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自己。
那个躺在纯白色病床上,如同沉睡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女人。
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各种颜色的管线从被单下延伸出来,连接着床边沉默闪烁的仪器。
南川世爵坐在床边,背脊习惯性地挺直,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那张俊美的脸庞,只剩下一种病态的苍白,紧绷成冷硬线条。
他瘦了很多,昂贵的手工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颧骨更加突出,整个人像一座正在被风沙侵蚀的、孤绝冷硬的冰雕。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他正小心翼翼地托起床上宁风笙一只手,极其专注地修剪着她的指甲。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宁风笙,你是傻子吗?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失去性命。”
“你不是一直恨我,想要逃离我?是我禁锢了你的自由……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
“宁风笙,你是故意躺在这里折磨我的是不是?这是你想到的最新折磨我的方式……很残忍,很有效……”
他咬着牙关,恨不得攥着她瘦弱的肩头,狠狠将她晃醒。
可她瘦得就只有一把骨头……
他解开她病号服的纽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一寸一寸地为她擦拭着身体,从脖颈到锁骨,再到手臂。
他的指尖隔着温热的毛巾,在她冰冷的肌肤上流连。
“宁风笙……你看看你,瘦得像什么样子。”
他俯下身,眷恋地亲吻她,一如曾经每一次。
“笙笙,你的唇没那么软了……血色也太差了,我不喜欢你闭着眼的样子……”
“睁开眼,我喜欢你看着我。”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她。
“宁风笙,你穿那条婚纱的样子很美……很衬你……”
“你哭起来的样子很丑……”
“再瘦下去,那条婚纱能塞下两个你……”
当他的唇抽离,眼底翻涌出深不见底的绝望——
一滴泪,从他低垂的眼睫下滚落,带着沉重的轨迹,砸在她凹陷的锁骨窝里。
这滴泪仿佛是一个开关。
南川世爵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只手却骤然抬起,死死地按压在眉心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哭什么?有什么资格哭?妈的,这都是你活该的,南川世爵,你的人生不配有幸福,你没认命……差点把她害死了……还有脸哭?该躺在这里的活死人是你——!!!”
他低声嘶吼着,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宽阔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如同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压抑的哽咽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极其艰难地溢出。
他一拳狠狠揍在自己脸上。
却有更多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决堤而出,源源不断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再被他那只死死按在眉心的手挡住——
“笙笙……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得了,我们一起去死……死了算了!”
“少爷,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答应过宁小姐的,只要她还活着,你就会守着她。”莫斯捧着相册进来,听到南川世爵的话,吓得哆嗦。
南川世爵背脊僵硬。
“再说了,宁小姐肚里还有你们的孩子……”
“……”
“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检验胎儿的性别……”
“不验!”
南川世爵断然拒绝。
“少爷不是心心念念希望是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