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一把甩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民变?民变能比城破人亡更可怕吗?!邓玉,别废话,这是命令,你立刻去办!”
他缓了缓,语气稍微软化,但更加沉重:
“你去告诉城里的百姓,房子没了,命还在,城破了,命就没了,告诉他们,胡人进来是什么下场,男的做奴隶,女的任人凌辱!”
“告诉他们,这不是抢他们的房子,这是用他们的房子,救他们的命!”
“最后,告诉他们——”杨凡的声音重新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血淋淋的承诺:
“只要玉门关守住了,打退了胡人,我杨凡亲自给他们盖房子!”
“盖比现在更好,更坚固的房子,把他们的家建得比现在更好看!”
杨凡眼神像刀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按我说的做,拆多少,战后我杨凡一力赔偿,赌上我的命,赌上我的将军声誉!”
邓玉看着他那眼神,心头百感交集。
将军这是在用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性命,去赌玉门关的民心啊。
他猛地一咬牙,重重地点头:“是,将军,我明白!”
说完不再多看一眼,扭头就走,步子带风地朝着城下冲去。
杨凡没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城外。
那黑压压的胡人大营,像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昨晚的血战,对他们十万大军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伤的都是炮灰。
可玉门关这边,真快撑不住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胡人下一波攻势只会更快,更猛,他必须时刻绷紧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外死寂,城内却渐渐响起了嘈杂声,杨凡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邓玉的思想工作,会有结果吗?
就在这时,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城楼下方的街道上,忽然人声鼎沸!
不是兵,是百姓,男女老少,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可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他们推着破烂的小车,扛着一根根房梁,一块块青石,甚至连自家的门板都拆下来了,自发地冲着城楼涌来!
他们来到城楼下,停住了脚步。
人群里走出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抬起头,看着城墙上那道挺拔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用嘶哑的声音,竭力喊道:
“杨将军!”
“房子没了,我们不怕!”
“只要人还在,家就在!”
“我们只求您,一定要击败胡人,一定要保住玉门关!”
“求您了!”
‘砰!’
老人跪下,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
接着,是成百上千个响头!
“求杨将军,保住玉门关!”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响彻了整个玉门关!
城墙上,杨凡看着下面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百姓,看着他们信任、期盼、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眼神……眼眶瞬间红了!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和感动,在他胸中炸开,他感觉自己肩上扛着的,不只是一座城,更是这城里数万条鲜活的性命和他们全部的希望!
他猛地拔刀出鞘,刀锋直指苍穹,对着城下的百姓,也对着身边的将士,发出震天的怒吼誓言!
“我杨凡在此立誓!”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胡人休想踏进玉门关半步!”
“城在!我活!”
“城破!我死!”
……
然而就在另一边!
城墙的临时伤兵营里,苏清雪已经熬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几乎没有合过眼,也没吃一口东西,她像个不知疲倦的救世主,缝合,包扎,再缝合!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像纸!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可她的手依旧稳得惊人,她的眼神,依旧专注锐利!
就在她刚救下一个伤兵,缝合好伤口,准备站起身,去救治下一个人时——
突然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苏医师!”旁边帮忙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不好了,快来人啊!”
“苏医师晕倒啦!”
凄厉的惊呼,在这嘈杂的战场背景下,显得格外的刺耳!
“苏医师晕倒了!”
这声惨叫,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杨凡心上,刚才还被百姓激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兜头泼了盆冰水,这玩笑开大了!
苏清雪是谁?那是玉门关的宝贝疙瘩,唯一的活神医。
毫不夸张地说,她一个人能顶半支军队!
她要是倒了,以后谁来救这些受伤的兄弟?伤亡人数绝对会夸张到失控!军心也会彻底崩溃!
不行,她绝对不能有事!
杨凡心中一急,也顾不上指挥了,冲邓玉吼道:“你顶着,死人也得给老子顶住!”
转身就往伤兵营狂奔!
他冲进伤兵营,挤开人群,一眼就看到躺在草席上那张惨白到透明的脸,苏清雪,柳叶眉紧锁,牙关咬死,身体抖得像筛子!
杨凡的心猛地一揪,他蹲下手刚碰到她额头——冰冷,彻骨的冷,那种冷,不是人该有的温度,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块!
他知道不是累,是寒毒又犯了,而且比上次凶猛百倍!
“都让开!”
杨凡一声吼,没有丝毫犹豫,弯腰小心地将已经陷入昏迷的苏清雪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也很冷,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他抱着苏清雪,快步冲出伤兵营,冲下城楼,将她安置在了一间相对安静的空屋子里,轻轻放在床上。
看着床上那个因为痛苦而蜷缩成一团的绝美女子,杨凡心中既心疼,又焦急万分!
“将军.楼上...”一个亲兵跟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提醒。
“滚!”杨凡眼神冷厉得吓人,低吼打断他。
“回去告诉邓玉,让他顶着,有紧急情况再来叫我!”
“是!”亲兵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苏清雪那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声。
杨凡坐在床边,看着她,眉头死死地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