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 第1章 一 “你要带我去哪儿?” 漆黑的夜空,茂密的森林里雾气弥漫,两个仓皇躲避着身后追兵的小孩手拉着手。 落在身后的人脚一歪,骨碌碌摔下坡,滚到水沟里,刚稳住身形,年纪稍小一点的人被满面尘土的少女捂住嘴巴。 感受到那小破孩的挣扎,祈怜念凶神恶煞瞪了他一眼,见他默默收回目光,捂着受伤的胳膊不说话才松开他。 身后那群人骂骂咧咧经过他们,几只狗的呼吸喘息也经过,祈怜念咬牙靠近秋凉刺骨的溪水,将身上的气味冲刷掉。 幸好这个坡够高,火把在他们头顶举了半天,最终还是飘走了。 祈怜念浑身无力,瘫在溪水里,小小的胸膛上下起伏不定,不动声色地和对面小孩互相打量。 这就是书中大反派的小时候啊,六七岁的小孩生得软软糯糯,此时靠在溪石上,眸底清澈,甚至略带好奇盯着她。 这个场面,要不是两人实在狼狈,她其实也能理解他的好奇。 但现在他一个胳膊泡在溪水里,出血量大得吓人的小孩,这么好奇是不是不正常。 想着他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最后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疯批大反派,祈怜念也能尝试理解他不符合常人的脑回路。 歇了一会儿,她抹了把脸,翻身坐起身,注意到他煞白的小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但祈怜念跑得脑子乱糟糟,也不想解释,干脆一把捂住他的嘴,接着利落将他拉在背上。 但是没想到,小男孩虽然瘦,但骨头架子还挺重,祈怜念这具身体虽然年长他两岁,但除了个头高了点,肯定没他重。 没走两步,祈怜念就放弃了对这哥献殷勤,将人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缓着满眼星星。 闭目舒缓时,小反派就乖乖待着,等她睁眼时,发现这小孩捧着脸,蹲在地上观察她。 突然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原地。 心中一乐,祈怜念故意突然凑上前,做了个鬼脸吓他,见他果然被吓到屁股落地,忍俊不禁,没注意自己也不像是个被追杀的普通小孩。 话说回来,她也不是普通小孩。 要不是程序出错,她才不会掉入这本来就满是bug的“毕业大考”。 没错,2099年的大学表演系学生,大学每每开学就会获得一张穿越人生剧本体验卡,自行选择大学几年制的学生都必须在期间完成剧本体验,并将其作为自己的第一代表作。 她作为大二的毕业生,听学霸室友的话,选了个古早小说,直接拿了救赎本子。 她当时还直言,“元宙上好多人都说,挑救赎本的都是怨种,给别人当孙子,当完还要被背刺或是囚禁。结局好像都不太好,要不换一个吧。” 戴着黑框框眼镜,但一身朋克机车服装的好室友神秘一笑,直接摇了摇手指,“三点。可以谈个恋爱,激发一下你的s或m属性,考验你的三观;从古至今,大家都爱看这些狗血的,爆点高,以后你转型去哪都有流量;最后一点,剧本里你表现好的话可以直接抵五篇顶刊论文,直接毕业。” 于是,巨大的诱惑下,她来到这个诸侯割据,简称大乱斗的时代。 “此地不宜久留,我觉得咱们应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包扎一下伤口。” 等待救赎二号——小反派人畜无害的点点头,一阵风吹过,被溪水泡过的衣服又沉又湿,偏偏她还不能生火烤干。 还好,这座保命的山,她的身体和记忆都很熟悉。 看他疼得脸色都发白了,祈怜念随便找了个树枝帮他固定了下胳膊,笑着捏了捏他婴儿肥的脸颊,“别害怕,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快到了。” 转身再去寻找记忆中的小院,反而忽略了小反派垂眸斟酌的神情。 山路崎岖,祈怜念八百年没走过这路了,顺手找了个树枝,一瘸一拐往上爬。 行至深山,小反派步伐越发滞停,山里寒风吹过,祈怜念咳了咳,终于看到了一个挂着暖光灯笼的院子。 刚回头,就看见小反派紧闭双眼,额间尽是虚汗,脸色红通,呼吸急促向前倒了下去。 月明星稀,祈怜念急急喊:“巧昀!” 小院子里闪出一个穿着黑白衣裳的半大少女,帮着祈怜念背起昏迷的小反派,语气里尽是熟稔,“阿祈,你昨天醒来就下山,要救的人就是他啊,京城里好不好玩?下次也带我一起吧,我绝对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打人了。” 没错,系统的bug就在这,***两个需要救赎的NPC,偏偏只有她一个人。 浑身湿透还差点回不来,祈怜念正烦着呢,打了个大喷嚏。 没理身后叽叽喳喳的少女,一手推开院子的门,铃铛声叮叮当当。 这院子虽小,但十分温馨。 有圈养的羊,小鸡,还有一大片药草地,几朵艳丽的花朵旁边吊着秋千,再旁边就是巧昀练武用的木桩。 倒是应了一句话,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看着有些乱的里屋,祈怜念熟练站在凳子上揪她的耳朵,“我走前说什么来着,让你收拾好屋子,不许乱跑,不许下山,不许弄乱房间。你一个字都不听,宋巧昀,罚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写检讨书,不少于五千字!再敢糊弄我,治什么伤,报什么仇,我都不管了!” 她由着性子发了一通脾气,胸膛起起伏伏,对这个眉眼英气但带着匪痞之气的小姑娘没办法。 宋巧昀,今年九岁,前宋国公主,身世很复杂,当今宋国君主明面上是她哥,实则是她爹。 她爹属实又狠又渣,因着宋国有女帝的辉煌历史,暗地里直接诛杀宋巧昀的母亲乔氏一族。 好不容易逃到宋周边界的一座深山,身边的亲信全死了,碰到刚穿过来采草药的祈怜念。 虽是年岁相仿,宋巧昀还挺怕这个有脾气的妹妹。 少女颓废出了里屋,一步三回头,想说什么也不说,最后还是走了。 祈怜念点了灯,认真为小反派处理了伤口,右胳膊的刀伤好几处都深可见骨,又泡了水,有些发炎,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剜了坏死的肉。 不是她说,小反派跟具尸体似的没反应。 叹了口气,祈怜念满意打了个蝴蝶结,对着满屋子尘乱叹气。 怨种实锤,帮别人还得求着ta。 别看小反派现在睡得安稳,醒来就得问她一大堆问题,她咬牙撕掉小腿上的衣裳。 啊!!!疼死啦!!! 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不深的血痕,此时已经结痂,因为她的粗鲁,还撕掉了些皮肉。 她这个身子底子说实话真的挺不错,能武能医。 从周国皇庭里带走战败国质子,还是需要点功夫。 她又忍不住抱怨,啧,不是,那个带头的穿着普通,好像只是周国的一名简单侍卫,她是真没想到,那侍卫用的居然是软剑,差点给她腿挑废。 她还发现,自己对这身子使用的熟练度不太行,相当于这金手指好像只开了一半。 再次系好蝴蝶结,祈怜念随便用了巧昀留的热水擦拭了身子,穿好里衣又对着手腕脚踝上的红绳发呆。 刚刚好像就是这俩东西发烫,她腿一下就不疼了,还能抱着小反派库库跑。 但是只坚持到了进山,红绳的温度就恢复原样,她也后知后觉感觉到腿上有伤。 算了,就这样吧,好累啊…… 怪不得救赎本福利这么多,但没几个高流量宙人的代表作是它,打响了这么多年的反怨种枪战,到她这儿哑火了…… 要是她失败了,甘导儿不知道什么表情,又要被骂了…… 第2章 二 第二天,该死的生物钟叫醒了比鸡先一步醒的祈怜念。 一夜无梦,她神清气爽跑到院子里打了段八段锦,喂喂鸡,喂喂羊,又去看看自己精心培育的草药,顺便把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巧昀敲醒,教导主任一般检查寥寥几个字的白纸。 搁现代,宋巧昀就像是个偏科的小孩,武力值upupup不用操心,文书downdowndown到一个简直就是灾难区的程度。 虽是同岁,但她比宋巧昀小几个月,连带着个子还矮了不少。 但气势仍旧压人,抱胸坐在桌子上,高她一头的祈怜念恨铁不成钢。 “不是让你好好读书吗?不读怎么报仇啊?你哥爹的脑子能抵二十个你和我,咱俩根本打不过。” 晨曦透过窗纱,宋巧昀眼巴巴解释,“妹,我真不知道怎么了,一读书就脑袋疼,我觉得是那个死哥爹给我下药了,他成天不盼着我好。” 瞥见她满是泥巴的鞋,祈怜念一眼看透她,“狡辩!说,这次下山干什么去了,我一不在你就乱跑。要是宋偌思逮着你了,我怎么办?” 她这话真不假,bug出现,若是宋巧昀真死了,她任务直接失败一半。 被肉麻到的宋巧昀表面上嫌恶抖了抖,实际上耳根子红了红,绞着手指,可怜巴巴地回道:“你刚走,就有人上山。” 祈怜念一惊,跳下桌子,“谁?” 后知后觉的宋巧昀连连挥手,对着蓄势待发的祁怜念解释道:“我年少好友,薛家薛仲沅被困在你布下的毒雾外,我装作采草药路过……他问我现在过得可好。” 准备去院子里挖金子跑路的祁怜念脚步一顿,回头犀利问她,“你怎么说的。” 在她“你敢说你的身份我就杀了你”的眼神下,宋巧昀老实回答:“我说我不认得他,如今跟着位世外高人治病救人。他听了很是失落……” 没有半分犹豫,祈怜念直接打断她的伤怀,“宋巧昀,当初咱俩可是说好了,我说让你选以后,你说你要报仇。而且,我再费口舌提醒你一句,人都是会变的。” 宋巧昀乖乖点头,略带崇拜俯视气哼哼抱胸的她,“你年岁比我还小些,怎么知道这么多。” 勾唇一笑,祈怜念将书卷起,使劲敲了敲她的脑袋,“读书啊,从今天起你必须把这些书都看了。不然,你就一个人报仇去吧,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 两人正拉扯着,里屋里传来一阵轻咳,祈怜念一拍脑袋,忘了还有个排着队拿着救赎号码牌的小反派。 祈怜念指厨房发号施令,“三人份早饭,丰盛一点。” 宋巧昀标准敬礼姿势回应,深藏功名利禄进了厨房。 正经整理好衣衫,祁怜念顺手拿起把扇子,一脸高深莫测地推开门,世外高人一般,背对着坐起身的小糯米团子走了进来。 手放在唇边咳了咳,祁怜念自信转身,衣袂翩翩,沉静如水的眼神带着审视。 里屋,赢戮觞醒了有一阵子,闭着眼睛听了会儿祈怜念气势汹汹的劝学语录,见俩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便咳嗽吸引注意。 面前的小姑娘一身青衣,披散着及腰墨色长发,手上拿着素白折扇,清冷眉眼带着浮于表面的淡漠。 展扇的瞬间,小姑娘略带稚嫩的小脸都变得神秘莫测,压着嗓子开口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才注意到居然是双任务高难度模式,其实剧本里她挑选的真正救赎人是赢戮觞。 读了前边的剧本,她对眼前的小孩又多了几分心疼。 借用一句话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在敌国为质的那五年他是怎么过的。 还好,这哥儿才来两年多,她就救出来了,嗯,可能有点发叉的小树苗,她能掰正,实在不行就修剪,让他成为和宋巧昀一样根正苗红的人。 让反派哥童年不那么悲惨,成为有自己的权势,能保护自己的君子;让宋巧昀完成心愿报完仇,这是她理解的初步救赎。 小孩迷茫盯着她,一脸“我失忆了我不知道啊”的表情,抱着头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自己想不起来,头好疼。 祈怜念非常确定,他伤的胳膊,她伤的是腿,大家都没有伤到脑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祈怜念收回目光,这小孩插科打诨呢,果然小树苗扶正之路任重道远。 祈怜念“沉思”了一会儿,收扇一拍掌心,“行,那你叫祈大怪,我是你……二姐,外边做饭的是你大姐,咱们三姐弟相依为命,你以后是要做君子,做君王的肱骨之臣……做一个对江山社稷好的人。” 小孩呆呆哦了声,想了想皱眉道:“我真的叫祈大怪吗?这名字不好听。” 赢戮觞就好听了?都和大大怪将军一个名了还不行,有点没品位。 祈怜念腹诽的同时,上前为这小孩换药。 换药的过程一般是超疼的,但面前的大怪小孩没有痛觉般的盯着某处发呆,不吵也不闹。 等她系好小蝴蝶结后,大怪小孩一眨不眨盯着她,眼神干净澄澈,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带着孩童的纯真。 祈怜念能理解这小孩装失忆的举动,觉得他也挺不容易,便收了逗他的心,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捏了捏他的脸颊。 “当然是假的啦,我那天路过发现你被欺负,就出手救了你。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和名字,我姓祈,你可以喊我祈小怪,小祈姐,都行。” 唉,反正小小怪是给大大怪打工的,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快八岁的赢戮觞生得精致,乖巧点点头,扑闪着大眼睛,弱弱问:“小怪姐,我为什么会被人欺负?以后我还会被人欺负吗?” 看他入戏很深,祈怜念自动把他当做单纯懵懂的小孩,还是很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你弱小,势单力薄。以后,你还想被欺负吗?或者你会欺负别人吗?” 到底是小孩,眸底有一瞬间的冷漠闪过,赢戮觞摇头,低着头嗫嚅,“不想。我不敢。” 祈怜念听出他语言中的话外之音,是不敢,而不是不能,不会。 她昨晚看过他的身体,冷白如玉的肌肤没有被各种伤痕覆盖,想来是没有受到非人的折磨。 她也不是不知道“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的道理,但,若是走老路,他最后确实一统天下,杀光了年幼时欺辱他的人,甚至是诛九族。 但是,故事的背后是他大仇得报后无尽孤独的痛苦折磨,孤家寡人站在权力的巅峰。 好不容易来了兴致,出宫游玩时被权臣姬家刺杀,年岁也不过三十五岁。 知道这是教化他的第一步,眼前的小姑娘正色道:“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一个词,叫保护。就像你受了欺负,我武功比欺负你的人好,我就能保护你,这个是强者的职责。” 不喝这碗毒鸡汤,赢戮觞淡淡驳回:“可是他们比我强,不也是强者吗,为什么不保护我?” 被噎了下,祈怜念捏着扇子摇了摇,“非也非也,成为强者的第一步是成为君子,要饱读诗书,知晓人性善恶。知世故而不世故,此谓真君子也。” 赢戮觞“哦”了声,“小怪姐想让我成为君子吗?我不……” 门口站着满头大汗的宋巧昀,抱胸打断两人热火朝天的一答一应,面色不虞,“嗓子都喊哑了,再说这么大的小孩懂什么,妹你别整你那套鸡娃教育了,大怪小怪的快吃中怪做的饭吧。” 一听她说开饭,祈怜念直接褪去仙风道骨的模样,扔掉折扇跑出里屋,宋巧昀也紧随其后喊,不忘提醒呆愣的小孩。 “我做的,我先选!小孩你快点吧,晚了渣你都吃不上。” 桌面上有三碗粥,一盘油炒小青菜,一盘炒肉,一盘煎蛋。 盛三碗粥的碗大小很不一致,有脸盆一样的尺寸,手掌一般大小的,酒杯一样的。 当这俩启蒙导师 保镖 人生导师 保姆,祈怜念毫不客气选了最大那一碗的粥。 开开心心吃着时,坐在她身旁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宋巧昀有些纠结,要不要发挥“孔融让梨”的优良作风。 赢戮觞刚想开口,就看见这小姑娘将那碗粥推给他,眼神却殷切得不行,“我知道你年纪小,肚子吃不下这些……” 说完,推粥的手一勾,杯子粥递在他手边,赢戮觞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俩姐妹就开始旋风进食。 他默默拿起筷子,手速也开始跟上。 饭后,祈怜念咬着狗尾巴草,舒舒服服躺在藤椅上,让刚刷完锅的赢戮觞和拔完草药的宋巧昀聚集在她身边。 看着大家稚嫩的面孔和懵懂的眸子,祁怜念满意点点头,咬着草鼓掌,“以后,大家都是互帮互助一家人,咱们要向着君子的方向前进。君子这方面,我得和你们说说……” 已经听过一轮的宋巧昀乖巧端庄举手,“我会武功,妹,我能教他。” 不愧是她的嫡长闺,祈怜念点点头,“我觉得可行……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你不会读书的,所以,大怪同学可以教你诗书。” 书读得不多,却此逻辑震惊一百年的宋巧昀,睁大眸子不敢相信,指着皱眉的小孩,哼笑着吃苹果,咔嚓咔嚓嚼着。 “他?算了吧,我在他这个年纪,读书时睡觉最香。” 捧着苹果的赢戮觞垂头,不接她的话头。 勉强安排好互相教学的任务,还给这俩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孩安排好目标——文成武就,得全能型人才。 第3章 三 时光匆匆一个月。 晚间吃饭,祈怜念坐在藤椅上,恨铁不成钢地拿筷子敲了敲背书背得假哭干嚎的宋巧昀,摆正脸色和认真的态度。 “你们两个,不许乱跑,不许下山,就在山上好好学本事。” 这一个月来,被文武双全的赢戮觞深深打击到的宋巧昀眼巴巴盯着她,警觉道:“你又要下山?下山做什么?我陪你行不行啊?” 咬着草根,祈怜念语重心长地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乖,等我再回来,文书再学不好,我真不理你了。” 宋巧昀回头看了看冰冷小孩哥,悲从心来,“他老说我笨,阿祈,不是说鼓励式教育吗?” 自然的,祈怜念又笑着摸了摸赢戮觞的头发,意有所指,“是啊,我失败了。昨日你还完整背出了一则小训,我甚是欣慰,大怪老师努把力嘲讽啊,她要背的还有很多。” 小团子赢戮觞一脸认真,明明年纪比宋巧昀小,但身上到底带着反派的沉稳镇定,只点点头,“你何时归来?” 她此番下山是谋后路,攒资本找人才。 盘算带多少钱走的祈怜念顿了顿,又琢磨着怎么着也得小半年,利落拍拍他的肩膀,“我尽快,你俩好好照顾彼此。” 交代完这俩小孩不要打架,因为目前大怪打不过中怪,就算打架也不许弄坏桌椅家具,祈怜念便趁着天黑下了山。 攒资本的道路简直又苦又长,祈怜念第一步去了边疆,去找了谋定天下的军师和未来的战神,此时一人十五,一人十六,互为挚友。 经过几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到边疆时,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瘦瘦小小的人拿着从赢戮觞在皇庭房间里找到的皇室信物见到了薛毓竹和许则。 那天下着大雪,薛毓竹屏退下人,在帐内接见了刚沐浴完的祈怜念。 刚亲眼见识到古代百姓的悲惨和官宦为虎作伥的丑恶嘴脸,祈怜念十分警惕,试探了好几番才如实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一介弱女子,来寻二位公子的路上碰到了许多权贵倾轧百姓的事情,还请多多海涵。念听说过欲加之罪,当初薛家因撞见皇家丑闻而被贬这极寒之地,算上公子如今已三代。赢氏本是正统,但国破式微,各地诸侯割据秦土,百姓民不聊生。念一介弱女子尚且能从官兵手中救下弱女稚童,不知二位公子,作何感想?” 一眼看透她的意图,有些年轻气盛的许则正襟危坐,眉眼微抬,“既是要感想,你的主子为何不来?莫不是连追兵都摆不脱,谈何复秦?” 没事,牛逼的人都有资本,祈怜念冷静跪坐着抬眸,不卑不亢地回答。 “若是有权有势,小女子何故来此寻二位?” 听出她语气中的暗讽,许则自小贵为神童,自然有几分傲气,眉眼沉稳,也不客气怼了回去。 “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不远千里来此,难道则与竹便是你口中的权与势?” 权?势?现在的薛家一没钱二没人,守着原苹这块硬骨头就颇费神,这人真会给自己贴金。 但她需要这两块璞玉,祈怜念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也不是。今朝天子明朝臣,如此混沌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快六十年了。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主心愿,是再统天下,让百姓的生活不再动荡不安。” 许则挑了挑眉,这次倒是没再开口,一直在旁观察的薛毓竹适时开口,“如此鸿鹄志,我与则叹服。但前路漫漫,还是待日后遇你主再详谈。此地大雪封路,小妹若是不嫌弃,便在此处住下。” 一直对古代边境好奇的祈怜念自然是求之不得,时常戴着毡帽去城墙上吹风,静静看着课本里才会出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薛毓竹一开始还派人跟着她,后来见她跑城墙比他还勤快,只静静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况且到处也都是他的兵,便只派了一人记录她的起居日常。 某日,寒风混着飞舞的雪粒子刮得人脸颊生疼,薛毓竹刚下战场,俊朗的眉眼沾了血,马背上满是他归来的战利品。 胯下骏马像是累极了,“呼哧呼哧”喘着热气,身后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跟在祈怜念身边的小厮。 小厮气喘吁吁跪地,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才说:“将军,祈兄弟昨日收到封信,便匆匆走了。小人跟去,发现祈兄弟刚到乌塔便被人抓了,好像是因为过去结下的梁子。小人不敢迟,连夜跑回来。” 想起不久前瘦弱女孩振振有词质问他们该如何,薛毓竹调转马头,带领一队亲兵冒着漫天大雪往乌塔的方向巡逻。 第4章 四 今年的风雪似乎特别大,身后的亲兵像平时巡逻一样开始窃窃私语。 风雪中,薛毓竹想,乌塔,是北督王的地盘,她又有几分胜算活着回来呢? 想起那双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眸子,薛毓竹觉得很可惜,因为像无数战死的勇士一样,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敢为百姓出头的小女孩。 一处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薛毓竹静静勒马,身后士兵的吵嚷也停了下来,一帮人马静静看着寒风里更显单薄的小孩。 薛毓竹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仔细打量满头是雪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色被冻得青紫,半张脸高高肿起,脖子上有极重的掐痕淤青,满是血污的手里紧紧攥着满是青丝的钗环。 祈怜念不爱钗环束发,在军营中以男子示人。 此物,像是遗物。 看见他时,麻木走在雪地里的小姑娘顿了顿,空洞的眸子呆滞了下,缓慢眨了眨眼睛。 薛毓竹下马,快步上前,将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她这副模样,当真可怜。 小姑娘眼眶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眼前恍惚有红雾笼罩,在呼啸的寒风里听见来自天际的痛哭悲鸣。 几只冰凉瘦弱的小手仓皇推着她,让她赶紧走的单薄的身子被利剑一一穿透,权贵踩着倒在地上的稚童尸体指着她肆意大笑。 “你救得了他们一次,救得了一百次吗?本世子就是要碾死你们这群蝼蚁,你待如何?你长得不错,过几年想必会更娇美可人。本世子欣赏你的眼神,不如现在来舔舔本世子的鞋,本世子便放你一命哈哈哈哈……” 拼着断臂的可能,祈怜念抽出腰间的软剑,将那什么世子和他的随从枭首,将院子里那群吓哭少女稚童的凶煞狼狗牵进屋里,费力关上门。 接着,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祈怜念拖着半边疼痛难忍的身子,拿起地上撕碎的衣服,帮着几个爱美的小姑娘遮住青紫**身体。 没忍住眼泪,她跪在地上擦了擦面容秀气男童脸上混着泪的血,缓了一会儿,酿酿跄跄站起身。 漫天的火光里,祈怜念收起刚刚在地上捧起的土,绝然离开。 眼前的人似是被梦魇住了,眸底闪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薛毓竹抿唇,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如兄长一般轻拍她的背。 “无事了,咱们回去。” 被久违的温暖包裹,小姑娘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像是嘶吼过,她嗓音沙哑,却极力平静地说:“我后悔,若是我第一次就杀了他,她们都不会死的。” 第一次杀人,受过良好现代教育的祈怜念手还在抖,但却死死攥着那件钗环,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冻僵的脸被他捂在温热胸膛。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小姑娘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们明明都在哭,却一直喊我跑。怎么办,我,我救不了她们……” 风雪越发大了,祈怜念却根本感受不到寒冷,她攥紧手里的钗环,眸子红得发狂。 “都是我的错,是我优柔寡断,是我……” 听她断断续续喋血的话,薛毓竹隐约猜出了些,少女身上浓郁得让人恶心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坚定抱紧她又颤又抖的身子,眸子里多了份心疼。 “非也,错在他们。阿念,我们回去。” 回到营帐里,祈怜念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力气,紧闭着眸子被女医擦拭冰冷僵硬的身子,接着为她满是兵器划伤的后背和肩膀上的贯穿伤一一上药。 离开营帐前,与薛毓竹和许则互相行礼后,女医心疼摇头,“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似是听见了,祈怜念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一开始只是抱着被子,压抑着呜咽哭泣,后来变成了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 等小姑娘哭累睡了过去,帐外的许则叹了口气,颇有些忧愁。 “她杀了北督王的小儿子,还好放了把火,毁灭了些许证据。” 帐外寒风呼啸,薛毓竹眸子闪烁着火把的光,沉思良久才说:“她是接了信去的,若非自身剑术了得,恐怕也早已命丧黄泉。” 听出他语言中的动摇之意,许则皱眉,抬眼便诘问:“如何?还未见其主,便投其志?况且,派一个不足十岁的稚童来此求助,便足以瞧出她主势微。她话里话外再统天下,却不说做臣做君……毓竹,这不像往日谨慎的你。” 不顾好友的调侃,想起回到营帐后,满身是伤的小女孩并没有走向床榻,而是在站不住脚的寒风里掏出一包尘土的粗布。 苍茫雪地里,她跪着祭拜十几座空空无名的木牌,望着被风吹起的旌旗,回过神的薛毓竹摇头。 “稚童?就算是力大无穷的壮汉,仅凭一人如何杀的了一个前呼后拥的亲王之子?今日我在城外遇见她时,分明瞥见了几个轻功在你之上的影子,后续观我发现,就消失不见。她背后的势力,可能还不小。” 许则一惊,知自己的轻功绝对属于上乘,眸色晦涩盯着被寒风吹起的帐帘。 此次,祈怜念病了一个月,期间薛毓竹命人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养好了身子,祈怜念性子沉稳许多,连往日一言不合就呛声的许则对她明嘲暗讽都不搭理,自己一个人在寒天雪地里拼命练剑。 一开始有些担心她“走火入魔”,薛毓竹去看过,也见过她的剑,气势凌人。 仅出剑招式干净,直逼要害这一条就已胜过他所见过的同龄男子。 北督王臭名昭著,但手上有兵权,往日跋扈嚣张的气焰更是拔了高。 听说他的小儿子死了,不少百姓和士兵都私下拍手叫好。 可能是因为这个儿子不太受宠,凶手还没找到,一会儿说凶手是民间义士,一会儿说是被冲撞的鞑子,还有人说他是遭了天谴,被往日虐杀的鬼魂拖进火海。 总之,她回来后不久,原苹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甚至有些风雨欲来的波澜。 第5章 五 寒天雪地,鞑子没有吃食,猛攻了几次原苹,都被薛许二人联合击退。 但,第三次击退鞑子后,因为邻近年关,众人庆功酒刚喝完,还没散席就听见有人高呼。 “将军,狗鞑子又攻来了!” 在城墙上的震天鼓声中,众人往主位齐齐看去,薛毓竹未褪甲,与许则交换了眼神,一饮而尽杯中烈酒,眼中战意更盛。 全军气势恢宏,蓄势待发,只等薛毓竹一声令下。 提起薛毓竹,全军没有一个人不服的,他们的将军年龄虽小,但出身武将家世,手下的将要么是与他父辈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么是他从小到大的挚友。 况且,他薛毓竹与鞑子交手,鲜少败绩。 烛火里,许则沉默良久,借着为他戴盔的功夫,凑到好友耳边低声道:“夜半时分逼城,此战必有蹊跷,还需万分谨慎。” 知晓他的担心,薛毓竹慎重点点头,看着他被酒熏红的脸颊,刚刚他被不少士兵敬酒,夸他料事如神云云,不免多喝了几杯。 握紧腰间的刀,薛毓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手下败将而已,你今晚饮酒过多,睡下罢。” 眼前确实有重影的许则点点头,皱着眉看远去好友的背影,沉思半天去了祈怜念的小院。 进院子时,面门上有东西擦过,许则些许惊慌侧头,箭矢钉在他身后的门上。 保持着射箭姿势的祈怜念一身银白色戎装,见是他,刚刚射箭的方向早已瞄准了其他。 并不看他,转回身的祈怜念目视前方,慢慢抽出一支锋利的箭矢,熟练挽弓搭箭,瞄准面前坏了的苹果。 从许则这个角度上看,倒是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有了点靠山很大的气势,因为其拉弓姿势很像被宫里的人系统教过。 “咻”,被贯穿的苹果钉在后面已经被钉了一排的墙上,祈怜念不看他,又抽出一支箭,“找我有事?” 黑暗里,许则些许复杂盯着火光里姿势潇洒的她,斟酌半天复开口,“今夜,是鞑子短时间第二次攻城,按照完颜和的脾气秉性,根本不可能在吃了白日的败仗后再次攻打。” 再次出箭钉住苹果,祈怜念动作不停,“事有蹊跷,便告诉薛兄小心防范。找我又能如何?” 眼前又有重影的许则有些急,上前踏进光亮处,“白日虽大获全胜,但军队到底需要时日休养生息。昨日恰巧芜城被围求援,毓竹已将三分之一的精锐驰援芜城。” 利落出箭,祈怜念心中了然,“再世诸葛算错了。” 此话轻飘飘的,倒是臊了许则一脸,你你我我半天言不出其他。 但知此事不小,祈怜念利落射完剩下的苹果,收弓回屋。 不到半刻,披甲的祈怜念便握着弓箭,背着箭镞出了屋,看他实在酒醉红的脸,倒是也没再挖苦他。 明明只到他的胸口,但许则知道祈怜念的武力值可以媲美除薛之外的任意一个武将。 这可是有事实证明的,前不久军队比武,祈怜念的女儿家身份被隐瞒,穿着有些大的男装就到台上切磋。 比武开始时,许则一开始还带了几分调笑——觉得祈怜念不自量力,军中各个都是见过血腥的好汉,哪里有她一个弱女子出风头的时日。 后来见胳膊比她脖子还粗的士兵被她一脚踢下台,祈怜念赤手空拳站在台上,低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摊开的手。 在满天的喝彩里,许则止了笑意,同时和身旁的薛毓竹交换了震惊的眼神。 盯着她干净利落的招式,薛毓竹目露欣赏,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奇才,又受过高人指点,招招毙命的打法,军中鲜少有人能胜之。要不是……” 来不及去想欲言又止的内容,许则突然想起自己前不久还对她冷嘲热讽,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因此也是对她能躲就躲。 思及此,对面人随手扔给他一个好苹果,祈怜念一身盔甲银光闪闪,路过他时再度出声,“此次前去,算是还薛兄与你的情。” 虽说没有给出她准确的答复,但两人对她照顾有加,吃穿都独一份的好,她都想效仿名著里来个桃园三结义。 况且北督王之子那件事…… 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念着他们的情。 但她脸皮薄,怕给他们增添情感负担,就没有开口,随意搁置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拿着苹果的许则松了口气,抱拳作揖,真诚道:“此前都是则小肚鸡肠,望阿念姑娘……” 抬脚迈出门槛,祈怜念头也不回地挥手,“这身盔甲,多谢。” 祈怜念这两个多月可不是白待的,日日夜夜勤于练剑挽弓,努力做到百分百掌握这具身体。 至于骑马,军中马匹管得极严,她也不好麻烦薛毓竹,便没说没学。 还好这具身体武力值技能点满,紧赶慢赶,祈怜念终于在一片厮杀声中赶到了战场。 周围的士兵都见过他一挑多的战绩,且许军师交代要妥善恭敬对他,此时见他穿戴整齐,士兵们自然知道他是来助阵的,心里也有了几分安稳。 第6章 六 从高高的城墙上看,一片漆黑里闪着对阵两边的火把,祈怜念抿唇,一眼瞧见了火光旁的紫金色旗帜。 此时,两军厮杀正激烈,呼声震天动地。 利落搭弓,祈怜念对准那面旗帜,手一松,箭矢破空而去。 对面的人似乎有准备,快速将一个士兵的□□挡在前面。 隔着呼天喊地的战场,眼力极好的祈怜念见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不似其他鞑子满脸横肉,模样清贵地靠在椅子上斟酒。 身披银甲,头戴毡帽,裹着银色披风,幽幽抬眸,手随意指了指她的方向,身旁便有人吩咐下去。 一眼瞥见他手上乌绿的翡翠扳指,祈怜念心生一惧,五指收紧弓弩。 翡翠扳指,是鞑子头头身份象征,来人莫不是少年时代的完颜武? 不对,完颜武出身卑微,此时,尚淹没在完颜的一大堆私生子里。 下一秒,迎面虚空之处,突然闪过几道身影,直冲面门的箭擦过身旁小兵的脸颊,身旁是反应迅速,推开他的祈怜念。 余光瞥见被包围的薛毓竹,顾不得反击,松开刚刚在生死路上走一遭的小兵,祈怜念快速搭箭挽弓,转换方向,将几名靠近薛毓竹的敌军射杀。 从战场上看,敌众我寡,有点棘手。 至于旗帜那边,像是点到为止,或是不想杀她,那几名身影又齐刷刷消失了。 还没稳住心神,远处却又见火光和大批骑兵的马鸣声靠近。 居然还有援军,祈怜念面色凝重,果断扔掉弓,抽出身边士兵腰间的佩剑。 月光下,刀锋银光乍现。 “敌军有援,去寻军师。” 说完,仗着轻功好,祈怜念跳下城墙,快速闪进逐渐被包围的薛毓竹身边,稳稳接住他略显乏力的长枪,心沉了下,“你……” 长枪顺势往她反方向扫过,斩下一敌军的头颅,薛毓竹冷静将她拉上马,眸子警戒盯着面前骚动的敌军,声线紧绷平稳。 “无事。你怎么来了?” 看着远处越发靠近的火光,祈怜念言简意赅,“撤。” 几乎是瞬间,祈怜念点脚而起,干净利落地出手,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对着尚未完全形成包围圈的军队冲杀。 前边是宛如杀神的祈怜念,身后薛毓竹立刻下达命令,剩下兵卒立刻跟上。 不远处,完颜鸫眯着眼细品杯中美酒,沉沉盯着以一当百的白衣银甲,随意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挽圆弓。 好不容易打开了缺口,跑在前面的祈怜念回头,便看见漫天箭矢朝突围的薛毓竹等人袭来。 大军后背空虚,需要掩护。 脚上红绳微烫,祈怜念不着痕迹甩了甩手,顾不得虎口发麻,转身向带着翡翠扳指的少年跑去。 果然,那少年身份尊贵,不少弯弓的射击方向齐齐对准了她,却不发。 少年郎纹丝不动,冷漠看着不要命奔来的人。 斩断零零散散,力道软绵绵的箭矢,祈怜念了然勾唇,就知道不敢伤了这翡翠扳指的主儿。 极力冲刺时,继续饮酒的少年瞥了祈怜念一眼,身后突然窜出来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形飘渺,下一秒便重重踢向白衣银甲人的胸口。 祈怜念并不管他,游刃有余避过他后,在不足五十米之处被一鞭止去了前进之路。 扔出的佩剑也被鞭子击落在少年脚边不足十米之处,祈怜念脚步一停,便被一人踢中肩膀。 堪堪避过前胸要害之处,祈怜念顺势在空中转身卸力的同时抽出软剑,顺势将那人腿削去一大块皮肉。 此时,薛毓竹大部分兵卒已过河,陆续进城。 回头望着那抹盔甲包围里的白衣,薛毓竹垂下眉,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一剑斩断浮桥,拍马进城。 躲避多人攻击的祈怜念勾唇一笑,也不再露出破绽,掏出怀里的匕首,利落斩断甩鞭子小姑娘一丝墨发,并不恋战转身快速离去。 祈怜念身形极快,很快就到了河岸处,但脚腕上的红绳仍旧没有发烫的趋势。 没有浮桥,城门紧闭。 漫天箭矢攻来,四下空旷,祈怜念咬牙躲在一个被箭矢射杀的冲锋敌军身下,趴在黄沙上气喘吁吁。 那个人,身边高手如云,甚至带来的士兵都比以往鞑子精锐,刚刚余光瞥见写有“北”的旗帜随着敌援的军队汇合。 看着狼狈的白衣,幽幽火光下,少年扬起一抹嗜血笑容,冷冷瞥了眼身后不服气甩鞭请战的蓝砂,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些话。 身边的人立刻传声,“大帅有令,捉到白衣者赏黄金百两,生死勿论……再赏奴隶女人百人。” 听着身后敌军兴奋的呼喊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脚上的红绳再次发烫,祈怜念松了口气,冷嗤一声,推开被扎得跟刺猬一样的敌军,撇下要拿她论功行赏的蜂窝敌军,她如神祇一般跳上城墙。 破晓的黎明里,与那双饶有兴味的眸子对上,祈怜念脸上虽然有些黄土,但目光炯炯,勾起唇,与他遥遥相望。 姐在等金手指开挂,你在等什么? 望向破损城墙上的人,完颜鸫气定神闲放下酒杯,完全没有空扑败战的颓势。 离开前,最后望向白衣已不在的城墙一眼,完颜鸫发兵撤退。 此战,他只是要和这些中原人宣布,让他们知道,以后的对手是他完颜鸫! 瞧见远处被人拦着,虚心不断搓手赔笑的北督王,完颜鸫摔掉手中的玉杯,站起身冷哼,“此账,本帅回去和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