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粮食?”
“来这儿埋伏干啥?”
面对手下那些饿得眼发绿的敢死队员们充满疑惑的眼神,杨凡没解释,他只是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刚才在城墙上,都瞎了眼吗?”杨凡冷冷地问,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刀子扎进每个人耳里。
“那些攻城的胡人看看他们,一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像是刚从猪圈里滚出来的,他们吃的肯定比咱们好一万倍!”
士兵们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兽化后跟小山似的胡人,还有重甲兵那魁梧得不像话的身躯。
确实,跟城里饿得皮包骨头的自己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杨凡看着他们反应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寒芒,直接把计划丢了出来:
“既然胡人有粮食,而且吃得这么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渗人的,理所当然的冷酷,“那咱们去抢他们的啊!”
抢胡人的粮食?!
这一下,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嘴巴张成了O形,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抢胡人?!
从古至今只有胡人烧杀抢掠咱们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去抢他们了?
这不是纯粹送死吗!
“杨将军…”一个士兵结巴得像是嘴里塞了石头,“抢胡人?咱们就这么点人啊…”
另一个赶紧接口,脸上写满了忐忑和不解。
“而且,您怎么知道胡人的运粮队会从这儿过啊?这北漠大着呢,万一扑个空,那不白忙活了吗?
咱们出来前,可是把裤腰带都勒紧了,连喂马的草料都省出来给咱们吃了点野菜糊糊!这可不能白白折腾!”
他们消耗的是最后的、最宝贵的资源,一旦浪费,回城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杨凡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向远方。
他当然知道危险,知道这种情报的不确定性。
这份情报,说实话,来得确实蹊跷,甚至有点不靠谱。
那是原主记忆深处的一段,被疤脸那个酒囊饭袋校尉丢进了垃圾堆的信息——某次探查敌情时,原主无意中在狼谷附近遇到的胡人运粮队。
当时规模不小,护卫森严,原主回去当个宝贝一样报告,结果被疤脸嘲笑加毒打,不许他胡说八道。
现在,正是利用这份情报的时候,这是唯一能在三天内快速弄到足够粮食的机会!
杨凡心里清楚,这次行动说是九死一生都是乐观了。
胡人可能改了路线,可能增派了护卫,可能无数的可能都指向失败。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玉门关只能撑三天,与其坐等饿死,等城里炸锅,等玉门关陷落,等被胡人像宰鸡一样屠杀,不如把命丢在这儿!
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搏,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扫视着身边这百十来个瘦骨嶙峋,却依然眼神坚毅的敢死队员,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在这里等,拼上这条命,等来运粮队就抢,抢到了大家都能活下去!抢不到或者死了,也比饿死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渐淡去,黎明前的北漠,冷得像是刀子,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响,像是雷,又像是闷葫芦里的呻吟,打破了这份死寂。
放哨的弟兄猛地一哆嗦,像被蛰了一下。
他瞬间伏低身体,压低嗓子,跟蚊子哼哼一样,却带着一股子急劲:“来了,来人了!”
埋伏的敢死队员们瞬间从地上弹起,然后迅速压低身体,像壁虎一样贴在岩石和沙丘后面。
每个人都紧紧攥着手里的破烂家伙,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着天光彻底亮开,那条队伍也完全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一看…
敢死队员们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粗略一扫,至少五六百人,为首的是骑兵,中间是一辆辆装满了麻袋的马车,后面是步兵护卫,队伍拉得像一条蜿蜒的长龙!
五六百人?!他们只有百十来个饿得发昏的病号,而且大齐士兵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如胡人!
那是能兽化、弓马娴熟的胡人精锐,在北漠战场上,很多时候需要五六个大齐士兵拿命去拼,才能勉强换掉一个胡人!
五六百对一百,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是送死啊,纯粹的送死!
每个人的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恐惧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像是事先排练好了一样,齐刷刷地扭头,带着巨大的、不敢置信的疑问,看向了那个年轻的背影!
那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那么一丝丝,卑微的希望——希望杨凡将军看到这人数差距,能改变主意,放弃这次自杀式的行动!
杨凡当然也看到了,看得比谁都清楚。
那黑压压的人头,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马车还有那为首的巨大战旗!
但这画面,没有让他生出一丝一毫的退缩,反而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
粮食!
那是玉门关的命,是他这百十号兄弟的命!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去看身后那些弟兄们眼里的动摇和恐惧,甚至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所有人!”杨凡压低声音,但语气质地坚硬如铁,带着的命令,“准备!”
他扫视了一圈手下的脸,眼神像是淬了火又像是赴死的决绝!
“听我号令,号令一响,给老子杀!”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背后那把古朴的长弓——妖神弓!
箭壶里的箭被他一把抽出几支搭在手里,仅仅一瞬间弓弦绷紧,妖神弓已经拉成了满月!
他要打响这第一箭,他要用这一箭,撕开这支庞大运粮队的喉咙,为身后的兄弟们拼出一条血路!
而此时的荒原上,冷风裹挟着马蹄声和轱辘声缓缓飘荡。
胡人运粮队拖着几十辆堆满粮食的马车,在黑暗中挪动,押运他们的是足足几百号胡人士兵。
队伍最前头,俩骑着高头大马的胡人正打着哈欠,一脸的疲惫却藏不住眉间的放松。
他们是这趟差事的头儿——亲兄弟李元宗和李严宗,都是百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