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鞘翅震动着的小虫子,本想找个合适的角度把它捉下来,但是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手。
略感头痛的克莱斯特原地伫立半晌,只觉得脑瓜子有点嗡嗡的,像是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呓语恍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枪放回了原处。
而小虫子早已在他失神之际越过了阻挡虫群的围栏,不时朝他所在的地方发出几声催促似的叫声,听起来很兴奋,迫不及待地对他展示已有的成果。
“谁在……说话?”他眼见着它做出有风险的举动,却并没有冲上前拦住它,而是喃喃自语道。
【……祂……为你……建起虫群……】
……应该不是任何一种人能学会的语言。但他居然觉得比母语还要亲切,转瞬便理解得透彻,至于这话是何人所说……他心底还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但是……虫群?
……什么虫群?
他的目光移向那只最显眼的,举起巨钳的大型虫族,似乎正朝着一只不起眼的小型鞘翅目虫子垂下头颅,宣告臣服。
*
同一时刻,一位领袖正颤抖着双手,激动万分地盯着纸张上破解了一半的字句,那是领袖偶然听闻的呓语。
“他发起征服,他建立文明……”领袖缓慢地念道,“他最终找到失去的自我。”
领袖确信这是在说自己,因为他的确未逢败绩,军队所至之处,皆为其征服的功勋,并且已然建立起了庞大的文明,尽管如此,领袖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征战,征服那些无主的星球、星区,乃至于星系。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过这句话,其他手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摇头说没听到过那令领袖魂牵梦绕的呓语!这不正好说明了,这是专门给他的神启吗?
“……他最终找到失去的自我。”领袖眼神射出奇异的光。
冲着这句话,他相信了这句来历成谜的呓语,因为不知何时起,这位擅于征服其他文明的领袖就患上了一种奇异的疾病,最多只能记住三天的记忆,过了三天的界限,就会开始疑惑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古怪的病症没法医治,还一定程度上催化了这位领袖喜怒无常的脾气。
只见这位领袖大笑着,听上去很是快活,可是在下一秒,负责破解的下属就在整理文件时被枪毙,后脑勺的血和白浆溅到一面墙——此时领袖手中的枪还冒着烟,硝烟的气味使除首领以外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其他人瑟瑟发抖地看着领袖,见领袖无所顾忌地狂喜一阵,没多久又沉下了脸色,转为一片茫然,好似全然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
领袖浑然不知地重复问道:“破解成功了吗?”
剩余的下属壮着胆子答道:“多亏您带来的好运,我们成功了。”
领袖又看了一遍那张纸,循环演示之前的情况,一声堪称猖狂的大笑后,他一枪毙了某个倒霉的下属,对方死不瞑目地靠在角落里,眼神中都是没反应过来的空茫,在枪声响后就变成了死寂。
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只有心情愉悦的领袖志得意满地宣布道:“下一站,就是新的征服之地。那个星球,不在星轨航图上的星球——”
领袖用手点了点泛着蓝光的航图投影,指着迷雾堆积的区域。
“……就是这里。”他神色迷蒙地道,仿佛一只得到上帝指引的迷途羊羔,“我在不久前派去了精锐的前锋部队,你,去问问他们怎么样了。”
措不及防被点到的下属咽了口唾沫,只得对着宛如古早电脑似的大型通讯装置操作了一会儿,试图链接那支部队的通话频道。屏幕中央的进度条在99%的地方卡了几十秒,就弹出一行字。
“链接失败了,也许他们还在——”下属斟酌着,想要尽可能地安抚这位领袖大人。
然而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他们死了,”领袖莫名其妙道,“显然,他们死了。”
但是无人提出质疑。领袖说他们死了,那就是死了。
这是这支名为伊莱狄希纳的军队约定俗成的规矩。
庞大的舰队在没有大气的太空中漂浮着,直到那句启示般的呓语使领袖下定决心,引擎才在上万吨燃料的消耗下开始启动,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一方向驶去。
这位领袖并不知晓,除他以外,还有另一股名为赏金猎人的游荡势力正在往目标赶去,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奔往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赏金猎人乘坐的破烂战舰里,一个举着酒杯的男人说道:“干杯!但愿能找到符合要求的星球!”
金发的女首领瞟了他一眼,然后豪爽地干了一大口,从鼻腔喷出浓重酒味的气体,这般作态令猎人们嬉笑着鼓起掌来,赞叹她醺红的脸颊,还有让人望之生畏的短匕首。
“那个委托怎么说的来着?”女首领用小拇指抠了一下痒痒的鬓角,正好弹下一只不止哪儿来的虫子,随手一摁,浸染酒味的木桌上就多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
“虫子!那些学者说要虫子,”有人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噢,虫子!”
“这玩意儿到处都是,不是吗?”女首领非常自信,一向擅长在行动之前鼓舞士气的她语气斩钉截铁,“保准能成!”
四海为家的赏金猎人们极为配合地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
伊莱狄希纳军队,距蠹星四千光年,按照最高行军速度来算,大约还有四天抵达目的地。
混沌阵营的赏金猎人,接下了金额巨大的悬赏令,势要捉回悬赏人满意的虫豸,距离蠹星一万二千光年,考虑到非法搭载的安全性存疑的改装结构,假设不限制跃迁次数,足以在六天后到达迷雾重重的未开发星区,找寻有价值的虫类。
而拥有着全银河最高跃迁速率的星穹列车,此时已经抵达了星轨航图的另一端。如果蠹星在宇宙已知区域最左端,那么列车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可以算作最右端。
经过数月的航行,新上任的领航员也适应了这份职务,闲暇时还会拿出前辈留下的手记,从中汲取管理和航行的经验,手记的封皮右下角写着极小的花体字“Kleist”。
“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呢,帕姆。”这位领航员对列车长说道,“反有机战争的余波还未过去,我却恍惚间有种大厦将倾的可怖预感了。”
帕姆正走神着,闻言瞪了对方一眼:“请不要说胡话帕!”
即使从未下过列车,帕姆也知道所谓的反有机战争掀起了多大的灾难,酿成此祸的帝皇鲁珀特一世推演出的反有机方程,可以令无机生命遵守其指令,而包括智械在内的无机生命近乎覆盖了整个银河!影响的范围不可谓不广。
事实上,直到如今,反有机方程在部分星系都是禁止提起的敏|感词汇,有相当多的星系仍面临着战争的后遗症,不少机械至今仍被中断的反有机方程驱使着完成鲁珀特一世的暴行——剿灭有机生命,世界属于无机。
列车的气氛如以往那样轻松。
蠹星,外出一趟的克莱斯特不小心一脚踩到了地面上爬行的蠹虫,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又有如蚂蚁大小的虫爬到了他脚底下。这里的虫子有点多。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凸出的小土丘,上面的虫子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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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借助黄土的摩擦力蹭掉鞋底沾上的粘液和污垢,他才隐隐约约看见了目标。
此时的他离悬崖有五千米左右的距离,这趟大约算是难得的考察。
克莱斯特通过高处的望远镜意外发现,悬崖附近的地方存在虫类密度变化异常的情况,于是就趁着出来的机会往外沿多走了一段距离,果不其然,眼前有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架子等着他。
那骷髅看上去在这儿待了好一阵子,衣服、鞋子都消失了,看看这周围的虫子们,不用猜都知道是它们干的,或许将骷髅永远留在这里的就是它们。
克莱斯特路上只见到了密密麻麻的小型虫类,心道这人多半不是撕咬致死的,他将骷髅背面翻开,立刻惊动了攀附其上的虫们,数不清的黑色蛾子腾空而起,后面脊柱上的紫黑色痕迹也由此映入眼帘,死因马上就明确了。
“是毒死的。”毒虫体型虽不够大,威胁性却不容小觑,假如是某支军队的前锋部队,医疗条件可能不足以医治这种程度的烈性毒。
依照克莱斯特的了解来看,这种毒也可以称之为罕见毒,是没有特效解毒剂的。探路的先遣士兵一旦着了道就是死路一条。
他确定了这名士兵的死因,却还在意另一件事:说是先遣部队,那么其他人呢?着陆的地点各不相同?还是来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克莱斯特更倾向于他们都死了,不然肯定会回来检查一下那枚被克莱斯特破坏的信号灯为何不亮了。
他到处检查了一下,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虫鸣声之后,才意识到该回程了。
“等等,”他回过头,“前面还有——很大的树。”
身后树冠的某根树枝抖了抖,似乎有什么东西敛起翅翼在枝头落脚,发出叶片摩挲的窸窸窣窣声。
而克莱斯特微微仰起头,余光里的树木正在不断后退,而最前面那棵无比高大的树却越来越大,他明白已经很近了。
又跑了一会,绕过那棵看不见顶的巨树,再拨开遮挡视野的灌木丛,克莱斯特看到了眼前寂静到有些诡异的情景。
他不由得停顿了几秒。只见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裂隙,其中盛装着一片深蓝色的湖泊,湖面上一丝波澜也无,那种静谧的色调此时显得有些诡异。
“之前的臭鲶好像就在这里消失了。”克莱斯特想起当时用定位器测出的数据,可以认为那只臭鲶最后潜入了这周边的水域,他当时就想着,臭鲶原本栖息之处,可能就是地下水涌出的地方,没想到歪打正着猜对了。
湖水透明度很低,像是克莱斯特曾在某个路过星球上见过的深海,让人猜不透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神秘而深邃。从平视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幽蓝如幽灵一般的光,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碎片的光影。
克莱斯特看得几乎有些沉迷了,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半晌。
但他没站太久,因为发觉自己离湖水有些太近了,只需再往前跨一步,湖水就会浸湿鞋袜……明明还没踩进去,那种冰凉的触感就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该回家了。”止住那种上前的冲动,克莱斯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湖,还未来得及仔细观看那狭长的湖水轮廓,不知何时飞到他身上的小虫子就开始叫着催促他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一种迟来的毛骨悚然之感席卷了克莱斯特,他知道自己不再往前走是对的选择,就在靠近湖畔的水面,有一片浓重的阴影借着树荫的掩护,不知多少次引得一无所知的猎物步入其中。
他再次回头看去,还是能发现有幽幽的光在灌木和树林交叠形成的缝隙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