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御神木面前的时候,桔梗心中那份属于巫女的直觉愈发强烈。
这种直觉在她看到同样身穿白衣绯袴的年迈巫女带着一群陌生村民吃力地对付一只蜈蚣精时落到了实处。
蜈蚣精在密集的箭雨中变得十分狂暴,很快挣脱了村民们投出的绳索。
“枫大人!”
来不及支援的村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怪向那骑在马上的巫女冲去,而被称为枫大人的巫女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蜈蚣精撞上,一道强悍的灵力从前方奔涌而来,瞬间就将那妖怪消灭得一干二净。
在场的众人沉默无声,而跌落下马的巫女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飘逸如仙的身影,良久,她才在村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惊疑地说道,“桔梗姐姐?”
“果然是你,枫。”
桔梗叹了口气,心中的揣测有了确定的答案,她打量着这个瞎了一只眼睛,脸上全是岁月沧桑的妹妹,千头万绪,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枫,现在是哪一年?”
“你……?”
听到桔梗的这句问话,枫的表情由惊疑转向似有所悟,很快这份明悟又变成了悲欣交集。时间似乎随着桔梗的这句问话停滞了,将她带回到那个跟在姐姐身后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如果真是姐姐的话,那么戈薇,还有那个陶土为身的亡者姐姐……
见枫站在原地默默不语,桔梗再次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臂说道,“我们回家再说吧。”
四周村民见枫一副故人重逢的模样,便纷纷散去,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被枫大人称为桔梗的巫女,与五十年前守护他们村庄的那位大人名字一模一样,多少让他们下意识地留心着。两个同样穿着打扮的巫女,就这样在村民们或直露或隐晦的注目之下,回到了村里的神社。
“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在生活吗?枫。”
将年迈的枫扶到围炉旁边,打量着这间草庐的布置,桔梗皱了皱眉,“这个时空中的我,究竟在哪里?这么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桔梗姐姐……”
终于回过神来的枫,情不自禁地像个小女孩一样拉住桔梗的衣袖。不是陶土做的身体,也没有亡者的气息,这么鲜活的、货真价实的桔梗姐姐……
“枫?”
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的妹妹,桔梗心中有了些猜测。她坐到这个已是老人的手足身边,让枫倚到自己的肩膀上,静静地等着对方平复心心绪。
“这些年辛苦了。”
直到枫止住了哭泣,桔梗才温柔地开口道。
“桔梗姐姐是从哪一年来到这里的?”
美丽的巫女没有追问她的未来,想必是已经从自己的反应中猜到了什么。可是她没有急着去谈正事,只是耐心地安抚着自己的悲伤。这是她温柔、慈悲又强大的亲生姐姐啊……枫心中叹息,却也不能不正视对方的来处。
“从被驱魔师们托付四魂之玉的那一天。”桔梗回想着那天的情形,慢慢说道,“你若是还记得的话,应该知道那是个很平常的雨夜,但不知为何,在我接触到玉的那一瞬间,便被带到了这里——枫,在这个时空中,距离哪一天过去了多少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又是四魂之玉……”枫叹道,“桔梗姐姐,你可知道,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
“五十多年……竟然这么久远了吗?想来,我应该是在与夺取四魂之玉的妖怪战斗中死去了吧?”
桔梗笑叹道,却见枫一脸复杂又为难的表情,她顿时肃然,“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枫欲言又止,但在桔梗的目光逼视下,还是斟酌着将五十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成为玉的守护者之后,我竟然为了一个半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在死后被叫做里陶的妖怪制成了一具只有怨念的傀儡?甚至还将大半块四魂之玉送给了那个叫做奈落的妖怪?”
仿佛是因为听到的故事过于荒谬,桔梗不禁笑出了声来,“枫,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但她的妹妹,却用哀痛和悲悯的神情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桔梗沉默了下来,草庐中只有碳火毕剥之声。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又在太阳上升时亮了起来。
相对无言了一整夜,桔梗终于起身,走向门口。
“姐姐,你要去哪里?”
枫紧张地问道。
“如你所言,若这一切皆是因为我救了那鬼蜘蛛的缘故。那么,我想这次时空的错乱,是命运让我来此收集完整的四魂之玉,然后回到过去,斩断一切灾祸的源头。”
“现在戈薇和犬夜叉他们都在努力地搜集剩下的碎片,努力地对抗奈落,你要不要等他们回来……”
“不需要。”
桔梗斩钉截铁地回身看向坐在围炉旁边的妹妹,那双坚韧的眼睛中此时全是一个行走在修罗道上的巫女的决断,“那个作为我转世的女孩子,据你的说法,虽然来自未来,但至今为止,也没有展示出和我一样的实力,唯一的作用便是那双能够看到四魂之玉的眼睛。按照他们这种搜集的进度,只会拖慢我的脚步。”
“虽然不知道那具傀儡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我大约能够明白她的意图。”桔梗顿了顿,接着道,“四魂之玉,在那个奈落手中的确能更快地被搜集完整……但是,在她的计划实施之前,我一定会用它再次扭转时空,回到我来的地方。”
“到那个时候——”桔梗深深地看着枫,眼中划过一丝怜爱,“枫,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地活着。”
河边。
身穿红色水干的银发少年将爪子浸在水流中不断搓洗。
“原来那就是风之伤啊。”少年懒洋洋地说道。
“太好了犬夜叉,那就是铁碎牙的真正力量。”
“那杀生丸死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他被铁碎牙的剑压击中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刚的战斗。
唯有在石头上锻炼着牙刀的老妖怪嗤笑道,“什么真正的剑压,他不过是被毒迷了眼睛,胡乱挥刀子罢了。”
“说什么呢?臭老头。”少年不服气道。
“算了,你能嗅出风之伤的确值得称赞,不过,这也代表那个家伙以后变得更加棘手了。”刀刀斋叹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弥勒问道。
“犬夜叉,你在使出风之伤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吧。”刀刀斋看向那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带着经历过世事沉浮的通透,“但即便如此,你也应该能够感受到,那一刻天生牙保护了杀生丸。”
“你是说……”众人惊道。
“天生牙从犬夜叉发出的剑压中保护了杀生丸,一切都是天生牙自己的判断。”
“天生牙明明是治愈之刀,不是说只有拥有慈悲之心的人才能发挥它的效用吗?为什么会在那一刻保护了痛恨它的主人呢……”
正在众人疑惑之时,犬夜叉忽然站了起来,灵敏的鼻子动了一下,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了,犬夜叉?”身穿绿色水手服的少女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犬夜叉嗯嗯啊啊地回应着,复有语调低沉地自言自语道,“是错觉吧……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