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封入海底，头顶是厚重的冰层，几乎不见天光。汹涌沉重的海水刺穿耳膜，一重又一重的疼痛直通大脑深处，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粘稠的黑暗将她拉入深渊。
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舒晨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浸湿了整片后背。她瞳孔剧烈收缩，视线里全是模糊的光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急促地呼吸着，喉咙里发出溺水者般的喘息声，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舒晨女士？你还好吗？”
声音刺激了她的意识，将她从混沌中拉回，舒晨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神慢慢聚焦。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岑雪满脸担忧地扶住她，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胳膊，舒晨看过去，是那张1000元的购物卡。
银黑的卡片一如当初，姓名和编号居于正中，占了大半张卡面。地界科技的logo可怜地被挤在角落，银色的球状图案闪了下舒晨的眼睛。她几乎立刻甩开了岑雪的手臂。
“舒晨女士？”
“我......我没事。”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舒晨顺着岑雪再次扶过来的胳膊站直，一阵温凉的触感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渗进身体，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指着卡片问：“你们的logo一直是这样吗？”
岑雪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眉头微蹙：“是的。舒晨女士，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送你去医院吗？”她的语气关切，但眼神却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电梯，像是在等待什么指示。
“不用，我只是......低血糖犯了，缓缓就好。”她拿过卡牌仔细端详，logo当中血红色的数字越发显眼，甚至开始慢慢跳动，这个卡片到底是什么？
她指向logo中心：“这个2是什么意思？”
岑雪一怔，眼神更加担忧：“卡上面没有2啊？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鲜红的数字像是用血刻上去的，如果不是幻觉，那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见，可她分明记得，第一次拿到卡片时，这里的数字是3。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她拒绝岑雪送她去医院的请求，在搀扶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好，谢谢你。”
岑雪转身离去，舒晨从她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刚刚经历过生死，被刺穿的感觉依然存在，她一只手抚上腹部，那里明明没有伤口，却隐隐作痛。秦仪的话在她脑海中回想。
“......你身边最近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算是善意的提醒，最近要小心......”
奇怪的事？最近发生的怪事很多，但值得她关注的却只有一个。舒晨摩挲着卡片上的鲜红数字，心中默念个人面板，半透明的光幕便在面前展开。
周围人来人往，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这光幕和数字一样，只有她能看见。
【个人面板】
姓名：舒晨
年龄：22
身份：海晏大学毕业生，无业游民
体质：营养不良（比三岁小孩强一些）
等级：lv1（距离下一次升级只需亿点点努力）
觉醒天赋：
【超敏直觉】lv1：直觉会帮你感知周围的危险，但请注意并不是每一个直觉都准确无误。
【天选打工人】lv1：你只管专心工作，其余的事情老板会替你摆平。
当前解锁工作：搬运工（搬运工需要的不只是力气，还要懂得运用工具）：随身附带20×20×20的空间卡片，每月生成一张，一次性存储物品，用完自动销毁，可赠送。
技能：无
这副面板是在她毕业那天出现的，到今天她的身体里应该有六张空间卡片，可现在......舒晨查看卡片，只剩一张处于未使用状态。
除去她用来实验的两张以外，有三张被满满的冰凌占据。
不是做梦。他真的经历过一场致命的灾难，并且奇迹般地“重生”了。
她指尖发颤，一张截然不同的卡片出现在手中，冰蓝色的菱形涂鸦闪着耀眼的光芒，触手冰凉。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购物卡上的数字2是什么意思？剩余存活次数吗？
想到这个可能，眩晕的感觉瞬间侵占了她的意识，眼前一阵阵发黑。
低血糖真的犯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包里摸出最后一支营养剂。三支营养剂本应该是她一天的口粮，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玻璃管的透明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眩晕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待她终于缓过神，面前的一切早已发生变换，周围的人类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个人面板变成了短短的一句：
【你有一份组队邀请，请确认。】
跟上次发生的事情不一样了。
舒晨有些恐慌也有些暴躁，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但她还是伸手按下了确认键，光幕变换，她被拉进了一个叫凌汛危机的群聊。
庄千星：找到人了，到地界科技集合@所有人
程白：来不及了，楼体已经开裂了。
程白：@舒晨 hello啊～我是面试站你前面的那个人，废话就不说了，找一座不会塌的楼，尽量往高处去
庄千星：安全后在群里汇报位置@所有人
......
郭明：我在金元修车行
简备：电子城
程白：我在捷惠超市，话说现在没人了东西是不是可以随便拿？
......
舒晨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这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她记得之前这座大厦并没有倒塌，不再犹豫，舒晨坐上了电梯。
她不知道冰凌彻底淹没后会有多深，干脆直达顶楼。至于为什么选择不那么安全的电梯，是因为大厦有四十多层，以她现在的身体，如果靠人力爬上去，可能会死在半道上。
巨大的响声被关在电梯门外，因为冲击，电梯的内部并不平稳，舒晨将后背紧紧贴着一侧内壁，膝盖弯曲，抵挡一次次颠簸。
大楼似乎不稳地晃动了几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顺利到达顶楼，哪怕早已做好准备，她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种什么景象？舒晨想起在教科书中描述的旧世界。传说在资源枯竭之前，世界有70%以上的陆地被海洋代替，里面孕育着数不胜数的生命，可惜她对此了解不多。
记忆中原本应该被清澈海水填充的地方变成了卡片里的冰凌，“浪花”一层推着一层，裹挟着路边的小车和路牌等一些可移动的物品前行，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舒晨甚至可以听见冰块撞击的清脆响声，上次她就是被这些东西杀死的。她还注意到，很多低楼层的门窗都被击碎，而后被冰凌填满。
如果刚才她再犹豫一会儿，是不是也会被刺穿......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舒晨将目光投向楼下的广告牌，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她的眼睛有二百度的近视，度数不高，可这里是四十楼，她怎么可能看清这么远的文字？
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舒晨？”一道犹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舒晨转头，看到了一楼之隔的女人，她的听力也加强了。
是面试时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按照群里的信息，是她找到的自己，那她应该叫：“庄千星？”
女人松了口气：“是我，可算找到你了，组队邀请只能在100米内发送，事发时我们几个刚好离得不远，只有你......”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舒晨打断她，开口问道。听庄千星所说的话，可能是知道点什么。
可庄千星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一回我们拿到购物卡就去了最近的超市消费，意外是在程白踏进超市时发生的。”
她顿了顿，似乎心有余悸：“我们几个在一起撑了一会儿，但还是死了，想着应该是组队人数不够，才过来找你。哦，对了！你的能力是什么？”
舒晨表情一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问题，庄千星连忙补充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合作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变大，为表诚意，这是我的能力。”
话音刚落，庄千星白皙的皮肤爬上一层黑褐色的鳞片，直至覆盖整张脸颊。
“我的能力叫皮肤硬化，如你所见，身体会覆盖一层鳞片，我试过，普通的刀具伤不到我，但是......”鳞片退去，庄千星面上再次浮现一抹惧色：“冰凌却可以刺穿，上一回我躲过了地面的危机，但再过一个多小时天上就会下冰凌，我就是被它刺穿的。”
舒晨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天上的冰凌？会是那只眼球的杰作吗？她右手一翻，一张空间卡片出现在她的手中，里面装着一些杂物。
庄千星看到了她的动作，急切地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期望她有什么强大的能力。
“我的能力跟战斗无关。”舒晨打破了她的幻想，心念一动，一只炭笔出现在另一只手上，她淡道：“我有空间，可以存取物品，上回楼体刚坍塌我就死了。”
她并没有将能力完全说出，但也不算撒谎，只见庄千星的表情有些失望，但下一秒又重新振作：“没事，说不定可以用上。我们五个人都有能力，先想办法集合吧，然后看怎么利用大家的能力躲过冰凌雨。”
舒晨挑了下眉，按捺住心中的猜想，淡道：“好。”庄千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对她的提议没什么意见，跟着打开聊天版面。事情太过巧合，为什么来面试的人都有能力？是有人把他们聚在一起的，这个人是谁？
舒晨脑海里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声音有着奇特作用的秦仪，她的声音应该就是她的能力。
程白：@庄千星@舒晨你们在地界科技吗？想办法来金元修车行，我们找到躲避冰凌雨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