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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放鞭炮、着大火、鸡飞狗跳打孩子;穿新衣、背诗文、百里挑一

作者:一曲禅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且说那天,街道组织肖家大院之女人看生理卫生科教片,那马家女人一边看电影,一边拉大皴(东北方言,意为说脏话)。


    便听那居民委主任正色说道:


    “看电影还堵不住嘴,瞎嘀咕什么?”


    此后,政府便给老百姓安自来水管子。每个院一个水龙头,由专人管理。


    居民委主任见东下屋那个老头,虽是地主出身,却不苟言笑,甚是稳当,便将自来水龙头钥匙交给了那位老者。那老者便每日按时放自来水,收水票。


    没通自来水之前,肖家大院南门口有一眼百年老井,辘轳把已然歪歪扭扭来回逛荡。夏日时分,井里死耗子、烂树叶,什么都有。及至冬日,井台上冻了厚厚之冰山,挑着水桶直打滑出溜,井绳子冻得梆梆硬。


    直待通了自来水,填了那口百年老井,肖家大院之人才终于喝上了干净的水。


    且说,那大杂院虽则无可挽回地破败下去,却日新一日。


    政府成立了卫生队,每天有人扫大街、扫胡同、家家户户扫院子。每至周末,各家各户大扫除。居民委主任便到各家各户查卫生。看房前屋后有没有圪闹堆(东北方言,意为垃圾堆),门框上有没有浮尘,大人孩子都伸出手,看指甲盖剪得利索不利索。那主任拿着个小本子,给各家各户评分。分数出来,上屋那个小学老师便誊写到大白纸上,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张榜公布。


    东下屋那懒汉家,菜园子就是圪闹堆,门口就是泔水坑,满屋子都是灰嘟噜,十二个孩子和大人,脖子上全是皴,指甲盖里全是泥,屋里臭的进不去人,从来都在丁级里呆着。


    那居民委主任见状,一边摇头,一边说:


    “这人家,真没个整。”


    如是这般,那大杂院之人们忙火了一整年,看看便到了年根。


    三十晚上,天刚煞黑,云便拎着玻璃罩之小灯笼,兜里揣着小炮仗,到前院找马家老三,到后院找星儿,一群孩子聚到一起放鞭炮。


    马老三见云兜里揣着整挂之小鞭甚是眼馋,不停地朝云要。要来小鞭,点燃之后,不是往小女孩K裆里塞,就是往小男孩衣兜里怼。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二踢脚,点燃火捻,塞进一根钢管内,便听“咕咚”一声,那二踢脚拉着长长之哨音便落到了那懒汉家之柴火垛上,一眨眼之功夫,便燃起了大火,大杂院里孩子哭、大人叫,一个好好之除夕夜,让马老三弄得鸡飞狗跳墙。


    那马家女人见状,便呜嗷三喊,薅着马老三之耳朵骂道:


    “你个小王八羔子,丧门星,一年到头,净给我惹祸。大过年的也不让我消停,看我不把你的皮给你扒了。”


    那马家男人便拎着一根皮鞭子,把马老三吊到房梁上,嘴里骂道:


    “C你妈,我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出幺蛾子?”


    说罢,皮鞭子沾凉水,将马老三打得死去活来。


    孩子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见马老三昏死过去,马家媳妇甚是心疼,嘴上却骂道:


    “C你个奶奶,活该。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到了正月十五,小城万人空巷,家家户户倾巢出动,去沿江路看冰灯,去河南街逛灯会。


    那日,云之养父将云扛在肩膀头上,领着云之养母去闹元宵。


    到了江边,但见江面上彩船画鷁,河灯阑珊,路边冰灯闪烁,绚烂无比。


    到了大东门,但见人潮滚滚,摩肩接踵,游人只能随着人潮慢慢往前蹭。


    只见大东门扎了五彩缤纷之松针大牌楼,挂了福禄寿喜四个大红灯笼。进了大东门,但见街道两旁,跑马灯里,转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鲁提辖倒拔垂杨柳。六角宫灯上,勾勒了金陵十二钗,桃园三结义。杆子上挂着鲤鱼跳龙门,架子上摆着金龙闹沧海,那龙鳞金光闪闪,龙眼光彩湛湛,龙嘴里时不时还喷出一股烟气。


    忽然间,人群中一声呐喊:


    “不好了,有人摔倒了。”


    便见人潮涌动,你推我搡,转眼之间便挤倒了一大片人。仓皇之中,人推人,人踩人,夜空里一派鬼哭狼嚎声。


    云之养父见状,一把拽过云之养母,让云搂住自己脖子,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街边店铺之台阶上。顺着街边,找了个胡同口,领着云之娘俩钻进胡同,逃过了一劫。


    回到家中,已经是三更时分,一家三口惊魂未定,脱掉棉大衣,满脸煞白,围坐在炕头上。


    身子刚刚暖和过来,便听得屋外雨搭门“吱嘎”一响。云听了,连滚带爬站到地下,穿上小鞋,嘴里说道:


    “我三叔三婶来了。”


    说罢,一溜烟跑出去开门。


    云之养母见云急切模样,笑着对云之养父说道:


    “才多大点个孩子,怎么和三弟三妹这么亲?”


    云之养父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骨血关系,没办法,”


    那日,云之三叔三婶坐了小半天火车,走了十几里夜路,大雪泡天,从省城赶到小城来看望云之一家人。


    说话间,云之三叔三婶扛着大包小裹进了家门。


    云之三叔见云长高了许多,甚是欢喜,将云举过头顶,笑着说道:


    “一年没见了,快让我稀罕稀罕。”


    云之养母见状,嘴角带着微笑,瞥了云之三叔一眼,说道:


    “也不是你儿子,怎么说抱就抱,说亲就亲。”


    云之三婶瞪了云之三叔一眼,笑眯眯对云之三叔说道:


    “挨泚哒(东北方言,意为批评)了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你也不问问嫂子,人家儿子让不让你抱?”


    云之养父赶紧说道:


    “让抱,谁说不让抱?”


    云之养母“哈、哈、哈”说道:


    “想抱就抱呗,还用问我?”


    说罢,云之养母捅着了炉子,将已然炖好之大鲤鱼和杀猪菜回了锅,云之养父炸了一锅元宵,云之三婶便打开了包裹,掏出了给云之养母织的一条大红毛围脖,给云之养父织的一双藏蓝毛袜子,给云穿上了一套崭新之毛衣毛裤。


    云之养父见云穿上了新衣服,若画上之瓷娃娃一般,乐得合不拢嘴,对云说道:


    “快给你三叔三婶背一段千字文。”


    云听了,背着小手朗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云之三叔三婶伸出大拇指,不住赞叹,说道:


    “这孩子,让哥哥嫂子教育的真像样。”


    云本就是人来疯,听三叔三婶如是夸奖,甚是兴奋,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围着炕桌转圈跑,一不小心,将鱼盘子碰翻到了地上。


    云之三婶见了,脸色一沉,说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禁夸?刚夸你两句,就淘成了这样。大过年的摔盘子,多不吉利?”


    说罢,一把将云拽将过来,按在大腿上,便要打云之屁股,吓得云哇哇大哭。


    云之养母见了,伸手把云抢将过来,搂在怀里,瞪着眼睛,指着云之三婶说道:


    “我都舍不得捅他一根手指头,你凭啥打我儿子?”


    云之三婶见云之养母呵斥自己,心中甚是委屈,不觉落下几滴泪。


    云之养父见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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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说道:


    “为个孩子,不值当。大过年的,谁也不准怄气。”


    吃过夜宵,两家人便躺在了炕上。


    云之三婶挨着云之养母。见云睡着了,脸上流着泪,对云之养母说道:


    “嫂子,你千万别怪我。我知道你稀罕云,我就是怕你把这孩子惯坏了。”


    云之养母亦流着眼泪说道:


    “三妹子,你放心吧。我惯吃惯喝不惯毛病。云这孩子我了解,不光懂事,还孝顺,长大了肯定能成器。”


    云之三婶说道:


    “谁说不是?云才多大点?竟然能背千字文,真招人稀罕。”


    云之养母说道:


    “三妹子,你和三弟稀罕云,我能理解。谁的孩子谁不稀罕?你们公母俩要是想云,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看他。”


    云之三婶听罢,鼻子一酸,说道:


    “谢谢嫂子的理解。不过,你和大哥把云教育得这么好,即便我两口子也做不到。所以,除了年节,我和你三弟尽量不过来打扰孩子。”


    云之养母说道:


    “嗨,小家小业,好什么?云这孩子这么好,长在这么个破大院,白瞎这孩子了。”


    云之三婶说道:


    “嫂子千万别这么想。你看看云身边的孩子,有几个能有云这么好命?”


    是年,过了正月,云之祖父一病不起,大小便失禁。云之二叔二婶孩子多,即便有心,亦腾不出时间伺候。云之三叔三婶远在省城,除了按时给云之祖父寄生活费外,无法膝下尽孝。


    云之王奶见状,对云之祖父说道:


    “我说老云头,恁光棍了一辈子,怎么老了老了还得了这么个病?我掫说,不是我不愿意伺候恁,我也六十多岁,实在伺候不动了。要不然,我和老大媳妇说说,让她伺候恁一阵子,恁说中不中?”


    云之祖父听了,摇头说道:


    “我对人家老大媳妇那么不好,怎么还有脸让人家伺候?”


    云之王奶说:


    “我早就掫跟恁说过,恁不能那么对待人家老大媳妇,恁偏不听。人这一辈子,既不能把事做绝了,更不能把话说绝了,谁知道那块云彩能下雨?”


    云之祖父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就算悔青肠子,又有什么用?”


    云之王奶说:


    “掫这么干挺着也不是个买卖。还是我去老大家一趟,探探老大媳妇的口风,等我回来,咱俩再商量。”


    云之王奶说罢,便去了云家。


    没想到,云之王奶还没说几句,云之养母便说道:


    “婶子,您不用多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么些年,多亏了有您,我爹才不孤单。老人再糊涂,那也是老人。我爹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媳妇,我却不能不认这个爹。我现在就开始拾掇,后天,我就让孩子他爸把老爷子接过来。”


    两天后,云之养父在炕上打了一道隔墙,给云之祖父提另安排了一个卧房。云之养母给云之祖父絮了三床新被褥,做了三套新衣服,将云之祖父接将过来。


    云之祖父老泪纵横,跟云之王奶说道:


    “我何德何能,竟摊上了这么好个儿媳妇?”


    云之王奶说道:


    “我掫说,这回恁知道了吧?恁这儿媳妇是百里挑一。”


    云之养母伺候了云之祖父大半年。是年年底,老人家仙逝,云之养父厚葬了老人。


    没想到,


    转过年,


    竟赶上了饥荒,


    一连三年,


    干旱、


    内涝、


    刮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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