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苓好不容易才把又哭又闹的许宁哄睡着,她哄人时还承诺要陪许宁去游乐场坐一百次旋转木马。
真让人头大。
本来明天约了蒋存聊新书,先推掉算了。
临走时温苓看着许宁轻轻叹了口气。
说是要来安慰她,到最后也不知道谁安慰谁。
许宁心中藏着事,她不说,温苓也不想问。
想来跟京都有关。
从套房出来后,温苓坐电梯直下大厅。
金碧辉煌的大厅人来人往,但都安静出奇。
毕竟蓝海湾背后的股东是港城的三大家族,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温苓从电梯里出来时,迎面正撞上三个人。
两个黑衣保镖架着个步子虚浮,面色潮红的少年。
是顾默。
出色的容貌足以让人过目不忘,更别说他身上常人无法复制的独特气质。
哪怕象征着欲望的红从脖颈攀上脸颊,他也依然如同死了很久的鱼,僵硬呆滞。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水雾,却没有丝毫情动。
麻木、冰冷、行尸走肉。
不经意间对上她的视线,又很快挪开。
短短两秒钟,温苓便和这三个人擦肩而过。
“叮!”
她身后电梯开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港城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基本属于灰色地带,见不得光的交易比比皆是,人性的黑暗在金钱的熏染下更被无限放大。
正常的。
温苓生在豪门,不可能一点肮脏污秽都没见过。
但她的脚步还是逐渐慢了下来。
最终停下。
少年身上的故事性总是让她心底触动。
好歹是她看好的演员,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先知这个角色。
算了。
反正是举手之劳。
-
顾默看到温苓了。
哪怕站在这片肮脏黑暗的土地上,也依旧明媚张扬,亮的惊人。
真狼狈啊。
每次都被她看到。
顾默心中自惭形秽到了极点。
他不想求助,甚至盼望着温苓没有认出他。
就这样吧,接受他的命运。
身体越来越热,眼前的灯光恍恍惚惚,他连大脑都变的迟钝,像是陷入了肮脏腥臭的淤泥里。
可保镖打开门时,顾默的心脏依然有恐惧愤怒的情绪震颤。
短短瞬间就归于平静。
“来了!王哥,这次保准是个好货。”
“虽然是个男的,但细皮嫩肉,不是更有意思?!”
“哈哈哈哈哈......”
恶臭的声音透过包厢的门,在少年的耳边无限放大。
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目光炯炯地打量他,满脸淫邪,甚至在和他对视的瞬间迫不及待地舔了下唇。
恶心反胃。
顾默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周奕谄媚地看向王彦:“王总,您还满意吗?”
他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
上午他受了奇耻大辱,今天就必须找回场子。
温苓他惹不起,顾默这个贱人凭什么看他的笑话!
他要毁了他!
王彦肥厚的手不断揉搓着,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周奕见状,脸上的笑容证明变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默,就像在看一堆发臭恶心的烂肉。
顾默就应该呆在垃圾堆里。
顾默攥紧了衣袖中的刀片,反复几次又松开。
挣扎没有意义,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报复。
眼眶中氤氲的水汽凝聚成泪,顺着泛红的眼尾缓缓流下。
好近,好恶心。
他能闻到了浓厚的烟味和酒臭味。
房间里的灯光太亮,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回到他熟悉的黑暗。
——“好好演戏。”
他突兀地想起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盛着同情。
好好工作。
好好唱歌。
好好演戏...
娱乐圈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
他也想...
“砰!”
门被踹开了,似乎有光照在他身上,让黑暗无所遁形。
“靠!谁!?”
王彦骂了一声,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女人。
弯曲卷起的栗色长发顺着脖颈搭在胸前,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每一根都泛着诱人的光泽。
“温...温苓!?”
王彦站直了身子,微微眯起双眼,不确定地叫道。
温家这位大小姐不常露面,但酒会上他见过几次。
“王总,把人给我吧。”
温苓两步走上前,将顾默挡在身后。
她的目光透过王彦,冷冷地落在后面沙发上的周奕身上,语气强硬。
这个周奕...
看来完全无视了她的警告。
王彦的脸色也瞬间沉下,他的年纪能给温苓当爸爸了,被一个小辈这样颐指气使,他觉得实在难堪。
“温小姐何必夺人所爱?”王彦皮笑肉不笑,“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因为一个鸭子跟我撕破脸吗?”
温家是厉害。
但他们王家也不差,还不至于需要他对一个小辈卑躬屈膝。
温苓:“鸭子?”
“蓝海湾的员工都记录在册,王总不妨和我一起去查查。”
她没有转身,却朝着趴在地上的顾默伸出了手。
少年眼底的水雾更加迷蒙,燥热让他无法抑制地轻轻喘息着。
顾默的理智回笼。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女人纤细修长的手指上,葱白如玉,圣洁高贵地好似观音像上的玉净瓶。
不可亵渎。
顾默没有去抓温苓的手,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他好脏。
又被她看到了——
这样不堪肮脏的自己。
王彦:“温小姐,这是我看上的人。”
他压低声音,粗哑的声音中暗含警告。
温苓:“那又如何?”
她的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温小姐...”
她身后的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略有些哑但浮着几分魅意,勾的人心扬。
少年垂眸,他死死咬唇盯着地板。
怎么能发出这么淫...荡的声音。
好羞耻。
他以为他的羞耻心早就被成年累月的侮辱侵蚀瓦解了。
可在温小姐面前,他羞愤地想要去死。
“嗯?”
温苓扭头看向顾默,少年红着眼,半晌才缓缓开口。
“别管我了......”
他不知道温苓是什么身份。
他只知道,他这样已经烂在泥里的人,不值得温苓得罪人来帮助他。
他不配。
早就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