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禁欲夫君成亲后》 第4章 夫君想在这里洞房 温家真是会养女儿,养出来的千金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是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好王妃,更是技高一筹。 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下毒,还下成了。 是他大意,小瞧了她。 容妄气急攻心,喉间涌上血沫,有些许腥甜。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刚刚出去的青澜再次折返,“王爷不好了,王妃把王府十年来的账本都烧了!” “什么?”容妄怒火更甚。 片刻,他咬碎后槽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把温家人全都给本王绑回来!本王亲自问问,温家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好女儿!” …… 火烧账本的事情很快就在夜王府里传开。 西厢院里,展嬷嬷坐在太妃椅上,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嬷嬷救命!”就在这时,春夜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她手里捧着碎银首饰,三步两步地跪在展嬷嬷跟前,哀求道:“嬷嬷行行好,求您把奴婢从王妃身边要走吧。” “伺候王妃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怎么还往外推呢?”展嬷嬷抬起眼皮,放下手中茶盏。 “嬷嬷不知道,王妃行事乖张,手段狠毒,就在刚刚,她把王府近十年的账本都给烧了!”春夜拍拍胸口,“奴婢跟着她,万一惹她不高兴,说不定会把奴婢剁碎了喂狗!奴婢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烧账本的事展嬷嬷也听说了,她本以为那些糊涂账能让这位王妃忙得焦头烂额,缠住她一阵子,没想到王妃比她想得聪明些,竟然一把火将账本付之一炬。 这种平账的做法虽然粗鲁,但却很有效。 不过烧了也好,烧了干干净净,她做的那些手脚也就无从查起了。 “此事真的很难办啊。”展嬷嬷摸着下巴感叹道:“你已经在王妃面前混了个眼熟,我若是再跟王妃开口要你,岂不是显得我倚老卖老,不识抬举?” 春夜低着头,心想。 你可不就是倚老卖老吗? 但她有求于展嬷嬷,只能舔着脸,赔着笑,“怎么会呢?嬷嬷是王爷的奶娘,这样的情分王妃合该把您当做婆母般,敬着您三分。” “哈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小嘴真甜。” 展嬷嬷被哄得心花怒放,她摸了一把春夜的小脸,随后从太妃椅上起身。 走到梳妆台前,展嬷嬷翻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递给春夜。 “这是?”春夜疑惑。 展嬷嬷压低声音,小心道:“它叫活死人,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任何人服下它,都会变得跟活死人一样沉睡不醒,就算是医术再高的人也查不出来。你不是不想留在王妃身边吗?只要你把它下到王妃的吃食中……” “这怎么能行?她可是王妃!”春夜吓得一哆嗦,扔掉了手中的药粉。 她只是想换个差事,可没打算真的杀人。 展嬷嬷表情阴狠的捡起药粉,动作粗鲁的拽起春夜的手,不由分说的将药粉强行塞进去。 “东西我已经给你了,要么她吃,要么你吃。” “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春夜,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展嬷嬷语重心长道。 锦绣阁里,万籁寂静。 温斩月坐在书桌前,研墨洗笔,镇纸斩卷。 替嫁一事已成,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夜王妃,但夜王府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她的夫君她自会拿捏。 但旁的,她还需找个信任的人来做帮手。 沾墨提笔,温斩月正准备书写,忽然听到隔间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她手一顿,浓郁的墨汁吧嗒一声滴在白色宣纸上,墨渍就着水很快便在纸上晕染出了斑驳。 温斩月:“……” 从西厢院出来,春夜就一直心不在焉。 打碎花瓶后,她吓得急忙跑出来跪在书桌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是奴婢的错,还请王妃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王妃开恩,求王妃网开一面……”春夜急得头冒虚汗,语无伦次。 温斩月没说话,只是掀开脏掉的宣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 “你说,这算不算王妃写信未半而中道崩阻?” 不紧不慢的语调落在春夜的耳朵里,像是阎王递过来的催命符,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捡起地上的纸团往嘴里塞。 “王妃,饶了奴婢吧,奴婢把它吃下去,吃下去王妃就看不见了……” 春夜的速度很快,快到温斩月都来不及阻拦,她将纸团咽下去,才心惊胆颤地看向眼前这尊杀神。 “王妃,现在可以放过奴婢了吗?”春夜脸上挂着泪,唇色惨白道。 温斩月站起身来,朝着春夜步步逼近。 “你好像有病。”温斩月冷笑,“但本宫喜欢你身上这股子疯劲儿。” “谢,谢王妃夸赞,奴……”春夜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阵劲风扫到,她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团污秽里,就有刚刚咽下去的纸团。 温斩月活动了一下手腕,冷言,“疯劲儿用在自己身上可不太好,这墨汁有毒,虽不致命,却也能要你疼上一时半会。” 温斩月嫌恶地扫过地上的污秽,“快点收拾了,闻着恶心。”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春夜从地上爬起来,拿来清扫的工具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收拾干净。 怕有味道,还特意用了熏香。 梨花海棠的味道窜入鼻间,温斩月放下笔,等到墨痕干涸,将信折叠起来,用朱砂封住,递给发呆的春夜。 “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出去。” “是,王妃。”春夜回过神来,拿着书信走出锦绣阁。 春夜离开后,温斩月看了看时辰,也是时候用晚膳了。 她吩咐厨房直接将膳食送到书房,她收拾一番,便拎着提前温好的两壶梨花白,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膳食送来后,容妄先让青澜用银针挨个试了一遍。 “王爷,没毒!”青澜将没变色的银针递过来。 容妄瞧了一眼,心中越发气闷。 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吃个饭还要提心吊胆地怕人下毒。 他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昨晚那三箭就该射中心口,等人死了,把尸体吊在城门口,以示惩戒。 暴君的名声他担着,总好过现在身中剧毒,被人拿捏。 “王爷,臣妾来找您一起用膳啦。”温斩月换了一身红衣劲装,拎着两壶酒走进来,细看之下,衣服和昨夜的婚服还有点相像。 “你个毒妇,还想怎么毒害王爷?”青澜一时着急,刀剑指向温斩月。 只是剑刚出半寸,就被容妄压了回去。 “王爷,属下只是想替你教训……” “你不是她的对手。”容妄冷冷道:“本王若不拦着你,来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还是夫君懂我。”温斩月娇俏一笑。 她看向青澜时,笑里却透着森森杀意。 “这次就看在王爷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了,但下次麻烦换个称呼,若再敢叫本宫毒妇,那本宫就要你见识见识,究竟何为毒妇?”说完,温斩月把温好的酒放到隔间的小桌上,对着青澜道:“还不快滚出去,留在这里妨碍本宫和夫君花前月下吗?” “你……”青澜还想说什么,被容妄眼神制止。 他抬抬手,示意青澜先离开。 青澜一走,温斩月便朝着容妄做了个请的姿势。 “夫君,落座。”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容妄走过来,眼神阴沉。 “今日一次没能毒死本王,所以再来第二次?” “夫君怎么能这么想我?”温斩月倒了一杯梨花白递过去,“白日里给夫君下毒,不过是想要以此为要挟,希望夫君以后日日都能同我一起用膳。” “鬼才会信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温斩月眨了眨眼睛,明明看上去很无辜,但却有一种疯癫的病娇感。 “夫君身体里的毒叫三日欢,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能欢愉地活过三日,所以我都把解药都藏在饭菜里啦,只要夫君日日陪我一起用膳,三日欢的毒就不会发作。” “你认为本王还会吃你送来的东西吗?” “不吃的话,三日后夫君就会死,夫君要是死了,我真的会很伤心的。”说着,温斩月的眼中竟然朦胧地有了一层水雾。 容妄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女人,真是随时随地大小演。 “夫君要是实在不想吃也没关系。”温斩月再次把酒杯推过去。 “这次的解药藏在酒里,夫君与我昨日剑拔弩张,忘了喝合卺酒,现在补上。” 容妄盯着香气四溢的梨花白,忽而眼中光亮闪过,懒懒道:“昨夜忘了的可不止是合卺酒,还有洞房。” 他本想拿这句话当成一个试探。 不料,听到这话的女人眼中精光闪现,手里端着酒杯,故意跌进了他怀里。 “夫君难不成是想在这里洞房?”温斩月媚眼如丝,语调暧昧诱惑。 第5章 禁欲太久 软香温玉在怀,容妄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股欲火瞬间从心底疯了一般地窜上来,烧得他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尤其是女人的手攀附在他的胸口,缓慢却有力地画着圈。 指尖触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心神荡漾,说不出的难受,却又十分享受。 “温家就教给你这点取悦夫君的手段吗?”容妄抓住温斩月不安分的小手,稳住心神,讥诮道:“这可比醉欢楼的花魁差得多了。” 温斩月神色一顿。 这个狗东西,居然拿她跟花魁比? “夫君这么说,好伤臣妾的心。”温斩月起身,换了个姿势跨坐在容妄的腿上。 她将手中的梨花白一仰而尽,不等容妄反应,温斩月便朝着面具下冰冷的薄唇凑上去。 两片温热相接,容妄猛地睁大了双眼。 梨花白的酒香混合着欲念,像是甘甜可口的花雕缓缓的流进容妄的口腔,从咽喉顺势而下,将胸腔的火尽数点燃。 再忍下去,就不礼貌了。 容妄单手拖着温斩月,另一只手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扫倒在地。 他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带着欲念的吻,欺身而上。 桌上的饭菜掉到地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守在门外的青澜护主心切,急忙拔刀闯了进去。 “王爷,属下前来护……驾。” “滚出去!”容妄怒火中烧。 此时的温斩月身上的外衣已经被褪去,香肩半露,诱惑至极地躺在容妄身下。 青澜看呆了,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明明白天两人还视同水火,你死我活,怎么现在就…… “还看!”容妄扯下衣服,将温斩月护在怀里,严丝不漏。 “眼睛不想要了?” “王爷恕罪,属下,属下这就滚!”反应过来的青澜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生怕自己跑的太慢,眼睛不保。 被青澜这么一打搅,容妄清醒许多。 多年来,他一直征战沙场,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档子事。 外界都传言他不举,他也从未想过要澄清。 之所以想要娶个王妃,也只是他觉得,王府应当有个女主人,没想到…… 想起刚才的情难自禁,容妄脸色越发难看。 他起身,眼神微沉,片刻吐露出一个字。 “滚。” 温斩月并不纠缠,容妄迟早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不急。 裹紧外衣,温斩月从书房里走出来,她看着立在一旁显然道心已经破碎的青澜,阴恻恻地威胁道:“下次再敢坏本宫好事,用不着王爷动手,本宫亲自把你阉了送到皇宫去当太监。” 青澜猛地护住下身,他潜意识觉得,这个疯女人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回到锦绣阁,春夜已经烧好水,等着温斩月沐浴。 “王妃,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不用。”立在屏风前,温斩月盯着一池温水,“本宫不喜欢沐浴时有人在跟前。” “是,那奴婢就在门外,有事王妃您唤一声。”说完,春夜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春夜走后,温斩月才解开罗裙,一层一层的衣衫褪下来,她后腰处的疤痕恐怖猩红,像一道恶毒的诅咒攀附在她的细腰处。 温斩月伸手摸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却十分发痒。 “你就是个灾星,谁跟你有关系,谁倒霉!” “村长,你还在犹豫什么?烧死她!只要烧死她,我们村就能太平了!” “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全村人啊!” 回忆像潮水一般朝着温斩月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她全身浸在水里,强烈的窒息感湮灭了她。 她的后腰处曾有一块曼陀沙华的图腾,自她降生起,这块图腾便存在了。 也正是因为这块图腾,温家便听信妖僧谗言,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迟早会给温家带来祸患,在她还未满月时,便将她送到偏僻的村子里,交给一处农户收养。 记忆里,温斩月的确是过了几年好日子。 她的养父是个猎户,家里虽然穷,但养父总能在山上猎到一些野味改善伙食,还有她的养母,是个心灵手巧的织女,她身上的新衣全都是她养母一点点纺织出来的。 但好景并不长。 幸福和温暖全都在她八岁那年,戛然而止。 温热的水挤压着肺部,温斩月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在水里溺毙时,一双大手忽然毫不费力的将她从水里打捞出来。 “你是在找死吗?”容妄咬碎牙,狠狠道。 温斩月的瞳孔已经涣散,在容妄气急败坏的语气里一点点聚集,等到眼神清明,她收手勾住容妄的脖颈,慵懒诱惑道:“不是刚跟王爷缠绵过吗?这么快就想念臣妾了?” “你的发钗遗落在本王书房,本王给你送过来。” 容妄单手抱起水里的温斩月,另一只手扯下屏风上的衣衫裹住怀里的人。 “你想死可以,但别脏了本王的府邸。”容妄抱着温斩月来到软塌前坐下,掏出怀里的发钗扔到温斩月的面前。 “再有下次,本王不会救你。” “不过区区一支发钗,怎的劳烦王爷亲自送来?”温斩月一手拿起发钗,一手轻轻捏住容妄的衣袖。 “臣妾没有寻死,嫁给王爷是臣妾毕生之梦想,如今美梦成真,怎会想死?”温斩月凑上前来,“臣妾当然是要日日守着王爷,和王爷白头偕老啊。” “白头偕老?”容妄低嗤,“若你真的这么喜欢本王,为何还会给本王下毒?真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 容妄一把甩开温斩月,眼里全无半点温情。 “从今天起,你不许踏出锦绣阁半步。” “那不行!”温斩月往后一仰,露出光滑洁白的脖颈,“我若是不和王爷一起用膳,三日后毒发,王爷会死的。” 白花花肌肤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容妄的眼眸。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微微发暗。 这女人,真是颇有手段。 “王爷这么喜欢盯着臣妾看?”察觉到容妄的眼神变化,温斩月嘴角带笑,故意将身上的衣衫往下拽了拽。 “还有更好看的呢,王爷想看吗?” “不知廉耻!”容妄偏过头,气血翻涌。 他真是禁欲太久了,才会碰见一个女人就让他这么……这么的起火。 “区区三日欢,你不给本王解药,本王也会有办法找到。但你,从今往后,绝不要妄想踏出锦绣阁半步!”说完,容妄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斩月坐在榻上,盯着手里的发钗轻笑。 这男人要是嘴硬起来,倒是也挺好玩的,既然不肯乖乖就范,那自己就冷他几天,让他尝尝三日欢真正的威力。 真想看看,毒发时,容妄被折磨的光景。 这场面只是想想,温斩月的心头就一片火热。 容妄不许温斩月离开锦绣阁,温斩月便真的乖乖听话,将锦绣阁关了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禁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王府众人的耳朵里。 “王妃真惨,明明是温家造的孽,结果全让王妃一个人承受了。” “可不是嘛?新婚被射伤,现在又被禁足,不知道过几天王爷又打算怎么折磨她呢。” “要我说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是温家的人,温家当初明明答应过王爷,如今反悔让王爷失了面子,王爷没杀她全家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话虽这么说,但王妃是无辜的,又不是她的错。” 众人的议论钻到展嬷嬷的耳朵里,她眼珠子一转,朝着后花园去了。 夜王府的后花园种着一大片梨树海棠。 此时,花开得正鲜艳,春夜拎着小篮子,摘下一朵朵完整的梨花放入篮中。 “呦,还有心思摘花呢。”展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春夜被吓得手一松,篮子掉在地上,刚刚摘好的梨花撒出来不少。 “奴婢见过展嬷嬷。”春夜跪下身去。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展嬷嬷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瑟瑟发抖的春夜。 “王妃现在被王爷禁足,正是你下手的好时机,只要你神不知鬼不觉的……” “嬷嬷!”春夜打断,“奴婢虽然不喜王妃,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人,这件事情嬷嬷还是找别人做吧。”说完,春夜便起身拿起篮子要走。 “慢着。”展嬷嬷叫住春夜。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要是你不肯做,那便不是自己人,你认为我会让你继续在王府活着待下去吗?” “嬷嬷想做什么?”春夜害怕地后退,“奴婢是王妃跟前的人,要是奴婢死了,王妃肯定……她肯定会疑心的!” “明着杀你不行,暗地里寻个由头还不成吗?”展嬷嬷阴着脸,“这些年,我打死发卖的丫鬟还少吗?王妃难道还能因为你一个区区奴婢跟我翻脸不成?” 展嬷嬷走到春夜跟前,眼神如毒蛇一般缠着春夜不放。 “你在王府的时间也不短,算起来也是王府的老人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我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要是再听不到王妃中毒的消息,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6章 三日欢毒发 春夜拎着篮子回到锦绣阁,脑子里想着展嬷嬷说的话。 虽然展嬷嬷很狂妄,但她就是有这个狂妄的资本,这些年,夜王府一直都没有女主人,展嬷嬷又是王爷的奶娘,地位自然是不同寻常。 可她真的要听展嬷嬷的话,给王妃下毒吗? “愣着干什么?把梨花洗干净递过来。”温斩月盯着魂不守舍的春夜,眼神狐疑。 春夜被冷不丁的吓了一激灵,心突突的跳。 她急忙将梨花拿去洗。 “让你出门摘花,你把魂丢在后花园了?”水池旁,温斩月突然出现春夜的身后。 春夜再次被吓到,手一抖,装着梨花的篮子就翻了。 好在温斩月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篮子放在一旁。 “说吧。”温斩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盯着神色慌乱的春夜,“你知道本宫的性子,若是敢说谎,本宫就把你浑身的骨头碾碎当花肥。” 春夜本就不禁吓,被展嬷嬷威胁恐吓一番又被温斩月连着吓了两次,此时双腿发软,砰的一下瘫倒在地。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温斩月还是笑着的,可听着听着,那张明媚张扬的脸逐渐阴沉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奴婢知道错了,还请王妃饶了奴婢吧……”春夜不停地磕头求饶。 温斩月端坐着,她抬起腿,用脚尖抵住春夜的下巴。 “她给你的药呢?” “在这里。”春夜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药粉,“奴婢虽然害怕王妃,但从未想过真的害了王妃,还请王妃明鉴!” 温斩月拿起药粉,放在眼前,细看。 这个展嬷嬷还真是够狠毒,若不是此番阴毒的计谋是在针对她,她倒还挺欣赏这等手段狠辣之人。 “你过来,本宫有话同你讲。”温斩月俯身在春夜耳边,低语几句。 春夜神色疑虑,片刻点点头。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当。” 春夜走后,温斩月捞起袖子把梨花全洗干净,按照记忆里的酿酒制法全都碾碎了泡在粟米坛子里,然后将坛子密封,埋在了锦绣阁的古树底下。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下午。 温斩月累的直不起腰,她算算时辰,应当快到三日欢毒发了。 …… 书房里,容妄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蚀骨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浑身的衣衫湿透,活脱脱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本以为能挺到逼温斩月拿出解药,没想到三日欢的毒性比他想的要猛烈。 毒药发作时,他的五脏六腑疼的像是有一把匕首在里面肆意翻搅,除了要命的疼痛,还有难以抗拒的窒息。 “王爷,卢太医来了。”青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容妄稳住心神,应了一声。 卢太医一进门,便急忙用帕子将容妄吐出来的黑血一一收藏。 “王爷再忍忍。”卢太医眼中全是对毒药的渴望,“微臣昨日回去后翻遍整个太医院的医书,始终没有找到有关三日欢的记载。” “不过王爷放心。”卢太医将沾着血的手帕放到医药箱里,“只要王爷再给微臣一些时日,臣定能研究出解药!” “等你研究出来,本王早就死了!”容妄双手握紧,青筋暴起。 卢太医见状,急忙拿出银针,照着几个穴位猛扎下去。 “银针之法只能缓解疼痛,并不能去除毒性。”卢太医擦擦额头的汗,“王爷想要早点解毒,还得有解药的配方。” 容妄闭着眼,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看来那女人没有撒谎,昨日他没有毒发,是因为解药藏在那一口梨花白里。 梨花白…… 思及此,容妄眼前忽然浮现那个带着酒香和欲念的吻。 那是他过往二十多年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很是新奇,也十分的上瘾,让人忍不住食髓知味,想要更多。 “是不是只要有解药的配方,你便能研究出解药?” “这是自然。”卢太医双眼放光,“只要有配方,不出半日,臣一定能配出解药!” “好。”容妄缓缓睁眼,“本王给你。” “若是配不出来……”容妄阴森的目光略过卢太医,阴沉又狠厉。 …… 西厢院里,展嬷嬷拿着珠算,随意地拨打着。 “你是说,王妃已经服下毒药?” 春夜忙点头,“那还能有假?奴婢亲眼看她吃下去,倒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 “你不是说自己不敢害人吗?”展嬷嬷疑惑的目光在春夜身上来回打量。 春夜低垂着眼皮,“奴婢的确不想害人,是王妃她逼奴婢的,就因为王爷让她禁足,她便把怒气撒在奴婢的头上,奴婢挨了她好一顿打。” 春夜一边哭唧唧,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 果不其然,后背红痕明显,一看就是真的被打过一顿。 “嬷嬷您行行好,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的,您可要庇佑着奴婢啊。”春夜跪在展嬷嬷的面前,哭得梨花又带雨。 展嬷嬷怜惜地扶起春夜,安抚道:“你放心,你是为我办事的,我还能亏了你不成?只不过这女人阴险狡诈,我还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嬷嬷这是不信我?”春夜不可置信。 展嬷嬷皮笑肉不笑,“你也不要怪我,这种事情当然要亲自确认后,我方能安心。” “那……嬷嬷随我来。”春夜说着,便率先带路。 王妃交代给她的便是把展嬷嬷引到锦绣阁,至于引到了要做什么,她便不知了。 锦绣阁内院里只有春夜一个丫鬟,此时房门微掩着,展嬷嬷怕有诈,先把春夜推进去,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提裙迈入。 锦绣阁内寂静万分,温斩月躺在床上,了无生气。 看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活死人。 展嬷嬷本来心中存疑,亲眼见证后,那得意的笑容爬上眉梢。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居然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展嬷嬷斜眼看着春夜,“只不过毒杀王妃这事太大,总要有人出来当替死鬼的。” “嬷嬷……”春夜频频后退。 “你放心。”展嬷嬷阴恻恻的笑容像是淬了毒,“你先下去陪王妃,每到清明,我一定多烧一点纸钱给你,保证让你在下面过得富足。” 展嬷嬷从袖中掏出匕首,步步朝着春夜逼近。 春夜一个弱女子论力气当然比不过展嬷嬷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逃,可她还没跑出两步,人就被展嬷嬷从身后揪住头发拽着压在书桌上。 “我下手很快的,绝不会让你遭罪。”说完,展嬷嬷便挥动着匕首朝着春夜心口猛刺。 春夜害怕地闭眼,千钧一发间,急忙大喊,“王妃救我!” 话音未落,一根发钗破风而来,带着凌冽的杀气穿过展嬷嬷的肩膀,钻心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的手一抖,匕首偏离两寸,落在旁边梨花木的书桌上。 “好一个歹毒的妇人。”温斩月从床上起身,整整衣衫。 那用来簪发的钗子被她当成暗器打了出去,此时如墨一般的发丝不管不顾地倾泻而下,倒是衬得她越发疯批邪魅起来。 春夜趁机挣脱开,跑到温斩月面前哭诉。 “王妃,奴婢刚才差一点就死了,呜呜呜。” “别哭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温斩月白了一眼,“有本宫在,你不会死。” 情势急转而下,展嬷嬷瞬间回过神来。 她又不是傻子,今日这番变故肯定是春夜这个小贱人出卖了她,不但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反而跟温家这个小贱蹄子合起伙来给她下套。 “王妃真是好手段啊。”展嬷嬷捂着流血的肩膀,冷笑。 “没想到我算计多年,居然会栽在你一个黄毛丫头手里,不过……”展嬷嬷拉长语调,“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整个夜王府谁不知道我是王爷的奶娘,你要是敢罚我,王爷一定会更加厌恶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讨得王爷欢心!” “聒噪!”温斩月倏地起身,身影飞窜到展嬷嬷跟前,不等展嬷嬷有所反应,她的手已经掐上了展嬷嬷的脖颈。 只要稍稍用力,展嬷嬷便能当场去走黄泉路。 “王妃不要!”春夜急忙阻拦。 温斩月觉得好笑,她忍不住发问,“你竟要替这个老不死的求情?” “王妃误会了。”春夜迟疑道:“展嬷嬷死不足惜,可她有句话没说错,若是王妃罚了她,王爷肯定会更加厌恶王妃的。” “没错。”展嬷嬷脸色涨红,却依旧嘴贱,“王爷才是这夜王府的天,而我是王爷最重要的人,你要是罚我,以后别想过安生日子!” “谁说我要罚你,我分明……是要杀你。”温斩月的话音落下,五指倏地收紧。 展嬷嬷浑身使不上力,当下便翻了白眼,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一旁的春夜看呆了。 虽然展嬷嬷死有余辜,可王妃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 “住手!”伴着这道声音一起闯进来的还有一支飞镖,直冲温斩月而来。 第7章 等着臣妾喂您吗? 这个速度又快又狠,温斩月能躲,但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任由飞镖穿过自己的手臂,一瞬间,血滴四溅。 猩气的血色落在展嬷嬷脸上,在惊吓和窒息的双重刺激下,展嬷嬷当场便昏了过去。 温斩月松开手,转过身看着朝着她飞奔而来的容妄。 即便是逆着光,那飞扬的发丝也在蠢蠢欲动,让她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 容妄第一眼便看到了温斩月滴着血的手臂。 他冷眉一挑,极度不悦。 这女人前两次躲得不是很好吗?这一次,为什么不躲? “你在做什么?”容妄压着隐忍的怒气,质问道。 温斩月笑得无良,“当然是替王爷铲除小人了,展嬷嬷身为王爷的奶娘,欺上瞒下,不但做假账从中捞好处,甚至还……” “别说了。”容妄打断,“她是本王的奶娘,所做之事本王皆都知晓。” “哦?”温斩月有点意外。 容妄冷着脸,走过来坐下。 “这么多年,展嬷嬷为了王府操劳上下,没有功劳也要苦劳,不过是贪点钱财,本王也不差这点。” “这里是夜王府,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本王的眼睛,她能这么猖狂,也是本王默许了的。” “就算你是本王的王妃,也不能欺辱她。” 容妄这护短的样子让温斩月心头如扎了根刺一样的难受。 她嗤笑,抬眸,“那她要毒杀臣妾,也是王爷默许的了?” “什么毒杀?”容妄一愣。 温斩月示意春夜过来,把事情的原委讲给容妄听。 起初容妄并不信,他了解展嬷嬷的为人,只是贪点钱财并不会真的下毒害人,直到他让青澜去西厢院里搜出了剩余的活死人药粉。 “王爷这么笃定她不会下毒,不如就将这药粉吞下,反正王爷身上也有三日欢的毒,左右不过一死,王爷您说呢?”温斩月讥诮道。 容妄将药粉放到一旁。 “她下毒是她有错,但你还活着。” “能活着是本宫的本事,但这不代表她就能逃过一劫。”温斩月有些许的失望,她站起身背对着容妄。 “本宫知道王爷情深义重,展嬷嬷做假账一事本宫并不想追究,这才一把火烧了账本,替她平了账,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打起本宫的主意。” “你想如何?”容妄紧蹙眉头。 “我要她死。” “办不到。”容妄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展嬷嬷与本王有养育之恩,本王绝不会让她丢掉性命。” 容妄这么重情义是温斩月没想到的,外界都传言她的夫君杀人如麻,残忍暴戾,但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 “王爷不想她死,那臣妾换个条件。”温斩月走到一旁坐下,她故意卷起袖子,露出被飞镖刺中的伤口。 “昨日臣妾让春夜送出去一封书信,若臣妾没猜错,王爷应当找人拦下来了吧。” 容妄还未说话,一旁的青澜脸色突变。 “王爷应当看过书信的内容了,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找信中之人帮臣妾操持王府中馈,至于展嬷嬷,王爷爱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 “还有吗?”容妄追问。 “请王爷解了臣妾的禁足。”温斩月拿出帕子擦拭着手臂上的伤口,“想必王爷已经体会过三日欢的威力了,以后还请王爷允准,日日都让臣妾找您一同用膳吧。” 这里是京都夜王府,是容妄自己的地盘,他掌握着王府众人的生杀大权,想杀谁,想护谁,全凭他喜好,根本不存在要谈什么条件。 他完全可以把女人的话当成耳旁风。 可当他的眸光扫过女人手臂上刺眼灼目的鲜红时,拒绝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不受控制般机械地点头。 “本王答应你。” “如此,甚好。”温斩月勾起唇角。 “时候不早了,臣妾这就吩咐厨房去准备膳食,至于她……”温斩月嫌恶地扫过地上晕厥过去的展嬷嬷。 “她就交给王爷处理了,希望臣妾回来时,锦绣阁的地板已经干净。” 温斩月随便用帕子缠住伤口,便前往厨房去了。 容妄吩咐青澜将展嬷嬷送去西厢院,又命春夜把锦绣阁打扫干净。 “王爷,这飞镖该如何处理?”春夜用手帕托着带血的飞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夜王府的东西都有标记,要是处理不当,被有心人拿去利用可就麻烦了,虽然京都城无人敢得罪夜王,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容妄默不作声,他盯着飞镖上已经变暗的血色,阴鸷的神情里居然夹杂了一丝迷茫。 他十岁就已经上了战场,在腥风血雨里泡着长大,踏过森森白骨,淌过艳艳鲜血,受过的伤,杀过的人比老天爷下的雨还要多。 这样的他,看到飞镖上的血色,竟隐隐有种心窒的感觉。 “交给本王吧。”容妄伸手连带着帕子一起接过来。 用帕子将飞镖包裹起来放好,那动作小心翼翼,倒像是在处理什么珍贵的宝物。 一旁的春夜忍不住犯嘀咕,就算飞镖要收回去,那也应该擦干净了再收拾,怎么就连带着血迹一起包起来了? 心中虽疑惑,但春夜决计没有胆子发问的。 “王爷稍候片刻,奴婢去看看王妃膳食准备得如何了。”不肯跟杀神待在锦绣阁,春夜行过礼后便从锦绣阁退了出来。 …… 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温斩月带着做好的膳食回到锦绣阁,吩咐春夜将饭菜一一摆好。 桌面上的饭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但在如此可口的饭菜面前,容妄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王爷不吃,是等着臣妾喂您吗?”温斩月夹起一筷子笋丝放到容妄面前。 “吃吧,解药就在这盘菜里。” 闻言,容妄挑眉。 “果真?” “骗你做什么?”温斩月轻笑。 “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只吃笋丝,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毒发。” 容妄挑起一筷子笋丝送进口中,红油笋丝酸辣爽口,油香不腻,隐隐还有些青葱的香味窜至舌尖,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新出的菜式?” “王爷喜欢吗?”温斩月不答反问。 容妄点点头,“很符合本王的口味。” “王爷喜欢就好。”温斩月盛出一碗汤来,“这道菜是臣妾亲手做的,以后王爷若是想吃,直接来知会臣妾一声。” 容妄轻咳两声,眼神有些许的不自然。 “偶尔换换口味可以,一直吃也没那么好吃。” “哦~”温斩月笑出声来。 容妄脸色愠怒,却又不好发作。 一顿饭吃下来,容妄硬是憋了一肚子气,临走之时,吩咐青澜收拾碗筷,让温斩月在锦绣阁好好休息。 出了锦绣阁的门,容妄叫住青澜。 “把剩下的红油笋丝拿去给卢正义,让他好好研究,若是再配不出解药,本王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是,王爷。” “对了。”容妄沉思片刻,道:“回来的时候跟他讨要一些极品的金疮药。” “王爷您受伤了?伤哪儿了?”青澜着急地就要上前查看。 容妄一个白眼翻过去,“不是本王,拿了药就给王妃送过来,不必知会本王。” “属下知道了。”青澜一头雾水。 王妃身上的伤难道不是王爷亲手造成的吗?怎么还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呢?难不成这是王爷新研究的御妻之术? …… 整日都没怎么闲下来,再加上受伤的缘故,温斩月感觉身子有些疲累。 她吩咐春夜去烧洗澡水,想要沐浴完早些休息。 “王妃。”屏风外的春夜恭敬地捧着一个陶瓷药瓶,“王爷身边的侍卫青澜刚才送来一瓶药,说是王爷吩咐的,此药有奇效,能让王妃手臂伤处不留疤。” 闻此,温斩月睁开双眸,从池中走出。 她伸手拽下屏风上干净的里衣裹住自己,来到软榻前坐下。 手臂上的这点伤对于温斩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并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但这瓶药是容妄送来的好意,她理所应当要笑纳。 “本宫的夫君,倒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无情嘛。”温斩月伸出手臂,示意春夜给她上药。 春夜却有些迟疑。 “王妃不检查检查吗?” “什么意思?”温斩月语调陡转,“你怀疑药里藏毒?” 春夜急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奴婢不敢。” “你不敢?”温斩月冷笑,“此刻,你全身上下都在怀疑这药有问题。” “奴婢只是觉得王爷不会这么好心的给王妃送药,毕竟王妃先给王爷下了毒,后又当着王爷的面差点杀死王爷的奶娘展嬷嬷,王爷没想杀了王妃已经是手下留情,更何况,王妃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王爷亲手所伤吗?” 春夜的话虽不中听,但却句句属实。 不过温斩月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吩咐春夜继续上药。 “他若是能在药里藏毒,本宫倒也觉得欣喜,至少他肯为了本宫花费心思。” 春夜手一顿,差点打翻药瓶。 都说她家王爷残忍暴戾,喜怒无常。 在她看来,在疯批病娇这方面,王爷还是略逊王妃一筹啊。 第8章 看一出好戏 春夜上完药,温斩月便等着毒发。 等来等去,她都快要睡着了,也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异样。 “无趣。”温斩月伸了个懒腰,爬上床。 看来她的好夫君还是很惜命的,在三日欢的毒未解之前,是不会对她出手了。 一夜无梦,温斩月睡的十分安稳。 次日,她刚睁开眼,便看到春夜端着水盆朝着她走来,“王妃快些起吧,王爷已经命人送了早膳来,待会下朝便来和王妃一同用膳。” “这么殷勤?”温斩月舒展身体,换好衣裳。 看来三日欢的毒容妄已经体验过了,那滋味不好受,是个人都不像再体会第二次,容妄这样的杀神也不会是例外。 梳妆完毕,温斩月来到桌前,取下自己的耳饰,指尖灵活的打开上面的机关,将里面的黑色药粉放在浓稠鲜香的肉粥里。 药粉遇水即溶,很快就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温斩月将耳饰重新戴好,安静的等着容妄前来。 好在她并没有等多久。 很快,容妄便来到了锦绣阁。 “王妃昨夜睡得可好?”明明是一句贴心的问候,可容妄的眼神却冰冷异常。 温斩月挑眉,“用了王爷送来的药,臣妾睡得很是安稳。” “那便好。”容妄笑里藏着锋芒,“自从王妃嫁过来,便一直待在王府里,这段时日怕是闷坏了,等用过早膳,本王带王妃去看一出好戏如何?” 任谁来听,都觉得容妄这话像是一个圈套。 温斩月的第一反应也是有诈。 事出反常即有妖,这样浅显的道理她怎会不懂? 可诱饵是容妄抛出来的,她乐意咬钩。 “都听王爷安排。”温斩月将肉粥推到容妄跟前,“今日的解药在粥里,王爷记得吃。” 容妄不疑有他,端起肉粥品尝起来。 两夫妻心中各怀鬼胎,竟也相安无事的用完了早膳。 让人把碗筷收拾了,温斩月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劲装后才跟着容妄身后出了门。 站在朱红色大门前,容妄盯着马车瞧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到英姿飒爽的温斩月身上,“可会骑马?” “这不是有马车?”温斩月指了指。 容妄有些失望,“不会骑便算了,只是觉得今日你的装扮骑马一定很好看。” 这句稀松平常的话并不怎么惹眼,但从容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道惊雷在温斩月的心底爆炸开来。 没想到容妄这张嘴涂惯了砒霜,头一回抹了蜜,说出来的话竟也是甜丝丝的。 吩咐青澜牵来两匹马,温斩月挑中其中一匹额间有白星的红鬃烈马。 容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匹烈马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战马。 看不出来温斩月这女人还挺识货。 “这马不错,可有名字?”温斩月抚摸着马背,问道。 容妄走过来,介绍道:“它叫星芒,是一匹烈性战马,你确定要骑它?” “烈性战马,一听就很难驯服。”温斩月眼中的喜爱丝毫不掩饰,“王爷,不如和臣妾比比看,若是臣妾赢了,王爷将星芒赠于臣妾,如何?” “你能驯服它再说吧。”容妄语气嘲讽,“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夜王府位处京都闹市之中,你骑它,若是出了事,本王不会替你摆平。” 容妄打心眼里认为星芒不可能被除了他以外的人驯服。 但没想到温斩月像是一个老手,动作十分娴熟的飞身上马,等到容妄反应过来时,黑色的身影已经骑着星芒飙出好几里了。 “追!”容妄骑上另一匹马,朝着城外的方向奔驰而去。 当了几日的夜王妃,温斩月便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股气,此时策马奔腾,倒是将胸前堵着的闷气全都疏散了。 星芒果然是一匹极品战马,起初并不好驾驭。 但温斩月有一手上乘的驯马之术,三两下便驯服了星芒。 她许久未骑马,一时得意的忘了形,等到冷静下来时才想起来容妄并没有告诉她,要带她去哪里看一出好戏。 快到城门前时,乌泱泱的一众人围在城门口。 温斩月命令星芒停下,自己从马上下来,走到一旁等着容妄追上来。 “这些人是犯了什么罪啊?怎么会被人绑起来吊在城门口啊?” “不知道,但听说是夜王府的人抓来的,这些人被吊起来的时候,那些侍卫穿着夜王府的衣服呢。” “他们也真是不知好歹,连夜王这尊杀神都敢得罪。” “谁说不是呢,夜王如今的锋芒连圣上也要避他三分,你说这些人想不开得罪夜王干什么?真是活腻歪了。” “你看那个小娘子,看上去还未及笄,也不知道吊了这么久,身体受不受得住。” “你这么怜惜她,不如去跟夜王求情,把她救下来给你做小妾啊。” “去求夜王,我疯了不成?” 众人议论纷纷,丝毫没有想要避讳着旁人。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温斩月的耳朵里,她向来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但听到夜王府三个字,清冷的面容还是有了一丝裂缝。 牵着马,温斩月挤进人群,朝着城门上被吊着的人看过去。 只此一眼,她便明白容妄说的好戏是什么。 这城门上被绑起来吊着的两男两女,不就是她的便宜爹娘和废物弟妹吗? “好看吗?”容妄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温斩月头也没回,“这便是王爷口中说的好戏?” “不好看吗?”容妄走过来,朝着青澜招手。 青澜递过来一把冷月弓,正是新婚之夜容妄用来射伤温斩月的那把。 周围的人见夜王来了,瞬间鸟兽散,刚才还乌泱泱的一群人几乎在眨眼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陪着你演戏,本王的确有些累了。”容妄拉弓搭箭。 “本王给你半个时辰考虑,若是半个时辰后,你还不肯交出解药,本王便用这冷月弓在温家人身上射出一个窟窿来。” “臣妾本来还在想,野兽怎么会乖乖收起獠牙,原来是让臣妾放松警惕,从而致命一击,不过……王爷怕是要失望了。” 温斩月清冷的目光扫过吊在城墙上的四人。 “别说王爷用箭在这些人身上射出一个窟窿来,就是王爷当着臣妾的面,将他们一点一点活剐了,臣妾也绝不会皱半点眉头。” “是吗?”容妄薄唇勾起,手一松。 利箭朝着温如玉的双腿间射去,准头偏离两寸。 利箭射穿裤子,虽然没有命中,却把昏睡的温如玉吓了个清醒,当场就尿了出来。 “温斩月!你还在等什么?快和王爷求求情,把我放了吧,我可是温家唯一的儿子,温家的香火还等着我传承呢!” “哦,射偏了。”容妄不理会温如玉的叫嚣,偏过头盯着面无表情的温斩月,随手又从青澜手里接过一支箭。 “许久不练,技艺有些生疏。” “姐夫,我的好姐夫,你就饶了我吧,温斩月和我们温家没有关系的,她要是得罪您了,您处罚她就好了,我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见温斩月不为所动,温如玉干脆跟容妄求情。 “本王饶不饶你,得看王妃听不听话。” “听听听,她肯定听!”温如玉面如土色。 “温斩月!能嫁给王爷是你上辈子烧高香,你少不识抬举!”温如玉扯着嗓子怒骂道:“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我们全家都因为你被吊在城墙上,你还不赶紧跪下来跟王爷磕头求饶,让他放我们一马。” “他又不是放马的。”温斩月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温如玉。 “你这样的废物死在我夫君的手里,也只会脏了他的手,不如你二姐我行行好,主动送你一程。” 温斩月抢过容妄手中的冷月弓,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她的准头是瞄着温如玉的心口处去的。 箭离弦的瞬间,容妄抬手,强行改变了利箭的轨迹,让原本射向温如玉心口的利箭向上偏移,射中了温如玉的肩膀。 从小到大,温如玉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疼的晕厥了过去。 温斩月不解的偏头看着容妄。 “怎么,你舍不得他死?” “要是现在就死了,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话虽这么说,可容妄还是心惊了一瞬,刚才若不是他拦着,温如玉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这出戏王爷自己慢慢看吧,恕臣妾不奉陪了。”说完,也不等容妄点头,温斩月便将手中的冷月弓扔掉,飞身上马,骑着星芒离开了。 温家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容妄想用温家人逼她拿出解药,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愚蠢至极。 搭好的戏台无人观赏,容妄也失了兴趣。 “把人放下来带到王府,好好的审问清楚。” “王爷想问什么?”青澜不解。 容妄握紧双手,眼神晦暗。 温斩月虽然行事乖张,却也不是真的心狠手辣,能让她毫不犹豫就射杀的弟弟,这其中必定有缘由。 “你去挨个审一遍,本王要知道,王妃和温家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9章 梨落 温斩月回到王府,让人把星芒牵回马厩。 她对温家人根本没什么感情,尤其是温如玉这个蠢到令人发指的草包,容妄居然想要用这些不相干的人从她手里拿到三日欢的解药,真是病急乱投医。 可话又说回来,为了对付她,竟大老远地把温家人抓过来吊在城门口,也是幼稚。 迈进锦绣阁,温斩月刚解下腰带,春夜便迎了上来。 “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发生何事了?”温斩月将腰带递给春夜,往里走去。 “王府里来了叫梨落的姑娘,刚一进门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锦绣阁,奴婢想让她去偏房,可她却执意要和王妃您同床。” “无碍。”温斩月撩开帘子,走进里屋。 白玉金雕的榻上,一名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正躺着悠哉悠哉地吃着葡萄。 看到温斩月进来,人像只兔子一样从榻上蹦起来。 “阿月!”梨落猛地窜进温斩月怀里,紧紧地抱着温斩月的细腰撒娇。 “我好想你啊,阿月。”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温斩月垂眸看到怀里的人光着脚,干脆抬手将人横抱起来。 “说了多少次,走路要穿鞋。” “我这不是见到你开心,一时间忘了吗?”梨落咧嘴一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温斩月无奈摇头,抱着女孩走到榻前坐下。 “如今是盛夏还好,若是入了冬,你这样迟早要生病。”温斩月蹲下身,将鞋子给女孩穿好。 一旁的春夜看到这一幕,直接石化在原地。 这,这还是她家王妃吗? 察觉到春夜的异样,温斩月抬眸道:“梨落一路舟车劳顿很是疲惫,吩咐下去,让厨房做点好吃的膳食送过来,本宫今日要同梨落一起用膳。” “那王爷那边呢?” “本宫柜子里有一壶梨花白,等到王爷用晚膳时,差人给他送过去。”温斩月吩咐道。 今日梨落来,她自然要陪着梨落一起。况且,今日城门前的这出戏她很不喜欢,就冷落容妄一顿饭的时间好了。 春夜领了吩咐退出去,偌大的锦绣阁就只剩下温斩月和梨落两人。 “收到你的书信我便马不停蹄地的赶来了。” 梨落目光心疼的盯着温斩月已经被扎处理过的伤口。“早知夜王府的水这般深,我就该早点来的。” “我的伤跟王府没关系。”温斩月摸着伤患处,“这些都是容妄的手笔。” 梨落眼神一暗,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世人都传这夜王为人残暴,手段阴毒,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梨落替温斩月抱不平,“我府上的男人长相俊美,武功高强,还会讨人欢心,不比这夜王好太多了,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就冲着小时候那点渊源,上赶着找虐。” 温斩月不置可否,“他也没从我这里得到好处,我在他的身上,下了三日欢。” “干得漂亮!”梨落忍不住拍手叫好。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是绝对不肯吃亏的。” “不说这个了,此番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打理王府的。”温斩月转移话题。 “我初来乍到,需要有个有能力且深得我信任的人来替我操持这一切,你同我一起长大,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你更得我信任,至于你的能力,我早就见识过了。” 温斩月性子清冷又孤傲,她很少真心地佩服什么人,但梨落算一个,她与梨落第一次见面时,就被梨落当面给了个下马威。 当时她还很不服气,日日跟梨落对着干,但后来却一点点被梨落征服。 在梨落身上,温斩月明白了什么叫做天赋,六岁便能通珠算,擅商道,八岁掌家,十岁经商,十二岁时,已经是泗水街上众人口中的小掌柜了。 “要我替你掌家可以,但姐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哦。”梨落朝着温斩月伸出手,“你知道我的,普通的真金白银打动不了我。” “把我给你。”温斩月脸往上一凑,放在梨落的掌心。 梨落心中突跳,急忙缩回手。 “你本来就是我的心肝宝,这不能算报酬。” “那条件随你开。”温斩月往后一仰,“只要是我能给得起的,尽管提。” “那……”梨落往温斩月跟前凑了凑,“不如你许我一个承诺吧,等我有一天真的有求于你时,你绝对不能拒绝。” “可以。”温斩月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梨落微怔,她没想到眼前人能答应得这么快,如此坦荡,倒是显得她有些心虚。 “那击掌为誓吧。”梨落举起手。 这个行为在温斩月看来幼稚至极,但为了配合梨落,她还是抬起手和梨落击掌三下,“满意了吗?” “当然。”梨落撸起袖子,盘腿坐下。 “好了,请说出你嫁入夜王府后所有的事情,我洗耳恭听。” …… 温家人都不是什么硬骨头,青澜将人带回去,不费吹灰之力便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有关自家王妃的一切。 “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王爷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啊?”温城主脸色苍白的问道。 他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被吊在城墙上已是没了半条命,现在只想夜王能够高抬贵手,让他们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城主夫人守着昏迷不醒的温如玉,眼泪涟涟。 “就算不放我们走,也请找个大夫为我儿瞧瞧伤势吧,这伤虽不致命,可若要是久不医治,我儿命不久矣啊。” “我母亲说的是。”温落星算是这四个人里唯一状态好一些的。 她拔下头上的金簪递给青澜,“我虽不知大人什么官位,但王爷什么事都交给您办,想必在夜王府有一定的地位,我不求大人放了我们,但为小弟请个大夫,应当不费事吧。” “东西我就不收了,大夫稍后便到。”青澜瞟了一眼,“你们都是王妃的家人,王爷不会真的让你们都死在夜王府。” “那落星就先谢过大人了。”温落星收回金簪,重新插到自己头上。 青澜没在北院多待,他吩咐人将北院看守起来。只是他前脚刚踏出北院的院门,后脚便听到身后院子里传来城主夫人的哭诉声。 “我就说那温斩月是个灾星,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倒霉,圣僧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就是老天爷派来克我们全家的!” “母亲也不能这么说,这次若不是二姐回来替嫁,我们整座城的人怕是都难逃死劫。” “星儿说得对,我们亏欠阿月良多……” “你们怎么回事?居然替她这个丧门星说话!当初我生她时,差点死掉,如今她又射伤了阿玉,这样手段阴毒的人你们居然还在为她辩解!”想起这一切,温夫人的眼里就带着滔天的嫉恨。 “早知今日会是这般光景,当初生下她时,我就该将她掐死!” 温夫人的声音不小,站在院门口的青澜听得一清二楚,他微微蹙眉,神情不悦。 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温斩月,但她毕竟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他家王爷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回来的王妃,怎么能轮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青澜心里憋着一股火,但终究没有进去理论,他转过身,刚要去给自家王爷汇报成果,却发现自家王爷就在他身后。 “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青澜吓了一跳。 容妄眼眸微垂,“这么迟钝,若是在战场上,早就被人杀死了。” “王爷教训的是,属下刚才走了神,这才没能察觉到王爷。”青澜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容妄冷嗤一声,“本王看你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早就忘了自己是干嘛的了,从明天开始,每日都去校场训练半日。” “是,属下明日,不,现在就去。”说完,青澜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家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太真切了,容妄在北院门口站立了一会儿,直到要用晚膳时,才从北院离开。 容妄回到书房,迟迟不见温斩月的踪影。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勃然大怒了,可今日在北院听完温家人的那番话,他坚硬如铁的心竟也起了一丝怜悯。 尽管少得可怜,但终归是有。 压下心中刺刺的感觉,容妄刚要起身,就听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春夜拎着食盒和一壶梨花白走进来。 “王爷,这是王妃吩咐奴婢送来的。”春夜行过礼,将饭菜拿出来放好。 容妄神情阴冷,开口仿佛能冻死人。 “王妃人呢?” “今日梨落姑娘来了,王妃在锦绣阁陪同梨落姑娘用膳。”春夜恭恭敬敬道。 梨落?容妄双眸半眯。 这名字好像在那封被截获的书信里提到过。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春夜低着头。 容妄摆摆手,示意春夜离开。 他本来就不想和温斩月这个女人一同用膳,要不是为了解身上的三日欢,他早就将这女人抽筋扒皮,做成灯笼了。 不过,今日的解药会藏在哪里呢? 容妄有些拿捏不准,干脆把桌上的每一道膳食都单独分装出来一份,连温热的梨花白也没有放过。 他唤来侍卫,将分装好的膳食送去太医院。 本来还想用温家人要挟让温斩月交出解药,但现在看来,还是要指望卢正义这个废物。 在解药没有研究出来之前,他得收敛着些。 第10章 容妄,是她的变数 月明星稀,黑夜漫漫。 夜王府北院,温如玉肩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但连日的奔波和惊吓让他突然半夜发起了急热,浑身烫得像是刚从火炉里拽出来一样。 温夫人在一旁不停地用冷水给温如玉降温,看着温如玉难受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家阿玉从小就乖,要不是温斩月这个丧门星,他哪里会受这些苦!” “你少说两句吧。”温城主坐在一旁,脸色铁青。 “如今阿月已是夜王妃,得罪了她,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还看不出来吗?”温夫人横眉冷对,“要不是她得罪了夜王,我们怎么会被绑过来吊在城门口,早知道要受这些罪,还不如当初让夜王屠城算了!” “母亲说话也太偏颇了些。”温落星不满道:“二姐从未受过温家半分恩惠,却能在危急时刻站出来替大姐姐出嫁,是我们欠二姐姐的。” “我欠她的?”温夫人嗓音尖细得有些刺耳。 “她是我生的,要没有我,也不可能会有她!” 温落星皱眉,往日里母亲从来都不这样,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怎么一说到跟二姐姐有关的事情,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都别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阿玉。”温城主站起身来,“我去求求夜王妃,希望她能看在一家人血脉亲情的份上,救救阿玉。” “父亲且慢。”温落星出口阻拦,“眼下已是半夜,父亲不好冒昧求见,还是让我去吧。” “也好。”温城主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夜王府比温落星想的要大一些,此时已经是半夜,府中只有零星的几个侍卫来回巡逻,她想找人问问二姐姐住在哪,可看到那些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又有点害怕。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温落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白日里见到的大人,恐惧顿时减少了三分。 “大人这么晚了还不睡?” “这话应当是我问你吧。”青澜蹙眉。 他在校场训练完跟几个将军一起去吃了顿花酒,耽误一些时辰,怕自家王爷责骂,这才鬼鬼祟祟等到半夜回来。 刚一入王府的门,就看到温家小娘子在四处乱窜。 “这么晚了,你瞎跑什么?” “我想去见二姐姐。”温落星皱着一张小脸,“阿玉发了急热,母亲急得直哭,但夜王府实在太大了,我也不知道二姐姐住在哪里,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这里不是温州,半夜不要乱跑。”青澜难得的好性子。 “王妃住在锦绣阁,走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大人,大人真是个好人!”温落星双眼瞬间亮起。 青澜忍不住笑出声,他自小便跟王爷上阵杀敌,手里的离归刀不知道多杀了少人,这个温家小娘子却说他是个好人,真是够天真。 锦绣阁内,烛火摇曳。 温斩月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你何时睡觉?” “我还不困,你困了吗?”梨落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发着光。 温斩月却不肯在陪着她耗下去了。 “我困了,我要睡觉。” “那好吧。”梨落看上去虽然有些失望,但却没有无理取闹。 爬上床,梨落平躺着,“好久都没和你一起睡觉了,上一次在一起睡还是半年前,你说一晃儿的时间,我们怎么就都长大了呢。” “快睡吧。”温斩月替梨落盖好凉被,自己也打算就寝。 就在这时,春夜推开锦绣阁的门,从外面走进来,“王妃,温三小姐在殿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温斩月没好气道。 她从床上起身,扯过一旁的披风,对着梨落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那你快去快回,我先给你暖床。”梨落咧着小嘴,露出小虎牙。 温斩月没再说什么,随着春夜一起走出锦绣阁。 青澜把温落星送过来后便离开了,只剩下温落星一人在院子里候着。 见温斩月出来,温落星急忙迎上去。 “二姐姐开开恩,阿玉发了急热,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是……只怕是小命不保啊。” “哦。”温斩月立于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应了一声。 见状,温落星只得跪下来,“阿玉的命就是夜王妃一句话的事,这不费什么功夫,还请夜王妃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阿玉吧。” “一家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温斩月忍不住笑出声。 “温三小姐口中的一家人是在说从小被温家丢弃的本宫吗?” “打断骨头连着筋,夜王妃再怎么不想承认,身上不也流着温家的血吗?”温落星恳求道:“我知道王妃没有自己说的那般无情,不然,便不会有替嫁一事。” “本宫替嫁不是为了温家。”温斩月一步步迈下台阶。 “早在替嫁那日本宫就已经说过,今后和温家恩断义绝,温三小姐那日不是也在场吗?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温落星仰着头,神情倔强。 “如果不是夜王殿下将我们绑过来,我们也不会出现在王妃面前,给您添堵。” “您实在要是不想看见我们,不如跟夜王说清楚,放我们回温州。”温落星朝着温斩月叩首,“落星先谢过王妃了。” 温斩月颇为意外,还以为温家都是温如玉那样的草包废物,没想到温落星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却是个聪慧通透的人,三言两语便将问题抛给她。 只可惜,这算盘还是打错了。 “王爷如何处置你们那是他的事情,本宫不会插手,不过……”温斩月俯身,“你这个性子倒不像其他温家人一样,让本宫厌恶。” 温斩月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春夜。 “从本宫的私库里取了银子找大夫来给那个废物瞧瞧,别让他死在王府,污了王爷的眼。” “是,奴婢这就去。”春夜走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温落星。 “三小姐还不快谢谢王妃。” “谢……” “不必了。”不等温落星感恩的话说完,温斩月便率先打断。 “以后没事不要来本宫眼前晃悠,本宫觉得碍眼。”话落,温斩月转身走进殿中。 温落星眼中虽有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放下心来的轻松。 看来她猜得没错,二姐姐就是嘴巴厉害,心里其实软着呢,不然也不会拿出自己的银子去给阿玉找大夫。 温家真是欠二姐姐太多了,日后二姐姐要是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一定义不容辞。 …… 温家人被关在王府北院,容妄没有发话,府里其他人也就当他们不存在。 梨落从温斩月手中接过印章和钥匙,正式替她掌家。 第一件事情便是把锦绣阁除了春夜以外的人全都换了一遍,知晓展嬷嬷一事的缘由,干脆把换下来的人全部都送到了展嬷嬷的西厢院。 “夜王人傻钱多,想要养着这个老不死的,那我就暂且留她一命。”梨落手中的珠算被她拨的嗒嗒作响。 “不过温家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毕竟是四张嘴呢,每日的吃喝再加上温如玉那个废物的伤,每日要花出去不少呢。” “那是容妄请来的,他自己看着处理。”温斩月捣鼓手里的机关,头也不抬。 梨落摇摇头,“温家人就是容妄绑过来威胁你交出解药的,这一招对你不管用,估计温家人也就失去了价值,还真说不好会被怎么处理。”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但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 温斩月手一顿,“我没有家人,若非要说有,也该是你和义父。” “父亲虽然收养了你,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家人还是血脉相连的好,万一以后碰到个什么事,能帮衬你一些……” 温斩月放下手中的机关,狐疑的盯着梨落。 “你这次来见我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这么问?”梨落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温斩月走过来,左手钳制住梨落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骗不了我的,苏梨落。” 平日里温斩月从来都不会连名带姓地称呼梨落,除非她生气了,才会给梨落冠上姓。 梨落显然也知晓这一点。 “其实,就算你不写书信给我,我也会来找你的。”梨落仰着头,眼神里落下一丝不忍。 温斩月松开手,神情黯淡下来。 早在义父收养她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天上从来就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也轮不到她温斩月来捡。 “义父可是有什么任务让我去做?” “嗯。”梨落点点头。 温斩月心头闷着一口气,“和容妄有关?” 梨落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温斩月心头像是刮过一阵清风,吹得她生疼。 义父收养她,栽培她,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时,她就知道,自己是义父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迟早有一天要派上用场。 义父和梨落待她好,就是要她这条命,她也绝不可能有半句怨言。 可容妄…… 容妄是她的变数。 第11章 嘴太硬,要亲 “梨落。”温斩月蹲下身来,神情严肃。 “不管义父想做什么,求他留容妄一条性命。” “容妄能不能活,关键在于你。”梨落叹了口气,“阿月,你非得喜欢他不可吗?换个人不行吗?” “不行,一定得是他。”温斩月坚定道。 “我愿意成为义父手中最锋利的刀,替他扫清一切障碍,但容妄不能动,他是我的刀鞘。” 梨落愣住,反应过来后嘴快道:“他这么重要你还给他下三日欢?” “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温斩月白了一眼。 梨落:“……” 她怎么会不懂,她可太懂了,她家阿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在喜欢人这件事情上,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喜欢一个人,只会对他好。但她家阿月喜欢谁便谁折磨谁。 折磨得越狠越喜欢,越喜欢也就折磨得越狠。 梨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温斩月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恐怕不等她父亲出手,容妄就先被温斩月折磨死了。 “父亲倒也没说非要杀了容妄。”回过神来,梨落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温斩月,“你自己看吧。” 温斩月直起身子,接过书信。 书信的内容不长,很快便看完了。 “怪不得义父会同意我替嫁,原来是想利用我夜王妃的身份,在京都安插上他的眼线。”温斩月将书信放到烛火上点燃。 “京都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要想安插内线,还需从长计议。” “半年。”梨落惆怅,“父亲只给我们半年时间。” “我们?”温斩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义父也有任务交代给你?”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才是他手中的刀吧?”梨落不屑地撇撇嘴,“我的好父亲是懂得什么叫做物尽其用的,就算我是他亲生的,他一样还是会从我的身上榨取价值。” “义父要你做什么?”温斩月追问。 梨落摊摊手,“京都乃是皇城,天子脚下,富庶至极,他自然是要我在你的遮掩下,替他大肆敛财。” 温斩月哑然。 义父的野心在她和梨落面前从不遮掩。 这并不是拿她们当成最亲近的人,而是始终认为她们再有能耐也只是个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又是大肆敛财,又是安插眼线。 温斩月不用想也知道,半年后的腥风血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有了这档子事压在心里,温斩月也就没什么心思摆弄机关了,她让梨落随意,自己吩咐厨房做好膳食,前去书房找容妄一起用膳。 书房里,容妄拿着定国公府送来的请帖,不悦。 “以往这种事情他们避着本王都来不及,这次怎么舍得送张帖子来?” “回王爷的话。”青澜挠挠头,“具体的情况属下也不知道,但听说是秦小姐的意思。” “秦落雪?”容妄挑眉,“她从边疆回来了?” “三日前回京的。”青澜解释道:“定国公府的请帖是顶着赏花宴的名头,实际上却是定国公要为秦小姐选夫婿,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王爷已经成亲,就算秦小姐有意,那也错失王妃的位置了。”青澜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王爷眼里的杀意。 “在边疆之时,秦小姐就对王爷有意,要是没有王妃,王爷和秦小姐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澜的话还没说完,容妄便把手里的请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恰逢此时,温斩月一脚踹开房门。 “天造地设?”温斩月把食盒放到地上,捡起被容妄扔过来的请帖。 “定国公府?秦二小姐?”温斩月看向被砸懵逼的青澜,“刚才是你说,王爷同这位秦二小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小姐冰雪聪明,秀外慧中,最重要的是她真心喜欢王爷,当然……”青澜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两股浓郁的杀气朝他压过来。 王妃想杀他他能理解,但他家王爷是为什么? “滚出去!”在温斩月发火之前,容妄先一步呵斥道。 青澜止住话语,急忙从书房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贴心地关好门。 “王爷这么着急赶他走,是怕臣妾控制不住宰了他?”温斩月走过来,长腿一跨,坐在书桌上,用请柬挑起男人的下巴。 容妄纹丝不动,冷声道:“在本王面前,你绝无这个可能。” “嘴这么硬,看来得亲软了才行。”话落,温斩月扔掉手中的请柬,翻身一滚,稳稳地落在男人怀里。 她双手勾着男人的脖颈,在男人发难之前,凑上唇瓣。 两片温热相接,柔软的触感夹杂着一丝清甜,带着燥热的呼吸朝着容妄扑面而来。 这上瘾的感觉让他疯了一般的迷恋,抱起怀里媚眼如丝的女人,容妄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情欲深重的吻。 直到怀里女人不安分的手碰上他的面具,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容妄松手,猛地后退。 “面具有点碍事,臣妾想取下来,看看王爷真容。”刚才亲热时候温斩月被撩起的裙摆并未放下,此时她坐在书桌前,香肩半露,白嫩细滑的腿就搭在桌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容妄心头震动,越发觉得这女人好手段。 “不给看就不给看,小气鬼。”突然被打断,温斩月也没了兴致。 从桌上跳下来,温斩月穿好衣服,拎起地上的食盒来到饭桌前,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好。 “过来吃饭。”温斩月招招手。 容妄走过去,拿起筷子,对着一桌子美食迟疑。 “喏。”温斩月将桂花蜜藕推过来,“今日的解药在这盘菜里。” 容妄眼中不耐,整个王府谁不知道他不喜甜食,这桂花蜜藕一看就不是王府厨子做的,恐怕又是这女人自作聪明。 罢了,权当是解药吃了。 容妄夹起一块桂花蜜藕,已经做好了很难吃的准备。 没想到送入口中,香甜软糯,并不腻歪。 “这菜是你做的?”容妄试探道。 “王爷喜欢吗?”温斩月笑着道:“臣妾嫁入王府第二天就已经跟管家要过王府的菜单,虽然上面的菜式都不错,但菜色单一,王爷吃久了总会腻的。” “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到底要做什么?”容妄冷声质问。 温斩月笑得放肆,“臣妾早就说了,加入夜王府就是图谋王爷你的心,王爷为何就是不信臣妾?” “你解了本王身上三日欢的毒,本王便信你。”容妄眼中藏着一丝希冀。 他从出生时,也曾被人说不祥。 走到今天这一步,人人惧他,怕他,敬他。 但却无一人真心爱他。 他从温家人口中得知了温斩月的过去,相似的经历多少让他有些动容。 如果温斩月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也愿意尝试着,信她一回。 “王爷说臣妾把王爷当三岁孩子哄,王爷自己难道就没哄骗臣妾吗?”温斩月眼中温情不在,好看的星眸里似是被结了一层霜。 “三日欢毒发时王爷都不曾屈服,怎么?得知秦二小姐回来,王爷便想要服软,让臣妾解了三日欢的毒,好让你们琴瑟和鸣,双宿双飞吗?” “容妄,你真是做梦。”说完,温斩月摔门而去。 守在门外的青澜见自家王妃离开,急忙走进来,“王爷,刚才发生什么了?王妃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容妄唇角微扬,眼底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还是温斩月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虽然失了规矩,但他能感觉到温斩月气急败坏语气里藏着的浓郁醋意。 这莫不是戏折子里说的拈酸吃醋? “把剩下的桂花蜜藕送到卢正义府上,顺便问问他解药研究得怎么样了。” “是。”青澜走过来,将剩下的桂花蜜藕装起来。 容妄起身来到书桌前,看着凌乱的桌面,刚才香艳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让他喉咙发紧,心里发痒。 但很快,容妄就笑不出来了。 刚才定国公府送来的赏花宴请柬去哪了? …… 温斩月回到锦绣阁,梨落刚好算完最后一笔账。 “累死我了。”梨落瘫在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别说,夜王府家大业大,盘算下来有不少的资产呢,看来你夫君也是个大贪官,鱼肉百姓,十恶不赦。” “未必就是他。”温斩月走过来,接过梨落盘好的资产簿。 “容妄在京都中身居高位,威名远扬,想要巴结奉承他的人数不胜数,他用不着贪污,自有人将大把的钱财送来。” “就算他没贪污,受贿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吧。” “不是他。”温斩月笃定道:“这些事情定是展嬷嬷那个狗奴才自作主张,容妄大抵也是不知情的。” “你就别为他辩解了。”梨落抽出温斩月手里的资产簿。 “别的不说,他这夜王殿下的身份是真好用,可为你我行便宜之事,日后在京都何愁做不出来东西。” 第12章 醋坛子翻了 提起这一茬,温斩月的神色一顿。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从容妄书房里顺出来的请柬。 “明日定国公府宴请京都众多贵人参加赏花宴,但其实是为了秦二小姐选夫婿,也不知定国公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给容妄也递了一份。” “他不会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容妄做侧妃吧?”梨落大胆猜测道。 “他休想!”温斩月发狠道:“容妄是我温斩月的囊中之物,就是死,他也要和我埋在一起,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谁。” “不抢不抢,全是你的。”梨落接过请帖,眼珠子一转,“明天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用梨落直说,温斩月也猜得出,“明日你和我一起去,不过,要换一身行头,不能失了王府的体面。” 从账房支了银两,温斩月打算带着梨落一起上街置办一点东西。 临走时,她吩咐春夜,若是自己回来晚了,赶不上用晚膳,便让春夜将酒柜里的梨花白温好一坛给容妄送去。 王府的马车太惹眼,温斩月并不打算兴师动众。 她和梨落换了一身飒爽的男子装扮,从王府侧门离开。 一到街上,梨落便兴奋得跟刚放出笼子的鸟一样,左边问问价,右边比比货。 “阿月阿月!京都果然是个好地方。”梨落双眼冒着精光,“在这里做生意,一定比泗水街赚得要多。” “毕竟是皇城,寸土寸金。”温斩月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从中取出少部分塞到自己怀里,剩下的都给了梨落。 “自己去逛吧,我去办点事。” “好,那待会逛完了,来这里会合。”梨落接过银子,转眼间便跑得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温斩月来到一家书局,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 “帮我把这些包起来。” “好嘞。”书局老板拿起一旁的牛皮纸,正要将书装起来。 “且慢。”一道傲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的这几本书小爷我要了,双倍的价格卖给我。” “这……”掌柜的有些迟疑,“三公子,是这位小娘子先来的。” “那又如何?”男人伸出手指,“小爷我可以出三倍的价格,不对,是四倍!” “小娘子,真是对不住。”掌柜的一脸歉意,“要不就将这几本书卖给他吧,小娘子放心,多出来的钱都给娘子你,本店一分不收。” “不卖。”温斩月冷声拒绝。 男人似乎没想到有人给钱都不要,走上前去,一只手刚搭在温斩月的肩膀上,就被温斩月一脚踹翻在地。 “哎呦!”男人疼得直叫唤。 身边跟着的家丁瞬间把温斩月围了起来。 “你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吗?我家少爷可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秦少明,我看是你这脚不想要了,来人,把她刚才踹过少爷的腿卸下来!” “等一下,等一下。”掌柜擦擦汗,从柜台里走出来。 “大家和气生财,都是误会,这些书我也不卖钱了,就当是送给三公子的礼物,店里但凡有三公子看上的,都可以拿走。” “本公子要她!”秦少明从地上起来。 刚才只是看见了温斩月的背影,没想到正面长了一张妖精似的脸。 “只要你肯跟了小爷我,今日的事小爷便不同你计较。” “晦气。”温斩月不想与这些人纠缠,拿了书便要走。 秦少明却不依不饶,招呼人拦在温斩月身前,“你这小娘子怎么回事?没听见刚才他们说我是什么人吗?” “我不聋。” “既如此,那我劝你识相点,乖乖跟了我,保准你以后吃香喝辣。要是能将小爷我伺候好,就算小娘子要天上的星星,小爷我也会为你摘下来的。” “就你?”温斩月神情嘲讽。 “宁国公府再穷,也不至于买不起一面镜子吧。” “你什么意思?” “实在不行,秦三公子你撒泡尿自己照照呢?” “贱人,你敢嘲讽我!”秦少明怒从心起,“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绑了,等小爷我办了她,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你说办了谁?”温斩月猛地上前。 只听见嘎巴几声,秦少明的胳膊就被温斩月拧得错了位。 “啊!”秦少明发出惨叫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你竟敢,你竟敢这么对我!” “为何不敢?”温斩月搬了一把椅子压在秦少明身上,她顺势坐下。 今日她只想置办一些东西,没想惹事,但这个姓秦的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温斩月抬头,指着秦少明身后的家丁,“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搬救兵,我今日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超过一刻,我便折他一根手指。” 秦少明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惯了,街里街坊的百姓早就习惯,看在宁国公的面上,一直默默忍受,这也纵得秦少明越发不知收敛。 今日在温斩月这里碰了钉子,跟着秦少明的家丁一时都愣怔住了。 “还不走是等着我现在就折断他的手指吗?”说着,温斩月便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秦少明的手指硬生生掰断了一根。 这下,秦少明彻底的昏了过去。 家丁们一看哪里敢耽搁,放下狠话,逃也似的离开了书局。 “小娘子,今日你和我怕是都难逃一死。”掌柜的瘫坐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定是今天做生意没看黄历,早知是这个情形,关门一日又如何,钱挣多少算多,现在好了,有命挣没命花。 礼让书局闹出的动静不小,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这谁啊,她怎么敢这么对待秦三公子?” “不知道啊,不过看着真解气呢,往日这秦三公子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宁国公,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做出强抢民女的事。” “解气是解气,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可惜了。” “是啊,待会宁国公府的人一来,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怕是要惨咯。” 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掌柜的忽然从地上起身,翻箱倒柜地搜出一些碎银和钱票包裹起来。 “姑娘,你逃吧。”掌柜把包裹递过来。 “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趁着还没人来,你拿着钱赶紧跑吧,有多远逃多远。” “不用。”温斩月没想到掌柜的居然还有心思管她。 “你放心吧,今日的确有人死,但不是我们。” “姑娘你就别嘴硬了。”掌柜哭丧着一张脸,“这秦三公子尚且已经得罪不起,更何况,他家秦二小姐还从边疆回来了。” “哦?这秦二小姐有何特殊?”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秦二小姐从小就被国公府送到了边疆,她是在边疆长大的,和咱们夜王殿下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整个京都城还有谁没听过夜王殿下的威名呢。” “得罪了秦三公子就等于得罪了秦二小姐,得罪了秦二小姐那就等同于得罪了夜王殿下。” “也不知道夜王殿下会不会把我们抽筋扒皮,做成人皮灯笼挂起来。” 温斩月本来只是有火,被书局掌柜几句话浇下去,硬是打翻了一坛子陈年老醋,不知怎的,她耳边又响起了青澜说的那句。 “我家王爷和秦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很好,她倒要看看,容妄能为了秦二小姐把她怎么样。 梨落逛了一整圈,添置了不少的东西,回去的路上看到众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向来爱凑热闹的她急忙挤进去。 奈何围着的人太多,她手里又拎着不少东西,挤了半天硬是一寸没挪动。 “大婶,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有个小娘子要遭殃了,她打伤了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估计离死不远了。”妇人说着,叹息地摇摇头。 定国公府?梨落心里一冷,该不会…… 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挤进去,果然看到了温斩月 梨落刚想上前,步子还没迈出去便又收了回来。 眼下这个场面似乎很适合英雄救美,反正一时半会的,她家阿月也吃不了亏,不如她回去通风报信,给这对新婚小夫妻制造机会。 打定了主意,梨落从人群里退出来,脚步飞快地朝着夜王府的方向跑去。 …… 定国公府,前院。 秦落雪对完赏花宴的名单,将一张写着谢洲白的请帖扔到火盆里烧了。 一旁的丫鬟绿珠见状,语气担忧道:“小姐,您要是舍不得谢公子咱们还有机会,若是明日的赏花宴开始,国公爷跟王爷说起您的婚事,那您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傻绿珠。”秦落雪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 “从我们决定回到京都开始,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可夜王殿下为人残忍暴戾,您要是嫁给他,那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绿珠哭得眼泪巴巴,“我看老爷就是不把小姐当人看,用小姐来笼络夜王,好一个会卖女儿的父亲!” “够了!”秦落雪厉声道:“这里是定国公府,你不要命了!” 绿珠急忙捂住嘴,害怕地朝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