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高的城墙上看,一片漆黑里闪着对阵两边的火把,祈怜念抿唇,一眼瞧见了火光旁的紫金色旗帜。
此时,两军厮杀正激烈,呼声震天动地。
利落搭弓,祈怜念对准那面旗帜,手一松,箭矢破空而去。
对面的人似乎有准备,快速将一个士兵的□□挡在前面。
隔着呼天喊地的战场,眼力极好的祈怜念见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不似其他鞑子满脸横肉,模样清贵地靠在椅子上斟酒。
身披银甲,头戴毡帽,裹着银色披风,幽幽抬眸,手随意指了指她的方向,身旁便有人吩咐下去。
一眼瞥见他手上乌绿的翡翠扳指,祈怜念心生一惧,五指收紧弓弩。
翡翠扳指,是鞑子头头身份象征,来人莫不是少年时代的完颜武?
不对,完颜武出身卑微,此时,尚淹没在完颜的一大堆私生子里。
下一秒,迎面虚空之处,突然闪过几道身影,直冲面门的箭擦过身旁小兵的脸颊,身旁是反应迅速,推开他的祈怜念。
余光瞥见被包围的薛毓竹,顾不得反击,松开刚刚在生死路上走一遭的小兵,祈怜念快速搭箭挽弓,转换方向,将几名靠近薛毓竹的敌军射杀。
从战场上看,敌众我寡,有点棘手。
至于旗帜那边,像是点到为止,或是不想杀她,那几名身影又齐刷刷消失了。
还没稳住心神,远处却又见火光和大批骑兵的马鸣声靠近。
居然还有援军,祈怜念面色凝重,果断扔掉弓,抽出身边士兵腰间的佩剑。
月光下,刀锋银光乍现。
“敌军有援,去寻军师。”
说完,仗着轻功好,祈怜念跳下城墙,快速闪进逐渐被包围的薛毓竹身边,稳稳接住他略显乏力的长枪,心沉了下,“你……”
长枪顺势往她反方向扫过,斩下一敌军的头颅,薛毓竹冷静将她拉上马,眸子警戒盯着面前骚动的敌军,声线紧绷平稳。
“无事。你怎么来了?”
看着远处越发靠近的火光,祈怜念言简意赅,“撤。”
几乎是瞬间,祈怜念点脚而起,干净利落地出手,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对着尚未完全形成包围圈的军队冲杀。
前边是宛如杀神的祈怜念,身后薛毓竹立刻下达命令,剩下兵卒立刻跟上。
不远处,完颜鸫眯着眼细品杯中美酒,沉沉盯着以一当百的白衣银甲,随意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挽圆弓。
好不容易打开了缺口,跑在前面的祈怜念回头,便看见漫天箭矢朝突围的薛毓竹等人袭来。
大军后背空虚,需要掩护。
脚上红绳微烫,祈怜念不着痕迹甩了甩手,顾不得虎口发麻,转身向带着翡翠扳指的少年跑去。
果然,那少年身份尊贵,不少弯弓的射击方向齐齐对准了她,却不发。
少年郎纹丝不动,冷漠看着不要命奔来的人。
斩断零零散散,力道软绵绵的箭矢,祈怜念了然勾唇,就知道不敢伤了这翡翠扳指的主儿。
极力冲刺时,继续饮酒的少年瞥了祈怜念一眼,身后突然窜出来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形飘渺,下一秒便重重踢向白衣银甲人的胸口。
祈怜念并不管他,游刃有余避过他后,在不足五十米之处被一鞭止去了前进之路。
扔出的佩剑也被鞭子击落在少年脚边不足十米之处,祈怜念脚步一停,便被一人踢中肩膀。
堪堪避过前胸要害之处,祈怜念顺势在空中转身卸力的同时抽出软剑,顺势将那人腿削去一大块皮肉。
此时,薛毓竹大部分兵卒已过河,陆续进城。
回头望着那抹盔甲包围里的白衣,薛毓竹垂下眉,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一剑斩断浮桥,拍马进城。
躲避多人攻击的祈怜念勾唇一笑,也不再露出破绽,掏出怀里的匕首,利落斩断甩鞭子小姑娘一丝墨发,并不恋战转身快速离去。
祈怜念身形极快,很快就到了河岸处,但脚腕上的红绳仍旧没有发烫的趋势。
没有浮桥,城门紧闭。
漫天箭矢攻来,四下空旷,祈怜念咬牙躲在一个被箭矢射杀的冲锋敌军身下,趴在黄沙上气喘吁吁。
那个人,身边高手如云,甚至带来的士兵都比以往鞑子精锐,刚刚余光瞥见写有“北”的旗帜随着敌援的军队汇合。
看着狼狈的白衣,幽幽火光下,少年扬起一抹嗜血笑容,冷冷瞥了眼身后不服气甩鞭请战的蓝砂,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些话。
身边的人立刻传声,“大帅有令,捉到白衣者赏黄金百两,生死勿论……再赏奴隶女人百人。”
听着身后敌军兴奋的呼喊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脚上的红绳再次发烫,祈怜念松了口气,冷嗤一声,推开被扎得跟刺猬一样的敌军,撇下要拿她论功行赏的蜂窝敌军,她如神祇一般跳上城墙。
破晓的黎明里,与那双饶有兴味的眸子对上,祈怜念脸上虽然有些黄土,但目光炯炯,勾起唇,与他遥遥相望。
姐在等金手指开挂,你在等什么?
望向破损城墙上的人,完颜鸫气定神闲放下酒杯,完全没有空扑败战的颓势。
离开前,最后望向白衣已不在的城墙一眼,完颜鸫发兵撤退。
此战,他只是要和这些中原人宣布,让他们知道,以后的对手是他完颜鸫!
瞧见远处被人拦着,虚心不断搓手赔笑的北督王,完颜鸫摔掉手中的玉杯,站起身冷哼,“此账,本帅回去和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