕。
改天一定让装修师傅换个门，他想着敲了敲浴室的门：“许昭然？”
等了一会，一个门缝被打开。
陆清羽顺势把手递进去，但是经过刚刚的事情，他一直保持别过头的姿势。
他也不清楚许昭然有没有接住，只能感觉那头有力气上来。
过了会，一个沾着水渍的手抓住他，把他往前面轻轻拽了拽，随后又突然松开，指尖开始在他小臂附近来回游走。
潮湿感瞬间在感官漫开。
带着浴花落下的水声，里面传来许昭然闷闷的声音：“清羽哥递近点，眼睛眯着了，有些摸不着。”
陆清羽被这一拽猛的低头，发现经过刚刚折腾门被打开了些，他视线迅速瞥开，低声道：“在这。”
他说着转动手腕敲了敲许昭然的手掌：“在这里，给你。”
不知道许昭然是不是故意的，好几次递给他他都没接住，与陆清羽的手背摩擦而过。
经过几番折腾，陆清羽实在没忍住，反手抓住许昭然乱蹭的手，把防水袋放人手心上才罢休。
不料动作太大，门缝被扯得更开。
陆清羽视线刚好在手上，再稍一下移，他耳根瞬间通红，将门“哐哧”一声关上：“许昭然，好好洗！”
他语气都比平时高了几分，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许昭然刚刚来回蹭他那一会，手臂粘上不少水渍，染着淡淡沐浴露的香味。
他耳根通红，这会还有些热的不行。
都是男人没什么的，陆清羽在脑子里重复这样想着。
等两人洗完澡，折腾完已经快8点了。
晚自习早就已经开始，窗外的雨也愈发下的猛烈。
“晚自习还去吗？”
许昭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居家服，是陆清羽的码，有些许不合身，袖子短了一小截。
陆清羽在沙发另一边吹头发，闻言把吹风机关了，沉吟半刻：“不去了。”
“清羽哥真任性。”许昭然唇角勾起一抹笑：“不过没关系，我去告诉导员学生会有事。”
陆清羽拿着吹风机走过来：“滥用职权，你也挺任性。”
许昭然被反驳也不恼，反而带着溺笑看着陆清羽，随后接过话道：“这样说确实有些负罪感，不如我们一起学习吧。”
……
空气诡异沉默了一会。
陆清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什么？”
他尝试去理解许昭然，可能学霸无聊的时候就是喜欢用学习来充实时间。
看着陆清羽困惑不已的眼神，许昭然伸出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一周一次补习，今天不是刚刚好？后天要出去玩，明天晚上不如就好好休息。”
不说补习这事，陆清羽已经快把这事抛之脑后了，既然之前已经答应就没什么好反驳的。
陆清羽默认着点头。
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砸在玻璃上汇聚成一股股小水流。
两人一黑一白居家服坐一起，桌上摆着草稿纸和教材。
陆清羽正在低头找笔，蓬松的发梢翘起两簇小卷，在光影下轻轻晃动。
许昭然眸子紧紧盯着这人，鬼使神差伸手碰了碰那柔软的发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陆清羽下意识抬头，他疑惑开口：“怎么了，我头发上有东西？”
“嗯。”许昭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
陆清羽闻言低下头，道：“什么东西？你帮我弄下来。”
“应该是纸屑。”许昭然说着把手伸过去，将那翘起的两簇发丝重新揉起。
许昭然直勾勾看过去，着实像一对可爱的小兽耳。加之洗浴过后白皙的肌肤泛着些红晕，陆清羽此刻正乖巧的低着头。
许昭然莫名耳根有些发红。
他从桌上拿起手机，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清羽哥，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陆清羽眸中带着疑惑，抬头撞进对方盛满期待的眼神里，“就拍一张。”
“我们两个一起拍？”
许昭然肯定点了点头。
陆清羽也鬼使神差点了头，下一秒就被人紧紧揽住肩膀。
许昭然的脸突然凑近，就要贴上陆清羽脸颊，距离近到甚至能闻到衣服上残留的柔顺剂清香。
咔嚓——
快门按下，手机屏幕里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许昭然笑得肆意，陆清羽有些僵硬的侧脸在暖光下竟显出几分温和。
陆清羽见他拍完又开始一番操作后才满意关了手机，心情似乎非常愉悦，“清羽哥，今天咱们学第三章。”
说着就翻开书在笔记本上工整的开始梳理知识点和主要题型。
不得不承认，许昭然思路一直非常清晰，能用最简洁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述出来，陆清羽每次一听便能懂。
其实陆清羽很聪明，高中的时候虽然也经常打架，但成绩一直居高不下，更是凭借高考成绩进洛大王牌金融系。
秦朗经常损他上了大学人就飘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一点知识都不打算往脑子里送。
书页翻动声混着空调嗡鸣，中性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陆清羽实在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许昭然早已察觉到，他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了。
“清羽哥困了就去睡觉吧。”
陆清羽抬眸看他，眼角染着朦胧的雾气：“那你呢？”
“现在太晚了，估计刘叔已经休息了，我可能一会打车回家。”
说着他起身去拿已经烘干的衣服，准备换掉一身黑色居家服。
陆清羽瞬间清醒，看了一眼时间，又起身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倾斜的雨丝密密麻麻的拍打着窗户。
洛大离市中心远，学区房到了这个点几乎不见什么人流，外面完全被笼罩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更别提能不能打到车。
他这么想想突然感觉许昭然很可怜。
给自己补习到大半夜就算了，还要冒着雨打不知道有没有的出租车。
想法一形成，他鬼使神差朝着取衣服的人开口：“雨太大，现在估计打不到车，要不然你今天先住这。”
本以为他这样自作主张的问有些冒昧，没想到许昭然直接把衣服利索的放回原位，扭过头眼底洋溢着兴奋：“真的吗？”
许昭然情绪藏不住分毫。
陆清羽觉得他现在已经幻视，许昭然如果变成一只大狗狗，现在一定扑过来冲着他摇尾巴了。
明明对方是客人，这会却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平时我一个人住，客房就没有留床，沙发太小了，我打地铺睡。”
陆清羽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子秉着以客为贵，准备把床让给许昭然睡，
“不用，我打地铺就行。”许昭然自然的接过被子：“清羽哥困了就先睡，我自己来就行。”
见对方如此主动热情，陆清羽微微颔首，便没有拒绝，先行上床躺下。
他虽然躺着，视线却无法避免关注到许昭然。
只见人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兴致勃勃的来回折腾，给自己收拾着地铺。
陆清羽再次肯定，如果这人是只小狗，再长出毛茸茸的尾巴来的话，现在一定疯狂的摇曳着。
见他这副模样，陆清羽没忍住低头轻笑，实在不懂马上要睡地板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地铺的窸窣声持续了很久，一直等许昭然打好地铺了，他才低声道：“关灯吗？”
听见人低低恩了一声。
陆清羽才转身把床头灯关掉，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和雨拍打窗户的声响。
可能是偶尔的闪电和雷声，陆清羽刚刚还很困这会翻来覆去睡不着。
南方一到雨天就格外潮湿，虽然空调开了抽湿，但似乎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他翻了个身，却猛的想起什么。
抬眸间正好对上了许昭然的视线，窗外微弱的月光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
对方先开口：“清羽哥睡不着吗？”
陆清羽眼底闪过一丝忧色：“你怎么也没睡，是不是怕黑？”
对方沉默了几秒，直勾勾看着陆清羽，突然低声应道：“嗯。”
“那要不要把灯打开？”
许昭然猛的摇了摇头，可眼神却眼巴巴的一直看着他：“不用了，太亮你会睡不着。”
陆清羽正过身子，望着天花板，回想起刚刚窗外微弱的光映在许昭然的眸中，显得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个小少爷沦落到睡地板，地板又湿又冷就算了，还怕黑。
这么想许昭然倒真像个娇贵的小公主。
陆清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天花板低声道：“那要不要上来睡？”
等了好几秒，见人没有反应，他还以为许昭然这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带着疑惑转头，却猛的看见许昭然已经抱着枕头，十分乖巧的坐在床沿边，眼里闪着光：“真的可以吗？”
陆清羽后知后觉点了点头，身体自觉往里面挪了挪，给许昭然腾了一个位置。
他便背过身躺着，感受到许昭睡已经睡下了，他才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偏偏越是夜深人静，越是感觉适合说点什么。
他鬼使神差的开口：“许昭然，睡了吗？”
“没有。”许昭然轻轻开口：“怎么了？”
陆清羽沉默了会，轻声道：“你为什么怕黑？”
说完陆清羽立刻感觉自己有些冒昧，本以为许昭然不会回答，可却听见旁边的人低声笑了一下。
当玩笑搬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大概六岁的时候跟父母出国谈生意，当时的项目负责人有所隐瞒，工地建设安全严重不达标。我正是贪完调皮的年纪，在工地玩耍的时候，刚好发生小面积坍塌。”
“那人因为这件事导致项目几乎赔光，觉得都是因为我才如此，后来心生怨恨在回国的前一天晚上绑架我，在荒郊野岭的小黑屋待过一整天。”
他说完轻笑一声，有些自嘲道：“我当时一直哭个不停，嗓子都喊哑了，清羽哥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陆清羽背对着他，一直没开口，许昭然以为人已经睡着了。
没想到身边的人却突然转身，正对着他，十分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不好笑，许昭然。”
“你当时还小，一个人被困在里面一定很害怕，要是我，我会比你更害怕。”
说到这里，他指尖无意识揪紧被角：“要是我，我还会哭到把绑匪烦死，所以你已经很厉害了。”
见对方安慰他的认真模样，许昭然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其实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没想到陆清羽如此真挚的告诉他这些。
许昭然现在真的很想将人抱住，紧紧的搂进怀里。
他想到这没忍住揉了揉陆清羽柔软的发丝：“谢谢你清羽哥，你是第一个这么安慰我的人。”
许昭然冲着他笑道：“因为你的安慰，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害怕了。”
对方的话像窗外雨丝般，在黑夜里轻轻洒在陆清羽的心里。
意识到一切后陆清羽耳根有些泛红，他移开视线，背过身去。
后面人低笑的震颤透过床垫传来，他有些没好气道：“睡觉了。”
许昭然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笑，“晚安清羽哥。”
陆清羽用力闭上眼睛，他觉得今天晚上一定疯了，好好的睡觉，干什么要问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