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强直起身子,把青铜牌递过来的时候,杨凡已经稳稳站好,脸上仍是那副滴水不漏的和煦笑容。
“杨将军,给。”
赵强恭恭敬敬地直起身子,双手捧着那枚青铜狼牌,递还给杨凡。
他目光在那狰狞狼头上打转,眼神里藏不住的好奇:“这是什么宝贝?看着挺邪乎的。”
杨凡接过牌子,漫不经心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揣进怀里,嘴角勾着几分得意。
“哦,这个啊,昨晚宰了个胡人千夫长,从他身上扒下来的,估计就是个胡人令牌。”
“胡人千夫长?!”
这话一出,赵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换上一副夸张到极致的钦佩,对着杨凡猛竖大拇指。
“杨将军真是天神下凡,连胡人千夫长都能说杀就杀,末将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他眼巴巴地盯着杨凡胸口,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那千夫长随身带着的肯定不是凡物,将军可要收好了!”
“嗨,什么宝贝不宝贝的。”杨凡挠了挠头,露出几分憨厚相,似乎有点苦恼。
“不瞒赵副将说,我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破牌子有啥用,硬得跟石头似的没啥大意思。”
看着杨凡这傻乎乎的样子,赵强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轻蔑——果然是个只知道打杀的莽夫!
杨凡像是完全没察觉,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院子里咕咕叫的鸽子群上,馋得舔了舔嘴唇。
“赵副将,说起来,我也有日子没开荤了。”
他搓了搓手,带着点不好意思:“实不相瞒,兄弟我就好这一口,尤其是红烧鸽子,那味道,啧啧……”
他冲赵强挤了个你懂的眼神,“能不能割爱两只,让兄弟我也解解馋?”
空气瞬间凝固。
刚才还满脸热情、称兄道弟的赵强,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被冻住一样僵硬了。
他露出一副比死了爹还难受的表情,支支吾吾地搓着手。
“这个杨将军,不是兄弟我小气啊,您看我这剩下的真不多了,现在兵荒马乱的,想再弄几只鸽子,那比登天还难!”
他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这要是给了您,我自个儿吃啥啊?”
看着赵强那副肉痛到极点、活像被人挖了心肝的守财奴嘴脸,杨凡心里冷笑。
一只普通信鸽,能比得上他这位新任游击将军的交情?
换个聪明人,哪怕再心疼,也会眼都不眨地送上,用来拉近关系。
可赵强偏不,这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鸽子,在他眼里根本不是用来吃的!
它们的价值远比食物重要得多,它们是——传递情报的工具!是他的命根子,他不敢给!
他怕自己拿到鸽子后,会发现它们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痕迹,比如,鸽子腿上常年捆绑信筒留下的磨损。
这个老狐狸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在这关键时刻,露出了要命的破绽!
“哈哈,瞧我,真是强人所难了!”杨凡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哈哈一笑,大度地摆了摆手自嘲道。
“既然是赵副将的心头好那就算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他拍了拍赵强的肩膀。
“行了,不打扰赵副将喂宝贝了,我先回了!”说完,他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强的府邸。
……
回到将军府,杨凡一进书房,反手关上门。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根黑色的羽毛。
走到书案前,将羽毛轻轻放在那只死去的信鸽旁边。
灯光下,两者的颜色、光泽、形状、大小……
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杨凡伸指捻起那根从赵强府上带回的羽毛,眼神锐利如刀——他百分之百确定,这根羽毛就属于这只死鸽子!
赵强就是那个内鬼!
铁证如山!
书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杨凡那张冰冷彻骨的脸,赵强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经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刚才的试探,本就是给他机会。
他堂堂一个将军,亲自登门,开口只要两只不值钱的鸽子解馋——这既是试探,也是给他一个送人情、拉关系的台阶。
如果赵强不是内鬼,他会毫不犹豫地送上甚至多送几只,可他那副心疼得要死的守财奴模样,已经说明一切!
这些鸽子是他的命,他不敢冒险让我碰,他怕我看出端倪!
杨凡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自己来拿!
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动手。
那就等——晚上!
……
夜,深了。
玉门关陷入死寂,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将军府后门滑出。
杨凡一身夜行衣,牵着一匹同样漆黑的战马,连马蹄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翻身上马,直奔赵强府邸的后墙。
白天的喧嚣早已散尽,此刻赵府一片漆黑静得可怕。
杨凡将马拴在阴影里,抬头瞥了一眼院墙——对他来说,这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尖在墙上轻点,整个人便如没有重量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头,落在院子里。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院子里,那排巨大的鸽子笼在月光下投下阴影,笼子里的鸽子大多睡着了。
杨凡目标明确,他需要一个信使——一个能替他把那条藏在暗中的毒蛇,彻底引出来的信使!
他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鸽子笼,从怀里掏出一卷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特制丝线。
他看准一只打盹的鸽子,手指轻弹,丝线一端精准而轻柔地缠绕在那只鸽子的脚上,打了个活结。
做完这一切,杨凡没有丝毫停留,再次纵身翻墙而出,回到了院外。
他手里,牵着那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线的另一头,连接着笼子里那只即将成为诱饵的鸽子。
好戏,就要开场了!
回到院墙外,杨凡麻利地翻身上马,缰绳在手,另一只手牵着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驾!”
马蹄声炸响,战马卷着烟尘,化作一道黑影朝城外狂奔!
丝线瞬间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