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时刻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
九条秀树糟糕的一天从睁眼看到墙上挂钟的时间开始，他猛地从床上窜起，心脏几乎停跳，火速换装冲出卧室门。
“郁弥我今天起晚了没做早饭你拿这些钱随便买点对不起我实在不能留——诶？”
衣衫不整的九条秀树风风火火地冲出卧室，与侄子对上眼时大脑突然空白，扣扣子的手顿然停住，惊疑不定地脱口而出。
“你、你剪了头发？谁干的？”
“我自己拿剪刀剪了刘海。”顶着狗啃发型的道满郁弥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新形象有多么奇怪，高兴地在餐桌上码放饭团。
九条秀树默默把压在喉咙里的“退钱”二字和骂人冲动一并吞了下去。
“舅舅，你这几天都回来得太晚，我把闹钟调晚了半个小时，你把这些饭团和便当带上吧，都是我做的。”
这恃宠而骄的小子看上去颇为得意的样子，显然算好了时间，确定九条秀树不会因为这点先斩后奏的小事责骂他，或者说对方从未真正对他发过火。
“呃、呃……”九条秀树的视线不停在发型和便当间徘徊，几度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该说什么？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去学校吧？但是打击孩子信心也不好，说他剪得很丑会不会很难过啊？最近都没时间翻青少年心理了，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到他啊！
最后迫于实在逼近的上班时间，陷入大脑风暴的九条秀树只能随手往包里塞了两个饭团，匆匆丢下一句“你先拿钱去理发店看看，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就奔向玄关。
“啊对了，我今天下午会晚点回来。”
“知道了！”
随着沉闷的关门声响起，道满郁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落下去，哼着小曲兴致勃勃地按大小重新排列了饭团，挑拣着选择。
“他是个可怜人，不是么？”他对着空气突然开口，“明明才工作了一年，被上司当牛马压榨，还要照顾已逝姐姐留下的孩子。”
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吃掉盘子里剩余的饭团，摘去指尖沾上的饭粒，脸上倒是看不出来在讨论自己的事。
“啊，真是的，想想都觉得倒霉死了。”
【郁弥……】
“小测时间是什么时候？”
道满郁弥踢踢踏踏地收拾了书包，侧耳听过脑中声音的回应，含糊嘟囔着，“那还有一会呢。”
他垫了会排球，磕磕绊绊把昨晚强塞进脑子里的英语课文背过两遍，又读了遍国文课文，对小测的信心大幅度上升了！
“应该能过的吧！”
几个小时后，枭谷学园。
“果然是过不了吧。”
“那道大题的第一小问，果然是算错了吧。”垂头丧气的道满郁弥拉着书包背带，整个人气压低得不行，好似乌云压顶，“明明是唯一一道能看得懂的大题……”
枭谷小测的难度远超他的预计，本以为刚开学难度不至于上太大，搞懂教材上的例题思路足矣应付小测，结果各科老师都铆足干劲出变式，翻开试卷发现怎么完全读不懂题啊，可恶！
怎么能这样啊！平时课上讲的题呢？怎么会有人讲完和面直接跳到从烤箱中拿出面包呢？简直是诈骗，诈骗！
脑内的铅笔刷刷音效已经持续有一会了，系统看起来对数学问题也相当棘手，擅自在他脑袋里揉皱了十几个纸团。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是否有空间放纸篓，道满郁弥苦中作乐地想。
【应该、没问题的！能写的公式都写上去了，老师一定会“哗啦哗啦”地圈够基础题凑到及格分的！】
漫长的演算过后，系统活力满满地给出肯定，可惜语调暴露了它的心虚，甚至已经代码混乱到开始用奇怪的拟声词了！话说系统不应该是那什么高级的硅基生物吗？为什么数学甚至不如一个刚上高中的学生啊？
“啊——”
放弃思考的道满郁弥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了拍了把两颊，努力让自己不再纠结已经过去的小测，他推开门。
体育馆内人声喧哗，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练习赛。
道满郁弥靠在门边瞅了两眼，练习赛战况激烈，没人注意到这边还有个鬼祟的路人。
他的视线很快被高高跳起的主将身影所吸引，背号为4号的三年级学生跳跃姿势非常漂亮，流畅的脊背线像把拉开的弓，击球时仿佛能听到箭脱手时锋锐的弓鸣。
他看到对方侧身时的表情，不由得为这份外显的狂热所感染，屏住呼吸。
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一个被打飞的排球直冲他面门而来，电光火石间容不得他多加反刍这份感情，慢半拍的道满郁弥抬手准备接住。
即使反应迅速地碰到了球，也及时后退半步卸去了一份力，超出预计的冲击还是将整个手背掼在脸上，简直像给自己打了个又沉又闷的耳光。
直到排球滚落在脚边，手心被打中的地方还在发麻，鼻子也痛得要死。
该说不愧是男子排球部主将的全力一击嘛，力道和速度对于男高来说都优秀得吓人。道满郁弥捂住发酸的鼻子，各种意义上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有人急忙朝这边奔来。
“抱歉，你没事吧……你是？”
“……啊。”
站在体育馆门口的人有点眼熟，但木叶秋纪确信自己不认识会留着这样狗啃发型的家伙，半长不短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双颊也是通红，捂着鼻子狼狈地流下两行清泪。
大概是生理眼泪吧，木叶秋纪体贴地没有提起。被队友的排球当众打哭的路人和打排球把路人当众打哭的队友，后者才更令人哭泣吧，他微妙地在此刻共情了这份想要哭泣的心情。
不过比起对方难以言喻的糟糕外表，更重要的显然是他顺着下巴一同缓缓流下的两行红色的液体。
“你流鼻血了啊，真的没问题吗？”木叶秋纪大惊失色，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已经预见到了这件事的悲惨后续。
他就知道！枭谷王牌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人被砸中了脸，不会既打飞校长假发后他们还要因为排球把同学打进医院再走一趟校长室吧！
“……没问题的。”道满郁弥瓮声瓮气地回复，他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别过眼去，看上去竟有些害羞，“本来也是我在愣神。”
不不不，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吧？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妙，不需要先去医院看看脑震荡什么的吗？
道满郁弥在木叶秋纪忧心忡忡的目光中闷闷地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意义不明的表达让对方更不放心了，显然是怀疑他是不是被打傻了。
他不想再继续争辩，拜咋咋呼呼的木叶秋纪所赐，这边的小剧场已吸引来体育馆大半人员的关注，连练习赛都被吹哨暂停，他人的视线和自己造成的麻烦让人觉得背上好似有蚂蚁在爬。
从书包中拿出九条秀树关心则乱塞入的应急工具，熟练地给自己处理止血，道满郁弥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是之前来拜访过的道满郁弥。”他再拿出叠好的入部申请，向站在球网边充当裁判的教练遥遥鞠了一躬，还算冷静地自我介绍，尽管这个动作让鼻子上塞着的纸巾又染了一层红，“这次是前来提交入部申请的。”
木叶秋纪的视线在他说出名字后从鼻下刺眼的红转到熟悉的五官上，终于辨认出他是开学那天来的新人后辈。
“木叶前辈？”
道满郁弥在木叶秋纪眼前晃了晃手，又晃了晃，提醒他回神。
“教练在叫你了，真的不过去吗？木叶前辈。”
抱着手的教练的态度非常明确。
“木叶，带他去一趟保健室。”
“诶？我来？”木叶秋纪反手指着自己，发出疑问。即使是他，也对这颇为不公的安排惊讶了。
“这种事本来应该让当事人出面的，不过你看……”教练转头示意缩在角落里一只蔫巴的木兔光太郎，头疼地别过眼，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的确是我出面比较好。”已经领教过自家王牌麻烦程度的木叶秋纪喃喃自语。
枭谷的其他队员面面相觑，认同了这个说法，走过来依次拍了拍木叶秋纪的肩膀。
“那就交给你了。”“加油啊，木叶。”“麻烦你了，木叶前辈。”“木叶果然很可靠啊。”
同样来入部的一年级新生们见了这场面，也不由得敬佩起这位可靠的前辈，即使被他们敬佩的前辈本人不怎么高兴。
“喂喂，你们……”无可奈何的木叶秋纪举手投降。
保健室离男子排球部所属体育馆并不算远，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血止住了，也没有脑震荡，目前看是没什么大碍，头还会晕吗？”
“唔……还好。”道满郁弥歪着脑袋听了一会，耳边系统叽叽喳喳的噪音还有些模糊，依稀能分辨出是些关心他的词句，不过也确实吵得他头疼。
“那应该是没问题了。”等到急着下班的值班老师确认了这一点，终于松了口气，“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记得帮我锁门。”
值班老师一离开，保健室内就只剩下两人一统，木叶秋纪大概会觉得气氛安静过头得有点尴尬吧，但道满郁弥完全不会这么想。
“可以安静一下嘛，我头好痛。”
系统的声音停了，道满郁弥可以想象对方委委屈屈地缩回去的画面。话说得有点重真是抱歉了，但也是真的吵得头疼，那也没办法嘛。
刚想说什么的木叶秋纪也被误伤，又默默坐了回去。
道满郁弥捂着鼻子，直到现在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毕竟砸中的是鼻子嘛，只能这样劝慰自己。谁被砸中鼻子都会哭的，不是有句话说强者被踢到肋骨下面也会落泪嘛，这只是像那样简单而合理的事情而已！所以没关系的！
缓和下心情，勉强抹去眼泪，他才想起保健室的另一个人。
“我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糟吗？”
道满郁弥捻了捻自己剪短的刘海，他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天旁人的视线。明明只是抱着方便活动的念头自己动了剪刀，把碍事的刘海剪短一些，剪完照镜子才发现似乎剪得过于短了。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这种活计，为了防止未来亏本亏到死，还是把理发师这项工作从人生规划中划去吧。
“光看脸还是很漂亮的。”对着那刘海，木叶秋纪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他这话也不全是恭维，道满郁弥的确有一张优越的脸，开学日那天略长的厚刘海遮住他形状姣好的灰色眼瞳，秀气的五官不加修饰也显得阴柔，大概小时候会经常被误认成女孩吧。
而道满郁弥对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他不满意就没打算让别人满意。这时候系统掉线也没个人拦住他，他就越发口无遮拦起来。
“那还真是可惜呢。”他一撅嘴就想到了恶心人的招，一下破涕而笑，故作轻巧娇俏的语调显然是在阴阳怪气，“前辈，我是直男哦。”
“……我，当然也是。”
木叶秋纪拳头硬了，又感受到熟悉的疲惫和心累。
今天后辈出场以来的表现都很乖巧听话，他都快忘了，上一次这家伙是如何欠揍啊！
对不起木叶让你连续三次出现在提要里，本来玉米出场是接球，然后接练习赛的，但我排球教程实在没看多少不太敢写，下一章一定写练习赛
更新是有空就会更，不过最近很忙大概要七月才能有比较稳定的更新，一开始也是准备存半年多赶暑假档的，只是看到好消息忍不住提前发了（你）
最后祝可能在看的高考生考试顺利[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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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