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飞还是保持着他优雅的微笑，他看着杨静雨，似乎在等她的情绪平复。
杨静雨深吸几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刚刚的事。
她扬起脸，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黎飞语气依然温和，“咱们静雨看起来受到了一些惊吓？”
杨静雨强笑道，“没有，没有。”
黎飞的笑容深了几分，“哦，既然这样，那你来回应一下刚才的事情吧？”
杨静雨一愣，“回应什么？”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突然有些慌乱，无措地朝陈末他们那里看了几眼。
陈末和李颖芝也有些迷惑，齐刷刷看向黎飞。
黎飞正了正耳朵上的麦克风，语气随意，“关于刚才观众说‘你很骚’的问题呀？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静雨微微张开了嘴，脸蛋再次被涨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黎飞会提起这件事。
“我……我……”
杨静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观众席也再次哗然一片。
李颖芝立马就想站起身，但被陈末按住了。
陈末看了眼想冲上来的彭天宇，眼神示意他暂时不要冲动。
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杨静雨，黎飞再次开口，声音也一如既往地低沉迷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遇上这样的事？是不是你自身的问题。还有，你是不是习惯了这种招数，喜欢通过假装柔弱的姿态来迷惑男人？告诉你，在我这里，这样可行不通。”
话说到最后，黎飞的语气还带上一丝俏皮，仿佛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杨静雨看着眼前笑着的黎飞，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她下意识道，“我没有！”
黎飞却淡淡瞥了她一眼。
“没有什么？难道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你可以说清楚一点。是没有遇上过这种事，还是没有扮柔弱迷惑男人，还是，没有通过性贿赂拿到《幽梦若月天亦老》的角色……”
“暂停！把机子关了。”
黎飞的话还没说完，彭天宇已经三两步走上舞台，打断了他的话。
彭天宇走到杨静雨身前护住她，“黎先生，希望你明白，你是在做主持，不是编故事。”
彭天宇这一打断，李颖芝和陈末也走上前。
李颖芝把浑身颤抖的杨静雨搂在怀里，压抑着愤怒，“黎老师，你这样不太专业吧。”
黎飞却没有被几人的阵势吓到，而是姿态悠然地站起身。
他朝节目导演组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才转身莫名地看着几人。
“我说几位，不要那么冲动嘛，咱们的节目一向奉行有话直说，这不过是正常访谈流程，你们来之前应该也知道。”
陈末走到他跟前，把蠢蠢欲动的彭天宇拦在身后，“我们的确知道贵节目风格独特，但没想到黎老师却喜欢胡编乱造。”
黎飞单手插袋，脸上是十分真诚的疑惑，“胡编乱造？陈导，我可没有乱说话。你敢说，咱们的杨小姐不是用身体换的这个角色？别冲动，我只是实话实话，据我所知，杨小姐此前只是舞团跳舞的，是攀上某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才有机会走到你跟前。至于你和她之间的故事，我想，女一号穆珍珍缺席所有宣传活动，但你却一直带着只是女三号的杨小姐，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所以，我现在只是想同杨小姐问问清楚，她到底是如何运作这一切，这一定很精彩……”
黎飞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被陈末一拳撂倒在地。
而现场也因为陈末这一拳顿时混乱起来。
观众席上一直吃瓜的人情绪激动，不乏有人大声叫好。而之前一直不作为的节目组突然积极起来，开始把他们往演播厅外赶。
同时，其他工作人员冲上舞台，把黎飞扶了起来。
导演挡在两人中间想打圆场，却被黎飞一把推开。
黎飞摸了摸自己裂开的嘴角，嗤笑一声。
“陈大导演，别以为拍了几部烂戏就狂得没边。我做这档节目四五年，还真没怕过什么人。我最清楚你们这种人，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别睡了女人又不敢承认……”
这时，窝在李颖芝怀里的杨静雨突然抬起头来，她一张小脸已经被泪水浸染得乱七八糟，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没有！虽然我是让别人介绍……”
陈末伸手打断了杨静雨的话，他看着李颖芝，“你带着静雨先走。”
李颖芝有些犹豫，看了眼王宁。
陈末便对王宁颔首，“王姐，你带着他们先走，我的工作人员在外面，可以接应你们。”
王宁张了张嘴，见彭天宇也给她使眼色，二话不说上前护着李颖芝和杨静雨就往外走。
黎飞却大声道，“节目还没录完，谁也不许走！”
他这一喊，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保安把门堵了。
彭天宇啐了一口，“孙子，吓唬谁呢。踏马的这破节目老子今天不录了。给老子让开。”
彭天宇一马当先试图把三个保安推开，却没有成功。
王宁这时也反应过来，冲着保安嚷，“怎么着，想非法拘禁啊。”
陈末看着那边混乱一片，默默拨通了给高传强的“警报”电话。
“黎老师，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怎么没意思？我看有意思得很。咱们这一期节目收视率要爆了。”
陈末往黎飞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现场的摄影机还开着，摄影师正兢兢业业地把这一切拍下来。
“没想到，黎老师在节目组已经是一手遮天。”
黎飞没有否认，“你知道就好。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人叫回来录完节目，二是跪下给我道歉。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陈末知道，黎飞这话大概不是虚张声势。
他听彭天宇提过，黎飞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此前他访问一位歌手时，抓住那位歌手临场的异常反应，追问他是否嗑药。
节目现场，歌手被他步步紧逼，直至百口莫辩。
最后，这位歌手在节目中反应迟缓，无话可说的“丑”态被节目组无剪辑播出。尽管后来歌手那边声明，他当时只是低血糖引发的异常，但已经无人相信。
这位歌手也因此他彻底背上吸/毒的名声，渐渐从主流视线中消失。
而类似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
现在看来，黎飞不但对节目组有绝对掌控权。在节目之外，大概也有些能量。
如果今天，陈末就是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导演，他不想职业生涯完蛋的话，那么对于黎飞的态度，他只有屈服。
这也是陈末上辈子做得最多的事：懂得识时务，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要大局为重。
但现在，陈末不想忍，也不必再忍。
于是他微微一笑，“是吗？我怎么觉得，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黎飞见陈末的态度如此轻佻，先是一愣，随即就狞笑起来。他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看见门口处来了三个人。
正是高传强他们几个。
陈末也注意到了，冲着高传强便道，“强哥，你带着他们先走。穆迪，你负责把他们送到家。”
高传强也不啰嗦，看也没看几个保安，和穆迪、徐克大手一扒，就把仨保安扯到一旁，随后护送着李颖芝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
刚刚一直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导演看着黎飞，有些委屈，“这可不关我们的事。”
对于高传强几人的到来，黎飞有些惊讶，但马上就重新看向陈末。
“陈导，这可不成，你弄走了我的嘉宾，访谈素材不够，这期要开天窗了。你要怎么赔？”
陈末还没说话，和保安纠缠的彭天宇走了过来，“赔个屁，欺软怕硬的东西。陈末，咱们走，给他脸了。”
陈末闻言，也不想再啰嗦，转身就要走。
黎飞此时终于把他心里的暴怒展现出现，他大喝一声“站住”，就拦在两人身前。
“草泥马，我让你们走了吗？今天这事儿没完。”
看他彻底不装知识分子，连这种低级的脏话都骂了出来，陈末也不再和他打机锋。
“今天这事儿是没完，也完不了！原本你针对我，大可以直接冲我来，我陈末虽然年轻，遇到事也不怕。但你不该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孩，往她身上泼脏水。你知不知道，刚刚你那番无耻的做法，会彻底毁掉一个人！”
黎飞冷笑，“吃这碗饭，就要经得起风浪。况且什么叫泼脏水，我一向实话实话。还是这句话，今天这事没完。不，应该说你完了！等这期节目播出去，我要让你一败涂地。你的电影也别想再有观众！”
看着咬牙切齿的黎飞，陈末着实不懂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之前陈学文他们排查的人中，黎飞并不是那个人的势力，没理由无缘无故整他。
但陈末现在也不愿深想，他平静道，“我很期待黎老师的手段，也希望你能承受作恶的后果。”
话音落下，陈末带着彭天宇扒开人群往外走。这次没人敢再阻挠他们。
两人面色阴沉，却昂首挺胸，走得虎虎生风，把所有非议和噪音都抛在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么衣角带风地走进电梯，走出华夏电视台门口。
走到楼下，被夜晚的冷风一吹，两人似乎才清醒过来。
陈末呆呆望着天上的月亮，正感慨今天浪费了半天时间，就见刚刚一直硬气得不行的彭天宇身体一软，圆圆的一团朝他靠了过来。
“玛德，吓死我了。黎飞那贱人好可怕！刚刚我没露怯吧？我就不该主动联系这个节目！这下完了，咱们惹毛了他，BOSS大人，咱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陈末：……
男人，你竟然硬不过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