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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初起争执(修)

作者:林嘉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景姝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不过至少确定了那席上醉酒种种大约都是一场梦。她见过晋夏高烧不退的模样,他不能触及旁人,倘若他当真吻了她那此刻大抵会一病不起,而不是此刻这样,眉目温和,嘴角带笑。


    原来,那真的只是她的梦。


    心头失落一闪而逝,景姝发觉无论怎么调整自己的情绪,都再也回不去当年和他一同住在晋府那时的模样。她的重生跟他有关系吗?按式钰与辰娘所说,她是被埋进一抔黄土中的孤魂一缕,为何又会活着出现在镐京城外的竹林小院里?


    面前的人神色无常,他分明也认出了自己,为何还愿意陪她演着互不相识?


    那时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兴趣。而此刻……


    那都怪那场梦,导致她现在完全不能直视晋夏,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瞥向他带着笑意微抿的薄唇。景姝忽而瞥过视线,装作不识向晋夏微微颔首转身就要迈入府中。


    两人错身而过,景姝浅紫色的裙摆随风微漾,晋夏欲开口唤她,最终还是未曾开口。晋夏侧过身,任她从自己面前走过。一步两步,毫无停顿的意思。


    晋夏心口一悸,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景姑娘?”


    晋夏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晋公子怎么了?”景姝转身看他,眸中带了些不解,手掌却已经渗出细汗。


    “日后便要同住,姑娘不向在下介绍一下自己吗?”晋夏开口。


    “景姝,字慕娘。”景姝顿住步子,微微颔首。


    “有人给你留了一箱东西,昨夜你不在,寄放在我那里了。姑娘不若在此处稍候片刻,我将其取给姑娘。”晋夏从景姝身侧走过,面色平和。


    晋夏迈出步子,既然景姝没有挑明,他也不想强迫她与他相认。他与景姝曾经共度半载时光,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且心肠极软的姑娘。昨夜只是说了句喜欢,她便像惊弓鸟般慌张逃走。他整夜未眠,最后决定还是要循序渐进,她虽身退但言语之间或许并非对他全无情谊。


    她喜欢他,那他或许可以因势而动,徐徐图之。


    或许是她不想做公子夏的君夫人,或许是她有了旁的喜欢之事,又或许只是不愿再做他后宅中一只金丝雀。


    那些都没关系,他来做就好了。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只要能每天见到她。哪怕她不愿再回到他身边,不再需要他,甚至不再欲与她相认,这些都没什么所谓。


    他来伴她左右就好。


    晋夏步子迈得很慢,身后的景姝也听话地站在原地等着他。


    景姝的心七上八下,不知他要给她的会是何物。没过片刻,晋夏便抱着一方木匣。白玉镶边的紫檀木匣,是她往日用得最多的样式。


    见晋夏将木匣递给自己,景姝小心地避开了他的手指将那方木匣接了过来。她下意识便温声致谢道:“多谢长嬴君。”


    话音刚落,景姝握着木匣的指节倏尔一紧,眉目间泛起些不自然。


    而这久违的称呼,晋夏已经足足三年多没再听过了。他微微一愣,收回手时心口甚至有些发麻:“慕娘客气。”


    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小字,景姝心头微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些什么。她抱着木匣向晋夏微微颔首离开府门处,回了她的房间。


    踏入房中,景姝心跳似乎还在雀跃不定。她三步化两步跨到桌边,为自己添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心跳因而得到片刻喘息,景姝自己都不太懂自己为何会与晋夏装作不识。似乎在看到他的瞬间听到他的话,那样的语气就顺势脱口而出。仔细想来,在她心里,他与她好像并非深交。婚后半年来,她始终将他视作同边而站的故友,她没有多少朋友,而晋夏又能理解她的情绪,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格外依赖他。


    虽然在众人口中,她已经死了足足三年。可在她眼里,自己不过只是被毒死后又再次醒来,旁人眼里格外漫长的三年,她根本就没有确切的经历过,又如何理解晋夏那些“疯癫”的行为呢?


    他在她眼里似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夏。


    得知自己并未死去,她第一个念头也是想要寻晋夏;得知他要娶旁人,她怒极了恨不得握着他的衣领上前质问。如今知晓所有一切不过一场乌龙,他甚至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二人甚至又误打误撞住在一起,一切都与三年前别无二致。但景姝心却并不像自己设想中那样高兴,反而更为惴惴不安,甚至只想逃开。


    这种患得患失,这种惆怅愁绪,便是所谓心悦吗?


    从前母亲始终是淡薄性子,幼时父亲的身影也记不清晰了,似乎早已变成影影绰绰模糊一团。景姝甚至觉得母亲和父亲之间并无情分,她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生,更不明白何为爱,如何去爱。


    她真的在喜欢晋夏吗?


    景姝抚着自己加快的心跳,她得不出答案,脑海那样多的想法倾巢而出,将她的心搅得纷乱。


    可这种人人颂扬的爱,为何会让她如此痛苦?


    想推开他的想法层出不穷,不断叫嚣着似乎要吞没她。但见到他时的雀跃与心潮澎湃,也并未有半分作假。


    即便她也不想再回到晋夏的后宅中,继续做他的夫人。但至少,此刻的她不讨厌晋夏出现在她面前。


    景姝想得太多,待到思绪平定后才打开了手边的镶玉木匣。木匣中零零碎碎摆了许多物件,而搁置在所有物品最上面的是一封看着格外熟悉的信件。


    昨夜式钰才对她说过,这是十八岁母亲的预言,特意通过晴好阁的青攸递送给她。信的内容她记得格外清楚。


    「诛敌无方,灭己求存」


    思及此处景姝翻转信面,却发现缺口处被人仔细封好了。


    有些奇怪……


    景姝又一次沿着那封线将信件拆开,信件折半,再次翻开,却忽而有股清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涌入鼻腔。


    像是花香味又像是松香味,景姝觉得熟悉却没能想到这是什么味道。总之闻起来是某种植物香气。


    景姝握着信件缓缓凑近鼻尖,岂料清香味下居然有一股淡淡血腥味。


    景姝诧异片刻又仔细嗅过,绝不可能认错,这就是血腥气。


    她死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一封来自母亲年轻时的信件,想要传达的究竟是什么?


    晋夏假借旁人之名,实则多半是他自己要将她的物什归还于她。想要询问他关于这件事的实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索片刻,景姝还是手握信件敲响了晋夏的房门。手指方才叩门,房门便被倏然拉开,晋夏笑问她有何要事。


    “晋公子。”


    景姝嘟囔着低声唤了句他的名字,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我来是想劳烦晋公子帮我问问那位寄物之人,可还有其他话留给我?比如为何这封信会有血腥味?”


    “实不相瞒,那位着实有话要对姑娘说。”晋夏眉目之间又几分怅然若失一闪而过,“过往之事无须细究,姑娘只要好好往前看便是了。”


    “是让我不在意的意思吗?”景姝蹙眉,视线对上晋夏视线,“可我怎能不在意,这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那寄信之人做了什么?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我又为何会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姑娘此刻不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那些无关紧要之事……”晋夏稍作停顿,“或者人,姑娘又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倘若那人为我做了很大牺牲,如今我这样离他而去,他难道……难道不委屈吗?”


    “姑娘,遑论他做了什么那都是他一厢情愿。他做的时候更未曾想过回报,只是想做便做了而已。他的情感他自己承担便好,姑娘又是为何关心这些?”


    “晋长嬴!”景姝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这是什么话?”


    “慕娘。”晋夏的语气颇为无奈,似乎是用尽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这是你第二次这样叫我,你是想让我觉得你在心疼那个人,还是说你又只是同情或怜悯?你自己分不清那个人也会误会。”


    “慕娘,你看清你自己的心了吗?”


    景姝失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心口发闷。她的确未曾看清自己的心,可是她难道连知道他为自己做了什么的资格都没有吗?


    喜欢这种事,果真麻烦至极。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叩响。拉开房门后,只见式钰又用那副俏皮灵动的模样同她打了个招呼:“慕娘,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要做什么?”


    “观礼结束后,明日赵王就要离姜返赵了。侯夫人今夜曲宴相送,慕娘去吗?”


    “又赴宴?”


    “没错,但今夜有焰火呢,哎呀,你去了便知道了。”


    马车驶往姜王宫,留了个心的式钰看到景姝面色不好,开口询问:“慕娘,你怎么了?”


    “我只是不明白。”


    “方才我在你院里看到那位宗伯大人了。”式钰挑眉开口道,“慕娘,你自乱阵脚了?”


    “我……我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对他的不舍,又有想要推开他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景姝紧攥袖口,觉得自己这番话格外颠三倒四,毫无缘由。


    “慕娘,你不是最一往无前的吗?怎么在他身上这般瞻前顾后?”


    “我……我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那问他,让他证明。”式钰忽而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握住景姝的小臂,“感情之事多嗟磨,这世界上有成百上千种方式证明真心,慕娘。”


    “我大概懂了。”


    这世间有成百上千种方式证明真心,而她只需要迈出那一步。


    “孺子可教。”式钰笑笑。


    “式钰,你为何总是拉着我赴宴?”景姝话锋一转忽而好奇。


    “这问题问得好。”式钰坐直身子,对上景姝视线,“慕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景姝抿唇。


    “那就是因为这两次宴席都有上好梨花白。”式钰笑了起来,“我觉得小酒蒙子慕娘大抵爱喝。”


    “真话便是在这偌大的姜王宫中,有许多人想要见你一面。”式钰收敛笑意,眸中有片刻恍神。


    “我明白了。”景姝看着式钰的神色,颔首应声道。


    姜王宫,母亲胥漪往日久居之地。


    那传闻中的相师胥漪一定在这里有过很多至交或仇敌,当年她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或许也有很多人未曾与她道过一句再见。如今只能借景姝的面容,聊慰旧人之谊,以解相思。倘若见了这些人,是否也可以从她们口中打听出当年母亲的事情。


    “我们走吧。”不知怎得,景姝发现自己很能明白这种心情。


    侯夫人设曲宴送别,阵仗较上次宴席大得多,景姝已经不再是旁观者,便随着式钰上座于席中靠前位置。


    赵王与姜国世子并坐,而后是姜国郡主司寇妍、世子夫人绿好、式钰坐于其后、而景姝则是坐在她身侧。


    曲宴邀宫中司乐奏曲,侯夫人与赵王此来彼往客套推辞。景姝撑着脑袋抿了口侯夫人设的酒,那味道好像并非梨花白,却也另有一番醇厚韵味,总而言之算不得难喝。


    景姝百无聊赖地抬眸望向对面,却误打误撞看到了左衡,视线相对,景姝弯弯眉眼向他笑笑以示问好。视线再向前挪了几寸,竟看到了晋夏,不知是不是景姝的错觉,四目相对时他紧锁的眉头好似一瞬舒展,也弯起唇角向她笑得温和。


    景姝莫名觉得做贼心虚,连忙偏开视线垂下眸子。


    式钰将她这各式各样的小动作悉数收入眼中,指节点了点矮几轻声开口笑道:“慕娘,你躲什么啊?”


    “式钰!”


    “好了,不逗你了。”式钰轻拍景姝小臂温声道,“我去看看母亲,她说会来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现在都没到。慕娘,你在这里坐坐,我一会儿回来。”


    “好,你去吧。”景姝向她点点头。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式钰准备起身时又略为不安地握上景姝小臂,“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何不放心?”景姝笑了起来。


    “哎呀,不管。”式钰轻声嘟囔着握着景姝小臂,“我们快些,一会儿还能赶得上焰火呢。”


    “那好。”景姝起身随着式钰离开宴席。


    二人转而走过漫长宫道,前往锦绣宫寻找式钰母亲,姜国公主司寇娴。


    却没想在方才踏入锦绣宫就见珠簪玉饰着墨色裙摆的女子大张旗鼓地准备提步离开,步伐张扬跋扈。


    景姝正要见礼,却在四目相对那一瞬,蓦然被其惊诧到。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再次望向司寇娴,那张与母亲至少六七分相像的脸。


    “景姝?”


    司寇娴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景姝躬身行礼道:“见过公主。”


    “你和胥漪真像。”司寇娴笑了起来。


    “公主识得我母亲?”


    “我二人自小相识,只是十几岁时分开后再未谋面。”司寇娴向她走了两步,视线在她脸上稍作停留。


    “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了年轻时的她。”


    “关于我母亲,公主可知……”


    景姝正欲开口,忽闻得宫外传来阵阵嘈杂声,便先敛了声息。刀剑过招的铮鸣之声听来格外明显,景姝眉头微锁,将视线投向司寇娴。


    司寇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身后宦官见状正要出门查探,岂料一开门就被一束长箭射了个对穿,尸体当即横倒,房门微微半掩。


    见到这一幕的众侍女不由得惊骇出声。


    “他死……死了?”有侍女颤声开口。


    “别怕,我去看看。”景姝吞了吞口水,不自觉上前向大门方向迈出几步,将一众女子护在身后。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下一支利箭穿门而过,烛火映照之下一瞬反光,眼看要夺司寇娴命门。


    见状景姝眼疾手快地侧身一把握住司寇娴的手腕,情急之下景姝失了力气,竟一把将司寇娴拖拽在地。


    利箭贯穿方才司寇娴站立处的座椅,带了片从长裙之上撕扯下的衣衫。


    “公主没伤到吧。”景姝劫后余生般开口。


    隐隐有些面色惨白的司寇娴摇了摇头。


    式钰在一旁几乎有些失神,顿了一瞬立刻高声唤道:“来人啊,有刺客!”


    与此同时,房檐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旁人听不清晰,但景姝听出来那是有人在移动。


    景姝眸色一沉,在偏殿大概扫了一圈。见一侧屏风后有个可躲避之地,她吞吞口水咬着下唇思索片刻,俯身倾耳对式钰开口道:“式钰,头顶有人,不止一个。那屏风后有一处地方,你带着公主与诸位女官躲过去,切记脚步轻些。”


    眉头紧皱的式钰贴着耳朵对景姝开口:“你不去吗?”


    “你不是说我不是天选之女吗?”景姝笑了笑,声音轻到几乎耳语,她哄着式钰开口道,“不论稍后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在意,式钰,相信我就好。”


    式钰凝视着景姝那双坚定的眸子,她点点头也不过多废话,房间内只有景姝一人懂武,其他人留着也算是拖后腿。思及此处,式钰附在司寇娴耳边很轻地向她说明后,几个人便轻步挪向屏风后躲好,严阵以待,屏气凝神。


    景姝目光又在房内逡巡一圈,在那刺客破门而入之前径直走向殿中连枝灯,将那上面所有烛火顷刻吹熄,房间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不过片刻后,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两三个黑衣男子摸索着踏入房中。


    景姝正欲紧绷精神,忽觉身体一阵莫名燥热,心口烦躁情绪愈盛。


    听到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景姝强忍不适闭眼轻呼一口气,判断来人的动作,一鼓作气地侧手拿起方才吹熄的连枝灯。


    锦绣宫偏殿灯架是上好的青铜制,长约一米,景姝握紧连枝灯架用尽全身力气向面前来人砸去,那人手握长刀,灯架长刀相接发出铮鸣,那人手起刀落,景姝发丝带了右臂被他划伤,但她紧咬牙关一声未吭,心间燥意却似乎因为这一刀有些好转。


    眼见要被人围攻,景姝也不多动作,直接了当甩出连枝灯用尽全力攻他手臂。


    全然漆黑的环境,景姝开始庆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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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力不错。景姝本就力气不小,这一击又带了杀意用了近乎十成的力气,一击即中。


    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长刀顺势从手中滑落,景姝侧身腰身仰至最低接过他的长刀。


    下一刻景姝便鲤鱼打挺起身以刀扼上那人脖颈,握刀柄的手使了力气,脖颈渗出涔涔血迹,零零星星滴落在地。


    景姝语气微寒地说出了第一句话:“诸位,停步吧。”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那群不知来由的人立刻停住脚步。


    擒贼先擒王,景姝有些庆幸自己又赌对了。


    “你是女子?”那被她抵着脖颈的人讶异道。


    “不然呢?”景姝被他刺了一剑相当不悦,此刻语气也带了几分戾气,“还是阁下觉得,自己不会败给女子?”


    那人轻笑一声,似乎还要调笑着说些什么。景姝眉头一皱,刀尖微移手指握拳,脚步微微后撤,一个猛攻便攻向那人膝弯,那人顺势单膝跪地。景姝调转身体快步移至他身后,刀柄又一次落住他的侧颈。


    “可惜啊,你还是败给女人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景姝。”


    此话刚刚落下,就见侍从携禁军姗姗来迟,将几人控制,众人举着火把,将漆黑的房间照得透亮。


    那二人见情况不对准备撤离时,禁军首领便手握长刀招招压制将二人擒下。


    景姝这边血迹落了一地,禁军统领连忙从景姝这里绑住那个刺杀之人。那人眸光微暗,在火把映照的微芒中良久望着景姝,笑道:“景姝,我记住你了。”


    景姝一言未发,只是随意抬手指向他方才脖颈留在地上的小摊血迹,冲他歪头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近乎顽劣的笑。


    禁军拖着刺客撤下,景姝这下意识抚上右臂,紫色衣衫染血后颜色变暗,痛得她轻皱眉头,心中像是忽而燃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火,景姝难受得只想赶紧离开。


    一行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景姝咬着下唇忍下情绪,漫不经心放下握着小臂的手,向众人笑了笑:“已经没事了。”


    “景姝,今日多谢你。”司寇娴开口道。


    “公主今日受了惊吓,其他事情我们改日再谈,如何?”景姝伤口隐隐作痛,不禁如此开口。


    “那便差人送景姝回去。”司寇娴向式钰开口。


    “是,母亲。”式钰应道。


    “不必了。”景姝抬手制止,笑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景姝转头走出几步,司寇娴忽而又唤了一声:“景姝!”


    景姝顿住步子回头看她。


    “你救人有功,可要什么奖赏?”


    景姝垂眸思索片刻,扬唇笑了起来,手指也指向身边的禁卫首领:“公主可以让这位大人来教教我刀术吗?”


    景姝微微蹙眉,似嗔微嗔地望着公主,像是撒娇般开口道:“下次,我想赢得更漂亮一点。”


    “既然景姝开口了,有琴大人,你意下如何?”司寇娴垂眸看向一旁始终单膝跪地等待复命的禁军首领有琴绍。


    “贵女择臣,实乃臣之荣幸。”


    “好,景姝,这件事我准允了。”


    “那一周后,我便来寻有琴大人。”景姝向公主施礼,又向一旁的有琴绍颔首,这才施施然离去。


    方才迈出锦绣宫额头便开始细汗渗出,小臂隐隐作痛,身体燥热不断,甚至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景姝死死咬着下唇,她抬手用力地按着自己小臂处的伤口,痛意让她的神智得了几分清明。


    再傻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能明白,自己此刻怕是中了什么情药。心中躁动烦闷,景姝扣在小臂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副要将手臂就此握断的架势。她开始回忆自己究竟是何时中招的,该不会是方才此刻刀上沾染?不,不是,这种不适感受伤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


    式钰带她离开,式钰应当不会害她。


    再往前的话……


    是那壶酒!


    那壶分明该是梨花白却被人换掉的酒。


    宴席上她身边是世子夫人绿好,再是姜国郡主司寇妍。


    郡主司寇妍生得漂亮,明眸皓齿,尽态极妍。只是听式钰偶有提及,这位郡主不能言语。


    思及此处,景姝暗自咬了咬牙,心中对这些龃龉的王室之人更为不齿,倘若当真钟意这郡主,合该投其所好认真追求,用这样的旁门左道算什么本事?


    景姝冷汗涔涔走出宫道,她此时心绪纷乱,目光愈发迷蒙,呼吸也变得沉重。


    她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不可能回得了家,得找人帮忙,早知如此就让公主找人送她了,景姝暗自懊恼。


    她扶着宫墙,步履涣散,面前忽而出现一抹月白身影,景姝心中窃喜正欲开口唤他,却见那人转过身来。


    竟是左衡。


    “景姝?!你怎么在这里?”左衡小跑着向景姝而来。


    景姝却立刻顿住步子,死死咬着下唇朗声开口:“左兄停步。”


    她的呼吸愈发沉重,视线也变得模糊,但不行,得保持理智。


    “你怎么了?”左衡看出了景姝此刻不太对劲,却并未如景姝所言止步不前,反倒眉目间带着忧虑地大步迈向景姝。


    “被人砍了一刀,左兄……可否帮我寻疾医。”景姝竭力控制自己,却还是无法控制开口时的颤音。


    左衡却直接抬手将手掌落在景姝额头,景姝滚烫的身体倏尔一惊,连忙后撤几步厉声道:“我说了,别碰我。”


    “若不帮我,就不要妨碍我。”景姝扶着墙壁就要绕开左衡继续往前。


    左衡却在身后定着步子开口道:“景姝,你这样的情况,确定不用我帮你吗?”


    听到这话,景姝如遭雷劈般钉在原地,正要开口便听得他紧接着开口道:“你此刻不止是被人伤到小臂这样的小问题吧?”


    “不用!”


    “不准……不准跟过来。”


    景姝死咬着下唇,眼见就要途经铜雀宫,她撇了撇嘴角竟有几分委屈懊恼,早知道就静静坐在原地看焰火了,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也不知道是谁交换了这两壶酒,怎么就偏偏被她遇到了。


    正在恍神之时,忽听一道熟悉声音自身后传来,这道嗓音在此刻景姝听来简直宛若清风拂过,清脆悦耳。


    “慕娘?我正找你呢。”


    晋夏步履如风地自背后靠近景姝,见景姝狼狈地躬着身子扶墙站着,他也俯下身来,语气里带了些忧惧:“景姝?你怎么了?”


    分明只有短短片刻不见,景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下意识抬手扯着来人的袖子唤着他的名字:“晋夏……”


    “晋夏……帮帮我。”


    话音刚落,景姝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在一瞬间断掉,径直倒了下去,原以为会摔个狼狈,却被人稳稳接在怀里。


    落在他怀中时,天空忽而炸开一片璀璨焰火,疏星般四散开来,照亮了半边夜空,也映得他的眉目格外温和。


    滚烫的呼吸洒在晋夏身侧,她的手臂有血迹斑驳,额头冷汗晕湿鬓发,目光迷蒙不清,下唇甚至有被她咬伤的创口。晋夏于深宫长大,各种阴谋诡计自不必说,几乎只用了一瞬,就猜出她这是怎么了。心疼翻涌而出,晋夏心甚至也开始随着她紧皱的眉头抽痛起来。


    “慕娘,我这就带你找疾医!”


    晋夏当即将她打横抱起,却又像是知道她此刻难受得紧,动作克制又尽可能少地触碰她的身体。然而抵不过怀抱温热,在这种时刻景姝几乎无法违背自己想要靠近他的本能,她暗自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我……我可能中了……”


    “没关系,不用说了。”晋夏步子迈得很大,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别怕,慕娘。”


    “我知道的。”


    “别怕,我带你找疾医。”


    “别怕。”


    晋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听着像是宽慰又像是哄人。


    “我……”景姝听到这句别怕竟有些鼻酸,她卸了力气安心窝在晋夏怀中。心中依旧燥热难耐,小臂也还在隐隐作痛,但却莫名安心。


    “我不……我不害怕。”景姝声音轻若蚊蚋。


    在这个人身边,不会有人违背意愿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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