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永远记着,第一次听见她,是在那天的黄昏。
他从白色观察仓醒来时,耳边的世界是静的。他的听觉从来都不太好,但今天的寂静更像是一种精神安静,而不是物理层面的失聪。世界仿佛隔了一层薄玻璃。一切声响都像被水泡过,模糊、迟钝、延迟。
但很快,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你听得见我吗?”
他怔住,很久没有听见了,这个声音清亮,语调挑衅,像是在他耳膜里敲了下玻璃。
“咳咳…徐…天…你要是能听见我,就动一下右手小指。”
他动了。
“很好。看来我被安在了个有脑子的载体上。”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外界的声音,她在他脑子里。像是新搬进来的意识邻居,一点也不客气地四处巡视,还顺手踢翻了几张他心里堆得歪歪扭扭的椅子。
“我叫贾小朵。现在起,24小时贴身陪伴。”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没打算给你这个权利。”
“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教你怎么笑得像个正常人。怎么恢复说话的能力。”
她顿了顿,像在整理话术,然后慢悠悠地说出下一句:“当然,你得叫我,小朵姐。”
徐天喉结滑动了一下,他不会说话,他的大脑向喉部发出声音命令时,像是一个被水泡了的旧电路板,明明连上了电,却根本无法点亮。
他只能默默地低头,掌心攥紧成拳,她在他脑内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对一只不会撒娇的小狗失望。
“别紧张,小狗狗,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住进来罢了。好久不见了。”
当天晚上,贾小朵开始接管他的一部分行动系统,不是强制性的侵占,更像是帮忙代劳,当徐天在食堂面前犹豫该不该迈出第一步时,她说:“你站得太久了,别人会以为你在等失踪人口。走进去,别怕。我让你看起来像个人。”
他依旧没有动,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动了,不是被强迫的,而是她帮他推了一下,就像大脑意识不到,但人已经动了起来
贾小朵说:“你大脑太慢了,我只是给了你一个起点。今天第一节课,叫别像尸体一样吃饭,来,夹那个番茄,别看后面排队的人。对,咬下去。”
他默默咬下去,番茄酸涩,汁水顺着唇角滑落。他手忙脚乱地擦嘴,她却笑得开心极了:“你这么狼狈,我居然有点喜欢。太听话了了,真是条好狗。”
他低头更狠了,耳朵烧得像要炸开,她却像完全不在意一样,继续说:“你以为你不说话别人就不会注意你?你越安静,别人越想看你做出格的事。但没关系,小朵姐教你怎么优雅地被盯着。”
……
半夜,徐天做了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的自己,被人围在操场中央,围观、嘲笑,模仿他蹩脚的发音。
他蹲在地上,捂住耳朵,不说话,他就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然后,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出现了,她走过来,半蹲下身,轻轻掰开他的手。
“喂,徐天。哭什么哭?你哭,我就揍他们了。”
他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她扬起下巴,看了一圈围观者,嘴角一抬:“行啊,那我帮你哭。”
她哭得比谁都像,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声音凄厉得像失控的鸟叫。看热闹的人反而吓傻了,她冲他们喊:“你们欺负聋哑人,不配做人!”
那一刻,他想,或许她是真的来救他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床头,她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响:“做梦啦?小天。那不是梦,是记忆。那是我第一次诞生,在你最害怕的那个时刻。”
“所以你别问我是不是人。我是你。只不过是那个敢替你哭、替你打架、替你发疯的你。”
徐天喉咙发紧,她低声笑:“感动啦?别太快。咱们的课还长着呢。”
“第一堂课是‘不要低头’。第二堂课是学会让别人为你低头。”
……
徐天躺回床上时,贾小朵安静了,可他知道,她没睡。她就那样待在他意识某一角,像猫一样窝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忽然有些不安,也有些想她再说一句话,就一句也好,好像只要她还在,他就没有那么怕这个世界了,可徐天不会说你在吗?不会说我想你说点什么。他甚至连你好都说不出,于是他微微抬手,轻轻动了一下小指。
那是她上线时说的,能听见我就动一下的动作,一秒钟后,贾小朵笑了,笑得像是早就在等这一刻。
“哟,听话得很啊。那奖励你,明天我亲你一下。”
……
夜灯自动熄灭,四周黑了,天花板上的感应光源缓慢淡下去,像一张终于闭眼的屏幕。
黑暗中,徐天睁着眼,盯着那块无声的天花板发呆,耳边不再有任何外部声音,他习惯了这个寂静世界,可今晚有哪里不同。
他还在等,等她再说一句话,但她没有,贾小朵沉默了。那种沉默不像离开,更像是笼子里蹲着的豹子安静地舔爪子,不动,却时时在观察你的反应。
过了许久,她才像掐准他快要失望时一样,懒洋洋地开口:“怎么?你不喜欢我安静?”
他差点翻身,贾小朵轻笑了:“你这反应,比你今天夹那个番茄快一百倍。”徐天没动,他脸热,但背部僵直,像小时候被训话前的坐姿。
“徐天,你知道你为什么需要我吗?”
“你不是不会活,是活得太用力。”
她语调缓下来,不再那样挤压他,而是像在用手指在他意识里轻轻划圈。
“你以为缩着就不会被盯上了,可你那张脸、那副身体,站在街角不说话都惹人爱。你越躲,人越想看你出糗。所以与其你被人踩着,不如我来牵着你。”
他心脏跳得快了一拍,贾小朵没有继续说,只是轻声一笑。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我有一整个你的人生来慢慢调教你。睡吧,小狗。晚安。”
贾小朵最后一句话像在拍他头顶,徐天闭上眼,睡着前的最后一秒,有种错觉,他头发被轻轻揉了一下,不是风,也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什么人在他精神最深处,摸了他一下,温柔、带压迫,又宠溺得让他发热。
……
第二天清晨,晨训前的镜面检查室里,徐天站在镜子前,按照每日标准流程微笑五次。
第一个笑,眼角没动;第二个笑,嘴角抽筋;第三个笑,根本就是一张崩坏的表情管理器。
他刚想转头,脑海里贾小朵忽然“啪”地拍了下什么:“喂,我昨天教你的眉眼配合去哪了?你在笑还是在死?”
他一个激灵,她啧了一声:“你这样笑,出去会被人以为是教培机构AI机器人出错。你想让别人看见我调教失败?让那帮医生认为我没有任何作用?”
徐天僵在原地,她冷冷道:“抬头。盯着镜子,看着你那张狗脸。”
“我说看着。”
他硬着头皮抬头,镜子里映出自己,黑发,白肤,瞳仁发亮,眼窝略深,沉默又疲倦,她叹气,“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但你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他握紧拳,她忽然低声说:“再练一遍,再露一次那种想被亲的表情。别笑那么硬,我教你笑,你想象我站在你面前,低头看你。”
“我说你是我养的小狗,你要撒娇。”
“现在笑。”
他耳尖红了,脸却不自觉真的动了,嘴角轻微地勾起,眼神略带湿润,像在祈求,又像在等夸,徐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惊了一下,贾小朵哼了一声:“很好。这才是我调教出来的你。”
……
那天的训练结束后,医生在例行观察报告中记录:【190号测试者今日面部神经协调度提升15% 初步推测与副人格主动介入控制有关】
【建议降低外部干预频次,观察其自然增长曲线】
……
回到独立生活舱后,他坐在床边脱鞋,动作慢吞吞,像是特地等谁出声。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在他脱掉第二只袜子时说:“徐天,你今天的表现,勉强合格。”
他手一抖,袜子没脱到底,贾小朵嗤笑:“怎么,还想我亲你?”
他迅速低头,她像踩准他的所有反应节奏一样,在他脑子里缓缓说出一句:“你倒是会撒娇了。不过亲你?得等你明天也乖。懂了吗,小狗。”
他头埋得低低的,手指蜷起,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那不是笑,但已经很接近了,贾小朵没再说话,可她在,徐天知道她还在。她就像睡在他心脏里,枕着他的血管,闭着眼却随时能听见他的每一次跳动。
徐天闭着眼睛,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笑了起来,他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好像迷糊之间感受到肌肤的碰触,水润的,温暖的,如他期待的一般。
好梦好梦,小狗适合好梦…
平行世界同人文吧。
徐天成为一个聋哑人…
他只有贾小朵一个副人格,是引导他说话,自主植入的,但其实在他小时候贾小朵就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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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