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真是会养女儿,养出来的千金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是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好王妃,更是技高一筹。
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下毒,还下成了。
是他大意,小瞧了她。
容妄气急攻心,喉间涌上血沫,有些许腥甜。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刚刚出去的青澜再次折返,“王爷不好了,王妃把王府十年来的账本都烧了!”
“什么?”容妄怒火更甚。
片刻,他咬碎后槽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把温家人全都给本王绑回来!本王亲自问问,温家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好女儿!”
……
火烧账本的事情很快就在夜王府里传开。
西厢院里,展嬷嬷坐在太妃椅上,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嬷嬷救命!”就在这时,春夜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她手里捧着碎银首饰,三步两步地跪在展嬷嬷跟前,哀求道:“嬷嬷行行好,求您把奴婢从王妃身边要走吧。”
“伺候王妃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怎么还往外推呢?”展嬷嬷抬起眼皮,放下手中茶盏。
“嬷嬷不知道,王妃行事乖张,手段狠毒,就在刚刚,她把王府近十年的账本都给烧了!”春夜拍拍胸口,“奴婢跟着她,万一惹她不高兴,说不定会把奴婢剁碎了喂狗!奴婢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烧账本的事展嬷嬷也听说了,她本以为那些糊涂账能让这位王妃忙得焦头烂额,缠住她一阵子,没想到王妃比她想得聪明些,竟然一把火将账本付之一炬。
这种平账的做法虽然粗鲁,但却很有效。
不过烧了也好,烧了干干净净,她做的那些手脚也就无从查起了。
“此事真的很难办啊。”展嬷嬷摸着下巴感叹道:“你已经在王妃面前混了个眼熟,我若是再跟王妃开口要你,岂不是显得我倚老卖老,不识抬举?”
春夜低着头,心想。
你可不就是倚老卖老吗?
但她有求于展嬷嬷,只能舔着脸,赔着笑,“怎么会呢?嬷嬷是王爷的奶娘,这样的情分王妃合该把您当做婆母般,敬着您三分。”
“哈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小嘴真甜。”
展嬷嬷被哄得心花怒放,她摸了一把春夜的小脸,随后从太妃椅上起身。
走到梳妆台前,展嬷嬷翻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递给春夜。
“这是?”春夜疑惑。
展嬷嬷压低声音,小心道:“它叫活死人,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任何人服下它,都会变得跟活死人一样沉睡不醒,就算是医术再高的人也查不出来。你不是不想留在王妃身边吗?只要你把它下到王妃的吃食中……”
“这怎么能行?她可是王妃!”春夜吓得一哆嗦,扔掉了手中的药粉。
她只是想换个差事,可没打算真的杀人。
展嬷嬷表情阴狠的捡起药粉,动作粗鲁的拽起春夜的手,不由分说的将药粉强行塞进去。
“东西我已经给你了,要么她吃,要么你吃。”
“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春夜,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展嬷嬷语重心长道。
锦绣阁里,万籁寂静。
温斩月坐在书桌前,研墨洗笔,镇纸斩卷。
替嫁一事已成,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夜王妃,但夜王府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她的夫君她自会拿捏。
但旁的,她还需找个信任的人来做帮手。
沾墨提笔,温斩月正准备书写,忽然听到隔间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她手一顿,浓郁的墨汁吧嗒一声滴在白色宣纸上,墨渍就着水很快便在纸上晕染出了斑驳。
温斩月:“……”
从西厢院出来,春夜就一直心不在焉。
打碎花瓶后,她吓得急忙跑出来跪在书桌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是奴婢的错,还请王妃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王妃开恩,求王妃网开一面……”春夜急得头冒虚汗,语无伦次。
温斩月没说话,只是掀开脏掉的宣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
“你说,这算不算王妃写信未半而中道崩阻?”
不紧不慢的语调落在春夜的耳朵里,像是阎王递过来的催命符,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捡起地上的纸团往嘴里塞。
“王妃,饶了奴婢吧,奴婢把它吃下去,吃下去王妃就看不见了……”
春夜的速度很快,快到温斩月都来不及阻拦,她将纸团咽下去,才心惊胆颤地看向眼前这尊杀神。
“王妃,现在可以放过奴婢了吗?”春夜脸上挂着泪,唇色惨白道。
温斩月站起身来,朝着春夜步步逼近。
“你好像有病。”温斩月冷笑,“但本宫喜欢你身上这股子疯劲儿。”
“谢,谢王妃夸赞,奴……”春夜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阵劲风扫到,她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团污秽里,就有刚刚咽下去的纸团。
温斩月活动了一下手腕,冷言,“疯劲儿用在自己身上可不太好,这墨汁有毒,虽不致命,却也能要你疼上一时半会。”
温斩月嫌恶地扫过地上的污秽,“快点收拾了,闻着恶心。”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春夜从地上爬起来,拿来清扫的工具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收拾干净。
怕有味道,还特意用了熏香。
梨花海棠的味道窜入鼻间,温斩月放下笔,等到墨痕干涸,将信折叠起来,用朱砂封住,递给发呆的春夜。
“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出去。”
“是,王妃。”春夜回过神来,拿着书信走出锦绣阁。
春夜离开后,温斩月看了看时辰,也是时候用晚膳了。
她吩咐厨房直接将膳食送到书房,她收拾一番,便拎着提前温好的两壶梨花白,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膳食送来后,容妄先让青澜用银针挨个试了一遍。
“王爷,没毒!”青澜将没变色的银针递过来。
容妄瞧了一眼,心中越发气闷。
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吃个饭还要提心吊胆地怕人下毒。
他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昨晚那三箭就该射中心口,等人死了,把尸体吊在城门口,以示惩戒。
暴君的名声他担着,总好过现在身中剧毒,被人拿捏。
“王爷,臣妾来找您一起用膳啦。”温斩月换了一身红衣劲装,拎着两壶酒走进来,细看之下,衣服和昨夜的婚服还有点相像。
“你个毒妇,还想怎么毒害王爷?”青澜一时着急,刀剑指向温斩月。
只是剑刚出半寸,就被容妄压了回去。
“王爷,属下只是想替你教训……”
“你不是她的对手。”容妄冷冷道:“本王若不拦着你,来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还是夫君懂我。”温斩月娇俏一笑。
她看向青澜时,笑里却透着森森杀意。
“这次就看在王爷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了,但下次麻烦换个称呼,若再敢叫本宫毒妇,那本宫就要你见识见识,究竟何为毒妇?”说完,温斩月把温好的酒放到隔间的小桌上,对着青澜道:“还不快滚出去,留在这里妨碍本宫和夫君花前月下吗?”
“你……”青澜还想说什么,被容妄眼神制止。
他抬抬手,示意青澜先离开。
青澜一走,温斩月便朝着容妄做了个请的姿势。
“夫君,落座。”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容妄走过来,眼神阴沉。
“今日一次没能毒死本王,所以再来第二次?”
“夫君怎么能这么想我?”温斩月倒了一杯梨花白递过去,“白日里给夫君下毒,不过是想要以此为要挟,希望夫君以后日日都能同我一起用膳。”
“鬼才会信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温斩月眨了眨眼睛,明明看上去很无辜,但却有一种疯癫的病娇感。
“夫君身体里的毒叫三日欢,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能欢愉地活过三日,所以我都把解药都藏在饭菜里啦,只要夫君日日陪我一起用膳,三日欢的毒就不会发作。”
“你认为本王还会吃你送来的东西吗?”
“不吃的话,三日后夫君就会死,夫君要是死了,我真的会很伤心的。”说着,温斩月的眼中竟然朦胧地有了一层水雾。
容妄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女人,真是随时随地大小演。
“夫君要是实在不想吃也没关系。”温斩月再次把酒杯推过去。
“这次的解药藏在酒里,夫君与我昨日剑拔弩张,忘了喝合卺酒,现在补上。”
容妄盯着香气四溢的梨花白,忽而眼中光亮闪过,懒懒道:“昨夜忘了的可不止是合卺酒,还有洞房。”
他本想拿这句话当成一个试探。
不料,听到这话的女人眼中精光闪现,手里端着酒杯,故意跌进了他怀里。
“夫君难不成是想在这里洞房?”温斩月媚眼如丝,语调暧昧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