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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作者:晚安小点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闻袁老板不日将去一趟平州,这一封信,能否顺路一齐带去?”


    “我四处打听,才找到袁老板您这个会到平州的人。”


    头上绑着红线的女子将封装好的书信连同着一串铜钱一齐递过去:“地点和收信者上面已经写好,这些钱请您喝点茶。”


    行商打扮的男子眯着眼,将信封上写的内容一一看完,复才掖进衣袍中:“除却一封信可还有无其他要捎送的东西?”


    那一串铜钱给得豪爽,比约定俗成的捎信价格还高出一两成,而女子的谈吐大方,衣着也不似穷苦人家寒酸,像是个有见识有教养的。


    但她举止又不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丫鬟,更非小姐做派,叫人一时间猜不出她的身份。


    “单一封信。”女子冲他略一点头,嘴角带笑。


    行商察出这是个生面孔,没见过的,不由问得:“只是不知姑娘是梓州哪家的?倒眼生得很。”


    “我才刚搬来梓州,初来乍到,当然眼生。以后住久了自然就眼熟了。”女子笑盈盈道:“那一封信也是报平安的家书,早些送到了,也免叫家人担忧。”


    袁老板问:“平州距此地遥远,姑娘怎会搬来?”


    女子这回却只看着他,并不多加言语。


    袁老板慢悠悠才将铜钱收了,不再多加过问:“挂念家人是人之常情,姑娘放心,我做生意十余年,捎去的信少说也有百八十封,定然完好送到。”


    “只是姑娘也该把现在住处告诉与我,若是有回信,我该何处去递交?”


    女子想了想,说出一个地址。


    女子拎着一小包半路买的酥饼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也空旷得很,刚买下的宅子,还没来得及添置多少人味进去。


    院内坐着一成年男子,见女子身影出现了,快步迎上去,从她手里接过酥饼:“信送出去了?你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回来路上见人卖酥饼,就也跟着排队买了些尝鲜。”


    女子道:“陈安,哪次信不是我去送的?你还担心这个。”


    “你也曾经找不到捎信的,捏着信回来哭是不是?”陈安笑起来:“我没有担心,就是顺路的实在是不好找,太看运气。你找不到,就只有咱俩一起出马。”


    “陈年旧事记那么清楚,那时我才多大。”乔余容道:“你也知道这么些年咱们四处走,连个熟人都不认识,信本就不好寄。”


    陈安顺着她道:“好好好。”


    乔余容托着下巴:“可惜小游哥不想做官,他要是想做官,就有邮差听他使唤,也就不需要咱俩到处去找行商送信了。”


    她话里这么说但语气却很平淡,一丝抱怨的成分都没有。


    毕竟她和陈安都知道,对方志不在此。


    游祯曾说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乔余容却总觉得太过于直接,多少不太尊重,便开始叫他“小游哥”。


    游祯无可不可,只要不叫少爷老爷一类的称呼,都随她去。


    “话说回来,小游哥呢?”乔余容问:“等着他吃酥饼,人怎么不见了。”


    “房里收拾屋子,你刚走他就进去了,他说他那屋陈置太久,有股子霉味,很多东西需要打理。”


    “忙活一上午该是累了,我叫他去,你去泡壶茶。”乔余容敲定注意,对陈安一扬眉。


    陈安端着滚烫的茶水回来时,游祯已经被乔余容从房间里叫出来了,正坐在院内拆那包酥饼。


    “我在房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霉味的来源。”游祯道:“屋内那柜子像被水泡过一般,里头还有些前人没带走的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


    “索性全扔了买新的。”


    陈安放下托盘,往三个杯子里逐一添了茶水。他看向游祯:“那种东西用了也不安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游祯一指屋外:“已经搬出来了,待会就扔出去。”


    这会儿说话的功夫,游祯总算是把酥饼的油纸包装拆开了,他先是给陈安和乔余容一人拿了一个,而后才自己取了一个出来。


    陈安尝了一口后评价道:“这酥皮比不上咱们在江州吃的那次,内馅又比不上在铜县吃的那次,味道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出挑。”


    乔余容慢慢咀嚼着:“街坊四邻吹得天花乱坠的,我看许多人买,结果也不过如此。”


    她说完又去看游祯:“你觉得怎么样?”


    随着年岁的增长,游祯脸上柔和的线条已经尽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秾丽精致的五官,竟看起来比小时候还要好看些。长年在外风吹日晒,也被雨淋过,他皮肤还是冷白细腻,总晒不黑也不见糙。


    游祯吃一口酥饼,又咽下一口茶,随后才说:“我觉得都差不多,我吃不出好赖。”


    乔余容道:“我也不挑,可是一想我排那么久长队,就总想它应该更好吃的。”


    游祯轻声说:“算了,下次不买它家就是。”


    乔余容环视着四周的屋子,前一任主人与现一任隔的时间太久,那些装饰的花草全被杂草挤占了空间,生得弱小,反倒是杂草茂盛。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去清理。


    “说起来,小游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间就要停下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但他们买下了这里,以后就要把这个地方当做家,一直住下去。


    像一只一直飞的鸟,骤然有一天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枝丫,就停留在了那里,再也不飞了。


    游祯静了会儿,忽然问:“你不喜欢梓州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太明白。”


    “我们在外将近八年,吃过苦也享过福,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要在路上,从来都没有想过哪天会因为什么留下来。”


    乔余容用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抚摸着桌面:“但这一天就是出现了,像做梦一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没从梦里醒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游祯平静地注视着他俩,在茶香氤氲中说:“我们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我只是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安定,加上梓州这地方又不错,所以顺势就呆在梓州不走了。”


    “在梓州也好,在其他地方也罢,亦或是一直走下去。”陈安附和道:“我都喜欢。”


    乔余容把掉在衣服上的酥饼渣拍掉:“那以后咱们又干什么呢?”


    “这个我倒是……还没想好。”游祯思索片刻:“可能会找个活计来做吧?”


    乔余容和陈安都只当游祯是随口说的玩笑话,过后便忘了,没想到过了几日游祯回来竟说自己有活干了。


    陈安久久看他,猜测道:“你要去扛大包?”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和乔余容太懂游祯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了,总是一拍脑袋说出点什么叫人出乎意料的事。


    他这想法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根有据的推理。游祯如果真决定这么干,他还是会同往常一样被骇一跳。


    游祯竟还认真考虑下一下:“不无道理。”


    “要是我前一天听你说,说不定还真去干了,我这辈子还没扛过大包。”


    游祯颇有几分惋惜的样子:“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去做教书先生,扛不了大包了。”


    乔余容拍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教书先生好,很好。”


    以游祯的身板来看,去做重苦力的活,莫说一天,半天都能把他弄得第二天难下床。偏偏对方总是乐此不疲,浑身酸痛躺床上都还要说很有意思。


    游祯好像对干什么都很感兴趣,但对自身的身体情况又没有太大的自知,也可能是他知道,却仍然要那么做。


    乔余容劝不了,她只知道当教书先生比做苦力更适合游祯。


    夜里比往常晚些才吃饭,为了庆祝游祯找着正经工作了,特地多做了两个菜。


    乔余容饭吃了一半,才想起来问:“是哪个书院?”


    “东竹书院。”


    说话的是陈安,今天的饭是他做的,他是他们三个中做饭最好的一个,乔余容次之,游祯排最末一位。每回轮到陈安做饭时,剩下的两个都能多吃小半碗的饭。


    乔余容看他:“你怎么知道?”


    “厨房里告诉我的。”陈安说:“是你没想起来问。”


    “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事,迟早都会知道的。”游祯道:“也算不上什么正经教书先生,最多只能算个……”


    游祯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代课的。”


    乔余容不解:“代课?”


    游祯这才将原委细细讲来。东竹书院仅一个夫子,名叫赵有望,教书四十年有余,是个有名的秀才。他年轻时早早中了秀才,却再无法往前一步,一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举人,后才断了当举人的念想,在家乡开了东竹书院,以教书为生。


    只是赵夫子年事已高,教书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却又舍不得真正隐退下去,便想了个法子。


    “赵夫子病疾,体力不支时,就由我去替他教书,好叫老人家缓一缓,不至于劳累过度。他与我约定,由我教课的时日最多只占一半。”


    陈安问:“那工钱怎么算?”


    “我让赵夫子看着给,既然能教上四十年的书,应该是能信得过,不至于克扣。我也不是真靠教书为生,不过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多给一些少给一些都是一样的。”


    乔余容感叹:“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去教书了。从前教我一个,如今教一群人。”


    她眼睛一眨,半开玩笑道:“二少爷,你应付得过来吗?”


    游祯回道:“我不知道。又不是个个小孩都如同你一般好学,半大孩子多是调皮捣蛋的,我还没太多接触过那种孩子。”


    乔余容的碗已经空了,陈安顺手替她盛了一碗汤:“应付得了就当下去,应付不了就甩手不干了,是吧?”


    说罢他又问游祯:“要不要也给你盛些?”


    “赵夫子人不错,应付不了咬咬牙也要撑足一个月再说。”游祯把碗递过去:“我不要姜。”


    “记着的,不要姜不要蒜。”


    陈安喃喃念叨:“冬吃萝卜夏吃姜,我和余容都好好的,只有你风寒。”


    话虽这么说,陈安还是小心避开了汤里的姜片,又盛上几块小排骨放进碗里。


    游祯露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表情:“太辛了,吃不惯。”


    游祯生平不怎么挑食,唯独姜蒜两样受不了,作调味料使还可以接受,单吃就不行了。


    陈安正想再念叨两句,埋头喝汤的乔余容却忽然出声道:“我想起一件事。”


    游祯和陈安齐刷刷看向她,只见乔余容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话,让游祯听完后一张脸煞白。


    “小游哥,梓州久住,你又去当教书先生,要是有人找你提亲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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