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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晚安吻

作者:高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楚州行习惯睡前洗澡。


    他走进简易的浴室,调试水温。


    “呲——”热水喷涌,溅了楚州行一脸。


    楚州行捂住眼,水珠不停地从脸侧滴落。


    自制的淋浴器水压并不稳定,一桶水用到最后变得滚烫,楚州行强忍着不正常的水温。


    水流烫过的地方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楚州行也试着往桶里添冷水,可几勺水加进去,喷头流出来的水又太冰了。


    他的头发挂着水珠,湿漉漉往下洇。


    楚州行蹲下摆弄了一会淋浴器,费了功夫还是忽冷忽热,他只能放弃。沉默地挤了一泵洗发水,闭上眼,用指腹搓洗着头发。


    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


    楚州行想:二十一岁的楚州行应该很擅长调试这种简陋的机器,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茫然无措。


    简单地洗完澡。


    楚州行整理两人换下的衣物,分类送进洗衣机。


    他们只有一台很小的洗衣机,一次性最多只能洗五六件衣服。


    以往,纪敏嘉会将两人的衣裤分开洗。


    既节约用电,又防止衣裤遇水窜色。


    他们的洗衣机太娇贵了,洗衣服前要掏干净每个口袋,如果口袋里有纸巾纸币,洗完,所有衣服上都会有絮状的白色纸棉。


    甩水也是甩不干的,需要人手动去拧。


    冬天的衣服沾满水,很重,就需要两个人配合。


    一个人抓着衣摆一个抓住衣领,绕着相反的方向使劲拧。


    楚州行翻着衣裤的口袋,想起两人配合时的滑稽场景,嘴角挂起笑意。


    纪敏嘉会抱住衣物,用力地拧。他以为只要自己出力多,楚州行就能省点力气,可惜每次都会弄得自己一身水。


    想着......


    楚州行从口袋摸出什么。


    薄薄的,纸片质感,他低头看,竟是一张车票。


    [帝都西——朝城]


    朝城是纪敏嘉的家乡。


    楚州行捏着车票发呆。


    车票被折得很整齐,发车时间显示是明天10:30。


    它整整齐齐地藏在纪敏嘉的口袋里。


    上辈子也有这张车票吗?


    他回家乡做什么?


    楚州行想到无数种可能,脑子涨得厉害,额间青筋一跳跳。


    他不敢去想,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脸,痛苦地咬紧牙。


    纪敏嘉的家事他有所了解。


    父母死后,纪敏嘉被叔父收养,他父母给他留下一套房子,是他们那里一所高中的学区房。父母死后,他的叔父就带着老婆孩子住进他家。


    后面的事,纪敏嘉没说,楚州行也能猜出来。


    纪敏嘉来帝都打工只有十七岁。


    纪敏嘉脾气好,很听话,说话时慢吞吞笑眯眯的,楚州行想不出哪个长辈能那么狠心,让他这样的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未成年背井离乡辍学去打工。


    是他叔父一家人!沆瀣一气、鸠占鹊巢吃绝户!


    楚州行恨得浑身发抖。


    上辈子,纪敏嘉肯定也回过家乡。


    他可能是想把房子拿回来,或许是问叔父他们借钱,他想为楚州行筹到第一笔手术费。


    他逃离的家乡、他害怕的亲人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家乡?


    他又是如何恳求、向亲人们乞求?


    他这般好脾气的人又会被怎样磋磨?


    上辈子,楚州行没等到纪敏嘉的救命钱。楚州行很清楚,纪敏嘉筹到钱一定会来找他,可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又绝望地回到帝都。


    ‘楚哥,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他说这话时想到了什么,是父母留下的房子吗?所以他才敢向楚州行保证。


    他孤注一掷地回家,去讨要自己的东西,最终......


    楚州行坐在洗衣机上,手里的车票很沉重,重到楚州行手指颤抖,无力再放下它。


    “敏嘉啊......”楚州行似笑又似哭,“你让我好痛。”


    .


    楚州行走进卧室时,纪敏嘉已经睡着了。


    他睡姿很文静,一只手露在外面抱着被子,睡颜清纯,睫毛微翘,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颈项。


    呼吸一起一伏,像一只很乖的小动物,毫无戒备。


    纪敏嘉给他留了一盏灯,微黄的光芒照亮半张床。


    楚州行轻手轻脚靠近,掀开被子一角,本该熟睡的纪敏嘉忽然动了下,他睡得懵懵懂懂,梦呓般呼唤楚州行:“楚......哥。”


    “我在。”楚州行躺在床上,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下。“睡吧。”


    纪敏嘉半醒不醒地往里挪,要将位置让给楚州行。他睡过的地方很暖和,楚州行躺平,纪敏嘉又幅度很小地往楚州行这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身体的本能驱使纪敏嘉去追逐身边的温暖。


    躺在纪敏嘉身边,楚州行也觉得好温暖。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楚州行安静地躺着,脑海里无数念头涌动,他回忆每个细节,越觉得痛苦,负面情绪如潮水,一点点要将他溺死在悲哀的漩涡中。


    昏暗中,他听到纪敏嘉呼唤他的名字,“楚哥......你好像忘了什么?”


    他的音调软绵绵的,像在撒娇,又带了一丝羞怯。


    就好像一束光,将楚州行从深渊中拽出来。


    听纪敏嘉说话,楚州行的心就平静下来。


    楚州行没有开口,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纪敏嘉卷着被子蛄蛹到楚州行身侧,紧紧贴着他,他的脸蹭到楚州行脸颊处,温热的鼻息洒在楚州行耳边。


    身在黑暗中,人的听力被无限放大。


    纪敏嘉的嗓音软软的,带着困倦。


    “以前,你都会给我......晚安吻。”他说着又不好意思了,将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提示,“今天,你还没亲我。”


    楚州行先是一愣,黑暗中,他无声无息地笑了。


    纪敏嘉的手指碰到楚州行的手背,指腹擦过楚州行指甲盖时,楚州行全身血液一滞,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触感,好像一条柔软的舌轻轻地舔过他心脏。


    “过来点。”楚州行声音低沉,“我找不到你的唇。”


    纪敏嘉信了他,黑暗中,他伸手摸到了楚州行的脸,摸清了楚州行的嘴巴,他向上爬了一点,主动将自己的唇送到楚州行嘴巴上。


    “楚哥......”溢出的声音软绵绵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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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吗......”


    双唇接触,混着彼此温暖气息。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纪敏嘉睁着眼,他的睫毛扑闪,带着一点湿光,他们的唇都是软的,两人的心跳宛若煮开的鸡蛋,滚啊滚,浮浮沉沉,碰撞着胸腔,无数的情绪被撞碎,化作一滩胶黏的爱水。


    两人吻得温柔又缱绻,比蜻蜓点水要重一点。


    纪敏嘉被吻得浑身发烫,脸颊都要烧起来,但他舍不得推开楚州行,他的手指微微蜷曲。


    两人肌肤相触间黏得潮热。


    “楚......哥,我......好爱......你。”爱意自然而然流淌出来。


    楚州行声音喑哑,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难以言述的诱惑,“还记得,我怎么教你?”


    纪敏嘉仔细回忆。


    他思考得并不久,楚州行却觉得太久了。


    “分开我的唇......将舌头伸进来。”楚州行引诱。


    于是,纪敏嘉伸手捧住楚州行的脸,将上半身压在楚州行肩上,低着头,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下楚州行的唇,和楚州行预想的一样,他一连亲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将自己的舌头探进去。


    他的动作纯情羞涩得要命,睫毛一直颤抖着。


    楚州行被他试探着,心软得要化成水。


    纪敏嘉展现出的青涩单纯极大地取悦了楚州行。


    被他亲了好一会儿,楚州行才伸手搂住纪敏嘉的后脑勺,在纪敏嘉微愣的注视下,他姿态强硬地教导他如何接吻。


    这次,纪敏嘉想退出也退不了,舌头酸得要命。好一会儿,楚州行终于松开了手,纪敏嘉已经初步学会了如何接吻。


    他小口喘着气,伏在楚州行胸膛上颤栗。


    楚州行的心脏随着他而颤栗。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告知他:纪敏嘉是他的,纪敏嘉所有技巧都是他的教的,纪敏嘉应该只属于他。


    纪敏嘉确实只属于他。


    楚州行目光深沉,他爱恋地抚摸纪敏嘉柔软的发丝,纪敏嘉胸膛里全是楚州行传递来的暖意,指尖酥麻地没有知觉。


    纪敏嘉仿佛处于混沌中,意识都是飘忽的。


    就在这时,楚州行忽然问:“你从哪里借来的钱?”


    他的声音很轻缓,几乎在哄。


    纪敏嘉头晕脑胀,什么都说出来了,“套、套现的信用卡。”


    他眼底朦胧着一层水光,湿漉漉潮津津的。


    “嗯。”楚州行应了声,继续吻他,纪敏嘉只喘了一口气有被动陷入无垠的风浪中,“套了多少?”


    “两万。”纪敏嘉喘了口气,整个人想要飘起来,补充:“我还可以再、借。”


    “用完了呢?”楚州行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味里。


    “我、我有办法的。”纪敏嘉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狡猾,如一段绸面轻轻擦过楚州行的心,“我还有好多好多钱。”


    楚州行此刻确定,纪敏嘉真的想卖了父母留给他的房子。


    楚州行意味不明地“嗯”了声,他捧着纪敏嘉的脸,一点点舔他的嘴唇,就像很久之前,纪敏嘉偷亲他一样。


    纪敏嘉眼神巴巴的,心跳很快,就任由他将自己带入爱河。


    楚哥,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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