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佬穿七零,带空间躺赢》
1. 穿七零!末世女王开局就炸翻渣男贱女!^^……
“大勇哥,你说那苏悦丫头片子,是不是真淹死在河里头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得意,在寂静的河边荡开,显得格外刺耳。
河水冰得像腊月的冰碴子,透心凉。
苏悦猛地呛咳几声,吐出几口带着浓重腥气的河水,还有几根烂水草。
天灰蒙蒙的,跟扣了个大锅盖似的。
岸边枯黄的芦苇荡在萧瑟的秋风里“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凄凉。
空气里除了水汽和泥土的腥味,还有股子淡淡的煤烟味儿,那是家家户户烧煤球或者在灶膛里塞柴火才有的味道。
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手脚跟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使不上一点劲儿。
身上的的确良衬衫和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卡其布裤子湿透了,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冻得她牙关都在“格格”打颤。
她不是应该在末世基地的惊天大爆炸中粉身碎骨了吗?
这是哪儿?
“哼,淹死才好!省得她到处败坏咱们的名声,影响咱们进步!”
那个杯称为大勇哥的男人的声音粗嘎,像是破锣嗓子,满是嫌恶。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三天两头不是丢针就是少线的,还想嫁给我?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女声娇笑起来,声音腻歪得像抹了蜜:
“就是!大勇哥,等她死了,她爹娘那俩老实疙瘩肯定得哭天抢地的。”
“到时候,咱们就一口咬定,苏悦偷了我的布票,害得我没法做新嫁衣,让他们赔钱。”
“不赔钱,就让他们家那几个小的都没学上。看他们慌不慌!”
“还是翠翠你脑子活泛,点子多!”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她爹娘那俩锯嘴葫芦,吓唬几句肯定就乖乖掏钱了。”
“到时候,那钱不还是进了咱俩的腰包?正好给我买几包‘大生产’烟抽抽。”
“那苏家穷得叮当响,锅底都快刮穿了,能榨出多少油水?”
女人撇撇嘴,有些不屑。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主要是出了这口恶气。谁让她不长眼,撞见咱们在玉米地里‘啃地瓜’,活该她倒霉!”
啃地瓜?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属于苏悦的画面和声音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杂乱地冲撞进来。
她穿越回到了七十年代末华国北方一个名叫苏家村的小山村。
原主也叫苏悦,是这苏家村生产队老实巴交的苏解放家的大闺女。
因为撞破了未婚夫赵大勇和村长闺女刘翠翠在村西头那片半人高的玉米地里搂搂抱抱,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赵大勇和刘翠翠正是在河边对话的两人。
事后,苏悦反被那对狗男女倒打一耙,诬陷她偷了刘翠翠准备扯布做嫁衣的二尺的确良布票。
而“啃地瓜”,是七零年代乡下人对男女偷摸亲热的隐晦说法。
赵家立刻就闹上门来退了婚,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原主爹娘苏解放和周兰香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遇事只会唉声叹气,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原主年纪小,脸皮薄,受不住这窝囊气和村里人戳脊梁骨的指指点点,一时想不开,就跳了这村口的青河。
偷窃?奸情?退婚?流言蜚语?
她苏悦,一个在末世里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寻死?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她是这个七十年代末的苏悦了。
混乱的记忆中,一个熟悉的念头闪过,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
这让她紧绷的身体略微松了分毫,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是“丰饶”空间。
那是她在末世前,几乎耗尽了全部身家,疯狂囤积物资打造的移动堡垒。
集大型连锁超市、五金工具仓库、现代化药品库房、乃至一个小型军火库于一体的超级空间,竟然分毫不差地跟着她的灵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她甚至能清楚“内视”到空间里,那些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自热米饭,还有角落里静静躺着、闪着幽冷寒光的工兵铲和消防斧。
只要那东西还在,活下去,报仇雪恨,改变这一家子的命运,都不是什么难事。
苏悦手脚并用,扒着湿滑泥泞的河岸,一点点往上爬。
每动一下,这具身体的骨头像要散架似的疼。
她悄无声息地躲在半人高的芦苇丛后,听着那对狗男女还在得意洋洋地商量着怎么敲诈勒索,太阳穴突突地跳,新长出来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不仅害死了原主,还想敲诈原主那对老实巴交的父母?
真是狗胆包天!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杀意。
现在这身体太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豆芽菜似的,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
苏悦慢慢地从芦苇丛后站了起来。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略显单薄但已经开始发育的玲珑曲线。
水珠顺着她苍白脸颊上的发丝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那两人正腻歪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分赃,憧憬着拿到钱后去供销社买点好东西。
冷不丁看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影从河边摇摇晃晃地冒出来,吓得“妈呀”一声尖叫,赵大勇差点把刘翠翠给推倒。
“苏、苏悦?!”赵大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不是淹死了吗?你是人是鬼?!”
刘翠翠更是吓得躲在赵大勇身后,身子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哆哆嗦嗦地尖叫:
“鬼啊!诈尸了!快跑啊,大勇哥!”
苏悦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心尖上,沉重而冰冷。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碴子,钻心刺骨:“我苏悦,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收。”
她走到两人面前,眼神冷冽如刀,缓缓开口:“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赵大勇和刘翠翠一听这话,魂都快吓飞了,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胡说!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个死丫头,肯定是想讹人!”
赵大勇强作镇定,梗着脖子喊,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是吗?”
苏悦反问,语气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嘲讽。
“你们在玉米地里干的好事,还有诬陷我偷布票,想讹诈我爹娘的那些龌龊心思,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村部,借用一下高音大喇叭,让全村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都听听,评评理?”
七十年代的农村,村部的大喇叭可是个了不得的宣传工具。
村里芝麻绿豆大的事,谁家母鸡下了个双黄蛋,谁家孩子考了个好成绩,都能通过大喇叭传遍每个角落。
这要是把他们的奸情和恶毒计划捅出去,赵大勇和刘翠翠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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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刘翠翠更是急了,她爹可是苏家村的村长,最是要脸面。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她爹的脸往哪儿搁?
“苏悦!你别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个不要脸的,自己跳河还想赖我们!”刘翠翠尖叫起来,却心虚得不敢和苏悦对视。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悦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可怕。
“赵大勇,刘翠翠,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苏悦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你们搓扁揉圆的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身败名裂,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说句话都脸红到脖子根的苏悦吗?
这眼神,这气势,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不,比换了个人还吓人!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你……你想怎么样?”赵大勇色厉内荏地问,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滚。”苏悦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赵大勇和刘翠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头都不敢回,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命一般。
看着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苏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这,只是个开始。
身体的寒意和虚弱感一阵阵袭来,苏悦不敢再耽搁。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得像灌了沙的步子,往记忆中那个破败不堪的“家”走去。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孤零零的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的,被秋风吹得像是随时都会被掀飞。
墙壁上还有几道狰狞的裂缝,用黄泥胡乱糊着,瞅着就快塌了似的,一股子穷酸气。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门板都有些歪斜的破木门,一股夹杂着霉味和贫穷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糊着发黄的窗户纸,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苏悦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的两个孩子。
大的男孩约莫七八岁,瘦得像根豆芽菜,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怯生生地看着门口。
小的女孩才五六岁,头发枯黄,像一蓬乱草,小脸蜡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她怯生生地躲在男孩身后,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充满了警惕和害怕。
这就是原主的弟弟苏望祖和妹妹苏小未。
看着他们那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活像两只受惊小兔子的模样,苏悦喉咙发紧,一口气堵在胸口,又酸又涩。
苏望祖看到苏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姐……你,你回来了?你没死?”
苏小未从哥哥身后探出小脑袋,看到苏悦浑身湿淋淋、头发还在滴水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道:
“姐……姐姐……你身上都是水……”
紧接着,苏小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苏悦冰冷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姐!姐姐你别再走了!我们害怕……娘说你……说你不要我们了……呜呜呜……他们都说你跳河了……”
2. 苏悦OS:穿成受气包?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
角落里,苏望祖和苏小未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着,一声比一声响。
苏小未吸溜着快要垂到地上的鼻涕,小脸蜡黄,有气无力地哼道:“哥,我饿……”
苏望祖毕竟年长几岁,稍懂事些,但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用力咽了口唾沫,低声道:
“再忍忍,娘回来也许就有吃的了……嗯。”
最后那个“嗯”字,轻得几乎他自己都没听清。
苏悦瞧着这两个瘦得脱了形的小家伙,那股在末世中磨砺出的冷硬心肠,也不禁微软了几分。
她没作声,转身走向那间勉强能称之为灶房的破败偏屋。
她先侧耳细听了听院外的动静,确认弟妹仍在堂屋,这才迅速闪身进了无人灶房,随手将门轻轻掩上。
心念微动,雪白的面粉、一块油光水滑的腊肉,还有几个滚圆的鸡蛋,便如同变戏法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积满尘土的破旧案板上。
这个“随身空间”,当真是居家旅行、打架阴人……不,是发家致富的绝佳利器。
她挽起袖子,动作麻利。
和面、切腊肉、打鸡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暗自称奇。
没过多久,灶膛里便升起了橘红的火苗,铁锅架上,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肉香混合着鸡蛋的焦香,霸道地钻出灶房,直往堂屋里苏望祖和苏小未的鼻孔里扑去。
“咕咚!”苏望祖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灶房的门。
苏小未更是直接从破凳子上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扑向灶房方向:“香!好香啊!”
苏悦端着一个带着缺口的大瓷碗走了出来,碗里是金黄的鸡蛋炒着喷香的腊肉丁,旁边还放着几个白白胖胖、暄软冒着热气的馒头。
“慢些吃,锅里还有,管够!”苏悦将碗筷往堂屋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桌上一放。
苏望祖和苏小未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一人抓起一个白面馒头,就着腊肉炒蛋,狼吞虎咽,活像几辈子没见过荤腥的饿鬼。
那急切的模样,真像是许久未曾沾过半点油水。
“唔……香!姐,这……这是什么肉?比过年吃的都香!”苏望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话都含糊不清了。
苏小未则像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小小的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周兰香提着一个空荡荡的篮子刚从外面回来,一只脚才踏进门槛,便被这股勾魂的香味引得挪不动步了。
看见桌上那油汪汪的肉和雪白的馒头,再看看两个孩子那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的馋样,周兰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眶一热,喉咙发紧:
“悦……悦儿,这些吃的……是哪儿来的?”
苏悦顺手递了个馒头给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娘,我上次掉河里不是撞了头吗?醒来后就觉得脑子清明了不少,以前看您做过饭,我就自个儿琢磨着试了试。”
周兰香接过馒头,那暄软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发懵。
自家这闺女,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可看着苏悦那坦然的眼神,还有孩子们吃饱后满足的笑脸,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解放扛着锄头随后进来,看到这番景象也是一愣,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妻儿脸上那久违的轻松神情时,那点疑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日子已经这般艰难,孩子能弄来一口吃的,总归是件好事。
吃过饭,苏悦擦了擦嘴,说道:“爹,娘,我想去村子边上转转。”
这么偷偷从“空间”里取东西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个名正言顺的法子。
周兰香仍有些不放心:“你身子才好些,外面风大……”
“没事儿,娘,我结实着呢。”苏悦摆摆手,迈步向外走去。
刚出自家那破烂篱笆小院,脚跟还没站稳呢,就跟隔壁的王婆子撞了个正着。
王婆子五十出头,一双吊梢眼,配上薄嘴唇,手里总不闲着,抓着把瓜子。
她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头。
这会儿,她正眯缝着眼,把苏悦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那眼神儿,跟能穿透人似的。
“哎哟,这不是苏家大丫头片子嘛?听说前两天想不开,跳河里头‘清醒’去了?”
王婆子嗑开个瓜子,皮儿一吐,那调调儿阴阳怪气的,明摆着就是讥讽。
“咋样啊?河神老爷没说留你多耍几天?”
苏悦脚下一停,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斜了她一眼:
“王婆婆这话说的,我要真让河神老爷留下了,您现在可不得上我家吃席去?那份子钱,您老给备足了没?”
王婆子给噎得一呛,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那双贼眼使劲往苏悦家那破屋子瞅,鼻子还夸张地抽动着闻了闻。
“哼,牙尖嘴利!也是,阎王爷不收,是该长点本事。”
王婆子撇了撇嘴,话头一转,眼里冒着精光。
“我说苏家丫头,你家今儿是发了横财还是怎么着?老婆子我隔着墙都闻到肉香了,啧啧,那股香气,怕不是炖了整只鸡?”
她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贴着苏悦,压低了嗓门,眼神却跟刀子似的:
“我说悦丫头,你老实跟婆婆讲,这肉……打哪儿来的?”
“你爹那个老实疙瘩,一年到头也就年节边上能分那么一丁点儿肉星,你娘又是个药罐子,你家……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拿了不干净的钱买的?”
边上几个纳鞋底、扯闲篇的婆娘也都支棱起耳朵,眼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这年头,谁家锅里能见着肉,那可是顶天的大事,更别说苏家这种穷得底儿掉的人家了。
苏悦心里冷哼,这王婆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还爱管闲事。
她倒是不慌不忙,还微微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旁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婆婆,您这鼻子可真尖,赛过猎狗了。不过呀,您猜错了一半儿。”
王婆子眼睛立马亮了:“哦?错了一半?那是哪一半?”
苏悦慢条斯理地说:
“不是一整只鸡。是我爹心疼我前两天落水受罪,身子太虚,特地上山给我逮了只野鸡,弄回来给我炖汤补身子。野鸡汤嘛,那香味可不就窜得远!”
她特意在“野鸡”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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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王婆子怔了怔,眼珠子骨碌一转,满是怀疑。
“苏解放还有这能耐?他那两下子稀松平常的,别是鸡毛都没摸着一根,反倒把自己那点口粮给折腾没了吧?”
“这您可就不知道了吧?”
苏悦一挑眉梢,话里带着点小得意。
“我爹那是真人不露相!以前是没到那份儿上,这回瞅我差点小命都丢了,还不豁出去?”
“您还真别说,那野鸡可肥了,炖的汤油汪汪的,我一口气喝了好几大碗呢!这不,身上立马有劲儿了,才出来走走。”
她说着,还故意跺了跺脚,显出精神头十足的样子。
“再说句不好听的,王婆婆,”
苏悦话锋一转,眼神霎时冷了几分。
“我家吃什么用什么,好像……也碍不着您老人家半点事儿吧?”
“您要真闲得没事干,还不如回家多纺几根线,给您孙子扯块布做件新褂子,也比在这儿东家长西家短地强。”
“要知道,这年头,眼红可是病,不好治。”
这话,就差没指着王婆子鼻子骂她多管闲事、眼红人家了。
王婆子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被苏悦这几句软中带硬的话给堵得半天吭不出一声。
她本以为苏家丫头还是从前那个闷葫芦,随便怎么拿捏都行,说不定还能诈出点什么油水,哪晓得今儿这丫头跟吃了枪药似的,嘴皮子利索得能刮人一层油。
四周的婆娘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瞅王婆子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你……你你……”
王婆子指着苏悦“你”了半天,到底没憋出下文,最后恨恨地一跺脚。
“哼!我看你能横几天!那歪门邪道弄来的东西,早晚得见光死!”
说完,瓜子也不嗑了,气冲冲地甩手就走,真怕再待下去,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苏悦瞅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王婆子果然是个搅事的,看来往后做事得更小心,不能露一点马脚。
原先那姑娘性子软,我如今这样,怕是扎眼,得一步步来。
回到那四面透风的泥巴房,苏解放正坐在门槛上埋头编一个破箩筐。
“爹。”苏悦喊了声。
苏解放抬起头:“嗯?咋了?”
“刚碰见王婆子了,”苏悦三两下把事儿说了,“我跟她说那肉是您上山打的野鸡。”
苏解放编箩筐的手停了停,随即点点头,嗓子有点哑:
“嗯,丫头,你做得对。往后……家里真要能缓过来,总得有个像样的说法。”
闺女这一出,倒像是忽然开了窍,灵醒多了。
墙角边,苏小未怯怯地探出个小脑袋,显然让刚才王婆子那副尖嘴薄舌的样儿给吓着了,小声说:“姐,王婆婆好凶啊……”
苏悦走过去,摸了摸她干黄的头发,声音也软下来:
“不怕,往后有姐在,哪个都别想再欺负咱们。”
她抬眼望向屋外那片灰沉沉的天,赵家人的嘴脸,村里人的白眼,一幕幕从眼前晃过。
这才刚开头,想让弟妹和爹娘都过上好日子,非得想个长远稳当的法子不可。
苏悦捏了捏拳头,骨节轻轻响了响。
3. 柴刀入地: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对母子!
接下来的几天,七十年代末的苏家村,日子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穷困模样。
高音喇叭里《我们工人有力量》的歌声时不时飘过,土墙上“农业学大寨”的红漆标语在风吹日晒下越发斑驳,见证着岁月的无情。
苏悦倒像是山里的精灵,总能从那看似贫瘠的山林里掏摸出些好东西。
今儿是几朵沾着露水的野山菌,伞盖肥厚,散着独有的清鲜;明儿是一捧红艳艳的野草莓,酸甜可口,惹得苏望祖和苏小未两个小馋猫围着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偶尔运气好,还能在哪个不起眼的草窝里发现几个野鸡蛋,温热的触感预示着一顿难得的荤腥。
苏悦甚至“走了大运”,从山上弄回来一只肥硕的野兔。
她特意在前一天就“改良”了几个破旧的捕兽夹,又在兔子身上巧妙地留下了夹过的痕迹,这才大大方方拎回了家。
苏家那三间破土坯房里,肉香几乎就没断过。
苏望祖和苏小未两个小家伙,原先蜡黄干瘪的小脸蛋,这几天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透着健康的红润。
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怯生生,变得活泼灵动,整天像两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苏悦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给这沉寂许久的小院添了不少生气。
“姐姐,这蘑菇是甜的吗?”苏小未含着手指头,好奇地瞅着苏悦洗干净的菌子。
苏望祖则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笨,蘑菇炖肉才香呢!”
周兰香的身子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她本就没什么大病,纯粹是饿的、冻的、愁的。
苏悦悄摸着从空间里拿出些高浓缩营养液和补气血的中成药,磨成粉末,不动声色地掺进周兰香的汤水里。
没几天,周兰香的气色就好得不得了,脸上有了血色,精神头也足了,都能帮着苏悦做些择菜、烧火的轻省活计。
“悦儿啊,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法子?娘这身上啊,真是轻快了不少。”周兰香摸着自个儿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苏悦则把功劳都推给了“山上的好东西”和“合理的歇息”。
苏悦自个儿也没闲着,空间里的牛奶、鲜果,甚至偷偷抿上一点点蜂王浆,这具身子骨很快就摆脱了原先的孱弱。
苍白的面颊变得红润,身形也略显丰腴了些,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她本就生得清秀,如今气色一好,更是添了几分动人的光彩。
那双凤眼越发清澈明亮,沉静中带着一丝不经意流露的锐利,足以让那些个宵小之辈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招惹。
苏家这一家子精气神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村里那些个耳朵尖、眼睛毒的街坊四邻。
这年头,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生产队。
好在苏悦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每次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量不大,种类也都是山里常见的。
问起来,她总能说得头头是道,哪片山坡的蘑菇新发了,哪个草窝的野鸡刚下了蛋。
便是那只野兔,她也早就编排好了一套如何在山里发现踪迹、又如何灵机一动设了陷阱的“传奇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愣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更何况,苏悦如今在村里可是有了“凶名”。
自打上次分家那雷厉风行的一闹,再加上后来把刘翠翠收拾得服服帖帖,村里人早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上门讨嫌占便宜。
就算有那几个长舌妇心里泛酸,也只敢在背地里嚼几句舌根,绝不敢当着苏悦的面咧咧。
苏家的日子,倒也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
但这平静,终究是水月镜花。
这日清晨,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压顶,眼瞅着就要下大雨。
苏悦估摸着这天气不适合上山,便歇了心思。
想着给弟妹改善伙食,添点油水,便从空间里摸了块不大的野猪肉出来,细细地剁成了肉糜,打算熬一锅香喷喷的肉粥。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窜出来。
苏悦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把刃口微缺的柴刀,不紧不慢地劈着引火的小柴禾。
苏望祖和苏小未两个小脑袋瓜乖巧地蹲在灶台边,眼巴巴地瞅着灶上那只炖着肉粥的瓦罐,小鼻子使劲地嗅着飘出来的香气,时不时还咽口唾沫,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姐,什么时候才能好呀?”苏小未奶声奶气地问。
“快了,再等一会儿,保准香掉你们的小舌头。”苏悦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苏家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院门,像是被什么猛兽从外面卯足了劲儿狠狠踹了一脚,脆弱的木板发出“嘎吱”的悲鸣,眼瞅着就要散架。
紧接着,一道尖锐刻薄的叫骂声撕破了雨前的沉闷空气:“苏悦!苏解放!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缩头乌龟,都给老娘滚出来!”
苏悦眼神陡然一凛,劈柴的动作瞬间停住。
是赵家那对母子,张翠芬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大勇。
真是阴魂不散!
她手腕一甩,“噌”的一声,柴刀锋利的刃口深深扎进了旁边的柴禾堆里,刀柄兀自“嗡嗡”颤动,透着一股压抑的杀气。
苏悦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回头对吓了一跳的弟妹温声道:“小祖,小未,待在屋里别出来,姐姐去看看。”
苏望祖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大人似的问道:“姐,是不是他们又来欺负咱们了?”
苏悦嘴角勾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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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冷意:“有姐姐在,谁也别想!”
她安抚好弟妹,这才缓步走向院子。
院子当中,赵大勇和他那以泼辣闻名的老娘张翠芬,正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凶恶模样。
张翠芬那双吊梢三角眼闪着怨毒和算计的光,唾沫星子随着她的叫骂横飞:
“好你个苏家!退了俺家大勇的亲,还敢在外头败坏俺儿的名声!你们安的什么心?今儿个要是不给俺们赵家一个说法,赔俺们五十块钱名誉损失费,这事儿没完!”
五十块?!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普遍也就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明晃晃地敲诈。
赵大勇则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他娘张翠芬身后,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朝苏悦这边张望,脸上既有上次被苏悦收拾后的余悸,又带着几分仗着老娘撑腰的得意和挑衅,显然是来给他娘壮胆助威的。
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配上他干瘦的身板,活像个没发育好的黄鼠狼。
屋里的苏解放和周兰香听到动静,也慌忙从屋里奔了出来。
苏解放老实巴交一个人,被这阵仗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张翠芬,你……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你们家大勇……是他自个儿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跟俺家悦儿退了亲,咋还倒打一耙,污蔑俺们!”
“呸!”张翠芬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嗓门陡然拔高了八度,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母猫,“苏解放,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全村哪个不知道你家苏悦是个扫把星,克夫的贱命!俺家大勇跟她退亲,那是及时止损,是你们苏家祖坟冒青烟了!”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横飞地指着苏悦的鼻子骂道:
“她自个儿名声臭了,还敢在外头瞎咧咧,说俺家大勇跟刘翠翠那小蹄子不清不楚,存心想让俺们赵家跟村长家结死仇是吧?我告诉你们,今儿个不赔五十块钱,老娘就豁出去了,上公社革委会告你们耍流氓!告她苏悦大白天在地里头勾引男人!”
这番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苏悦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反倒给气乐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平静无波,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踱到院中。
她伸手,从柴禾堆里,将先前那把柴刀重新抽了出来。
咚!一声闷响,柴刀被她狠狠插在了脚边的泥地里。
锋利的刀刃兀自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诉说着主人压抑的怒火。
苏悦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张翠芬面前。
她抬起清亮的凤眼,直视着张翠芬那双闪烁着恶毒光芒的三角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五十块?张翠芬,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给我听听?”
4. 退婚渣男想讹钱?一脚踹飞,看我新账旧账一……
苏悦那把明晃晃的柴刀就那么插在地上,刀刃上还沾着些许劈柴时蹭上的青灰,此刻却像是饮过血的凶器,嗡鸣声似乎还在众人耳边回荡。
她明明比张翠芬矮了小半个头,身板也单薄得多,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劲儿,却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压得张翠芬那嚣张的气焰都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克夫?”
苏悦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笑话,嘴角那抹慵懒的弧度越发明显,眼神却结着冰碴子,
“张大妈,我苏悦连男人的手都没正经牵过,这‘夫’从何来?又是被我克到哪儿去了?您这想象力,不去县里供销社编排年画故事,可真是屈才了。”
她话锋一转,那双能洞察人心的凤眼倏地盯住了躲在张翠芬身后的赵大勇,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倒是你,赵大勇,还有脸跟我提‘名声’?当初是谁在打谷场的草垛子后面,跟那刘翠翠搂搂抱抱啃得跟猪啃泥似的?那时候怎么不想想自个儿的名声?现在倒是有脸跳出来汪汪叫了?”
赵大勇被苏悦一句话戳到了肺管子,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唰”地涨成了猪肝色,三角眼瞪得溜圆,恼羞成怒之下,竟不管不顾地从张翠芬身后窜了出来,伸着爪子就想去抓苏悦的头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臭娘们!你给老子闭嘴!”
苏悦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赵大勇那点不入流的小动作,在她眼里慢得像蜗牛爬。
这副身板确实不太行,但从末世里磨砺出来的格斗技巧对付赵大勇这种外强中干的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她身子轻轻一侧,赵大勇那势在必得的一抓便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苏悦右腿如同绷紧了的弹簧,带着破风之声,“嘭”地一声,精准无比地踹在了赵大勇的小腿迎面骨上。
“嗷——!”
一声比杀猪还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苏家小院的宁静。
赵大勇那干瘦的身子如同被抽了筋的虾米,抱着自个儿的小腿就蹲了下去,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个不停,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
“我的儿啊!”张翠芬眼见宝贝儿子吃了大亏,那双吊梢三角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头发散乱得像个疯婆子,张牙舞爪地就朝着苏悦扑了过来,目标直指苏悦那张清秀却带着煞气的脸蛋和乌黑的头发,“小贱蹄子!老娘跟你拼了!”
苏悦嘴角噙着一抹冷得发寒的笑意,脚下步子灵活得像只野猫。
张翠芬那看似凶猛的扑击,在她眼中破绽百出。
就在张翠芬的手快要够到苏悦的衣角时,苏悦手腕一翻,快如闪电地扣住了张翠芬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腕,顺势往外一拧,再猛地往下一拉……
“啊——!我的手!”
张翠芬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拧断了似的。
苏悦这一下,用的是末世里对付不长眼小喽啰的擒拿手法,力道拿捏得极有分寸,既能让对方疼得龇牙咧嘴,短时间内不敢再动手,却又不会留下什么一瞧就能看出来的明显伤痕。
院门外,本就因张翠芬那大嗓门的叫骂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此刻听到院内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更是像闻着腥味的猫,一层一层地围了上来。
胆子大的,甚至推开了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探头探脑地往里瞅。
苏悦眼角余光瞥见院外攒动的人头,知道这震慑的效果差不多了。
她手腕一松,猛地甩开了张翠芬的手。
张翠芬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带得狼狈地往后趔趄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苏悦不去看她,反而转向院门口那些伸长了脖子的村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叔伯婶子,大伙儿都来给评评理!”
她一指还在地上哼唧的赵大勇,朗声道:
“他赵大勇,当初跟我苏悦有婚约在身,却背地里跟村长家的刘翠翠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被我撞破了丑事,他非但不认,反而伙同刘翠翠反咬一口,诬陷我偷东西,逼着我家退了婚,还赔了他们家一笔‘名声损失费’!”
“如今,看俺们家日子刚能喘口气,他们又上门讹诈,张口就要五十块!这是看俺们苏家孤儿寡母好欺负是吧?”
苏悦顿了顿,眼神扫过每一个探头进来的村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决绝的狠劲:
“这婚,是我苏悦主动退的!他赵大勇这种没担当、只会背后使阴招的烂泥,我苏悦不稀罕!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拿这事儿往俺们苏家身上泼脏水,败坏俺们家的名声,我苏悦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去跟你们死磕到底!”
这一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掷地有声,激起了院外村民的一片哗然。
“哎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就说嘛,苏家大丫头看着不像那种手脚不干净的……”
“赵大勇跟刘翠翠那俩……啧啧,平时看着就眉来眼去的,八成是真的!”
“五十块?这张家婆娘心也太黑了!”
结合赵大勇和刘翠翠平日里的作风,以及苏家当初退婚还赔了钱的传闻,不少村民心里那杆秤,已经开始往苏悦这边倾斜了,看向张家母子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张翠芬眼瞅着风向不对,捂着生疼的手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反了反了!你个小贱人还敢打人!还敢在这胡说八道!老娘现在就去公社!去报公安!告你个故意伤人!告你个造谣诬陷!”
“好啊!”
苏悦非但没被她吓住,反而上前一步,那双锐利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张翠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挑战,
“你现在就去!正好让公安同志们来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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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东西,是谁在造谣诬陷,又是谁大白天在麦秸垛后面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咱们把赵大勇跟刘翠翠那点腌臜事,也一并摆到公安同志面前,让大伙儿都瞅瞅清楚!”
一听到苏悦要把事情捅到公安那里,还要把赵大勇和刘翠翠的丑事也抖落出来,赵大勇和张翠芬的气焰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就萎了下去。
他们今儿个上门,本就是仗着苏家以前软弱可欺,想趁机讹一笔钱。
要是真闹到公社公安那里,别说钱讹不着,就凭他们这诬告和上门滋扰的行径,搞不好还要被拉去批斗学习。
那刘翠翠她爹可是村长,这事儿真闹大了,赵家也落不着好。
张翠芬被苏悦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彻底给震住了,她看看院外那些指指点点的村民,又看看自家那还在地上打滚的窝囊儿子,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着了。
她狠狠地剜了苏悦一眼,嘴里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诸如“你给老娘等着”、“早晚有你好看”之类的场面话,便赶紧上前,连拉带拽地搀扶起一瘸一拐、哭丧着脸的赵大勇,在村民们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和议论声中,灰溜溜地逃离了苏家小院。
苏悦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七十年代末的日子,想要立住脚,护住家人,看来光有物资还不够,还得有这份豁得出去的决心和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煞气。
她那“丰饶”空间,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改变命运的最大底气,但这份底气,也需要她自己去争取,去维护。
屋檐下,苏解放和周兰香夫妇俩,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闺女。
那眼神里,有对先前冲突的后怕,有对女儿强硬手段的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欣慰和隐隐的期待。
他们知道,这个家,这个女儿,怕是真的要不一样了。
角落里,苏小未和苏望祖两个小脑袋也探了出来,先前被吓得不轻,此刻看到姐姐大发神威赶跑了坏人,一双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姐姐的崇拜,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星。
苏悦弯腰,捡起了那把还插在地上的柴刀。
她抽出袖口里藏着的一块干净布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刀刃上的泥土和水汽,动作不紧不慢。
那双曾沾染过末世硝烟的凤眼,此刻沉静如深潭,却又在潭底深处,燃烧着一簇坚定不移的火焰。
在这贫瘠困苦的七十年代,她不仅要带着家人吃饱穿暖,不受半分欺凌,更要一步一步,活出个锦绣人生来。
至于那些曾经欺辱过她、欺辱过原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苏悦,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
“赵大勇和张翠芬是解决了,但刘翠翠和她那个当村长的爹,怕是不会就这么算了。”苏悦眸光微冷,心中已有了计较,这笔账,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要在这村里彻底站稳脚跟,还得再加一把火。”
5. “女侠饶命!”苏悦杀鸡儆猴,全村瑟瑟发抖……
院子里,苏解放跟周兰香俩人眼皮子底下青黑一片,显然是一晚上没能踏实合眼。
闺女那平静的背影立在晨光里,他们俩的心却还在胸腔里头扑腾,跟揣了几十只兔子似的,没个安生劲儿。
赵家那娘俩是夹着尾巴跑了,可这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悦、悦悦啊,”周兰香嗓子发紧,那声儿都带着点儿虚,“你这回,把赵家那老婆子……算是往死里得罪了。她在村里那张嘴,谁不怵?还有你那个大伯苏有财,听说在公社里混了个小差事,官不大,可到底也是……”
后头的话,周兰香没敢再说,光想想那后果,就够让人心尖子发颤的。
苏解放蹲在门槛上,烟袋锅子磕了磕,又重新填上烟叶,“吧嗒,吧嗒”地闷头抽着,烟雾把他那张布满愁容的脸遮得不大真切,眉头也纠结成了一个疙瘩。
“你娘说的,不是没道理。张翠芬那婆娘,难缠得很,沾上了就不好甩掉。还有村长刘富贵,他家那刘翠翠吃了这么大的亏,能轻易算了?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苏悦从柴禾垛里抽出那把柴刀,在手里掂了掂,刀背在掌心轻轻拍了拍,又插了回去。一套动作下来,利索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转过身,脸上瞧不出太多情绪,声音也平平的:“爹,娘,把心放肚子里。事儿是我做的,我就不怕他们背后鼓捣。往后,只要有我苏悦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们的。咱们不主动惹事,可事儿要是找上门来,也犯不着伸着脖子让人家捏扁搓圆。”
这话,苏悦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苏解放和周兰香耳朵里,却让俩人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踏实了不少。
闺女,好像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苏悦在自家院子里把赵家母子俩收拾得哭爹喊娘那事儿,比风传得都快,没半天功夫,整个苏家村就没人不知道了。
村里头,特别是那些平日里就爱聚在一块儿嚼舌根的,这会儿再瞅苏家,那神情都复杂得很。
有惊的,有怕的,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等着看苏家接下来怎么收场的,带了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王婆子尤其兴奋,逮着人就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把苏悦的“光辉事迹”愣是给编排出好几个花样来。
在她嘴里,苏悦简直成了个凶神恶煞的婆娘,什么“克夫”、“败家”、“行为不检点”,难听的词儿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悦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哎哟喂,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苏家那大丫头,两手往腰上一叉,那柴刀明晃晃的,就快杵到张翠芬脸上了!赵大勇想上去帮腔,好家伙,被她一脚给踹了个狗啃泥,趴地上老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王婆子说得跟她亲眼在苏家炕头瞅着似的,活灵活现。
旁边几个听着的妇人也是议论纷纷。
“这张翠芬平时多横啊,这回算是栽了。”
“谁说不是呢,兔子急了还蹬鹰呢。再说,那苏家丫头,听说掉河里一回,脑子是灵光了,人也变得厉害多了!”
夜,浓得像泼翻的墨。
几道黑影,缩着脖子,贴着墙角,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苏家那圈破旧的土院墙外头。
是村东头那几个出了名的懒汉,平日里游手好闲,正经事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熟练。
近来苏家飘出的那股子馋人的肉香,早就把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勾得不行。
再加上苏解放是村里出了名的闷葫芦,好说话,苏悦再怎么着,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丫头片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柱子哥,苏家那丫头,真有传的那么邪乎?”一个瘦得跟猴精一样的二流子压着嗓子问,听着有点儿不踏实。
叫柱子的那个,脸上横肉堆着,他不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邪乎个屁!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我看就是赵家那娘俩不禁吓!咱们哥几个今儿个先去探探虚实,要是真能捞着点儿好处,嘿嘿……”
他搓了搓手,笑声里透着一股子猥琐。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也跟着凑趣:“就是!她苏家的肉,指不定也是从哪儿顺来的,咱们这叫替天行道!”
三人嘀咕完毕,柱子递了个眼色,那瘦猴立刻手脚并用地扒上了矮墙。
“嘭!”一声闷响。
紧跟着就是一声被强行压下去的痛叫,好像被人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瘦猴刚翻过墙头,脚尖儿还没沾着地,就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勒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咚”的一下,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眼前瞬间就是一片金星乱晃。
他还没从那股子剧痛里缓过神,就感到一阵带着寒气的风扑到了面门。
黑暗里,苏悦的身形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到脚浇了下来。
瘦猴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后脖颈子一麻,就彻底没了动静。
院墙外头,柱子和尖嘴猴腮正踮着脚尖往里头瞅,只听见里头“咚”的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
“瘦猴?”柱子心里头发毛,试探着喊了一声。
尖嘴猴腮紧张得直咽唾沫:“柱、柱子哥,该、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们跟前。
苏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院子外头,她抱着胳膊,闲闲地打量着这两个已经吓得快站不住的家伙。
“找我?”
柱子和尖嘴猴腮腿肚子都软了,掉头就想跑。
可他们那两条腿,哪里快得过苏悦?苏悦也不多话,身子一晃,就到了俩人近前。
她的招式,简单直接,带着一股子狠劲,那都是在生死边缘磨炼出来的本事,每一招都奔着要害。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让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伴着几声被强行压在嗓子眼里的闷哼。
柱子和尖嘴猴腮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啊!饶……饶命!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柱子被苏悦一只脚踩在胸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踩出来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嚎得跟杀猪似的,早没了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
苏悦脚下略微加了点力道,柱子立刻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得能划破夜空。
“叫!再大声点叫!”
“让全村人都好好听听。”
“敢打我苏家主意的。”
“都是什么下场!”
苏悦的声音不高,却冷得让人骨头缝里冒寒气。
她就是要立威。
一次把那些藏在暗地里,心思活络的家伙都给震住。
柱子嗓子都快喊哑了。
那动静,把附近几户睡得死的人家都给吵醒了。
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狗叫,还有开窗户的声音。
苏悦这才把脚松开,像是踢开什么碍眼的垃圾似的,一脚把柱子踢到尖嘴猴腮旁边。
“滚!”
“回去跟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手脚不干净的都说清楚,再敢动我苏家一根毫毛,下回,我要的可就不是你们的胳膊腿儿,是你们的命!听明白了?”
那两个还能动的二流子,魂都吓飞了。
手忙脚乱地架起已经彻底昏过去的瘦猴,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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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空气里,似乎还飘着一股子他们留下来的骚臭味。
第二天,苏家院子外头,安静得有些反常。
往日里总有些不务正业的汉子聚在村口大槐树底下闲扯淡,今天却是一个人影儿也瞧不见。
村里人再路过苏家那圈矮墙的时候,神色里都带着明显的忌惮,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那些平日里最爱在人后头说三道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婆娘们,这会儿也都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付,惹恼了苏家那个“煞星”。
王婆子端着一盆脏水,刚要往当街泼,一眼瞅见苏悦从院儿里出来,吓得手一抖,“哗啦”一声,大半盆水全扣自己脚面上了。
她也顾不上烫,尖叫一声,转身就往自家院里跑。
那扇破木门被她“哐当”一声甩上,还慌慌张张地从里头把门栓给顶上了。
苏悦对这一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效果,正是她想要的。
只有让他们怕了,才能清静,她才有功夫琢磨接下来的事。
斜对门的李秀莲,从自家门缝里偷偷往外看。
她瞅见了王婆子那副狼狈相,也瞅见了苏悦。
苏悦那张脸,让她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心里头五味杂陈,除了跟其他人一样的害怕。似乎还多了点儿别的什么。
她想起自家那个窝囊男人,想起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再瞧瞧苏悦,年纪不大,却能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护着家人。
活得那么……那么有劲儿。
李秀莲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了几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头悄悄不一样了。
天刚蒙蒙亮,几缕晨光给苏家的小院子添了几分暖意。
苏悦站在院子里,舒展了一下筋骨。
昨晚上那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对她来说。连活动手脚都算不上。
她正盘算着今天进山能弄些什么。
还有怎么才能把空间里那些好东西,什么精米白面、鸡鸭鱼肉,甚至那些这个年代见都没见过的布料、药品,一点点“合情合理”地拿出来用。
忽然,她后背微微一紧。
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自身后传来。
不同于村里人那些带着害怕和好奇的偷看。
这道感觉,很沉,很锐,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
而且似乎是从一个很隐蔽,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投过来的。
苏悦猛地回过身,朝着感觉传来的方向扫去。
然而,村道上只有三三两两早起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村民。
还有挑着水桶去井边打水的妇人。
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看不出任何可疑的人。
是她太敏感了?
苏悦微微皱了皱眉,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暂时压了下去。
末世里练就的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错觉。
只是对方藏得很好。
她提起墙角的背篓,里头放了把柴刀和一些用来打掩护的野菜。
朝着屋里喊了一声:“爹娘,我到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拾掇点啥回来。”
周兰香拿着锅铲急忙从灶房出来:“悦悦,山里头不安全,要不让你爹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娘,我心里有底。”
苏悦摆摆手,径直往山林的方向去了。
那道藏在暗处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敌?是友?
这个七零年代,好像比我想的,还要有意思一点嘛。
6. 崴脚爹别愁,闺女上山打野味!
天刚擦亮,窗户纸透进点儿灰蒙蒙的光影。
苏解放裹着破棉袄坐炕沿上,脚腕子肿得像发面馒头,不时抽着冷气。
“他爹,这可咋办?柴火顶多再烧一两顿。”
周兰香看着墙角见底的柴火堆,又瞧瞧炕上冻得缩成一团的苏望祖和苏小未,满脸愁容。
“要不…我找大队长说说,先赊点?开春让你爹多砍些,总能还上。”
苏解放“吧嗒”一口旱烟,烟雾罩着他那张刻满风霜的脸:
“赊?开春拿啥还?我这脚,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地。”
他磕了磕烟锅,长长叹了口气。
“爹,娘,柴火我来弄。”苏悦掀帘出来,话不多,却透着股不容商量的意思。
“不行!”周兰香急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山里野猪、狼都有,你个女娃子自己去,太险了!”
苏解放也眉头紧锁:“悦悦,听话,爹再养几天就能去了。”
苏悦走到墙角,拎起破背篓,顺手抽出墙上挂的柴刀掂了掂:
“爹,你脚伤好不了那么快。我就在后山山脚转转,捡点干柴,不往深山里去。放心,我有数。”
周兰香还想开口,苏解放使了个眼色。
闺女自打落水醒来,跟换了个人,主意正得很,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苏悦背上背篓,掖好柴刀,专挑人少的道儿,七拐八弯地上了后山。
到后山脚,林子密了。
苏悦找了个背风的土坎,瞅瞅四下没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念头一转,人就凭空不见了。
再睁眼,已是个巨大的“丰饶”空间。
光是木柴区,松木、桦木、橡木,还有些叫不上名的好硬柴,堆得像小山,连烧着没烟的上等果木炭都有一堆。
“啧,这些柴火,够苏家烧几十年了。”苏悦念叨着,随手拿了捆瞅着就干透好烧的松木,又抱了几根孩子胳膊粗的桦木。
光有柴火不成,得给家里俩小的刮刮油水。
这次,她打算亲自打猎。
自家打猎得来的食物,她倒是要看看村里的那些长舌妇怎么说。
念头再转,人到了武器区。
货架上砍刀、弩箭,啥都有。
苏悦的眼神定在一把造型流畅的猎枪上,枪身泛着冷光。
她取下枪掂掂分量,又拿了几盒黄澄澄的子弹。
这枪是末世刚开始时,从个倒霉军火贩子那儿顺的,打个兔子野鸡,小菜一碟。
出了空间,苏悦提着猎枪,警觉地扫了眼四周。
刚进林子不远,就见一只灰兔子支棱着长耳朵,正埋头啃嫩草皮,吃得香呢。
苏悦眼睛一亮,抬手,瞄准。
“砰!”一声闷响,打破了林子里的安静。
那兔子机灵得很,枪声一响,“噌”就蹿了出去,跑起来S形走位,尾巴一翘一翘,眨眼就不见了。
“艹!”苏悦低骂一句,末世落下的毛病,改不了。
到嘴的肉哪能让它飞了,提枪就追。
这活兔子可比末世里只会傻冲的丧尸难缠多了,脑子也活泛。
它专往树多草密的地方钻,快得像阵风。苏悦身体好,愣是紧追。
好几次枪口都快顶到兔子屁股了,又被它脚底抹油,险险溜掉。
追着追着,兔子“扑通”一头扎进个黑洞洞,没影了。
“嘿,小样儿,还跟我玩上地道战了?”苏悦那股子在末世里磨出来的犟劲儿也上来了,非得把这小兔崽子给办了不可。
她喘了口气,没再傻追。
她仔细瞅了瞅四周,这片林子,草木茂盛,兔子留下的痕迹也不少,估摸着就是这小东西的固定食堂兼卧室了。
她悄没声儿地绕了个圈,摸到兔子先前逃跑方向的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后头,猫下腰,把猎枪稳稳地端在身前,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一片空地。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只灰兔子晃晃悠悠地又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左右瞅瞅,见没啥动静,胆子也大了,低头就开始啃嫩草。
“就是现在!”苏悦眼睛一眯,食指果断扣下扳机。
“砰!”又是一枪。
这一枪,正中兔子后腿。受伤的兔子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想跑也跑不动了。
苏悦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一把揪住兔耳朵,把它拎了起来。
嚯,还挺沉,估摸着得有三四斤。
看着渐渐没了气的兔子,苏悦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
这跟宰丧尸那会儿的痛快劲儿,完全不一样。她甩了甩头,把那点莫名的情绪甩开。
把兔子往背篓里一扔,苏悦又想起老爹那崴了的脚。
她在空间里扒拉了一阵,找了几株在末世都算得上珍品、药效杠杠的跌打损伤草药。
至于那些大捆的柴火,她也没全背身上,那也太扎眼了。
她把柴火分批从空间挪出来,堆在后山一个事先瞅好的隐蔽山坳里,又用干草和树枝那么一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最后,她才背上一小捆瞧着不多的干柴,拎着那只倒霉兔子,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劳累但小有收获”的疲惫样儿,慢悠悠地下了山。
刚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底下,“巧了”,又碰上王婆子领着几个平日里最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娘在那儿扎堆。
王婆子眼尖,一下就瞅见了苏悦背篓里的兔子和那捆柴火,那嗓门立刻就扬了起来,尖酸刻薄的老调调又唱上了:
“哎哟喂,这不是苏家大丫头嘛!听说前儿个掉河里,这一醒过来,可真是转了性了!”
“不光脑子灵光了,这力气也大了啊,都能自个儿上山打着兔子了,真是奇了怪了!”
旁边一个方脸盘的妇人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帮腔:
“可不是嘛,这苏家丫头,运气就是好。不像咱们,天天累死累活,也摸不着个兔子毛。”
苏悦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们,脚步不停,径直从她们跟前走了过去。
那股子爱谁谁的淡定劲儿,把王婆子几个气得直翻白眼,在后头嘀嘀咕咕的声音更大了,只是声音小了不少,不敢让苏悦听见。
“姐姐!姐姐回来了!”苏小未和苏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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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俩小不点跟小炮弹似的,最先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一人抱住苏悦一条腿。
周兰香拿着锅铲从灶房出来,瞧见闺女背篓里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惊喜地喊道:
“我的老天爷!悦悦,你这……这兔子哪儿来的?柴火呢?”
苏悦脸不红心不跳,把早就编排好的词儿又说了一遍:
“柴火是在后山坡上捡的,那兔子,嘿,算咱家运气好,慌不择路,自个儿一头撞树上了,我瞅见就给捡回来了。”
苏解放也拄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挪了出来,瞅着那肥兔子,又是惊喜又是后怕,连声说:
“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山里多危险!下次可不许一个人去了!”
苏悦把背篓放下,从里头掏出那几株带着泥土芬芳的草药,献宝似的递过去:
“爹,这是我顺道在山里采的,瞧着能治崴脚。”
说着,也不等苏解放反应,三下五除二就把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捣烂,利索地敷在了苏解放红肿的脚脖子上,又从背篓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布条给细细包扎好了。
没一会儿,苏解放就觉得脚脖子上传来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那火辣辣的疼劲儿,好像真轻了不少,他惊喜地动了动脚趾:
“哎?这药草还真管用!悦悦,你这从哪儿学来的?”
苏悦随口胡诌:“书上看的,瞎试试,没想到还真行。”
一家人围着灶台忙活开了。
周兰香手脚麻利地拾掇兔子,苏悦就在边上“指点”着怎么炖才好吃,什么多放姜片去腥,什么时候放大葱提味儿。
没多大会儿,一股子浓郁的兔肉炖白菜的香味儿,就从苏家那破旧的小院里飘了出来,勾得左邻右舍的馋虫都快造反了。
王婆子那伙人的议论声隔着院墙又隐隐约约传了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苏家走了狗屎运,苏悦这丫头片子跟变了个人似的,指不定是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走了“邪门歪道”。
苏悦往弟妹碗里夹着炖得烂乎的兔肉,看着他们俩吃得小嘴流油、心满意足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这点东西,不过是毛毛雨。
往后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村里人那些眼红和猜忌,也只会越来越厉害。
看来,得赶紧想个稳妥长久的路子,才能光明正大地把空间里的好东西都利用起来,让家里人真正过上好日子。
就在苏家小院不远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浓密树冠后头,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儿。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越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直直地投向苏家小院,看着那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隐约传来的几声欢声笑语。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手里那个硬壳笔记本上。
在“苏悦”那个名字后面,他先前龙飞凤舞地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会儿,他指尖在下巴上摩挲了片刻,又在那问号旁边,添上了一个画得有几分神似的兔子轮廓,旁边还跟了个小小的、简易的猎枪图形。
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7. 糟糕!克夫就算了,苏悦又被传失了名节!^……
刘翠翠瞅着赵家那对母子跟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从苏悦家门里滚蛋,不仅半点便宜没捞着,反倒成了全生产队挂嘴边的笑柄,她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就往脑门顶上窜。
那火苗子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赵大勇得不到的,苏悦那个小浪蹄子也甭想过一天舒坦日子!
尤其是最近,苏家那日子过得邪乎得很,跟老鼠掉进米仓里似的,三天两头就从那破草屋里飘出勾人的肉香味儿。
苏家那俩原本面黄肌瘦、风吹就倒的小崽子,如今脸上都养出肉膘了,气色也红扑扑的,看着就招人眼。
凭啥?
她刘翠翠哪点比不上苏悦那个克夫的扫把星?
论模样,她不差。
论身段,她自认也拿得出手。
刘翠翠心里头越想越不是滋味,堵得慌,就非得找点事儿出来,不然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专拣那些爱在背后嚼舌根的婆娘们扎堆的墙角根、磨盘边凑,故意压低了嗓子,作出一副神神秘秘、又像是“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才透个信儿”的腔调,添油加醋地开始编排苏悦跳河被救那档子事儿。
“哎呦,你们几个可是不知道啊,苏悦那回跳河,救她上来的人,可不是咱们生产队的……”
她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跟唱戏似的,吊足了那几个伸长脖子等着听下文的婆娘的胃口。
瞅着她们一个个眼巴巴地催促着,刘翠翠才挤出一脸替苏悦发愁的假惺惺模样,继续往下说。
“听说是路过的一个毛头小子,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捞上来的。”
“孤男寡女的,在那河滩上待了老半天呢……啧啧啧,这姑娘家的名声啊,怕是……”
话不用说透,剩下的龌龊事儿,那几个婆娘哪个不是成了精的,脑子里早就转了八百个弯,给脑补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刘翠翠说的还要不堪。
果然,半天功夫都用不上,苏悦“行为不检点”、“跟野男人不清不白”的脏水,就跟冬日里的西北风似的,呼啦啦吹遍了苏家村的每一个犄角旮旯,连刚会走的娃儿嘴里都能哼出几句不成调的浑话。
周兰香挎着一篮子脏衣服去河边石头上捶打,就觉得今儿个气氛不对劲儿。
平常那些跟她还能搭上几句话、说说笑笑的婆娘们,今儿个一瞅见她,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躲躲闪闪。
几个人凑一堆嘀嘀咕咕,还不时偷偷往她这边瞟,那眼神里,明晃晃的鄙夷,还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劲儿,简直不加掩饰。
她竖起耳朵,勉强听见了几句飘过来的碎嘴,那些脏的臭的字眼儿,就跟一根根烧红的钢针似的,狠狠扎进她耳朵里。
气得她当场就浑身哆嗦起来,手里的棒槌差点没握稳,险些砸在自个儿的脚面上。
那年月,磕了碰了,连个擦伤药都金贵。
一进自家那土坯茅草屋的门槛,周兰香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拉住苏悦的手,眼泪先下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发着颤:
“小悦,我的苦命儿啊!那些杀千刀的、挨千刀的烂了舌头的,又在背后编排你那些没影儿的瞎话!”
“说你……说你跳河是被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救了,名声……名声都给糟蹋了!这往后可咋嫁人,可咋活啊!”
说着说着,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干裂的黄土地上,瞬间就洇湿了一小片。
周兰香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块,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悦那时候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坑坑洼洼的土豆,用那把磨得发亮的旧菜刀仔细削着皮。
闻言,她削土豆的手只是微微顿了顿,那圆滚滚的土豆“咕噜”一下,从她手里滑落,滚到了灶台冰冷的边沿。
她从旁边抽了块还算干净的旧布巾,慢慢擦掉周兰香脸颊上混着尘土的泪珠子,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听不出一点儿这个年纪姑娘该有的慌乱和羞愤:
“娘,你先别上火,仔细气坏了身子。是谁说的?她们都说了些啥难听的?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跟我说说。”
她越是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周兰香心里头那面鼓就擂得越急,越慌,觉着自个儿闺女怕不是被这脏水给气糊涂了,反而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她们那些烂了舌根的,说你在河里……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呜呜……救的时候……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说你连姑娘家的名节都没了!这……这往后还让人咋活啊!”
闲话一旦起了个头,就跟冬日里滚下山的雪球似的,沾着泥带着雪,越滚越大,威力也越来越惊人。
没出几天,这股针对苏悦的恶风就在苏家村传遍了,家家户户的婆娘们私下里都在议论。
早先苏悦那几下子,又是分家又是震慑赵家,确实唬住了不少人,让他们只敢在背地里小声嘀咕苏家是不是刨着金元宝了,伙食咋能那么好,油水都快从门缝里渗出来了,却不敢当着苏家人的面多嘴多舌。
可这“名节”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一个还没出阁的大姑娘身上,那分量可太重了,在七十年代末的乡下,比天还大。
原先那些只是怵苏悦拳头硬、不敢招惹的村民,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些别的意味。
有审视,有怀疑,还有那藏都藏不住的轻蔑和鄙夷。
村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底下,向来是村里婆娘们交换各路小道消息、评判东家长西家短的天然据点。
眼下,几个平日里就最爱搬弄是非、嘴巴像破棉袄一样絮叨的婆娘正聚在那儿。
她们嗑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颗干瘪发苦的葵花籽,唾沫星子随着她们的议论声四下乱飞,时不时还对着苏悦家的方向指指戳戳,评头论足。
“我说呢,怪不得赵大勇家先前死活都要退了这门亲事,闹了半天,是早就晓得这苏悦不是个干净的货色!”
一个豁牙的婆子把瓜子皮“呸呸”几声吐了一地,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尖酸刻薄,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另一个吊梢眼的妇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豁牙的婆子,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左邻右舍都能听见,那语气带着十足的恶意揣测:
“可不就是嘛!要不然哪家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敢一个人成天价往那黑黢黢的深山老林子里钻?”
“我看啊,指不定在外头早就野惯了,跟多少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呢!”
苏悦端着一盆刚洗完菜、泛着泥星子的脏水,正准备泼到院子外头的排水沟里。
人还没走到大门口,那些故意拔高了几度、充满了恶意的议论声,就一字不落地、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苏小未,她那瘦弱的小妹,此刻正紧紧拽着苏悦打着补丁的衣角,小脸蛋憋得通红,又是气愤又是担心,小声带着哭腔说:
“姐姐,那些坏婆娘又在胡说八道骂你!”
小丫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眼圈都红了。
苏悦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肩头,示意她安心。
她脸上一点儿那些长舌妇盼着看到的暴跳如雷,或者羞愤欲死的神情都没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周兰香在堂屋里也听见了外头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冒火,抓起墙角那把用了好些年、秃了不少苗的笤帚疙瘩,就要冲出去跟那些长舌妇拼命。
苏悦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了。
“娘,你现在冲出去跟她们吵,能吵出个啥结果来?难不成疯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趴下去反咬狗一口不成?”
苏悦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好像那些恶毒的猜测和下流的编排,不过是几只夏天里嗡嗡叫的蚊子,不值一提。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你越是跟她们吵,就越是说不清楚,反倒遂了她们的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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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看够了咱们家的热闹,往后传得更难听。”
她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亮堂着呢。
对付这种往人身上泼脏水的阴损招数,硬碰硬是最愚蠢的法子,只会把事情越搅越浑。
必须得从根子上掐断,而且,必须让那个带头造谣的王八蛋,付出比原主记忆中惨痛百倍的代价。
要让她晓得,有些人的嘴,是不能随便乱喷的。
有些人,是她惹不起的。
回到弥漫着淡淡柴火味的灶房,苏悦继续不紧不慢地准备一家人的午饭。
淘米,洗菜,切菜,然后往灶膛里添柴,点火烧炕。每一个动作都稳稳当当,有条不紊。
灶膛里的干燥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橘红色的火光映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在那张略显清瘦的脸庞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手头上一边忙着做饭,脑子却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飞快地转动着。
这种被人恶意中伤、泼脏水的事儿,她在情况更为复杂、人心更为叵测的末世里,帮派之间互相倾轧、使绊子,见得多了,也亲手替自己和手底下那些信赖她的兄弟姐妹们料理过不少。
关键就三个字:快、准、狠!
一下子就得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把她的脊梁骨敲断,让她彻底翻不了身,更不给她一点儿反咬一口的机会。
所以,头一步,就是得把这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开的路径给摸清楚,把那个躲在后头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八蛋给揪出来。
周兰香瞅着自家闺女这副临危不乱、胸有成竹的镇定模样,悬着的心稍微往下落了点儿,可眉宇间的愁云还是散不去:
“可……可她们那些话也说得太难听了!一句句都跟刀子似的!这要是真传出去了,往后村里人还不得戳咱们家脊梁骨?你……你往后可咋办啊?”
苏悦把早上刚从秘密空间里取出来的一小块腊肉切成均匀的肉丁,“刺啦”一声倒进烧得滚烫冒烟的黑铁锅里。
浓烈的肉香味儿混合着油脂的焦香,一下子就窜满了整个灶房,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的,这事儿,我来办。”
苏悦一边翻炒着腊肉丁,一边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保管让那些在背后嚼舌头根子、搬弄是非的人,自个儿把吐出来的那些脏唾沫星子,再一滴不剩地给老娘原样咽回去!”
“还得顺便让她们把那打了结的、说不出人话的舌头给捋直了,往后见了咱们都得绕道走!”
傍晚时分,红彤彤的日头刚要落进西边的山坳坳里,天边还依依不舍地烧着几片绚烂的火烧云。
苏悦趁着暮色四合,悄悄从她那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地方,摸出了一小捧珍贵的白糖和一小撮精细雪白的白面粉。
这两样东西,在眼下这个物资匮乏的年月,尤其是在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可是比金子还金贵的稀罕物,等闲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影儿,逢年过节才能凭票买上一点点。
她手脚麻利地和面,面团在她手中变得柔软而有韧性。
然后是擀皮,薄薄的面皮上均匀地抹上一层清油,再细细地撒上一层白花花的砂糖。
没多大功夫,一锅热气腾腾、金灿灿、香喷喷的糖油饼就新鲜出了锅。饼子在锅里滋滋作响,甜香的气味飘出好远。
这做点心的手艺,还是她没到那个吃人的末世前,跟着一位在城里点心铺子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傅学来的,没想到如今在这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末,倒派上了大用场。
她仔细拣了几个烙得火候最好、色泽金黄、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的糖油饼,用一张干净的油纸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端着,往平日里跟自家还算说得上几句话、嘴巴也不算太碎、在村里人缘尚可的李秀莲家走去。
苏悦心里清楚,要撬开村里这些婆娘的嘴,有时候一点点甜头,比什么都管用。
8. 一朵假头花,让全村人都闭嘴了!
苏悦端着一碗刚出锅,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糖油饼,那金黄的色泽,瞅着就让人眼馋。
她特意绕着村里平日婆娘们爱扎堆说闲话的屋檐下、墙根边,慢悠悠晃了一圈。
那股子甜腻香气,跟长了腿儿似的,一个劲儿往人鼻孔里钻。
几个缩脖子晒太阳唠嗑的婆娘,闻着味儿,馋得直咽唾沫,眼神儿死死跟着苏悦手里的碗打转,心里头那滋味儿,真是又羡又妒。
苏悦微微勾唇,靠着糖油饼很快就打听到谣言的源头又是那刘翠翠。
眸光微转,心中心生一计,她拎着剩余的糖油饼朝李秀莲家中走去。
李秀莲家院门虚掩着,隐约传出孩子怯生生的哭闹。
苏悦推开门,就瞅见李秀莲手忙脚乱哄着俩面黄肌瘦的娃,自个儿眼圈也红红的,看样子又在婆家受了气。
“秀莲嫂,”苏悦笑着上前,把碗往前递了递,“刚炸了糖油饼,给孩子们尝个鲜。”
李秀莲瞅见苏悦,先是一愣,跟着就在打着补丁的围裙上使劲擦手,有些手足无措:“哎呦,小悦妹子,这……这多不好意思。”
她瞅着碗里金黄油亮的饼,喉咙忍不住上下动了动。家里那俩小的,更是眼巴巴瞅着,哭都忘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啥稀罕东西。”苏悦麻利地把碗塞她手里,又从兜里掏出两块饼,一人一个塞给俩孩子。
孩子们哪见过这个,抓着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溜气,脸上却乐开了花。
李秀莲瞅着孩子们那狼吞虎咽的馋样儿,眼眶一热,先前那点子生分和拘谨顿时散了大半,拉着苏悦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妹子,你这……嫂子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苏悦扶李秀莲在院里小凳上坐下,像是随手掏手绢擦汗,一个用粉红“的确良”布头仔细包着的小方包,“一不留神”就从口袋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哎呀!”苏悦轻叫一声,弯腰去捡。
那粉红“的确良”布头,在七零年代的乡下可是稀罕物,颜色鲜亮,摸着也滑溜。
李秀莲的眼神一下子就给勾过去了。
苏悦慢悠悠打开布包,里头是一枚鲜红的塑料头花,样子挺新巧,在日头底下还泛着光,一看就不是村里供销社能买到的便宜货。
“这是……”李秀莲忍不住小声问。
苏悦把那头花托在掌心,指尖轻轻在上头扫了扫,脸上带点儿得意和神秘劲儿:
“秀莲嫂,不瞒你说,这是我城里一个当大干部的远房亲戚托人捎给我的,听说眼下城里最兴这个,金贵着呢!我平日里都舍不得戴。”
说话时,她眼神还特意往四下瞟了瞟,压低了嗓门,活像在说啥天大的秘密。
李秀莲眼睛更亮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城里大干部亲戚?新花样?
这苏悦,怕不是真要攀高枝儿了?
苏悦把头花重新用“的确良”布头包好,小心放回口袋,又跟李秀莲拉了几句闲嗑。
瞅着李秀莲那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儿,苏悦嘴角勾起个旁人瞧不出的笑。
这饵,算是下准了。
过了两天,日头正好。
村东头河边,捣衣裳的棒槌声起起落落,这儿是村里婆娘们聚着洗衣裳、换最新鲜小道消息的地界儿。
苏悦也端着大盆衣裳,慢悠悠走过来。
她寻了个还算清静的石板,不声不响捶打着衣裳,偶尔抬抬头,眼神淡淡地瞟一眼不远处扎堆叽喳的几个妇人。
衣裳洗了一半,苏悦起身伸了个懒腰,像是松快松快筋骨,那个用粉红“的确良”布头包着的小包,又“一不留神”从她口袋里滑了出来,轻巧巧掉在她身后的草丛边。
苏悦却跟没察觉似的,收拾好洗净的衣裳,端着盆就走了。
不远处的刘翠翠,正一边使劲捶打手里的衣裳,一边拿淬了毒似的眼神剜着苏悦的背影。
苏悦家近来日子越过越旺,倒衬得她赵大勇家灰溜溜的,她心里那股火早就憋不住了。
苏悦一走,刘翠翠的眼珠子就贼溜溜四下扫视,正好瞅见那抹鲜艳的粉红。
她眼睛一亮,做贼心虚般左右瞄了瞄,见没人注意,猫腰几步窜过去,捡起那布包就揣进怀里,脸上是藏不住的贪婪和得意。
当天下午,刘翠翠就戴着那鲜红的塑料头花,在村里到处显摆。
那头花确实抢眼,衬得她那张尖刻脸都好像亮了几分。
逢人就说是她表哥特地从县城百货大楼给她买的新鲜货,引来不少羡慕眼光,把她那虚荣心给美得不行。
天擦黑,日头刚滚下山坡,各家锅灶的柴火烟味儿混着饭香,飘满了整个村子。
吃了晚饭的男女老少,端着大蒲扇,三五成群地在土路上纳凉拉呱,人声最是嘈杂。
冷不丁,苏家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苏悦头发乱糟糟地奔了出来,脸上湿乎乎的,嗓子都喊哑了:
“我的头花!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头花!那是我城里大干部亲戚给的,说是给我寻城里好婆家的凭据!上头还有俺家老辈子传下的印记哩!”
她就那么在自家门前急得团团转,边哭边拍大腿,那副伤心样子,任谁瞅了都得跟着揪心。
“啥玩意儿?城里大干部送的?”
“还要给说合城里人家?”
“传家的头花丢了?”
苏悦这几句话,可比往滚油锅里撒了把盐,人群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锅。
大伙儿瞅苏悦的眼神,立马从看笑话变成了探究,再到眼热,有几个老婆子甚至带上了点儿怯生生的敬意。
这苏家闺女,怕是真有后路了。
苏悦嚎了几嗓子,像是突然回过神,猛一抬头,眼珠子在人堆里骨碌碌地转,一眼就钉在了缩在人后头、头上戴着那显眼红头花的刘翠翠身上。
她眼睛“噌”地亮了,紧跟着那哭声就变成了又惊又喜的尖叫:
“啊呀!俺的头花!翠翠姐!俺的头花咋跑你头顶上去了?!”
话音未落,人就一阵风似的蹿到刘翠翠跟前,手指头哆哆嗦嗦指着刘翠翠脑袋上的红塑料花儿,嗓门都变了调:
“就是它!就是这个!爹,娘,快来看啊!俺的头花找着啦!我就说嘛,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东西,哪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刘翠翠让苏悦这猛不丁的一出和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给整蒙了,脸“唰”就白了,手下意识就往头上去摸,想把那头花给揪下来。
“翠翠姐,你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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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俺的大救星!”
苏悦却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子,那脸上堆满了笑,感激得眼泪花儿都要出来了。
“你快跟俺说,你是在哪儿找着的?这头花,比俺的命根子还重!”
“你瞅瞅,这上头,还有俺家祖传的一个小小的‘福’字印儿呢!这是俺老奶奶的老奶奶传下来的,不仔细瞅根本瞅不见!”
苏悦指着那头花上压根儿没有的所谓“福”字印儿,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
刘翠翠哪晓得啥狗屁刻痕,她嘴唇哆嗦着,想说点啥:“俺……俺这是……不是……”
“翠翠姐,你啥也甭说了,俺都明白!”
苏悦嗓门又高又亮,根本不给刘翠翠插话的空儿,反而把她的手拉得更紧,对着围拢来看热闹的乡亲们扬声道:
“大伙儿都瞅见了啊!俺这城里亲戚送的宝贝疙瘩,是翠翠姐给俺找回来的!”
“这头花,可关乎着俺能不能进城过好日子的头等大事!翠翠姐,俺苏悦给你鞠躬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刘翠翠被苏悦这一顿连珠炮似的“道谢”和周围人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儿给羞辱得脸红到了脖子根,真恨不得地上立马裂开条缝让她钻进去躲躲。
说这头花是自个儿捡的?
苏悦一口咬死那是“城里大干部亲戚送的”、“有传家记号的”,她要认了是捡的,那跟认了偷有啥两样?
现在只能打死不认账了!说这头花是自个儿的,把脏水泼到那苏丫头身上。
“对对对,我作证,这头花就是苏家丫头的,我两日前刚见过!肯定没看错!”这时,李秀莲忙不迭插话道。
“……”
大庭广众的,刘翠翠一张巧嘴跟被黄泥糊住了一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她只觉得脸上烧得慌,脑瓜子嗡嗡的,在那些戳脊梁骨的目光里,她猛地甩脱苏悦的手,捂着脸,像被狗撵了似的,一溜烟跑了。
这事儿一出,村里那些说苏悦“破鞋”、“不干净”的闲话,一下子就没人再嚼舌根了。
开玩笑,人家有城里大干部亲戚,戴着传家宝,眼瞅着就要当城里人,哪个不开眼的还敢乱咧咧?
倒是那刘翠翠,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了全村人说古的笑话,那红头花,可不就成了她手脚不干净又蠢的戳记。
苏悦瞅着刘翠翠夹着尾巴逃走的背影,再看看旁边那些立马换了副嘴脸的乡亲,心里头那股子舒坦劲儿就别提了。
这点小聪明,收拾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绰绰有余。
村头那棵老槐树的浓密枝叶里,一个男人慢慢放下手里的军用望远镜。
几缕月光漏下来,照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
他摸出那个硬面抄,翻到“苏悦”那一页,在先前画的兔子和猎枪图样边上,又添了个有点变形的塑料红头花。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轻叩两下,他嘴角那丝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似乎又浓了些。
“脑子转得快,不像个村里丫头。”
他在本上写下这几个字,深不见底的眸子又投向苏家小院那边,带着琢磨。
“这个丫头……究竟还掖着多少事?”
他合上硬面抄,封面角落里整齐地写了几个字:陆卫东。
9. 空间升级!奖励竟然是稀罕宝贝!
刘翠翠那事儿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苏悦送走了最后一批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利索地把院门一插,转身就回了灶房。
外面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屋里却已经有些昏暗了。
她弯腰,往灶膛里又添了几把柴。
火苗“噼啪”一声,欢快地跳动起来,映得她的脸庞忽明忽暗。
苏悦轻轻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沉静。
她心思微微一动,意识沉入了“丰饶”空间。
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
空间里,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正在缓缓盘旋,比之上次,明显多了几分生机。
那些先前看去雾蒙蒙的角落,似乎也淡了一些。
特别是西南角那块,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清晰之地,此刻也扩大了少许。
苏悦凝神细看。
那新增的清晰之处,隐约能辨认出是一卷崭新牛皮纸的边缘,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回想起前几天设计收拾赵大勇和刘翠翠那一场,心里头渐渐明朗起来。
这“丰饶”空间的变化,十有八九,是跟她替原主出气、惩治那些恶人有关。
若是当真如此……
她在这七零年代行事,可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种“好处”来得蹊跷,使用的时候必须万分留神,千万不能被人当成异类怪物给秘密处置了。
苏悦轻轻叹了口气,灶房的锅里还“咕嘟咕嘟”地响着。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窗外。
院子里,苏望祖和苏小未两个小不点,正一人拿着一根小树枝,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划拉着什么。
两个小脑袋紧紧凑在一块儿,小脸依旧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身上的衣服也洗得泛白,补丁摞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
那手腕子,细得跟干枯的柴火棍儿似的,仿佛一折就断。
仅仅是让两个孩子吃饱穿暖,还远远不够,这只是个开始。
苏悦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蹙。
视线扫过家里那泥坯垒成的墙壁,墙体斑驳,似乎随时都可能塌掉一块,墙皮也剥落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两个孩子压低了嗓门的争论声,细细碎碎地从院里飘了进来。
“我这个才是‘人’字!你看,你看,有两条腿支棱着呢!”苏小未带着小奶音嚷嚷,小手指着地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叉”号。
苏望祖明显不服气,小嘴噘得老高:“不对!娘以前说过,‘人’字是一撇,还有一捺!”
苏悦听着,心头蓦地一软。
这个年代,睁眼瞎可太吃亏了,不识字,寸步难行。
“行啦,都别吵了。”苏悦推开灶房门,缓步走了出去。
晚饭依旧是白面馒头,配上一大碗野菜疙瘩汤。
不过,今天的汤里,多了几片苏悦悄悄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腊肉丁。
那股子浓郁的肉香,馋得两个小家伙鼻子一个劲儿地翕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吃过晚饭,苏悦从灶房的角落里翻找出几张已经发黄起毛的草纸,还有一支短得几乎快要捏不住的铅笔头。
这些都是她以前有意无意收集起来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煤油灯的火苗被拨亮了一些。
橘黄色的光晕柔和地洒在斑驳的泥墙上,映照出三条随着火光轻轻晃动的影子。
“姐,这是啥呀?”苏小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脑袋几乎要凑到苏悦的手上去了,好奇心满溢。
苏望祖则紧紧抿着小嘴,没有出声。
可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悦手里的铅笔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新奇。
苏悦将那几张珍贵的草纸在坑坑洼洼的旧木桌上小心铺平。
她捏着那截短小的铅笔头,一笔一划,慢慢地在纸上写下三个简单的字:“一、二、三。”
“这是字。”
夜色静谧,苏悦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份难得的柔和。
“学会了字,往后就能看懂书上的故事,就能明白许许多多的道理,就不会被人当成睁眼瞎一样随便糊弄和欺负了。”
“字?”苏小未伸出细嫩的小手,带着一丝敬畏,轻轻点着纸上那几个清晰的墨点儿。
苏望祖看得比妹妹更加专注。
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努力要把那几个在他看来有些怪模怪样的符号,牢牢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对,是字。来,都跟我念,一——”
“一……”稚嫩的童音响起。
“二——”
“二……”
破旧不堪的泥坯屋里,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略显生涩却充满渴望的跟读声。
还有苏悦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生疏的纠正和引导。
窗纸的破洞里,有夜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却丝毫吹不散这间小屋里,那股子正一点一点慢慢升腾起来的、名为希望的暖和劲儿。
苏家小院外不远的地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浓密的树叶遮挡着一切。
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火星极快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被小心地掐灭。
陆卫东缓缓放下了手中那架略显陈旧的苏式军用望远镜。
冰凉的镜片上,似乎还残留着苏家窗户里透出的那点昏黄而温暖的光晕。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那本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翘起的硬面抄。
借着清冷黯淡的月光,在那属于“苏悦”的一页上,又添了几行新的记录:
【苏家那俩小的,气色明显好转,精神头也比前几天强了不少。】
【苏悦今晚开始教他们认字。所用纸张是极为粗糙的草纸,笔是只剩半截的铅笔头,具体来源……暂不清楚。】
【教导方法虽然简单原始,但她显得颇为用心,两个孩子也学得十分起劲。】
写到这里,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一顿。
末了,沉吟片刻,又添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个女人行事,越来越不像一个普通的乡下村姑了。”
写完,他还在“不像个普通村里姑娘”这行字底下,用笔尖轻轻地划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横杠。
这个苏悦,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原先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眼神深邃如夜,又朝着苏家小院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探究与思索。
一连好几天,苏悦除了照旧带着苏望祖和苏小未上山拾掇柴火(实际上是找机会避人耳目,从空间里取些东西出来改善生活),剩下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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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全都用在了教导两个小的认字读书上。
苏望祖和苏小未这两个小家伙,就仿佛眼前突然被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学起字来,那叫一个废寝忘食,劲头十足。
苏小未年纪小,说话吐字还有些含糊不清,但也已经磕磕绊绊地能认下十来个最简单的字了。
为此,她的小胸脯总是挺得高高的,骄傲极了。
苏望祖则表现得更为出色,已经能用那短铅笔头,歪歪扭扭地写出七八个简单的汉字了。
他高兴得小脸蛋总是红扑扑的,整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苏悦后头,“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比先前还要亲昵依赖。
孩子们脸上那种纯粹而干净的快乐,也如同涓涓细流般,一点一点地感染着苏悦。
她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也挺享受这种为人师表、当“小先生”的滋味。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村子里还笼罩在一片晨曦的薄雾之中。
苏悦照旧先将心神沉入“丰饶”空间内查探。
只这一眼,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冷意的凤眼,都忍不住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光彩。
只见空间之内,原先那仅有的一丁点儿清晰的地界,竟然又向外实实在在地扩大了一圈。
先前那卷只露出一小截边缘的牛皮纸,此刻大半个身形都已经清晰可见。
而在它的旁边,不知何时,竟然还多出了一个用油纸仔细包扎好的小包裹,看起来胀鼓鼓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好东西。
“果然……惩治坏人,帮助身边的人,空间就会成长……”
苏悦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愉悦的弧度。
看来,她之前的猜测和验证,是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她心念微微一动。
那卷看起来古朴雅致的牛皮纸,便轻悠悠地从原地飘起,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触手的感觉温润而细腻,还带着一股极好闻的、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
苏悦怀着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将牛皮纸展开了一点点。
借着空间里那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仔细一瞅——
“哎哟,这是……宣纸?”
苏悦的呼吸都忍不住停顿了一瞬。
这东西,在这连草纸都算得上是宝贝的七零年代,那可是真正千金难买的稀罕物件儿啊!
比起她前几天给弟弟妹妹启蒙时用的那些粗糙发黄、一写就破的破草纸,这宣纸,简直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苏悦正暗自盘算着,这上好的宣纸要怎么才能拿出去用,才不至于太过扎眼,引人怀疑。
冷不防,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急促而陌生的狗叫声。
紧跟着,就是一个带着几分陌生,却又透着一股子沉稳与威严的男人说话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请问,这里是苏解放同志的家吗?”
苏悦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手里的宣纸险些滑落在地。
这个声音……
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又一时想不真切。
她飞快地将宣纸重新收回空间,强迫自己定了定神,这才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挪动脚步。
心里却在暗暗嘀咕。
那道总是在暗地里,时不时朝着她家这边窥探的目光,这是……终于要从老鼠洞里钻出来了?
10. 泼妇上门,看我怎么治!
“请问,苏解放同志是住这儿不?”
院门外头,几声狗叫跟破锣似的,扰了清早的安静,雾蒙蒙的村道上听着扎耳朵得很。
跟着就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一听就知道不是村里庄稼汉的腔调。
灶房里,苏悦正往灶膛里添柴禾的手顿住了,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赶紧收回悄悄探出去的念头,逼着自己定神,心思一转,那卷刚从空间摸出来还没顾上看仔细的宣纸,就让她飞快塞回了空间旮旯里。
苏悦稳了稳心神,尽量放轻脚步,慢慢往院门口蹭。
脑子飞快地转着念头。
这人打哪儿来的?莫非就是那个一直猫在暗处,像狼崽子似的盯梢她的人?
刚走到用歪歪斜斜的木头桩子围起来的院门口,她就瞅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背着手站在门前空地上。
清早的亮光在他身上罩了层浅浅的光影。
男人脸盘子轮廓硬朗,长得颇为英俊,一双眼睛十分清亮有神,正面无表情地扫量着苏家这破院子。
他身上那套蓝色的“劳动布”褂子,虽然洗得有点发白,料子也一般,可却收拾得板板正正,一点褶子都找不着。
“同志,你找……”苏悦刚要开口。
“苏祖望!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苏悦话刚到嘴边,就被一个尖得刺耳朵的婆娘声音给盖了过去。
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婆子,颧骨凸得老高,正死命拽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娃儿,凶神恶煞地闯进院来。
这婆娘苏悦认得,是村东头苏大牛的妈,王桂香,村里有名的搅屎棍,那破锣嗓子,吵起架来能把房顶给掀了。
她一见着苏悦,嗓门顿时又高了三阶,打破了村里清早那点儿安生劲儿:
“苏悦!你瞅瞅!你家那小‘坏分子’苏望祖,把我大牛打成啥德性了!看看这胳膊!”
王桂香边说边一把将身边那穿补丁小褂的娃子给拽过来,捋起袖子指着他胳膊上好大一块乌青的伤,凶巴巴地吼:
“都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乌黑的!你们老苏家今儿个不掏钱看伤,我跟你们卯上了!”
那叫大牛的小子,也就七八岁光景,哭得抽抽搭搭,清鼻涕都快淌进嘴里了,可那对小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躲在王桂香身后,还时不时探出个小脑袋,冲着苏悦身后,苏望祖他们屋子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显然是冲着苏望祖去的。
苏悦下意识抬头瞅了一眼,院门口那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高大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那道声音只是她的错觉。
许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吵嚷声,苏望祖和苏小未一前一后从低矮的泥坯房里探出了小脑袋。
苏望祖一看见王桂香那张刻薄的脸,原本还有点血色的小脸蛋“唰”地一下就白了,赶紧往苏悦身后躲,瘦弱的小身子不住发抖。
他紧紧拽着苏悦的粗布衣角,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
“姐姐……大牛他们……他们笑话我……骂我们家是‘坏分子’家庭……还抢我前儿个分的麦芽糖……”
苏悦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闹了半天,苏家头上的“成分”帽子还没彻底摘干净呢!
孩子们在村里还是直不起腰杆,天天受其他孩子的排挤和欺负。
看样子,是苏望祖跟大牛打架,先吃了亏,现在这王桂香又找上门来倒打一耙,明摆着是想趁机讹点钱,或者就是单纯地想磋磨他们家,让他们在村里更抬不起头。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苏悦的脑门,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强压了下去。
她知道,对付这种滚刀肉似的泼妇,不能像收拾赵家那对尖酸刻薄的母女那样,直接上手干仗。
她要在苏家村立足,光靠拳头可不行,尤其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得靠脑子。
苏悦没急着搭理唾沫横飞的王桂香,目光反而落在了她身后那几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小屁孩身上,都是村里各家各户的。
她嘴角微微一勾,手伸进一直背在身后的破旧竹背篓里摸索了一下。
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几颗用彩色玻璃纸包着的,红红绿绿的水果糖,还有一小块烤得金黄喷香,散发着浓郁奶香味的酥饼。
这些可都是她从空间里翻出来的“稀罕货”,在这个买块豆腐都要票的年月,谁见过颜色这么鲜亮,闻着就让人流口水的糖果和点心?
别说孩子,就是大人见了都得眼馋。
她弯下腰,把这些糖果和酥饼一股脑塞到苏望祖的小手里,声音放得柔和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适应:
“小祖,乖,把这些糖和饼子分给小伙伴们尝尝,也给大牛一颗。”
院子里那几个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等着看好戏的小孩子,一看见苏望祖手里那些以前只在画片上见过的漂亮糖果,还有那块散发着勾魂香味的金黄酥饼,眼睛“唰”地一下就直了,刚才还想着看打架的热闹劲儿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所有孩子的眼珠子都死死地盯着苏望祖手里的糖和酥饼,馋得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一个个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王桂香一下子就傻眼了,张着嘴愣在那儿,完全没料到苏悦会来这么一手。
她原本憋了一肚子不堪入耳的脏话和骂人词儿,准备好好羞辱苏悦一番,这会儿倒好,全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从苏望祖手里接过糖块和一小角酥饼,一个个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让他们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一边咂摸着嘴里的甜味,一边用好奇又带着点羡慕的目光瞅着苏悦。
苏悦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目光淡淡地扫过大牛胳膊上那块确实有些吓人的青紫,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半点火气,却让王桂香一个字都接不上来:
“大牛娘,你瞅瞅,孩子们在一块儿玩,磕磕碰碰的总归是免不了的。”
“我家小祖不也吃了亏,脸上还花了呢?”
“这几颗糖和这块饼子,就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替小祖给大伙儿赔个不是,让孩子们都甜甜嘴。”
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意味深长地瞥了王桂香一眼,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竖着耳朵听的村民都听清楚:
“不过啊,这孩子打架,多半是事出有因的。”
“咱们当大人的,平日里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分寸,别老在孩子跟前嚼那些没影儿的舌根,说些有的没的。”
“不然啊,孩子们有样学样,心里存了疙瘩,或者学了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坏习气,那可就不好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大牛娘?”
这话听着像是在讲道理,劝解孩子打架的事,可落在王桂香耳朵里,却句句都像是在敲打她,暗讽她平时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的那些碎嘴行为。
紧接着,苏悦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王桂香那张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跟开了染坊似的脸,反而状似无意,实则刻意地提起了自家最近的日子。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几分神秘兮兮的样子,对着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妇人说道:
“说起来啊,我们家这日子能稍微缓口气,还得托了我城里一个远房亲戚的福气。”
“我那亲戚啊,在城里机关单位,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手里有点儿旁人弄不到的门路,时不时能匀给我们家点紧俏货。”
“家里的日子啊,总算是能松快些,孩子们也能跟着沾点光,吃口好的。”
她说着,还抬手轻轻摸了摸苏望祖有些枯黄的头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斜对门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底下,几个端着搪瓷碗,一边吸溜着稀饭一边看热闹的妇人,都是村里住得近的。
她们早就注意到苏家最近不对劲了,以前苏家穷得叮当响,隔三差五就断顿。
现在倒好,不仅苏家那两个小的穿的衣裳干净整齐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补丁摞补丁,而且她们好几次路过苏家门口,都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的肉香味儿。
这在顿顿啃窝窝头,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荤腥的苏家村,可是件稀罕事。
苏悦这话一出来,她们心里顿时就跟明镜似的,互相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再想想前些日子苏悦把赵家那厉害的婆娘都治得服服帖帖的狠辣劲儿,还有村里一直隐隐约约流传的,关于她有个“城里当大官的亲戚”的说法,这些妇人看苏悦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原先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掺杂着敬畏和忌惮的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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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不是咋地,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算个啥事儿,咱们大人可别跟着瞎掺和,回头伤了邻里和气。”
一个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褂子的妇人率先开口,语气明显偏向了苏悦。
“就是就是,大牛娘啊,我看大牛这胳膊也没伤着骨头吧?小孩子皮实,磕碰一下养养就好了,正常得很!”
另一个头上包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头巾的妇人也赶紧附和。
“可不是嘛,娃儿们的事让他们自己个儿折腾,咱们大人掺和个啥,越掺和越麻烦。”
先前还伸着脖子瞧热闹的几个婆娘媳妇,这下子都忙不迭拉过自家的娃,凑到耳朵边嘀嘀咕咕地交代着,声气儿虽小,可那眼神和架势,明摆着是站苏悦那边了。
王桂香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红中带紫,紫中又透着黑,五颜六色的,甭提多难看了。
她今儿个上门,就是瞅着大牛胳膊上那点伤,想讹苏家一把,再往苏家那俩小的身上泼点脏水,坐实了他们是“坏崽子”,让苏家在苏家村彻底成过街老鼠。
谁知道苏悦那小丫头片子,滑不溜手,压根儿不跟你按套路来。
三言两语,几颗糖块一块饼,就把那群小崽子哄得服服帖帖,倒过来帮她苏悦说话。
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扯出个什么“城里当大官的亲戚”,把家里日子好转的由头推得一干二净,明里暗里还点她王桂香少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败坏人家名声。
王桂香肚子里跟明镜似的,今儿这哑巴亏是吃定了,再赖下去,除了让人家当猴儿看,落个笑话柄,半点好处也捞不着。
她最后气得跺了跺脚,一把拽过还眼巴巴瞅着旁人手里糖块的大牛,在周围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臊眉耷眼地溜了,连句囫囵话都没敢撂下。
瞅着王桂香灰溜溜的背影,苏望祖那紧绷的小脸蛋儿总算松快下来,咧嘴笑了,也不知是先前吓着了还是这会儿缓过劲儿,两边腮帮子红彤彤的,像熟透的山里红。
苏小未更是死死抱住苏悦的腿,小泥猴似的小脸蛋仰着,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头,亮闪闪的全是崇拜,好像她姐就是天底下顶顶能耐的人。
苏悦瞅着王桂香的身影拐过巷子口不见了,心里那口气刚松下来,打算回屋,冷不丁就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
一道目光,带着审视和琢磨,从斜对门那棵光杆老槐树下头射过来,在她身上打转。
老槐树黑黢黢的影子里,陆卫东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军用望远镜,黑黝黝的镜片在早晨的日头底下,隐约闪过一道冷光。
苏家门口那一场热闹,他透过镜筒子,看得真真儿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苏悦那份镇定,那份临场应变的机灵劲儿,还有那些个瞧着就不像是这穷山沟里该有的稀罕玩意儿,再加上她轻飘飘提的那句“城里大干部亲戚”……
桩桩件件,他都拿笔记在了随身带的硬面抄子上。
他特别留心到,苏悦提到那个“城里亲戚”的时候,那双清亮亮的眸子底下,飞快地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狡黠,像是真格的,又像是故意做出来的。
陆卫东“啪”地合上本子,眼神又沉又深地望向苏家小院。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好像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多。
她总能在节骨眼上,想出些出人意表的法子,把麻烦事给平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身上,还藏着多少他没瞅见的东西?
这当儿,村那头,跟苏家隔着好几道墙的赵家院坝里。
张翠芬正盘腿坐在自家土炕边上,听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大勇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白话苏家大门口刚发生的事儿:
“苏悦那个小蹄子咋个嚣张,咋个用几颗糖果子就把全村的娃儿都给笼络了,又咋个抬出她那个劳什子“城里亲戚”压人,把王桂香噎得翻白眼。”
张翠芬听得火星子直往脑门上窜,浑身气得筛糠似的抖,干瘪的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
她“啪”一巴掌狠狠拍在旁边那张斑驳掉漆的旧炕桌上,桌上摆着的豁口粗瓷大碗都跟着蹦了三蹦:
“这个苏悦!真是越发没个样儿了!”
“小蹄子翅膀长硬了是吧!敢这么横!”
“老婆子我倒要瞧瞧,她能神气几天!我非得再好好合计合计,咋样才能把这小贱蹄子拾掇利索了!”
11. 张翠芬贼心不死,苏悦瓮中捉鳖^^……
张翠芬这几日觉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苏家那院子里头,像是隔三差五就飘出勾魂的肉香。
还有苏家那俩小的,苏望祖和苏小未,偶尔从门口跑过,头上扎的不是草绳,竟是崭新油亮的红头绳,颜色鲜得晃眼。
这些玩意儿,在如今这买块豆腐都要票的年头,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她跟自家男人赵老蔫儿嘀咕了好几回:
“那苏家的丫头片子,苏悦,指定是背着人藏了好东西。”
“就她爹妈那两个药罐子,还有那俩拖油瓶,没日没夜地消耗,她家哪来的油水过得这么滋润?”
赵老蔫儿是个锯嘴葫芦,闷声不吭,由着婆娘叨叨。
张翠芬越琢磨,越觉得苏悦先前说的什么“城里亲戚”就是扯淡,糊弄鬼呢?
这天傍晚,日头刚落山,天边还扯着几缕红霞。
张翠芬扒着门缝往外瞅,正巧瞧见苏悦、苏解放还有周兰香,一人背着个半满的背篓,锁了院门,往山脚那几分刚分下来的薄田去了。
看那样子,是去拾掇地里那些半死不活的庄稼,估摸着没个把时辰回不来。
张翠芬那双滴溜乱转的三角眼猛地一亮,心里的贪念像野草似的疯长起来。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她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今儿个晚上,老婆子我非得亲自去瞧瞧,你苏悦那小贱蹄子在家里到底藏了什么金疙瘩银元宝!”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罩了下来。这年头,天一黑进村的土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张翠芬换了身浆洗得发硬的深蓝色旧衣裳,袖子撸到胳膊肘,猫着腰,跟个老鼠似的,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苏家院墙外头。
苏家的院墙不高,也就齐胸口那么点儿,是用些歪歪扭扭的泥坯和大小不一的碎石头胡乱垒起来的,墙头上还稀稀拉拉地插着些干枯的荆棘条子,也不知道是防贼还是防野牲口的。
她侧着耳朵,像只警觉的野猫,细细听着院里的动静。
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还有墙角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悉悉索索”地叫唤。
张翠芬从墙角旮旯里拖出来一个早就踩好点儿,备在那里的破木箱子。
那箱子也不知是哪家扔出来的,板子都糟朽了,踩上去“嘎吱嘎吱”直晃悠。
她把心一横,颤巍巍地踩了上去,两只手扒着粗糙的墙头。
墙头的碎石子和干硬的泥块硌得她手心生疼,额角上很快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死丫头,这破墙头还弄这么多碎石头,硌死老娘了!”
她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咒骂着,身子笨重得像头老母猪,试了好几次,险些从木箱上滑下来。
那木箱子也跟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好不容易,张翠芬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是扒住了墙头。
她往院里瞅了一眼,黑灯瞎火的,也瞧不清个所以然。
她心一横,咬着牙,手脚并用地往上翻。
她好不容易笨手笨脚翻过墙头,刚想往下跳,哪晓得脚下一滑,身子就歪了。
“哎哟喂!”
她压着嗓子闷哼一声,一屁股墩在了院子里。
脚脖子那儿立马钻心地疼,八成是崴了。
可张翠芬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个,她强忍着脚疼,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黑灯瞎火的院里四下踅摸。
没多大会儿,就让她瞄上了院子犄角那儿,一个拿破草席遮遮掩掩的小棚子。
棚子底下,影影绰绰的,好像是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袋。
“指定是那儿!”她心里一阵发热,也顾不上瘸了的腿,高一脚低一脚地就往那棚子摸索过去。
才往前捱了两步,脚底下“噗”的一声闷响,像踩进了啥虚乎乎的玩意儿里。
紧跟着,一股呛鼻的烟灰味儿直冲上来,呛得她“咳、咳、咳”地咳嗽个不停,眼泪花子都快冒出来了。
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急着往前走的腿又“哐当”一声,撞倒了一个靠在棚子边的空铁桶。
那铁桶也不知是装过啥的,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这死寂的夜晚,简直就像平地炸了个雷。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张翠芬又惊又怕,低声咒骂着,心里慌得一批。
几乎就在铁桶落地的同时,院门外头,几道火光摇晃着亮了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苏悦那清亮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谁在我家院子里?”
“抓贼啊!有贼进我家了!”
“吱呀”一声,苏家那扇简陋的木板院门被人从外头猛地推开了。
苏悦领着李秀莲,还有另外两个刚从地里一块儿回来的年轻后生,手里都举着点燃的松木火把,火光“噼啪”作响,把小小的院子照得一片通明。
火光之下,张翠芬的狼狈相尽显无遗。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黑乎乎的草木灰,活像刚从灶膛里爬出来似的。
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崴了的脚踝,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扶着那个小棚子的边缘,脸上又是灰又是汗,表情惊慌失措。
一见苏悦带着人进来,张翠芬那双三角眼就飞快地转了转,立马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焦急嘴脸,抢先嚷嚷起来:
“哎呀,苏悦啊!我的好侄女!我……我刚才打你们家门口路过,就听见你家院子里头‘哐当哐当’直响,我寻思着,这黑灯瞎火的,怕不是遭了贼骨头了。”
“我这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别的,就赶紧翻墙进来看看。这不……还真让我给撞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心虚地用手指了指地上那个孤零零滚着的空铁桶,好像那玩意儿就是贼。
苏悦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像往常那样勃然大怒,也没有立刻开口骂人。
她只是举着火把,那跳动的火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显得格外平静。
她先是慢悠悠地用火把照了照地上,从墙根底下,一路延伸到小棚子,再到张翠芬脚底下那串清晰无比、一个压着一个的脚印。
然后,她又抬手指了指院墙外头,那个孤零零立在墙根下的破木箱子,语气不咸不淡地开了口:“哦?帮我抓贼?”
苏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张大娘,您倒是跟我说说,您这‘帮忙抓贼’,是从墙外头哪个方向‘进来’的?”
“又是怎么‘恰好’在我家院子里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恰好’在我这藏粮食——如果我这真有粮食的话——的地方摔倒的呢?”
跟在苏悦身后的李秀莲,平日里是个胆小怕事的,但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她瞅着张翠芬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带着几分讥讽开口道:
“张大娘,我说句公道话,苏悦她们一家子刚从山那头回来,我们几个可都亲眼瞧见了。
这话说得,就透着点儿味儿了:“您这‘帮忙抓贼’,可真是‘赶巧’啊!”
边上跟着来的俩小子也忍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开了腔。
“可不是咋的?哪有翻墙头进来帮人抓贼的?还净挑人家锅冷灶清,屋里没人的时候下手?”
“我看呐,这贼喊捉贼的戏码,唱得可真不赖!”
“啧啧,这张家婆姨,平日里就爱贪小便宜,手脚不老实,没成想今儿个真敢摸进人家院子来偷食儿!”
张翠芬让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
她那三角眼一瞪,就想来个老一套,往地上那么一出溜,就地打滚撒泼。
苏悦哪能让她得逞,抢先开了腔,声儿还是不高,可那话里头带的冷气儿,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张大娘,咱们苏家村再穷,也是有王法的地方。这偷摸拐骗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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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罪过,真要捅到公社去……您这岁数,怕是受不住那里的‘学习改造’吧?”
“公社”俩字,就跟三九天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张翠芬心里那点火气“呲啦”一下就灭了。
她立时像撒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子横劲儿全没了。
她晓得,苏悦这丫头犟得很,说得出做得到。
真把她弄公社去,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以后在村里还咋抬头?
再说,公社那些穿制服的,可不像村里人这么好打哈哈。
想到这层,张翠芬小腿肚子都转筋了,脸上硬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带着哭腔开始告饶:
“苏悦……好侄女儿……婶子我……我这是一时迷了心窍啊!”
“我就是……瞅着你们家近来日子好像松快了点,我……我就起了点邪念,寻思过来瞅瞅……我真没想拿啥!”
“真的!往后借我俩两胆儿我也不敢了!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婶子这一遭吧!”
说罢,她还想嘴硬几句:“我就是听见院里耗子吱吱叫,当是有贼耗子偷粮,想进来帮你们轰轰……”
苏悦鼻子里哼了一声,直接把她话头掐了:
“哦?耗子叫?张大娘您家养的耗子能耐不小啊,还会帮人搬铁桶、踩箱子翻墙头呢?”
“您这耳朵也忒尖了,耗子走道儿都能听出这惊天动地的响声来。”
围观的庄户人家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嗤嗤地笑出声,瞅着张翠芬的眼神里,那股子瞧不上就更浓了。
“可不是嘛,这瞎话编的,糊弄三岁毛孩子都悬。”
“自个儿干了那偷鸡摸狗的勾当,还想赖耗子身上,真是不知羞。”
大伙儿那不加掩饰的白眼和憋不住的笑声里,张翠芬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真恨不能脚底下裂条缝钻进去。
她晓得今儿这事是栽到家了,再怎么舌灿莲花也没用。
她不得不低下那颗平日里扬得老高的头,当着一院子人,给苏悦认错赔不是,那声儿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苏悦冷冷地瞅着她,话里没一丝热乎气儿:
“盼着张大娘您能把今儿个的话刻在心口上。我家不爱招惹是非,但也从来不怕事儿。”
“再有下一回,可就不是说几句软话就能过去的了。记住,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张翠芬在一片毫不客气的嘲笑和指指点点声里,捂着脸,瘸着一条腿,被她那得了信儿赶来的男人和儿子架着,灰溜溜地逃出了苏家院子。
那背影,别提多狼狈。
苏家小院好歹是静下来了。
苏悦客客气气谢过了李秀莲和另俩来帮忙的乡亲,又从屋里摸出几块油纸包着的麦芽糖,硬塞给他们,说是给娃子们尝尝鲜。
等把人都送出门,她刚要带上院门,眼角余光却扫着斜对过不远,那棵黑影憧憧的老槐树底下,悄没声儿地立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没往跟前凑,就远远地戳在黑影里,脸盘子也瞅不清,可苏悦觉着,有道眼光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
是村长刘富贵。
他手里好像捏着根“大炮卷儿”,火星子在黑地里一明一灭的。
他就那么杵着,瞅了苏家院门口这摊子事儿一会儿,既没吭气儿,也没往前挪一步,就是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声儿轻得,要不是苏悦耳朵尖,险些就错过去了。
然后,他才转过身,倒背着手,踱着方步回自个儿家去了。
苏悦吁了口气,把院门关严实,又从里头把木门栓给顶上了。
刘富贵……这个苏家村的“土霸王”。
他这会儿不出声不显影地冒出来,是想瞧瞧她苏悦到底有几斤几两,能把张翠芬这种滚刀肉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是想寻个错处拿捏她苏悦?
这老狐狸,肚子里弯弯绕多着呢,可不像张翠芬那种一眼能瞅到底的憨货。
看来,这苏家村往后的日子,怕是越来越“有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