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之后，后头的面试进度拉快了些。
但这次过来面试的导演一共有十二人，陈末抽签后排在倒数第三。
所以轮到陈末的时候，已经离第一个人出来过去了将近三小时。
这也就是因为今天过来的都是些新人导演，中途虽然有一两个人抱怨，但大多数都碍于诚达影视的地位老实等着。
钱磊和孙友平排在靠前的位置，早早去面试完出来。
孙友平比钱磊早面完，他出来后又跑到陈末身边闲聊，一边等着钱磊。
钱磊没多会儿也臭着脸出来了，看见陈末旁边的孙友平对他招手，慢腾腾走过来。
孙友平压低声音，似有些担心，“你没和那几个不要脸的闹起来吧？”
钱磊也轻声，语气中带着些愤愤不平，“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孙友平又问，“进了？”
钱磊点头“嗯”了一声，嗯完又低低骂了声艹，脸也更黑了。
之前孙友平也进了第二轮面试，两人对完消息，脸上都露出极为讽刺的神情。
孙友平还和陈末挑了挑眉。
陈末不好说什么，就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钱磊的肩。
刚才孙友平出来之后，大略也和他说了面试的基本情况。
这次来面试的人有五个，有两个是诚达影视的高管，圈里的人都认识。
另外三个人比较脸生，根据孙友平自己的消息，其中两个是诚达影视的制片，一个则是不怎么有名的影评人。
至于面试的内容，大概也就围绕着他们之前提交的那份创作构思提问。
孙友平表示，整个过程还是非常轻松自在的，除了那个叫周晓光的影评人比较刁，其余几人态度都很亲和。
只不过说到他们很亲和的时候，孙友平忍不住怪笑了几声。
孙友平等到钱磊，又和陈末瞎扯了几句，两人便相携而行，先行离开。
他们走后，陈末又等了大概半小时，才轮到他进去。
打开小侧门，居然是很开阔的一间办公室，三面环窗，光线明亮。
办公室的墙面贴满了艺术海报，都是诚达影视自己制作或者参与过的电影。
面试的五个人在进门右手边，随意地围坐在真皮沙发上。
沙发的一侧有个几米高的书架，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书架正好把这里隔出一个单独的小空间。
沙发中间是一个精巧的小茶几，上面是一套茶具，旁边还有个样子古朴的香炉，一缕若有似无的烟气从香炉里飘出，带出阵阵如松雪一般的冷香。
这架势，做足了文化人的样子。
见到陈末进门，穿得人模人样的五个人都露了笑脸，看起来矜持又和煦。
陈末也回以微笑，大方落座。
只是当他的眼神落到其中一人身上时，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
哟，又是个熟面孔。
今天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其中一个制片人起身冲茶，把小巧的茶杯推到陈末跟前。
面试正式开始。
几个人果然像孙友平说的那样，对他提交上来的分镜稿提问。
诚达影视给了两场戏的剧本内容，一场是多人的冲突戏，一场戏的内容是主角一路杀进某个府邸。
都很考验导演的功力，能把这两场戏做到精彩，水平不会差。
五个人轮流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陈末没什么杂念，就当是业务交流，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几乎是对答如流。
几人提过两轮问题后，又大概问了下陈末自己的学习和从业经历。
陈末也老实说了。
说完这些，其中一个高管忽然问，“如果你有机会导演一部武侠电影，你想拍出什么气质的影片？”
陈末想了想道，“我希望能拍出一部真实的武侠片。”
陈末的话说完，面试的五个人脸上露出各异的表情，明显不赞同他的观点。
但提问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其他几人对视点头，看起来面试差不多已经结束。
可就在陈末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离开时，却听得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说法很好笑吗？”
陈末循声看去，果然是那个被孙友平评论为“比较刁”的影评人周晓光。
也是陈末上辈子知道的人，他的熟面孔。
听到这样有些挑衅的话，陈末也不动怒，他笑着反问，“哦？我倒是不知道好笑之处在哪里？还请周老师指教。”
周晓光嗤笑一声，“武侠原本就是一个脱离真实的主题，你却说想拍一部真实的武侠片，这不可笑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武侠片，以为电影里那些打打杀杀都是真的？”
闻言，其他四人也略带好奇看着陈末，等他说话。
周晓光这番话，对着一个导演说出来，那真是明明白白的侮辱。
他不但讽刺陈末没有常识，还暗示他并不懂拍戏。
就差直接说陈末是个蠢货。
听了这番话的陈末生气吗？
他当然生气！但现在他也不能走过去把这人锤一顿来泄愤。
作为成熟的社会人，陈末成功地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情绪。
他保持着笑意，“哦，这大概不是我缺乏常识的问题，而是周老师对武侠片认知有偏差的问题。”
听到这话，周晓光明显有些动怒，当下就要开口。
却被陈末截过话头继续道，“我以为作为一个专业影评人，不应该给武侠片做这么肤浅的定义，这未免也太……太武断了些。想来是周老师刚刚转行，业务不太熟练的关系。毕竟，娱乐记者也不需要太了解这样。”
上辈子陈末知道周晓光的时候，他已经是个颇具权威的影评人。
但后来因为一些事，被人踢爆他是个“野生”的影评家。
原来他原本是一名报社的民生记者，后来转做娱记，然后才转型做了影评人。
在华夏的电影圈子里，影评人向来讲究专业，强调科班出身和受过专业训练，才真正够格做一个专业影评家。
像周晓光这种路数的，就不太上得台面，进不了主流圈子。
只是，陈末却不知道，原来周晓光是靠着诚达影视这棵大树才踏入圈子的。
而周晓光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转型做影评人后，一直很努力隐藏他之前的经历。
但因为上辈子的经历，陈末却清楚他的底细。
此时陈末语带讽刺，又撂了他的老底，这让周晓光心生恐惧的同时，也火冒三丈。
尽管在座几人知道他的来历，但就这么被陈末点破，他还是万分羞恼。
眼看两人之间的口角之争就要“白热化”，其中一个高管赶紧出来打圆场。
陈末识趣地不再多言，反正他已经戳了周晓光的痛处，乐得收手。
但周晓光就可怜了，心里压着火发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着陈末，像只凸眼青蛙。
这时面试也结束了，陈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
对于高管表示他进入二轮面试的事，他不是很在意。
原本这就是一场戏，现在他瞧过了热闹，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他倒要看看，诚达影视这次会搞出什么大场面。
只不过，他似乎要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另外做些准备了。
原本按照陈末和彭天宇的计划，他们有很大机会参与诚达影视的项目。
即便落选做不成第一导演，那几个副手的位置也能轮着一个。
因为诚达影视这次的竞聘，虽说重在选那个主导演，可一旦进入第二轮面试，那或多或少都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
如此大体量的投资，不可能真的只有一个导演把控，还是个新人，自然需要不少人一起帮衬。
只不过在话语权和参与程度上，那个被选中的导演最大，最后得到的收益也最多，因为明面上他才是主导人。
而其他未被选中，却可以参与进项目的导演们，作为刚刚进圈的新人，尽管在利益上少了许多，但也不失为一个镀金和学习的好机会。
陈末也正是冲着这个学习机会去的。
因为直到现在，加上上辈子的经历，他的确还没有参与过如此大投资的院线电影项目。
虽说上辈子他一直在圈子里混，还待过不少剧组，但终归不入流。
他原本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真正参与其中，即便没选中主导演，也可以为自己接下来独立执导的院线电影打个基础。
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新鲜事。
这个圈子注重实力，但更注重势力。
去他妈的吧，他还是拍自己的电影，建立自己的“山头”才是正事。
现在他可不差钱，还不是爱拍什么拍什么！
有些赌气地想着，陈末已经下楼，走到了大堂，彭天宇果然还守在那里。
看到陈末，他兴冲冲地迎过来问结果。
“怎么样？咱们有机会吗？刚刚听其他人说当场就公布结果，好几个没选中的人都丧气得不行。看你的样子……”
陈末抬起他面无表情的脸，“我什么样子？”
彭天宇看他喜怒不辩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当他以为陈末连第二轮都没进时，却听陈末淡淡到，“进了。”
彭天宇顿时兴奋起来，陈末及时阻止了他就要脱口而出的欢呼。
被陈末压着，两个人走出大堂准备打车回去。
在路边打车的时候，两人面前开过一辆让陈末有些眼熟的汽车。
他不经意看过去，发现里面竟坐着李霄白。
李霄白也看见了他。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冷笑，随即又想到什么，奋力扒开窗户，对陈末做了一个“不会是你”的口型。
看着李霄白的车停在诚达影视大堂门口，刚才目睹两人互动全程的彭天宇迷惑而愤怒。
他唾了一口李霄白，“他什么意思？得意个什么劲儿？谁不知道他那些破事似的。”
陈末收回眼神问，“怎么，你知道他？”
彭天宇嫌弃道，“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圈里谁不知道。”
说完又道，“看来他也来试镜男主角，别说，还真有可能是他。”
陈末有些疑惑，“怎么说？”
彭天宇撇撇嘴，“光影传媒和诚达影视一直合作就很多，诚达影视不做艺人经纪，正好光影那边可用的人多。李霄白这人吧，烂是烂了点，但演技还真不错，这次那个主角的设定，也挺贴他形象的。我打听了其他几个来试镜的人，综合实力还真不如李霄白。”
陈末了然，又听彭天宇忽然惊呼，“哎呀，万一他真是主演，你又选上了导演，那可真是不妙。新人导演和这样的人合作太难了！”
彭天宇不知道陈末和李霄白之前的过节，但这不妨碍他对假设的情况产生担忧。
陈末笑笑，“放心，我不会参与这个项目。”
“嗯……啊，为什么？”
彭天宇反应过来，十分费解，“你不是进了第二轮吗？好歹能捞一个副手的位置吧？”
“因为我已经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我要拍自己的电影。”
“这……这……这……”
彭天宇这了半天却说不出话，只觉得陈末在异想天开，又觉得自家老板实在难以捉摸。
真是好一个善变的男人！
任何一种职业都是平等的，文中的职业设定只是为二次元世界服务。
快乐看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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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