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原来还有这种解决方式吗？
戚潇觉得自己还是思维不够开阔。
“可以是可以。”
“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
沈乘逸失笑，懒洋洋靠在椅背，仰着头看她。
“你刚刚说绕路送我怎么都没觉得麻烦？”
“而且你把车借给我用，我接你不是应该的吗？”
他眯了眯眼，指责她，“和我在这假客气是吧？”
戚潇眨了眨眼，抿嘴笑了下。
“那我先回我办公室收拾东西，顺便处理下消息，一会你要下班了微信联系？”
“好。”沈乘逸提醒她，“外面冷，你把衣服穿上。”
春城已经进入十一月中旬，昼夜温差大，白日有太阳时还算暖和，晚上风一吹，温度立刻降了下来。
戚潇低头看了一眼，她还真忘了。
沈乘逸办公室开着暖气，她下午过来就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毛衣。
她给沈乘逸比了个“OK”的手势，进电竞房穿了自己的衣服出来，这才摆摆手离开。
沈乘逸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飘了几秒。
回过神又赶紧低下头，抓紧处理手头工作。
又过了十几分钟，沈乘逸合上电脑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关灯下班。
他没给戚潇发消息，打算直接去办公室找她。
“摧雪”团队在六层，只比他现在所在楼层低一层，沈乘逸本打算走楼梯下去，却看到了不远处提着包的张坚。
他改变主意，放慢脚步和他打招呼。
“下班了？”
“对。”看沈乘逸似乎在等，张坚大跨步走了两步，和他闲聊，“我看外面好像在下雨。”
“在下雨？这我倒没注意。”
他俩边聊天边往外走，遇上了等电梯的韩若琪，电梯刚好到，她迈进去按着开门按钮，催他们，“快点。”
张坚“啧”了一声，倒也加快了脚步，沈乘逸进了电梯，把手放在数字五的按钮上，按下。
韩若琪看他一眼：“你去五楼干什么？”
“去找戚潇。”沈乘逸迎着两人视线，说得坦然，“她还在等我。”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两人眼里立刻带了些狐疑，沈乘逸像是才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
“我今天没开车，她捎我回去。”
说完这两句，五楼就到了。
沈乘逸朝他们点了下头，施施然走了。
电梯内，张坚看着缓慢关闭的电梯门，有些疑惑，“他们住很近？”
韩若琪打了个哈哈：“对，一个方向。”
看她也一脸平常，张坚按下了多想的心。
关系好的同事偶尔蹭蹭车，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韩若琪睫毛微垂，挡住了眼里的若有所思。
*
戚潇正在梳理明天的工作流程，“摧雪”预计月底就要二测，说实在的她很有压力，一是因为她年纪不算大，二是空降过来，人员和情况都不熟悉。
幸好钟禹给了她很大的支持，把工作全权放手给她，在会上也表露出了他的态度，再加上她亮眼的项目经验，总是切到痛点的提议，也算把这些都压了下去。
表面上大家对她也算恭敬，但戚潇仍需要成绩来证明。
这两天她马不停蹄地帮沈乘逸测试，稍微有点挤压她的时间，好在还算能控，若是真来不及，她考虑周末可以加加班。
办公室门关着，戚潇手指翻飞，表情专注，为了不漏掉沈乘逸的消息，她特意开了微信提示音。
不料手机没响，敲门声反倒笃笃笃响起来，在寂静夜里尤其清晰。
“进。”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沈乘逸，戚潇有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她还以为是赵光，那个和她同一天面试，被钟禹定下来的主文案策划，这段时间他也忙的不行，因为要盯具体的剧情，所以仍在加班。
戚潇拿起手机，屏幕干干净净。
“我没发消息。”沈乘逸挑了挑眉。
“你入职了我还没看过你办公室，就来看看。”
“怎么，不欢迎？”
“欢迎至极。”戚潇无奈，“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乘逸淡笑不语，自己拖开椅子坐下，扫了眼。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戚潇办公桌面很干净，没有零食，也没有花草，倒是角落立了个小书架，除此之外，整个屋子最具有特色的是她的键盘。
“你自制的？”
黑色桌面上，蓝白色调的键盘有些显眼。
右上角是个亚克力板的猫头，不常用的几个键，Esc、Alt、Fn等都是单独键帽。
分别是立体的小猫头，小猫屁股，小猫爪子，整个键盘透着圆嘟嘟的肉感，和她的工作风格倒是一点不像。
沈乘逸忍不住笑了一下。
戚潇站起身，给他让了让位置，示意沈乘逸凑近点看。
“对，我找人订做的，是汤圆。”她脸上露出了些孩子气的得意，“可爱吧？”
沈乘逸轻轻摸了下猫头，笑看她一眼，“可爱。”
他又看了眼空荡荡没太多个人物品的房间，给她建议。
“其他地方可以也装饰下，按照你的喜好来。”
“钟禹不在乎这些，每天上班这么久，还是要看着舒服才好，当初韩若琪连沙发都换了，现在她办公室差不多成了公司一景。”
“那你办公室怎么没装饰？”戚潇不由自主问。
“我那是没办法。”沈乘逸勾唇，“毕竟我还要接待客户呢，总得装装样子。”
“你不知道吧，我平时都把隔间关得严严实实。”
戚潇笑得眉眼弯弯。
顺手关了电脑，拿起包，“走吧，下班。”
一路同行到车库，戚潇拉开车门，准备上驾驶座，沈乘逸拦了她一把。
“我开吧。”
“让我熟悉下你车。”
戚潇松了手，觉得沈乘逸考虑得是真周到。
她看着沈乘逸低头弯腰进门，弓着腰稍显费力地调位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沈乘逸有些无奈，戚潇大概有一米六七，并不算矮，只是适合她的位置对他而言，自然稍微拥挤。
戚潇憋着笑：“就是感觉你坐在这个颜色的车里，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沈乘逸调好位置，散漫地说，“拍个照给我看看。”
他手肘架在车窗，似乎真的好奇，微微歪了歪头，就那么眼底带笑地看了过来。
同样的角度和位置，同样的笑意和眼神，恍若时光交叠，戚潇突然想起看到他的第一眼，和那一夜。
“拍照啊，发什么呆。”沈乘逸催她。
“哦——”
戚潇难得有些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确认沈乘逸在镜头正中，点了下聚焦就按了键，都没细看。
她把手机递给伸手过来的沈乘逸，转身去副驾。
没别的原因，只是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刚坐上车，就见他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挑了挑眉，不明不白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沈乘逸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呢。”
戚潇接过，发现自己拍花了……其实也没特别花，只是微微有点重影。
车库光线暗，照片周遭色调发灰，中心处是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红车，和穿着黑色大衣斜靠在车窗的沈乘逸。
在黑色、红色两种鲜明色调的衬托下，他皮肤白得发亮，让人视线第一眼就聚焦到他的脸。
沈乘逸是笑着的，神情柔和，唇角上翘。
那点微微重影反使照片看上去极具氛围感，把他显出了丝眉目含情的温柔。
“哪里奇怪，你说说。”沈乘逸懒懒追问。
“帅得很奇怪。”戚潇沉默了下说，“这个照片如果流传出去，估计当晚车企就要打电话请你去拍广告。”
沈乘逸笑得咳出声：“你夸人……都这么有创意吗？”
“不是奥特曼就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又叹道，“我不想拍广告，所以你可千万别发出去，等会发给我就行。”
戚潇“嗯”了一声，把安全带拉上。
“走吧。”
车辆缓缓起步，戚潇看着前方，眸子晦涩。
她刚刚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她和沈乘逸的那晚，不是她以为能过去就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实永远无法被忽略。
这段有些暧昧的过往横在他们之间，成了一颗谁都避讳提起的钉子。
所以，他们无法坦然做朋友。
或许沈乘逸心态好，也无所谓，能做到忽略这一切毫不在意。
可她不行。
她。
不行。
若她可以，今天就不会错以为沈乘逸特意给她点下午茶，不会因在他面前想起那一夜而愣神，不会在他失口提起过往又轻描淡写略过时感到难言的尴尬。
她应该和沈乘逸保持距离的。
戚潇心想。
好在，沈乘逸今天说“逆神”她已经快打要到结局，等游戏测试结束，他们这段时间产生的密集接触会自然而然消失。
车辆驶出车库，戚潇扫码付款，沈乘逸借此机会，偷眼打量了一下，掩下眼底的自嘲。
刚刚太放松以至于有些失言，转移话题也有些突兀，懊恼后他下意识观察戚潇的反应，却见她一脸冷淡，恍若没听到。
是了，一直困在那晚的只有他。
只有他，在她离开后陷入了长久的的梦魇，身体和大脑反复咀嚼那晚的每个瞬间，以至于对她的话如此记忆犹新。
她曾说他是唯一的意外，或许没有说谎，只是漏了一个限定词。
他是一个错误的意外。
所以戚潇不愿留下名字，会在酒醒后选择离开，会在重逢时选择不再提起。
若不是她机缘巧合来到业风，她大概再也不会想和他见面。
为了留下她，沈乘逸默契地遵守她的规则，掩埋掉那段令他魂牵梦绕的过往。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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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都明白这一切，却也会在再次被提醒的时候黯然。
戚潇熄屏手机，靠在椅背，抬眼看窗外，有些惊讶。
“下雨了？”
“嗯，刚下班时候他们就说在下了。”
沈乘逸打开雨刮：“要不要放点歌？”
“你想听什么？”
“《富士山下》，陈奕迅版本的。”
车外雨丝铺天盖地，车内空间狭小静谧，音响缓缓流淌出优美钢琴声，陈奕迅略带哀愁的哼唱如潮水般填满感官。
戚潇安静听着，不得不说，这种略带悲伤的语调，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铺垫下，反让人心思沉静。
只是……实在是太过天时地利，雨夜这个符号和沈乘逸组合在一起，隐隐又要将她扯回过去。
她想要找点话聊，打破这片寂静。
偏头看了眼沈乘逸，他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似乎沉浸在音乐中，歌曲到高潮时，还轻轻伴唱。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
我绝不罕有
他音色有点低，唱粤语意外地好听。戚潇打开网易云看了眼歌词，又看了看评论区，打量一眼沈乘逸，莫名感觉他唱得有丝落寞和苦情。
轻笑一下，戚潇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按照沈乘逸的条件和性格，她挺难想象，他会为情所困，大抵只是纯粹觉得旋律好听罢了。
等这首歌结束，戚潇才开口，“还有什么想听的吗？你来点。”
沈乘逸心情平和下来：“都行，你随便放点。”
戚潇想了想，搜出了另一首歌。
前奏响起时，沈乘逸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好一会才笑道，“我还以为你在给我单曲循环。”
戚潇也笑：“富士山下太苦情了，感觉不太适合你。”
她放了国语版的《爱情转移》。
“你觉得很苦情吗？”沈乘逸低低笑了一下。
戚潇刷了下手机：“对啊，刚刚我看《富士山下》评论区，都是单相思暗恋选手，故事都写的可动人了，你以前都没注意过这些吧。”
沈乘逸看她一眼，声音很轻，“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戚潇愣了一下，盯了他半明半暗的侧脸好几秒，才状似调侃地接话。
“不会吧？你还有追不到的人？”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前方是个红灯，沈乘逸停下车，偏头看她，声音淡淡。
“她有男朋友，怎么追？”
戚潇代入思索了一下：“的确不太合适。”
“所以啊——”
沈乘逸拖长声音，重新起步，“看起来你没有这种经验，都是被人追的是吧？”
“也没有吧。”戚潇迟疑，“其实以前也没几个人给我表过白。”
“……给你表白才叫喜欢？”
“不然呢？”戚潇货真价实地迷惑。
“网络上不是还有个理论，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你吗？”
“说得也是。”
沈乘逸有些无言地捏了下方向盘，觉得自己实在是长路漫漫。
他甚至有点想找周景取下经。
后半段路沈乘逸没再提起这个话题，戚潇那些好奇的话都咽回了肚里，只得认真挑歌。
一首又一首歌后，戚潇到了小区。
因为下着雨，沈乘逸没停在门口，而是把车开进车库，在戚潇的指导下把她送到了3栋楼下。
“那我上去了，你慢点开车。”
犹豫了下又嘱咐：“到家给发个消息。”
“嗯。”沈乘逸点点头，又看了下时间，“我明早八点到这里来接你，可以吗？”
“差不多。”
“好。”沈乘逸给她挥手，“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时间已经有些晚，快到十一点，戚潇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看了眼手机，沈乘逸三分钟前给她发了条。
-我到了。
戚潇回了“好”。
对面很快又发了句。
-说好把我照片发我呢？
……
戚潇无言地翻出照片，发给了沈乘逸。
他回了个小猫头笑脸。
戚潇没再回复，她点开相册，又看了两眼。
平日里她相册几乎都是汤圆的照片，此刻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以至于她刚在微信界面点开相册还有点恍惚。
看了好一会，戚潇还是没删除。
毕竟这么养眼，偶尔拿出来看两眼也是好的。
躺在床上，她的大脑仍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到沈乘逸失言住嘴，想到他轻轻哼唱，想到他不说话时的沉默模样。
之前韩若琪说沈乘逸是单身，他不恋爱是因为还没放下吗？
戚潇翻了个身，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八卦，这事儿明显是沈乘逸的伤心事，她竟然想知道更多。
她闭了闭眼，努力放空思绪，直至陷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