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姐姐请安。”
董予初转过身,瞧见的是盛装打扮的乌雅常在,瞥了她一眼,“起来吧,你如今怀着孕,是金贵人。”
乌雅常在脸上露出个脆弱的笑容,自以为小心地眼神在予初脸上划过,眼里的嫉妒一闪而过。
董予初露出的肌肤冷白似雪,双唇不点而赤,一双眼睛潋滟生波,真真是天赐的好皮囊。
见乌雅氏欲往自己这边走来,董予初漫不经心地退了一步,示意身边的丫鬟后退。侧着身子,手指轻轻的拂了拂鬓上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朵清而不妖,“这季节花开得不错,难得乌雅常在怀着身子也要往御花园走。”
董予初心里冷哼,别以为她不知,这乌雅氏分明就是见她在御花园,故意仗着她肚子里那金疙瘩过来挑衅。
乌雅氏一僵,不大自然的开口说道:“奴婢在阁子里待得烦闷,出来走走,不曾想遇见姐姐,姐姐莫不是嫌奴婢碍了您的眼了?”说着,身子便要往旁边一摔。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瞧了心疼,不过她面前的是董予初,而不是康熙帝,自然没人会心疼她。
而董予初的丫鬟,芙蕖和兰枝早已眼疾手快,在乌雅氏欲摔倒时两人一左一右牢牢的握住她的双手,导致乌雅氏现在的姿势半摔不摔,很是尴尬。
好半晌,乌雅氏才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说:“奴婢晓得姐姐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奴婢早得恩宠一步,奴婢相信姐姐不久后也定会如愿的。”
乌雅氏说这话心里有着幸灾乐祸,康熙帝已有几个月未曾踏入后宫,宜嫔上哪儿去得恩宠?更何况,若是能够激怒她,推自己一把之类的,保不准她还能因为此见到康熙。
“看来乌雅常在很会揣测本宫的心思,那你猜猜,本宫下一步是会推你呢,还是会推你呢?”
莹白的皓腕不经意地抬起,面若桃花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吓得乌雅氏连连后退。“还有,谁和你姐姐妹妹的,本宫是一宫主位,你不过小小常在,在外乌雅常在还是谨记自己身份得好。”
“万岁爷?”
见着了眼前这一幕,梁九功心里满是无奈,万岁爷这咋还越来越爱偷听墙角了呢?!还有,宜嫔娘娘这话说得着实猖狂了些!
康熙睨了他一眼,让他闭嘴。一时间,身后跟着的太监无人再敢开口。
康熙背着手,眼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他对郭络罗接下来的行为有些好奇,毕竟每次见面,她总能给他一些‘惊喜’。
而康熙观察着的主人公此时毫无察觉,将自己鬓上的花取了下来,似是想要往乌雅氏头上簪去,待要簪上又撤了回来,语气里满是可惜,“这花开得正艳,本是想要给妹妹带着玩玩儿,但本宫这心里着实害怕妹妹带上后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到时候若本宫因为这被皇上迁怒,那可真是本宫的罪过了。”
双手还害怕的拍了拍胸口,像是被吓着了一般。
乌雅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伸出去的脚欲收不收,似在震惊董予初为何如此轻松就将她的计谋识破了。
[该死,郭络罗这贱人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董予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康熙却能够将乌雅氏的心声听的一清二楚。
自打孝昭仁皇后逝世,他出宫去了五台山菩萨顶散心,回来便马上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后就发觉自己有些异常。
他似乎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在没有这异常功能以前,康熙虽不至于像话本子中所写的书生那般追求妻妾和睦,但也以为各宫妃嫔都是大事上明事理的,就算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至于谋财害命。
可得了这能听见旁人心声的毛病后,他才知道看似和气的后宫,实则暗地里风起云涌。
表面温柔体贴的佟佳表妹,实际上性子善妒不饶人,今儿他多瞥了一眼的宫女,明儿就不知被抛在那个井里;
他高看了几眼,从奴婢爬上来的乌雅氏,本以为是懂事乖巧的,暗地里却各种嫉妒高位妃嫔,更是仗着自己怀孕,今天陷害妃嫔明天贿赂他身边的太监;
惠嫔等人他更是不想再说,怂恿大阿哥胤褆与保成暗地里对抗……
几乎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回想自己听到的那些腌臜事,心里就是一阵烦闷,再听到方才的心声,更是怒火丛生,对乌雅氏的观感一降再降。
眼神再次扫过乌雅氏时,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帝王压迫感油然而生:“行了,回去,不准告诉旁人,朕来过此处。”
梁九功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妃,不敢大声出气,低头随着康熙离开。
见乌雅氏心不在焉的模样,董予初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乌雅氏得逞,更何况她那些小手段可都是她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见乌雅氏委屈的要开口,董予初不耐地皱了皱眉,“嘘。”食指竖在乌雅氏的唇前,“本宫乏了,勿要多说。”
“既然乌雅常在如此喜欢赏花,那便在此处赏个满意。”
“天热了,照顾好你家主子,可莫让她在亭子里受了暑热。”董予初似笑非笑,点了点乌雅氏身边的丫鬟,“若待会儿本宫听见乌雅常在晕倒了这话,惟你是问。”
乌雅氏一时有苦说不出,只能扭曲着脸蛋儿应了是。
在御花园散了会儿步,让丫鬟给自己做冰碗吃,给自个儿院里的丫鬟也赏了些。
芙蕖是董予初自幼伴在身侧的贴身丫鬟,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娘娘今日不该这般对乌雅常在的。”
无论如何,她始终是皇帝的妃嫔,更何况还怀有龙嗣,日后造化大着呢!
董予初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乌雅氏的丫鬟呢!”
继而又补充道,“咱们宫里谁要是有旁的心思,最好别让本宫知道,否则……”
芙蕖知道她言外之意,殿内的丫鬟们也是连连跪地表忠心。
她们娘娘唯有这脾气说来就来。但除此外,对丫鬟奴才们那是好得没话说,外面那些人谁不想进翊坤宫谋份差事?
董予初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她是不可能让让自己宫里的丫鬟和她侍奉同一个男人的,若真出现这种情况,她和那背主的东西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这种事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片刻,外间传来喧嚷声,听声音,是往她们这里来的。
太监邓函在门外问:“小梁公公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小梁公公?
董予初刚皱眉,芙蕖很是高兴地提醒道“今儿怕是万岁爷传您呢。”
怪不得刚守门的太监满是惊喜呢,实在是距离她上一回侍寝有些时日了。
知道原因后,董予初低下头,从香囊里取出一枚红线编的戒指,中间穿了一颗金子。拂了拂衣袖,对身旁的芙蕖说道:“走吧。”
芙蕖一脸懵,“主子您去哪儿啊?”
“皇上不是翻了我的牌子么?”
可,可小梁公公还没进来传话呢,您这也太着急了!
董予初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定的摸了摸脸蛋,“咱们这殿里,除了我还有旁的妃子吗?”
芙蕖摇头。
“那宫里有比我美的人吗?”
芙蕖再摇头,她扪心而问,阖宫上下,她们主子生得那是顶顶好!
“那不就对了!”
看见董予初这副自傲的模样,刚推门而出的邓函对小梁公公尴尬而又不失微笑的解释道:“我们主子一向是这般有自信。”
小梁压抑住自己的唇角,这宜嫔娘娘当真是个有趣人!
“娘娘当真是聪慧过人,既然如此奴才就不过多赘述了,撵子就在外头等着呢,娘娘收拾好了那请跟奴才走吧。”
邓函也机灵,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足足有十两银子,一股脑儿的全给了小梁。
他笑盈盈地和小梁套着交情,小梁也愿意配合,将荷包拿在手中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提点了几句:“许是天气炎热,万岁爷今儿晚膳还没用呢。”
言语间,董予初就明白了。
这是让自己哄康熙帝,伺候他吃晚膳呢。然而这话过了脑子,就被她抛在了后面,泰然自若地跟着小梁去了乾清宫。
“妾身郭络罗氏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董予初不必下跪,却骤然听见一句吐槽。
[您老人家下次能不能早点说呀!跪下去老疼了!]
康熙手中的茶盏险些没拿稳,眼底浮现一丝笑意,也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哼,“上前来,让朕看看膝盖青了没有?”
董予初一脸讶异,很是好奇,不过只当是巧合。
迟疑了一瞬,便想在下首的绣凳上坐下,却被康熙帝一把拉住,坐在了他身旁。
董予初靠在小几上,侧头看了看康熙,她怎么觉得这位爷并没有心情不好啊?这小梁公公莫不是揣测错了?
那她到底还哄不哄这位老板啊?
“看朕做甚?”康熙有些好笑,他从前就觉得宜嫔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是褒义的奇怪。
“今儿都做了什么?给朕说说?”康熙语气温和,像是单纯询问日常一般,态度亲切。
而一旁的梁九功心里却明白,万岁爷这明摆着就是抛鱼饵呢,要钓出御花园的事情,就不知道万岁爷是打算帮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