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哩哩——”紧促的截止铃声打入每个考生心中。
荞绮触着白纸的笔尖骤然停下。
最后一项考试科目结束，高中生涯落幕。
蝉鸣不停，烈日炙烤。
荞绮走在阴影处，脸上毫无血色，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还有嘈杂的交谈声落在他的感官中都仿佛隔着一层雾，雾气积攒、越来越厚。
“荞绮！”
有一个人越过浓雾跑过来，神态焦急：“你哪里难受？怎么脸白成这样了。”
荞绮张了张嘴，发现看不清眼前的人，被挡住了。
“哎呦祖宗，别倒啊！”
A中匿名八卦群
-荞宝怎么了？？
-听说是考完试晕倒了
-上面咱俩版本不一样，我听说是考试到中途晕，救护车拉走的，好多家长都看见了
-我听朋友说荞绮之前就在住院，为了参加高考强行出院，现在考完直接回医院住
-天，这不得让谢神心疼死
-这不得让谢神心疼死
-这不得让谢神心疼死
-给刚进群不知道谢神的学弟学妹们科普一下：
谢神，本名谢川亭，你们已经毕业一年的学长，入校以来蝉联六年年级第一，第二名和他永远是断层分数差，现在带大名的横幅还飘在校门口。
另外谢神巨无敌帅，360°不存在死角，我和荞宝同班所以真的360°都见过！想看的可以去优秀学员照片墙那边看看证件照，但不会有真人帅。
比证件照帅不知道多少倍的本人此刻站在荞绮家门口，保姆严妈替谢川亭打开门。
严妈通过猫眼看到是谢川亭来了，仿佛是看到救星。
开始絮絮叨叨荞绮的近况：“小少爷刚醒，但吃什么都没胃口，老爷夫人陪着也没辙。”
言下之意谢川亭是有办法的人。
荞绮的卧室在3楼，坐北朝南、东面有窗的主卧，四季温暖，是荞家五层别墅中都最好的房间。
谢川亭进去时，荞绮的房间遮光帘被拉到一边，只留了层白色的轻纱，淡雅的草木香味弥漫整个室内。
飘窗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盆绿植，谢川亭进来时正好有露水沿着叶子的脉络滴落，弧度弯曲、是和床褥上印花相同的叶子。
视觉效果自然延伸为荞绮被包裹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盎然中。
他靠坐在床上，膝上放置着实木的圆盘，圆盘中有一小碗莲子百合粥。
在这每个角落都被充斥阳光的房间中，肌肤被映照成白到透明的样子，乌发雪肤，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的洋娃娃，此刻正拿着道具在模拟过家家。
旁边的房间传来些许响动，谢川亭循声望去，见到了严妈并没有提及的第三人，荞绮的朋友。
“扈子显？”床上的洋娃娃等了会儿不见动静才喊人。
几乎是同时，室内响起重物与铺着羊绒地毯的地板发出的沉重闷响。
扈子显倒吸着一口凉气，看到沉重的棋盘被一只手固定住。
如果没有那只手的主人，那么棋盘倒下的趋势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脚。
谢川亭单臂将棋盘托住，他没使劲，手臂上的血管脉络依旧明显。
扈子显这么看着，更有点不敢呼吸了，不合时宜地开始好奇是被砸到脚更痛还是挨谢川亭一拳。
好在谢川亭拿起棋盘，对他完全没有更多关注，带着棋盘往荞绮的床边走。
“荞荞。”
荞绮坐在床上，洋娃娃的眼睛完全没有焦距，只是无神地睁着，听到话纤长的眼睫顿时颤了颤。
“你哪里找来这么逼真的声音？都不像是录音。”床榻一侧略微下凹，荞绮摸到了棋盘，“发我一份吧。”
荞绮身体朝着棋盘放置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他聊起和扈子显上次没有下完的棋局。
“你上次说我叫你‘哥哥’，你就不吃我的炮？”
扈子显无声吸凉气：“没没没，你不喊我也不吃你的炮！”
荞绮看不见表情，听着扈子显突然语气惊慌，他略微奇怪地往他那边的方向倾。
有实质性的热感传来。
相较刚刚的声源，现在感受到的热源距离似乎过于近了。
来不及深入思考异常的点。
扈子显已经开始继续下：“车5平3。”他说着移动了棋子。
“真的不打我的炮？”荞绮按照脑海中记住的棋局，又摸了几颗实体棋子，眉目舒展，“其实我之前想了好久，如果你吃掉炮的话我还可以怎么赢，已经想出来了。”
“呐，马2进1，将军。”
他记忆力很好，棋局的走向完全没有出错。
荞绮等待对面的应对措施。
沉默有些漫长了，扈子显平常如果要想的话也会和荞绮说自己要想想，所以走慢一点，这次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想怎么走？”
扈子显：“啊，嗯……”
荞绮有点担心扈子显给自己的压力太大，突然说：“我很开心你可以来陪我，包括出了考场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不然现在可能会被送去医院。”
“所以，不要太有压力，扈哥，不喊哥哥是因为，我和哥哥约好了只这样喊他。”
他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谢川亭。
扈子显在不明情况的荞绮与不知为何不说话的谢川亭中来回疯狂看。
最终道：“那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喊，刚刚那声不是录音，没有录音，对吧，谢哥？”
“荞荞，我回来了。”
属于第三人清冷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耳侧响起。
荞绮往刚才散发热源的方向伸手，还没伸出去，手已经被握住。
“我刚还以为是幻觉呢。”触摸到真实熟悉的感觉，荞绮缓缓舒口气。
“我知道。”谢川亭说，他看着荞绮黑色柔软的发顶，“继续下棋吧，我看着你赢。”
扈子显：……
不用继续，光是谢川亭这么看着他，他就已经感觉自己输了。
荞绮闻言点点头，并且嘱咐：“别帮我。”
盲棋是非常消耗脑力的事情，荞绮在下的过程中难免有蹙眉的小表情。
他稍微做出这样的动作，谢川亭便会凉飕飕看眼扈子显。
最后荞绮打了个哈欠。
谢川亭在轮到扈子显的回合时点了一个棋子到一个地方。
荞绮在前几局布下了一个陷进，现在上当非常合适。
扈子显在谢川亭给出指示之前也是准备走这一步，谢哥一有动作他反而察觉出不对劲，思考后发现这么走自己就死了。
当然当然，他本来也是准备走这步的。
于是扈子显非常本色出演地走了这步棋。
荞绮语气轻快地说：“将7平1。”
扈子显还准备装着思考一会儿，谢川亭直接说：“扈子显输了，荞荞很厉害。”
扈子显装模作样地演着：“啊，真的吗？”
成功被谢川亭看了眼，并得到“太假了”的信息传递。
“是不是困了？”谢川亭放轻声音问。
荞绮点点头，他被谢川亭牵着手，从确认谢川亭在这里之后，他们在下棋时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动作。
“你要走了吗？”谢川亭没有放手的意思，荞绮还是有些担忧。
“我不走。”谢川亭说。
“对了谢哥，你怎么回来的？我听贺哥说，你今天下午还有考试，而且京市到江市回来，怎么会那么快？”扈子显刚刚抽空通了个消息，越了解越是震惊。
“张叔正好今天申请了私人从京市到江市的航线，他之前欠我人情，我让他捎我回来。”
谢川亭说的是轻描淡写，作为听众的扈子显却是被搞得一愣再愣。
由于可以震惊的点太多所以诡异地沉默了。
“哦，这样啊，难怪。”千言万语汇聚成3个干巴巴的语气词。
“考试结束了吗？”荞绮抓住自己在意的点。
“别担心，总归我现在在陪你，我也不会挂科。”
荞绮发顶被动了动，他点头，谢川亭将放在床头柜上冷掉的百合莲子粥一口倒到嘴中，盛出新的放在保温壶中的粥。
“喝一点。”
荞绮刚刚喝的十分艰难，现在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只不过是配合着张嘴尝过，咂完味道语气中带着点惊奇。
“之前喝着我还觉得苦，现在完全不苦了。”
谢川亭闻言眸色加深些许：“那多吃几口，我陪你睡。”
荞绮接过碗勺，喝完小半碗，在黑暗中开始犯困。
他听着浴室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知道谢川亭在，即便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还是会有安定感。
谢川亭洗的是战斗澡，没让荞绮久等。
身边的床榻凹陷下来，荞绮翻身到谢川亭身边：“辛苦了。”
他已经有些困了，说话都是黏黏糊糊的。
谢川亭摸了摸他发顶柔软的头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甘之如饴。
谢川亭确定荞绮的呼吸完全平稳，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才起身，悄无声息出了房门。
他给扈子显发了消息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
扈子显就在走廊不远处的窗户边上看风景，一看见谢川亭立刻迎上来。
“谢哥，你是要问荞的具体情况？”
谢川亭不置可否：“你最近看上一辆车？”
扈子显没明白话题怎么跳转的那么快，还是立刻点头：“对啊，那什么劳斯莱斯最新的系列，我求了我爸好久，还是没给我买。”
“我给你买。”谢川亭说，“今天荞荞的事情多谢你。”
走廊的灯光不是十分明亮均匀，谢川亭的眉骨很高，在光影下分外深刻：“以后大概还会有类似的情况，我无法待在荞荞身边，要拜托你们。”
“不用不用。”扈子显被谢川亭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我和荞本来就是好朋友，没必要这样，而且你的游戏公司现在刚公测用钱的地方多，别因为这个影响你的资金链。”
“我不动公司的流动资金。”
扈子显抓了抓头发：“害，再说吧，对了，你做了个游戏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告诉荞？”
谢川亭当年是保送的A大，保送名额确定后他开始尝试自己创业做个游戏，主要的研究方向是“保护视力”。
荞绮是早产的孩子，视力从出生开始就不好，医生考虑的他的身体情况建议的是保守治疗。
日常生活一般没有问题，只是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会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像今天一样。
人陷入无望的黑暗中容易想太多，扈子显也是这个原因才特地过来陪着。
谢川亭做的游戏是希望荞绮在失明的情况下也有消磨时间的办法。
“他生日那天。”谢川亭显然考虑过了，“是我给他准备的成年礼。”
“你想要的那辆车预定到之后你自己去提。”
扈子显嘶了口气，膝盖半弯，非常想认谢川亭为他的新爹。
“die…不，谢哥，你放心，以后我没命了都不会让荞荞被碰到一点。”
谢川亭看了眼时间：“嗯，我得走了。”
“去哪？”扈子显惊讶，“你不是刚回来，不陪着荞？”
谢川亭说出实情：“大学的课还没有结束，我过来看一眼，订了最晚的票回去。”
解释完毕后径自转身离开，留下扈子显独自呆滞：
看一眼，是这么用的？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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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