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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风

作者:白银哨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繁机注视着松雪的眼睛:“是不是补全此曲,就能找到银朱身亡的真相?”


    松雪承诺般地颔首。


    “那要如何做?”繁机迫切道。


    松雪指向师徒二人身后的桌案,赫然在目的是一张琴——银朱的遗物。


    “问她。”松雪侧开身子,好让繁机看得够清楚。


    芳甸瞧着繁机神色,柔声道:“姑娘不会不认得此琴。”


    繁机双目含泪,喃喃道:“我怎会认不出……这是银朱的……是银朱……”


    松雪将近乡情怯的繁机引至案前,轻轻捉住她的手,用指尖去触碰琴弦:“琴知道一切。”


    ……


    繁机怀揣着玄而又玄的希冀,回到住处,等待松雪与芳甸给她以最终的答案。


    松雪翻开繁机送来的琴谱,如同早已铭记在心,行云流水般地奏出。


    在其中,她又听见了风声。


    伴随弦音律动,芳甸又一次全神贯注地催动起九曲一梦之术——


    “九曲入梦,一曲一动,一动一念,一念一心,一心一梦,一梦一境,一境一幻,一幻一真,一真一溯——”


    ……


    短暂迷失后,松雪的五蕴六识都已全然苏醒,这一次,她的灵识完整地附到了过去的繁机身上。


    怎会是繁机?她想,糟了,繁机最后是没有赶上的——


    等等!为何此时,繁机会出现在银朱窗棂前,听她抚琴?


    松雪发觉,繁机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挡在屋外,无法靠近,然而,她的感官却异常敏锐。


    她还发现,繁机一边挥手,一边一个劲地呼喊银朱的名字,可银朱却没有任何反应。


    明明只有一窗之隔……


    松雪心下雪亮,一片骇然——银朱听不见她,也看不见!


    屋子四周也仿佛被清场过一般,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银朱的屋子本就地处偏僻,此刻天近黄昏,更显寂寥,只有超然弦音绵绵不绝地传出。


    银朱恋恋不舍地弹了很久,久到夕阳西下,银钩高悬。


    一人脚步声渐近,搅乱了此处的纯净。


    是吴明泽,竟又是吴明泽。


    “你来了。”银朱平静道。


    吴明泽微觉诧异,他已经不记得,银朱上回如此平静地跟他说话,是在何时了。


    “嗯,”吴明泽试探说,“曲已经谱好了?”


    “谱好了。”银朱指了指身后一人高的紫檀木柜,淡淡回道,“都在这里。”


    “都?”吴明泽不知该不该喜出望外,“除了这首,还有其他的?”


    “我说过了,都在这里。”银朱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蹙起一双远山眉。


    吴明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到紫檀柜前,却见柜身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还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香味。


    整间屋子都弥漫着这股香气。


    松雪也闻到了,是酒的香气。


    “这是什么东西?”吴明泽怪道。


    繁机面色骤变,扑上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拍门。


    门被拍得震天响,屋内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银朱!你要做什么?”繁机带着哭腔,“快停下!”


    “桃李酿。”银朱似是轻笑了一下,笑意温柔,却不是给吴明泽的。


    这酒是今天春天,繁机亲手所酿。


    只可惜,再等不到她回来共饮一杯了。


    银朱举起一盏烛台,走到门前,锁紧门闩。


    “夜已深,”她望向窗外道,“起风了。”


    一扇窗洞开着,夜风灌入屋内,吹得人脊背发寒。窗外站着束手无策的繁机,一遍又一遍地用身体撞击着房门;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她停下。


    吴明泽打了一个寒颤。


    银朱对他说:“关上窗。”


    吴明泽警惕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你的胆量还是那么小,”银朱冷笑一声,“窝囊废!”


    字字诛心。


    “你说什么?”吴明泽恼羞成怒,“你这个下贱的女人!”


    “你贪婪、多疑、自私、虚伪,”银朱的话语掷地有声,“还有懦弱——”


    “懦弱至极。”


    “连堂堂正正做人的勇气都没有,”银朱笑意森寒,“你可真该死啊。”


    面对银朱异常的冷静,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吴明泽,他冲到门前,妄图破门而出,却发现门已被锁死。


    银朱拔下头戴的一根镶嵌红珊瑚的珠钗,利落地割断一根弦——


    “啪”地一声,唯一开启的窗口也合上了。


    这根珊瑚珠钗,竟是一把短刃。小巧而锋利无比。


    吴明泽立马飞奔去推窗,发觉也是锁得死死的,半点也推不开。这下他彻底慌了神,大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银朱眼神坚毅,将短刃掷出,一击而中——直直插入吴明泽左胸。


    吴明泽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一瞬过后,剧痛袭来,他才一下子瘫倒在地,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往里抽气。


    “救我……”吴明泽趴在银朱脚边,骨气全无,他摇尾乞怜道,“只要你、救我、救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什么……什么都……答应你!”


    “救你?”银朱觉得他真是可笑至极,“可我只想让你下地狱。”


    他伸手去够银朱的裙角,死死拽住,拿出此生最大的勇气,强忍痛苦咒骂银朱:“你这个、毒妇!你、你不得——好死!”


    银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尽是孤傲的嘲笑。


    她厌恶地踢开吴明泽的手,冷冷道:“我没想过今天会活着出去。不过,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她欲同苦难同归于尽!


    “吴明泽,”银朱得胜般地笑了起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我作的曲子!”


    “因为你不配染指,你根本就听不懂,你这个庸才、卑鄙小人——不配得到我的曲谱。”


    吴明泽绝望地瘫软在地,渐渐失去知觉。


    银朱双眼似古井无波,沉静地坐回案前,一把将手中烛台扔向身后的紫檀木柜。


    在桃李酒的作用下,木柜立即被点燃,绵延起一道天光。


    火愈然愈望,火舌燎过窗幔与床幔,烧到地板、墙壁、榻上……


    繁机在窗外悲痛欲绝。


    浓烟四起,火光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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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发看不真切。


    只依稀可见,银朱危坐于案前,不紧不慢地弹起那支曲子——


    松雪忽然有些明白,繁机为何能将此曲补充完整的了,而且,她补的同银朱最后一次所弹,竟是分毫不差!


    火光照彻天际,夜风呜鸣而至,又飘然而去。


    两岸青山,流水乘风共天涯。


    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


    所有的苦难与背负皆成过往,银朱燃尽一生,与风同谋,向青天泼釉。


    她是暂困浮世的寒商,穿过清闺幔帐;冲破泥泞沼泽;凛冽险恶人心,最终裹挟着故人的余温直指天末。


    她的希冀与风同,可载白鹤振翅、赤雁翔天;可吹梦至西洲、春池盈睫;可伴山长水阔、天高路远……


    银朱在人世间彻底消逝了。


    就在银朱被烈火焚烧的那一瞬,松雪感应到了芳甸的存在,他就在银朱的身体里,一同燃烧。


    松雪同此刻的繁机一样绝望无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走向死亡。


    可奇怪的是,芳甸此刻也应该身处火海,可松雪却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种溺亡的窒息感。


    银朱的火海又将她拉回眼前的焚烧的苦楚,识海深处的芳甸又将她引向无尽深渊。


    水火本不相容,此刻却共同作用在松雪的每一根神经,快要使她四分五裂,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松雪心口的位置剧烈跳动起来,体内阴兵亡灵又开始喧嚣。不知是得到了什么东西的滋养,此刻亡灵在体内的冲撞比以往都要更加强劲,松雪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万骨冢之咒又一次发作了,只是这一次,跟以往的小打小闹都不一样。


    松雪能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变得更强大了。


    松雪几乎耗尽真元,暴虐的千军万马最终汇聚成一个坠入深海的身影——


    是江流。


    他下坠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霰,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


    一个平静的午后,松雪茫然地睁开了双眼。懒洋洋的冬日烤得她看不真切。


    她后知后觉地想,自己既不是在火里,也不是在海里,那这是什么地方?她已经被万骨冢杀掉了么?


    也好,至少临死时见到了师父。


    这样,应当就不会再忘记他了。


    上一次记不起师父的模样,一定是因为前世,自己总是走在师父身后,师父也从不回头看。过了那么多年,自己还按照最初的模样去找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贪心地念道:“多想再见一次师父啊……”


    正想着,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上松雪的额头,探了探她的温度。


    松雪立刻紧紧捉住这只手,拉至眼前。


    是江流的手,她不会认错,是这双手教会了她弹琴。


    松雪顺着手臂延伸的方向望去,芳甸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


    老天还是待我不薄,松雪暗叹,竟教我心想事成了。


    “师父——你……冷不冷啊?”松雪紧握住芳甸的手,声音沙哑,“我能抱抱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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