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若拽着被子翻了个身。
接近一夜的疲惫让她半点不想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手机在响,设定的免打扰时间已经过了,她烦躁地往被子里钻。
可那声音一直不停,她只好伸手去摸枕头边的手机,摸了一会儿,她没摸到手机,摸到了另一只手——凉的、沁过冷水的。
她猛地惊醒,睁眼去看。
陈宿正单手撑在她床头。
阳光顺着出租房简陋窗户的缝隙照进来,他背着光,上半身赤裸,裤腰松垮,漏出一截灰色的内裤边。他嘴里叼着牙刷,眉眼冷淡,正伸手去关她的闹钟,弯着腰,冷白的、有着丰富训练痕迹的胸膛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薄荷味儿的……牙膏。
她闻到了。
直到闹钟的噪音停止,陈尔若还僵在床上。
她摸到的那只手在关掉闹钟后,五指嵌进她指缝,与她相扣。
陈宿俯下身,垂眼看她。
他嘴里还叼着牙刷,不能亲吻,只好用鼻尖顶了顶她的脸颊,代替早安吻……这个动作透出一点餍足的欢愉,他的心情很好,甚至有点像撒娇。
滚落的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掉了一滴。
“啪嗒”一声,冰冷的触感溅在她脖颈间。
如梦初醒。
陈尔若有些头皮发麻,用手推住他的肩膀,喘了口气:“早上……好。”
哪怕已经发生了关系,可看着这张脸,想到他的身份,想到昨晚种种,她还是忍不住产生抱头退缩的冲动……
她为什么……也主动了!
主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稀里糊涂,哭着说那些脸热的话,什么随便怎么样都好……
她疯了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哪怕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但只要她主动了,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从强迫变成……纵容,甚至引诱。
她是姐姐,至少这段关系里,她是最不该犯错的人。
以后她该怎么平衡姐姐与……情人?
这种诡异的身份转换啊。
陈宿盯着她,看出她无措,也没坚持,起身去漱口。
陈尔若还以为逃过一劫,抓着被子坐起来,拿过枕头边的手机翻消息。
打开消息界面,一连串的信息就蹦出来了。
祝野的、戚诉的,最顶部是……
【H0】:明天下午四点,我们见面详谈
【H0】:十二点前回复,否则合约作废
“……!”
陈尔若大惊,忙不迭把消息回过去。
【命很好】:在在在!
【命很好】:老板我在!
好歹她也为这个任务忙前忙后那么多时间,要是不小心把快到手的钱弄丢了,她真要怄一辈子。
但这……是个会面通知。
陈尔若重新看着这则消息,纠结地咬了下嘴唇。
早不来玩不来,偏挑她事最多的时候来。陈宿来了,她和祝野的磨合可能要搁置,戚诉被她暂时交付出去,还没处理,除此之外更有佘行……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今又来个老板……
“你在看什么。”
陈宿的声音冷不丁传过来,陈尔若心一紧,下意识把手机扣到床上。她佯作无事,仰头看过去,不等反应,后颈就被一只手扣住。
陈宿弯腰,按住她的脖颈,娴熟地吻了上来。
微凉的唇,口腔里带着薄荷的味道,舌尖也是凉的,抵着齿关探入,亲昵搅弄着。
这一吻突然开始,突然结束。
陈尔若被亲得发懵,嘴唇微张,还没合拢,陈宿就已经抽身了。他站直身体,舔了下嘴唇,淡淡看过来:“如果身份转变还不适应……多亲几次就习惯了。”
陈尔若愕然。
陈宿的态度变得很自然。
他好像已经自然而然地将他们的关系定位在姐弟与情侣之间……没有半点交融的过渡期。
只有她还保留着尴尬与无措。
“昨天你也主动了,你还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是我单方面胁迫你说的。”陈宿紧紧盯住她,语气加重,“姐,不准,不负责。”
经过昨晚,他发现了,这个他曾经不怎么喊的称谓,反而最让她招架不住。
陈尔若崩溃:“知道了……别叫了。”
*
陈尔若没想到第一件让她焦头烂额的事,不是人,而是房子。
熟悉的别墅前,站在熟悉的人——那张眼睛眯成缝的中年房屋中介,正快速扑着塑料扇子,兴高采烈地与哨兵谈交易,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陈尔若捂住脸,咬牙切齿。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昨天才紧急退租的房子,隔天就能被卖出去?
绕来绕去,竟然又回到了这儿。
她昨天没来得及跟陈宿提的事……也有这个。
口袋里的手机贴着腿震动起来,陈尔若拿出来一看,是戚诉的电话。陈宿正在前面和王穆一起谈房子的事,她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喂。”
对面静了很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少年嘶哑的声音传过来,他问得平静:“你还好吗。”
连一句简单的关怀都显得滞涩。他们的关系在短短一夜之间变成成不尴不尬的境地。而最开始的纠葛,是她有意为之,怪不得他。
陈尔若嘴唇动了动,不知从何开口。陈宿对他芥蒂太深,她顾忌着,不能像往常那样跟他说话,也不好太冷漠。
她叹了口气:“我很好,你不用担……总之,陈宿他是我弟弟,不会对我做什么。戚诉,是我该问你你还好吗。昨天牵连你被绑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这件事我……”
少年沉默着,他应该听懂了她欲言又止的原因,哪个足以让他沦为替代品的冒犯原因。但他没有追问,只轻轻问她:“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陈尔若握着手机,抿紧唇,不知如何回答。
她对戚诉的愧或许没那么深,但那也是一份源她起的情绪。他不蠢,陈宿的反应那样剧烈,他也应该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她并未完完全全将他当做替代品,或者说,她还没下定决心那样做……但这件事里,他仍然充当了另一个受害者。
作为问心有愧的人,哪怕不能弥补,她至少也要跟他说清楚情况。
陈尔若隔着车窗,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眼神微微闪烁。她顿了顿,最终答应:“好,我们见一面……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既然她下定决心要弥补陈宿,修补他们的关系,那她就不能再继续当时头脑发昏的计划……她得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
把车停在偏僻角落里,陈尔若逃似的溜进酒馆,心虚地环顾四周,欲盖弥彰地推了推脸上的面罩——给陈宿发了个消息就忙不迭赶来,她知道回去还得迎接一番质问,所以来得仓促。
噪杂的酒馆里站着形色各异的人,她的视线略略扫过,就瞥见了坐在角落里那个消瘦又僻静的身影。
戚诉仍然带着他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靠在座椅上,无言望着窗外。
一如他们那天见面的打扮。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他身上锐利的攻击性,带着少年人的傲气,说话偶尔会刻薄,很容易被逗生气,但又很好哄,脸红得不明显,耳朵尖会泄露出一点藏不住的含羞……他和戚雯带给她的或许并不是能力上的帮助,但那些交织在她疲惫生活里的关怀,厨房暖光灯下的打闹、拌嘴,还有绵长的烟火气,是让她感觉到温度的日常。
这些她明知错误还故意放任的事。
如今她要将这一切说清楚。
陈尔若悄悄在他对面坐下。
她纠结了一路的开场白,最后开口只剩一句带着叹息与愧疚的:“你找我……想说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戚诉没有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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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玻璃窗:“你收留我是因为他吗。”
“一部分。”陈尔若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关系之前很差,经常吵架、冷战,一个月也见不到对方一面……我错过了他太多的人生,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不想你也那样。”
戚诉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
她的神情里掺着诚恳与愧意。
她错过了另一个人的年少,愧疚于无法参与他的生活,所以选中他,来弥补自己的怀念。
而他恰好是那个合适的选择。
仅此而已。
“……抱歉,戚诉。”
她向他道歉。
“你可以指责我的,戚诉。”
她恳切地说。
戚诉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抓着帽檐,压得更低,手指微微颤抖,不想让泛红的眼眶露出来。
那些无法自处的无措、怨恨、委屈,被回忆里那些更值得记住的感情遮蔽,只剩酸楚。
到了这种时刻,他竟无法挑出她的任何错处。
……他有什么可指责她的呢。
她救了他和戚雯的命,给他们安全的居所,让他们过上之前从未妄想过的平静日子,还给予他们承诺……她真的将自己摆到姐姐的位置,宽容、耐心、温柔,又带着点调皮地对他们好。
他要怪她什么,难道要怪她对他们太好?
才让他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他咽下疼痛,顺应她的心意,说:“好。我确实有点怪你……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有个弟弟,我可以做好准备,也可以在他来之前离开……我没办法因为这些恨你,但我也没办法……”
他的声音在哽住的前一秒,骤然停了。
而后,他轻轻笑了下,带着点自嘲:“算了。我告诉你的这件事,就当做报复吧。”
什么……当做报复?
陈尔若听得莫名,她有些不安。
她试探着问:“……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不是我的。”
戚诉抬起头,抬头望着她。
“是你的。”
少年的姿态又恢复到他们最初见面的样子,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冷静。
他说:“你领我们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喝酒了……还记得吗,你喝的是果酒,在沙发上,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撒了一桌子,第二天还是我收拾的。”
喝酒……?
陈尔若被问迷糊了,努力在大脑里搜刮,终于找到了零星的记忆碎片——那是她把戚诉带回来的第一晚,她想起陈宿对她做的事,被弄得心烦意乱,睡不着觉,于是冲动喝了酒……
……可这和戚诉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心跳声在胸膛里砰砰作响,乱作一团。
陈尔若突然心慌意乱,有些不敢问下去。
可接下来,少年接近嘲弄的话彻底让她乱了阵脚:“你也可能也不记得了,毕竟你喝醉了。”
陈尔若语无伦次:“我喝醉了,是、是,我是喝醉了,我……戚诉,你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那天,我就该发现你认错了人。”
他说:“但你喊他名字的时候太模糊,我听不清,也听错了。我想过把你推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动不了……”
陈尔若完完全全僵在那儿。
可他的声音还在继续,陈述着,她的罪行。
“你抱着我,跟我哭,喊……名字,然后吻上来……其他的……”
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的脸也挡在阴影下,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在替她遮掩,干涩、迷茫:“……我不知道。”
陈尔若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她怔怔坐在座位上,大脑已然与嘈杂的环境隔离,她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一切都是空白的。
她还没清醒吗?
不然她的世界,怎么会疯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