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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色古堡3

作者:星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管家冰冷沙哑的宣判如同丧钟,敲碎了长廊里本就脆弱不堪的死寂。


    “晚宴需要……提前准备了。”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着冰渣,狠狠砸在幸存玩家的心头。佣兵壮汉的脸色瞬间灰败,花匠玩家更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却无人有暇顾及。


    叶言离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限,维持着那因“惊吓”而后缩的僵硬姿态,低垂的头颅下,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是她对抗那几乎要摧毁意志的恐惧的唯一武器。她能感觉到管家那白色陶瓷面具上漆黑空洞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兴味?


    提前准备……这意味着什么?血月未升,“位置”未明,就要踏入那未知的“盛宴”?这无异于提前宣告死刑!


    “咔哒……咔哒……”


    管家那双锃亮的黑色金属鞋跟,再次敲击在冰冷的石砖上,发出缓慢而沉重的死亡鼓点。他不再理会瘫软的花匠,无视了佣兵壮汉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的手。那戴着白手套的手,依旧优雅地指向长廊深处那巨大的恶魔拱门。


    “诸位尊贵的宾客,”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请随我来。晚宴厅……已备好。”


    他率先迈步,朝着拱门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每一步踏下,长廊两侧壁龛里的惨白烛火都随之剧烈摇曳,投下的鬼影疯狂舞动,如同群魔乱舞的欢迎仪式。


    佣兵壮汉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他猛地一咬牙,不再犹豫,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剑刃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他警惕地、一步步地跟在了管家身后,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每一个可能潜伏危险的阴影。


    瘫在地上的花匠玩家发出绝望的呜咽,手脚并用地试图爬起来跟上,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动作笨拙,几次都差点再次摔倒。


    叶言离依旧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扮演!现在该怎么办?跟随?还是……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身前那幅巨大的恶魔挂毯上——刚才发出“咔哒”轻响的位置!那块描绘着硫磺火焰、边缘被深褐色血迹浸染的丝线区域,此刻看上去毫无异样。


    但刚才那轻微的凸起和齿轮咬合声,绝非幻觉!那是指向“位置”的线索!是唯一的生机!


    然而,管家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还在后颈徘徊。现在去触碰,立刻就是抹杀!


    “女仆。” 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滴落深潭。


    叶言离浑身一僵。江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侧,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极其淡雅的、仿佛松针混合着陈年书卷的清冽气息,与这古堡的腐朽霉味格格不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地落在她低垂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你的主人,”江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花匠的呜咽和佣兵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没有给你下达清理晚宴厅的命令?”


    叶言离的指尖在抹布下深深掐入掌心!他在试探!他在逼她做出选择!是继续扮演“清洁女仆”滞留在危险的长廊,还是立刻跟随管家踏入更危险的“晚宴”?


    没有时间犹豫了!管家那黑色的燕尾服身影已经即将融入拱门的黑暗!佣兵紧随其后!花匠也连滚爬爬地跟了上去!


    “我……”叶言离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属于低等女仆的、空茫而卑微的麻木表情,眼神空洞地看向江毅,又飞快地垂下,“……听从…管家的…吩咐……” 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和顺从。


    她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挂毯线索!在江毅那洞悉的目光和管家无形的威压下,她别无选择!扮演!扮演一个最底层、最没有存在感、只能听从命令的女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极其僵硬地、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迈开了脚步。动作刻板,带着一种非人的迟滞感,朝着那吞噬一切的拱门黑暗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如同走向刑场的鼓点。


    江毅站在原地,看着叶言离那僵硬而决绝的背影融入黑暗,深邃的眼眸中,那点如同寒星般的微光再次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随即,他也迈开了脚步,步伐从容而优雅,如同一位真正的受邀学者,走向那场注定不寻常的“晚宴”。


    拱门之后,并非彻底的黑暗。


    而是一条更加宽阔、更加压抑的回廊。


    地面依旧是冰冷的深色石砖,但墙壁不再是粗糙的石块,而是变成了巨大的、打磨光滑如镜面的黑色石板!石板上没有任何壁画或装饰,只有自身映照出的、无数扭曲晃动的烛火倒影和行走其中的人影,形成一片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景象。


    空气更加寒冷,带着一种浓重的、仿佛陈年棺木内部散发出的朽木和尘土混合的气息。回廊两侧不再是壁龛,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尊尊与真人等高的、材质不明的黑色雕像。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身披残破盔甲,手持锈蚀巨剑;有的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却面容扭曲;还有的干脆就是非人的、长着犄角和蝠翼的恶魔形态!每一尊雕像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在摇曳的惨白烛光下,空洞的眼窝仿佛都带着冰冷的注视。


    管家的脚步声在前方不疾不徐地响着,如同引路的丧钟。佣兵壮汉紧握短剑,呼吸粗重,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那些诡异的雕像。花匠玩家则几乎要贴在佣兵背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叶言离低着头,走在最后面,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扫描仪,飞速掠过那些雕像的细节、地面的纹理、以及镜面墙壁上扭曲的倒影。


    扮演女仆……低等女仆在这种地方,会看什么?只会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死死锁定在脚下前方一小块不断移动的地面上。冰冷光滑的石砖映照出她模糊的倒影——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裙、低垂着头、如同幽灵般移动的身影。


    不知走了多久,压抑得令人窒息。


    前方带路的管家终于停下了脚步。


    回廊在这里拐了一个近乎直角的弯。拐角处,矗立着一扇巨大的、沉重的、由整块暗沉黑铁铸造而成的门扉!


    门扉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锈迹和无数细小的划痕,散发着冰冷、沉重、坚不可摧的死亡气息。门缝里,隐隐透出一丝更加晦暗不明的光线,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血腥、陈腐香料和某种肉类过度烹饪后产生的焦糊甜腻气味!


    晚宴厅!


    仅仅站在门外,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就已经霸道地钻入鼻腔,带来生理性的强烈不适。佣兵壮汉的脸色更加难看,花匠玩家已经开始干呕。


    管家转过身,那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正对着身后的几人。漆黑空洞的眼眶扫过佣兵紧握的短剑,扫过花匠的狼狈,扫过叶言离低垂的头颅,最后……在江毅平静无波的脸上停顿了半秒。


    “诸位宾客,”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请保持……安静。主人,不喜喧嚣。”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按在了那扇冰冷的黑铁巨门之上。没有用力推,那沉重的门扉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缓缓地向内开启!


    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门内涌出!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更加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门内的景象,在摇曳的、更加昏暗的烛光下,逐渐展露在众人眼前。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圆形厅堂!


    穹顶高耸,隐没在浓重的阴影之中。厅堂中央,是一张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由某种暗沉发黑的巨大原木制成的餐桌!餐桌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却布满了无数刀劈斧凿般的深刻划痕和……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


    餐桌两侧,摆放着数量惊人的高背椅!这些椅子同样由黑木制成,椅背高耸,雕刻着扭曲的藤蔓、狰狞的兽首和痛苦哀嚎的人脸,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充满恶意的刑架。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每一张高背椅的后方,都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


    它们穿着统一的、如同裹尸布般的惨白亚麻长袍,长袍的兜帽深深罩下,遮住了整个头颅,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孔洞!它们的身形僵硬笔直,如同被钉在原地的木桩,无声无息,仿佛只是厅堂里冰冷的装饰。数量之多,如同惨白的森林,一直延伸到烛光无法照亮的黑暗深处!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混合着防腐药剂和尸蜡味道的气息,正是从这些“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尸仆……”佣兵壮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握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管家无视了众人的惊骇,率先迈步,踏入了这如同巨大停尸房般的晚宴厅。他那锃亮的黑色鞋跟踩在光滑如镜的黑色石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


    佣兵壮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恐惧,硬着头皮跟了进去。花匠玩家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叶言离站在门口,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她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脚步,踏入这死亡厅堂。低垂的视线扫过地面——黑色的石面光洁如镜,清晰地映照出穹顶摇曳的烛火、两侧如同墓碑般林立的惨白尸仆、以及……她自己那渺小、卑微、如同误入巨人国度的幽灵般的身影。


    扮演……扮演女仆……进入晚宴厅,她应该做什么?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长餐桌。桌上空空如也,没有餐具,没有食物,只有那些触目惊心的划痕和深色污渍。污渍……又是污渍!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管家,在长餐桌靠近主位的一端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白色陶瓷面具正对着陆续进入的“宾客”。


    “诸位,请就座。”冰冷沙哑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厅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血月完全升起之前,找到属于你们的……位置。”


    位置!


    这个词如同重锤,再次狠狠砸下!


    佣兵壮汉和花匠玩家惊恐地环顾四周。餐桌两侧密密麻麻的高背椅!每一张都一模一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身后是如同森林般沉默矗立的惨白尸仆!选错了椅子,会怎样?像长廊里那个贵族小姐一样被撕碎?还是像“神父”一样溶解?


    “位置……位置在哪里?”花匠玩家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管家没有回答。他那漆黑空洞的眼眶,缓缓扫过佣兵、花匠,最终……落在了叶言离身上。


    “低等女仆。”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叶言离的心脏骤然缩紧!来了!


    “你的位置……”管家的声音顿了顿,那白色面具仿佛微微转向餐桌的方向,“在……那里。”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向了长餐桌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没有高背椅!


    只有一个小小的、低矮的、用粗糙木头钉成的……方凳!


    凳子紧挨着冰冷光滑的黑色石墙,旁边……就站立着一个高大的、散发着浓烈防腐药剂气味的惨白尸仆!那尸仆低垂着兜帽,两个漆黑的孔洞仿佛正“注视”着那个小小的方凳!


    “你负责……”管家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叶言离的耳膜,“清理……主人脚下……不慎滴落的……血污。”


    血污!


    叶言离的目光,顺着管家的“视线”猛地投向那个角落的地面!


    在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地上,紧挨着那个小木凳的前方,有一小滩……极其新鲜、甚至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那血迹的面积不大,却红得刺眼!如同刚刚从活物体内流淌出来,在冰冷的石面上晕开一小片不规则的、边缘还带着粘稠感的猩红!一股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从那滩血迹中散发出来,混合在浓重的防腐剂气味中,显得格外诡异!


    清理血污……这就是她的“位置”?在午夜血月升起之前,坐在那个紧挨着尸仆的小木凳上,守着那滩新鲜的血迹?


    扮演!扮演一个低等女仆!接受这屈辱而危险的“位置”!


    叶言离没有任何犹豫。她维持着那低垂头颅、僵硬顺从的姿态,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那个角落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光滑、映照着穹顶鬼影的地面上,脚步声轻微,却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佣兵壮汉和花匠玩家看着她走向那个角落,眼神复杂,有同情,有庆幸,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那个位置……太危险了!紧挨着尸仆!守着新鲜的血迹!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江毅站在稍远处,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叶言离走向那滩血迹和小木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


    叶言离走到了角落。那股新鲜的血腥味和尸仆身上浓烈的防腐剂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高大尸仆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窖般的阴冷寒气。


    她没有看那尸仆兜帽下的黑暗孔洞。她只是极其僵硬地、如同完成一个设定好的动作,缓缓地……在那个粗糙矮小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木凳冰冷坚硬,硌得她生疼。她的位置正对着那滩暗红的、粘稠的新鲜血迹。血迹在光滑的黑石地面上,边缘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微微凝固又带着流动感的形态。


    扮演……清理血污的女仆……她现在该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再次伸出了手中那块一直紧攥着的、洗得发白的粗麻抹布。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落在那滩血迹上,准备机械地、如同擦拭挂毯灰尘般去“清理”它的瞬间——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滩血迹……那粘稠的、不规则的边缘形态……那微微凝固的表面张力……还有那从中心向四周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流淌方向?


    这绝非随意滴落的血迹!


    这形态……这流淌的细微方向……与她之前在长廊恶魔挂毯上看到的那团深褐色凝固血迹的喷溅痕迹……在数学模型的构建上,竟然存在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镜像对称关系?!


    仿佛……挂毯上的血迹是源头喷溅的凝固记录,而眼前这滩新鲜的血迹……是那源头在此时此刻、此地的……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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