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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西南五百里

作者:白银哨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越似霰见江流神色凝重,跟着皱起眉头:“师父?”


    三娘也跟着紧张起来:“江先生,可是奴家的弦有问题?”


    “无事。”江流努力缓和表情,冲二人轻轻勾起嘴角摇摇头。


    同三娘道别后,师徒二人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气氛沉闷。


    在越似霰看来,江流自试音后开始就心事重重,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奇怪得很。若她还跟年幼时一般傻乎乎的,恐怕会误以为江流是对新买的弦有什么不满,毕竟,像江流这样万事随和的人,也只会在琴之一道上挑剔了。


    “师父,究竟出什么事了?”越似霰到底是跟江流朝夕相处了十年,一眼看出他忧心的症结绝不在于琴弦,她直接上手抓住江流,“有什么事是宁愿憋坏自个儿也不能告诉我的?”


    越似霰灼灼目光似淬火的利刃,横冲直撞,给江流的嘴撬开一条缝:“五百里……”


    忽然,江流好像被谁被扼住了嗓子眼,还没等越似霰听完一句整话,就喷出一口老血来。


    “师父!”越似霰慌了神,“你怎么了?”


    越似霰此时当然不知道,江流差点就犯了天规——他不可以干涉人间事,暗示也不行。


    “无事,”江流稳住心神,似抱歉又似恳求地冲越似霰摇摇头,“小霰,别再问了。”


    越似霰直觉有大事发生,紧张又不容拒绝地替江流抹去嘴角血迹后,十分谨慎地又问了一遍:“师父,您到底怎么了——五百里……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江流回答,她又重复了一遍:“五百里……五百里……”


    “哪个方向?西北?”越似霰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流的眼睛,忽然心念电闪,“还是西南?”


    西北,是大宛人所在的方向,而西南……


    江流咬紧牙关,只有从他一双眼睛中还能看出惊骇。


    地形决定,西南是整个越州防守最薄弱,也是最难进攻的关口。若将越州战场比作赌桌,西南关口,无疑通往一场豪赌。


    越似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我想的不错。”


    “好,既然师父不肯明说,那我就自己去看!”


    ——


    越似霰飞奔回将军府,在太阳落山前,跨上她那匹跑得最快的马就向西南方冲去。


    江流一时不慎,低估了越似霰的警觉性。与战场毗邻长大的将门后代,危机嗅觉是超乎寻常之敏锐。


    后悔已是徒劳,江流猛地翻身上马,去追赶越似霰。可却被她远远落在身后。江流在人间只是一介教书先生,骑马哪里能跑得过越似霰。


    好在越似霰并不是只身前往,还带了手下三名小兵随她同去。


    翌日破晓前,越似霰和手下小兵趁夜回到将军府——同时带回了一条惊天情报——大宛人的铁骑,已经绕行踏入了越州西南角。


    凌、宛两国维持不过十年的和平,就此打破。


    江流也在这天失踪了。


    大敌当前,越似霰顾不上亲自去寻江流,只暗中派遣三名近卫替她去寻,自己连夜赶往军营跟越望山汇报急情。


    越望山听后,走出帅帐,在凛冽寒风中朝西南方向眺望了好一阵,才召来副将裴信,命他为都头率先带领一小队人马前去探底。


    越似霰主动请缨,要做一员小将与裴将军同去。越望山一开始不同意,越似霰态度诚恳,一再坚持,越望山也就由她去了。


    只不过,越望山当着众将士的面,对越似霰下了死令:“切忌毛躁,听令行事。”


    “是!”越似霰双手抱拳单膝着地,郑重地向越望山作出保证,便归了队。


    临行前,越似霰暗中叮嘱近卫:“若寻到江先生,先别声张,务必看顾好他,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越似霰握紧手中玄铁佩刀,在心中单方面与江流约定:“若我此番能平安归来,一定要向师父讨个解释!”


    越似霰此前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好在她一向胆大,幼年时也一直渴望能像越望山一般,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此番在裴信麾下,她心中并未生出多少兴奋,反而有颗不可名状的害怕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敌人,是牺牲,还是……背叛?


    脑中跳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越似霰瞬间汗流浃背——怎么也料想不到,她跟师父在一起的时日比同父亲母亲加起来都多,某天自己竟会像从未认识过他一般起疑心。


    越望山一直对她很严厉,也总没太多时间放到她身上。以往越似霰若遇到难题,一想到身后还有江流,她便心中有底,再难的事都不会惧怕。可……这是第一次,在她人生阶段性的突破时刻——大凌王朝最英勇的将军之女首次上战场,江流却不在。并且,他消失的契机与大宛人的突然毁约搅和在一起,让越似霰心惊,更不愿细想。


    越似霰不敢直面江流的失踪,更不敢面对越望山,所以,她逃到了第一线。


    越似霰一言不发地缀在队伍末尾,这是一支仅由一百号人马组成的骑兵队,一百个全是精锐中的精锐,显得越似霰这个硬跟过来的新兵蛋子愈发格格不入。


    裴信不愧是老将,洞察力非同一般,打从一开始就发现越似霰是在用沉默掩饰紧张。裴信本来领头走在最前方,在越似霰反应过来时,已经行至她身旁。


    “少帅”裴信直道,“您在紧张?”


    “裴将军?”越似霰先是一愣,然后纠正了他的称呼,“父帅有令,属下只是您手下的一名寻常小卒,还请将军毋以‘少帅’称呼属下。”


    裴信点点头,又认真重复了一遍:“你很紧张?”


    越似霰如实点头道:“紧张。”


    “很正常,”裴信了然,“你害怕吗?”


    越似霰猝然愣住,她的确是在害怕,裴信还就这么直白地在行军途中挑破,她要承认么?比起害怕战场,她更怕给越望山和死去的母亲与兄长丢脸。


    越似霰尚未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半张着嘴巴,一脸呆相,看得裴信无名鬼火直冒。


    裴信眼神犀利:“既然如此害怕,为什么非要跟来?”


    越似霰被这算不上轻蔑的眼神盯得窘迫起来,她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矢口否认:“不、我没有……”


    “没有?”裴信不给她狡辩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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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没有就好——现在,我任命你为领催,有一小队大宛人正在距他们大本营东北一百里的驿站踩点,你带领十个人,去端掉这窝大宛小贼——你还怕吗?”


    这条任命猝不及防地打在越似霰头上,将她给打懵了。于是她脱口而出:“一小队人是多少?”


    “问的好!”裴信语快如箭,“等会儿自有人会告诉你……”


    “不、”越似霰回过神来立即打断他,“我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我不会领队!”


    “’我‘?”裴信神色严厉。


    越似霰当即改口:“……属下”


    “我再问一遍,”裴信道,“十名大凌将士的性命,交到你手里,还怕吗?”


    “裴将军!”越似霰还想反驳,“这太儿戏了!”


    裴信的语气不容置喙:“这是军令。”


    “可是……”越似霰捏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裴信逼视她的眼睛,重复道:“这是军令。”


    见没有商量余地,越似霰重重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是,属下领命。”


    裴信仔仔细细地点了十位将士下马出列,朝越似霰一指:“现在起,他们听你调令。”


    越似霰听见一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军鼓一般踩在她心上,定定站在她身后。每一声脚步声都在提醒越似霰——这是她从小到大听惯了的脚步声,也是最让她心定的脚步声。她自小长在军营,越家军就是她的家,而越家军,没有懦夫。


    年轻鲜活的将士们,此刻就如同越似霰手中的玄铁刀,套在名无惧与忠诚的刀鞘中,等待出鞘,要让他们全身而退,越似霰就须得成为那侧最锋利的刃。至少今日,要比大宛人的刀刃更锋利。


    她悄悄将右手伸进左袖中,捏住绕在手腕上、从江流琴上换下的武弦,仿佛是在掌中摩挲谁的血肉。越似霰在心中坚定道——


    “师父,从现在开始,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不能再畏缩了,绝大部分的事,是不能够躲的。”


    越似霰下马,从头走到尾,和每一位战士目光相接。


    “诸位之前可能听说过我这个人,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越似霰试图成为一名够格的领催,“今日,我们需要重新熟悉一下——就从制定作战计划开始——”


    那天,连同越似霰在内的十一人,挥出了与大宛士兵正面相接的第一刀,成功地端掉了大宛派出的第一支先锋队,共三十五人。


    她还是心怀畏惧,却不再是面对敌人时的恐惧。


    裴信在不久后跟越似霰说了一句话——


    “我头回上战场的时候也怕得不行,越将军就是这么治我的。”


    越似霰,可是在越家军长大的孩子。越望山一手建立的越家军,本身就是一脉相承的勇气。


    越似霰跟着裴信率领精锐骑兵突袭在最前方,打了大宛人一个措手不及。越望山统领大部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大破敌军大营,大宛人节节败退。不久,就传来他们投降的消息。


    与此同时,消失整整一月的江流,被越似霰派去的人找到了。


    准确来说,他是自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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