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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陌时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第71章二合一章


    对于丹卿来说,从草原回来后的日子与去之前差别并不大,只是少了二公主的陪伴,难免冷清了些。


    至于三公主,其实以前她就不爱出门,如今只是愈发的不见人影罢了。


    偌大的紫禁城里从来不缺人,特别是遇上康熙这个能生的爹,丹卿更是兄弟姐妹一大堆,今日逗逗妹妹,明日玩玩弟弟,倒也不寂寞。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平日里往她身边送礼的,试探的人更多了。


    好似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康熙对孙天阙的明示暗示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注定的额驸人选,而只意味着,她将成为第一个不必抚蒙,能留在京中的公主。


    换句话说,她不必远嫁已是必然,至于额驸的人选,自是有能者居之。


    八旗勋贵们自是不愿意见到第一个不用抚蒙的公主归于汉人,但凡是家里有年纪合适的儿郎,都试着往前送送,康熙那儿明示暗示求亲的折子更是不断,烦得康熙直接全都丢给了丹卿去看。


    丹卿也不耐烦看这些,一个孙天阙她还没搞明白,身边还有那叽叽喳喳不停的舜安颜,已经够她受了,再多几个,她这一天到晚就不用干别的了。


    送进宫里的折子无人理会,那些人便把主意打到了孙天阙身上,三番五次的找他麻烦,想叫他自己知难而退,孙天阙也是烦得要命,可他就连躲到宫里都没用。


    御前侍卫多用八旗年轻子弟,谁人家里还没个尚未成亲的弟弟?


    光是每日里借着切磋的名义想来试探的,都够孙天阙从早打到晚。


    他倒是不畏惧,可这么闹下去,什么活都不必干了!


    适逢康熙改制京城周边的绿营,孙天阙便与丹卿商量,想去军中历练些时日,等这些闹腾的人安静下来,再重新回宫当差。


    绿营即是汉兵营,以孙天阙的出身去绿营里历练也是正常,而且他并不任职,只能算是观摩学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丹卿也觉得他这么跟那些人耗着不是办法,于是便为他去求了康熙,康熙倒是直接应了,只是没将人送出京,而是叫他进了巡捕营。


    巡捕营是拱卫京城的绿营,负责外城及京郊防事,原是归兵部管辖,前段时间才刚改由步军统领衙门兼管。


    如今的步兵统领,也就是传说中的九门提督费扬古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他是顺治帝孝献皇后董鄂氏的亲弟弟,论起来康熙也该叫一声舅舅,乃是有名的勇武之将,曾率兵参与平定三番,去岁还参与了准噶尔之战,皆是战功赫赫。


    乌兰诺尔会盟之后,康熙命费扬古暂任步兵统领,接管京城防务,配合巡捕营改制,其目的是为了更进一步加大对京城的掌控力度,不让兵部再能随意插手京中防务。


    这个时间,巡捕营的事情自是十分敏感,康熙突然将孙天阙送了过去,虽然说着只是叫他历练,但其他人却很难不多想。


    “费扬古是悍将,西北未定,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各方势力觊觎已久,正是争得头破血流之时,汗阿玛突然神来一笔,倒是叫他们不明所以,消停了不少,”


    胤禛成亲在即,丹卿过来给他送贺礼,就被他抓住聊起了孙天阙的事情,“只是孙天阙毕竟年少,要说汗阿玛看好他接手自是不可能的,但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汗阿玛可能在考虑用汉将了。”


    丹卿将自己精心挑选的准备送给胤禛福晋的一对儿玉镯打开给他看,口中道:“要我说,如今满人汉人早不似当初那么大差别,汗阿玛若是看好谁,抬旗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那些自恃血统高贵的人,也该清醒清醒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胤禛摇了摇头,“朝中汉臣虽多,但即便位及大学士,也依旧只是文臣,汉人将领只掌汉兵是旧制,若是随意改动,只怕会动摇国本。”


    丹卿将装镯子的匣子放下,不认同道:“老祖宗的旧制还说满汉不能通婚呢,可宫里又何时少了汉人嫔妃?四哥,这天底下汉人有多少,满人才几许?若要保江山稳固,满汉融合势在必行,既然连阿哥都能有汉人血统,这九门提督,汉人如何就做不得?”


    “之前咱们研究治水的时候,也知堵不如疏,我觉得治国也差不多,与其对汉人严防死守,不如增强他们对大清的认同感,若他们亦能以国为家,又何须担心什么国本不国本的。”


    “你总是能说出这样的歪理来,”


    胤禛失笑,“不过这话你与我说没用,敢不敢去跟汗阿玛说?”


    丹卿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去说,没得又被汗阿玛抓住当苦力!等忙完了你的婚事,又该轮到三姐姐了,汗阿玛前两日刚叫人将二姐姐的嫁妆单子给了我,让我参照着监督内务府筹备,我正头疼呢。”


    按理说公主出嫁这种大事该有老成持重的宗亲帮忙打理,之前大公主、二公主皆是如此。


    可许是因为丹卿以后要留在京城的缘故,康熙如今是愈发拿她当牛马使唤,她这个尚未定亲的妹妹帮姐姐打理嫁妆,也算是一大奇闻。


    胤禛玩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数数后面还有多少个弟弟妹妹,以后有的你忙的。”


    丹卿生无可恋的长叹:“我就知道得了好处总得要还的,可不就在这儿等着我吗?汗阿玛这怕不是要拿我当长工用了!”


    “你这话要是出去说,少不得要被骂一声轻狂,”


    胤禛顺手就将丹卿那装镯子的匣子给收了起来,“内务府的活计多少人眼热,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一桩婚事下来,就算你不克扣,也能得不少好东西,汗阿玛是变相补贴你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抢我给嫂子准备的礼物啊!”


    丹卿伸手想去抢回来,却被胤禛灵活闪开。


    胤禛笑道:“我正愁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这对镯子不错,赶明儿就放聘礼里去。”


    丹卿抢不到,气得跺脚:“你胡说!孝懿皇后留给你多少好东西当我不知道吗,怎么就好意思来贪我的东西!”


    “反正都是给我福晋的,你送我送又有什么差别?”


    胤禛将匣子交给他的贴身太监苏培盛,让他赶紧收好,莫要叫丹卿又给抢回去。


    转头丹卿去给康熙请安的时候,就将胤禛给卖了,康熙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只是玩闹,却还是叫人开了私库,赏了丹卿四对镯子作为补偿,俱是极品。


    等胤禛成亲那日,丹卿又从中挑了一对红翡镯子亲自给四福晋送去,好不得意。


    前来喝喜酒凑热闹的胤禔故意玩笑道:“我说四妹妹,你可不能这般偏心,怎么老四媳妇有,我媳妇没有?”


    丹卿瞪他:“你敢说大嫂没有?”


    胤禔是他们这一辈里第一个成亲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温良柔婉,性子极好,当初还住在南三所的时候,给胤禔准备吃食茶点时,总不忘了给同在上书房的弟弟妹妹们也备一些,丹卿对这位温柔的嫂嫂是极喜欢的。


    后来他们出宫建府之时,丹卿特意准备了


    厚礼,其中有一套蓝田玉首饰,更是极品,大福晋带出去不知叫多少人艳羡,胤禔说她偏心,那可真是没得良心了。


    胤禔也想起了这茬,嘿嘿笑着举杯:“是哥哥我说错话了,四妹妹莫怪,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今日孙天阙不在,丹卿可不敢乱喝酒,便举着果汁与胤禔对饮,胤禔自是不乐意,正拉着丹卿叫她换酒,就听到外面有太监通报,说太子爷驾到。


    原本只是兄弟姐妹们凑一桌的家宴,胤礽一来,氛围立刻不一样了。


    胤禔胤祉并没带奴才,宫里几个小阿哥,并丹卿和五六两个公主,也只叫一个贴身伺候的进来服侍,屋里本还算宽敞,可胤礽身边却跟着十来个太监宫女,乌泱泱一堆人挤进来,顿时就拥挤了起来。


    他这架势一摆,阿哥公主们只好都起身见礼,好好一个家宴瞬间变成了宫宴,再没了闲适随意的味道。


    可他毕竟是太子,旁人再觉得他讨嫌,也不敢明说,只能小心恭敬的应对。


    “都坐啊,老四,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必拘束。”


    胤礽尤不觉得自己破坏了气氛,可跟着他的太监拿着那银针又是试酒又是试菜的,叫其他人如何还能安心宴饮?


    更别说折腾了半天,竟是又叫人都撤了下去换了新的上来,也不知道刚刚费了那么多事,究竟是为了哪般。


    胤禔素来看不上胤礽,根本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的拉着胤祉喝酒,胤禛是主人,无法逃避,只能端了胤礽叫人换的新酒,去敬胤礽一杯。


    丹卿捡着不那么奇怪的菜给五公主六公主夹着吃,两个妹妹确实乖巧可爱,给什么就吃什么,也不挑剔。


    后面几个小阿哥都在观望形势,并不说话,可年方四岁的十四阿哥,胤禛的亲弟弟,却还没到会察言观色的年纪,又是自小被德妃娇养惯了的,眼见着满桌菜色都不是他喜欢的,哪里还能忍着,直接嗷嗷哭了起来——


    “四哥坏,不给我饭吃——”


    凭空一口大黑锅砸在头上的胤禛努力让自己冷静,可他才刚说了一句让十四阿哥不要挑食,十四阿哥就摔了饭碗,蹭地一下子哭着跑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无比尴尬,丹卿暗中心疼了一下她家四哥,开口说道:“我瞧着也差不多了,别叫四嫂好等,二哥哥,明日见礼的时候大家再聚吧。”


    胤礽本还没看够戏,但是丹卿开了口,他也没驳她的面子,起身道:“行吧,那就不耽误老四你洞房花烛了。老三,你跟我来,我有事吩咐你。”


    胤祉放下手中的酒杯,跟着胤礽离开,胤禔没尽兴,气得拍了桌子:“什么东西!”


    丹卿怕胤禛为难,主动举杯陪着胤禔饮了收关酒,哄着他出宫去。


    等几个小阿哥公主都散了,屋里只剩丹卿和胤禛兄妹二人,胤禛才一脚踢在了椅子上,然后坐下来生闷气。


    “他自己不能成亲,就看不惯弟弟们娶妻,之前三哥成亲那日他就闹过一回了,今日他没说要来,我还以为逃过一劫,哪知在这儿等着我呢!”


    胤禛气鼓鼓的怒道,“好好的酒宴,就这么给毁了!”


    “四哥莫恼,可不能带着气,没得吓坏了四嫂,”


    丹卿叫人上茶给胤禛顺气,“你只当君臣有别,他能过来,传出去也是给你和四嫂做面子,不必往心里去。”


    他们都知道胤礽是在闹什么,还真就不是冲着胤禛来的。


    胤礽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理说早该娶妻生子,可时至今日,就连胤禛都成亲了,他的太子妃却依旧没有着落。


    说好听些,是因为他的太子妃会是将来的皇后,必得慎重挑选,但其实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康熙在故意压着他,不叫他“成人”。


    满人讲究先成家再立业,更何况是皇室,胤礽一日不立太子妃,康熙就能压着他继续“读书”,不叫他真正掌权。


    还有个也很要紧的就是,只要没有太子妃,胤礽就绝不会有嫡子,对于凭借嫡子身份占据储君之位的胤礽来说,没有嫡子就意味着他没有继承人,他自己的地位也就不稳固。


    可这是康熙和胤礽父子之间的博弈,又与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有什么关系?


    丹卿一想到未来二三十年都要因此备受折磨,就觉得烦得厉害。


    这日之后,胤礽又叫人给胤禛送了厚礼,康熙也补偿了他许多,胤禛顺势跟康熙要了监修府邸的差事,整日里忙着督建他跟丹卿的府邸,也算是有了差事做。


    丹卿最终选了离紫禁城更近的那处宅院做自己的公主府,故而在修建的时候,虽也是亲王府邸的规制,却比胤禛的府邸更多了几分柔美,院落更少,花园更大。


    她自是信得过胤禛,兄妹俩敲定了图纸后,她便全权交托给胤禛去督建,自己则是开始替三公主筹备嫁妆。


    三公主与噶尔臧的亲事定在了三十一年十月,相比大公主二公主自小就定下的婚约,自是更加匆忙些。


    不过好在都有先例,丹卿只管照章办事,却也不必太费心力。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三十一年五月,丹卿度过了她的十五岁生辰。


    这一日,随军去了张家口历练的孙天阙特意告假归来,为丹卿贺寿。


    她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他了,虽日常信件往来不断,但终究是隔靴搔痒,当他本人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欢喜极了。


    以前他总是跟在身边的时候不觉什么,甚至有时候觉得烦,还会故意几日不理他,可真的分别日久,却才知道思念的滋味。


    “皇上说这次我回来之后就先不叫回去了,让我留在京城里准备迎接喀喇沁部来接亲的人,”


    孙天阙在树根下坐着,“不过据说噶尔臧不会亲自来迎亲,而是由我们选了送亲使,将三公主送过去完婚。”


    丹卿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礼部是这么安排的,三姐姐不太高兴,可也没法子。”


    其实二公主当初成亲也是到了草原上再办的,但那时正值会盟,有康熙亲自主持,自是十分尊荣,与在京城完婚并无甚差别。


    可三公主不一样,这一次康熙是不可能亲自去的,送亲使再怎么选,也不过是宗室王爷或者胤禔胤祉这两个哥哥,相比之下,自是矮了一截。


    那也没法子,这门亲事是三公主自己求来的,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咬牙到底。


    “前几日我已经将嫁妆单子交给了她,等喀喇沁的聘礼到了,也一并叫她自己清点,省得多了少了闹不清楚,”


    丹卿又往前蹭了蹭,“布贵人位份低,贴补不了她什么,这些嫁妆聘礼对她来说就更紧要了。”


    孙天阙低头看她,见她在自己身上贴贴蹭蹭的,闻着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忍不住心动,想要抱抱她,可又不太敢抽出被她抱着的胳膊。


    她在叭叭说着什么,可他却有些听不真切,只想一直盯着她看。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啊?”


    丹卿自己说了半晌,却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回应,抬头一看,正对上他那双满含着情谊的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


    丹卿忍不住也盯着孙天阙,觉得他这大半年来愈发成熟了些,身上的少年气褪去后,便有了男子的气概,似乎不再如当初那般可怜,反而有了几分侵略性。


    他这么看着她,好像不是在想做什么,而是努力隐忍着不做什么。


    丹卿觉得,自己不能输。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要对你做什么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他比之前黑了些,但好像更结实了。


    孙天阙依旧看着丹卿,不说话,也不躲闪,仿佛默认了,又像是正在期待着什么。


    丹卿也是第一次尝试,心里不免紧张,但又觉得他们相处日久,早就该再亲密一些,他既然不反对,那她就——


    不客气了。


    丹卿松开孙天阙的胳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缓缓凑过去。


    她紧张的一直在眨眼睛,而孙天阙却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你,你闭上眼睛,不准看我。”


    丹卿不太讲理的命令道。


    孙天阙从来都是听话的,当真乖顺的闭上了眼睛,予取予求。


    丹卿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凑上去,碰到了他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甜香。


    “你刚刚吃糖了?”


    丹卿往后退开些,问道。


    孙天阙依旧闭着眼睛:“嗯,是桂花糖,公主喜欢吗?”


    丹卿愣了一瞬,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瞪大眼睛:“孙小阙,你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孙天阙这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笑意:“明明


    是公主生了色心,却偏偏要怪我勾引,我可是一动都没敢动的。”


    丹卿眯着眼睛打量他,好似在逡巡自己的猎物,找寻何处比较好下口,孙天阙被她看得慢慢红了耳朵,原本就是强撑着的镇定,彻底破防。


    “公主,你若是再这么看我,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一动不动,”


    孙天阙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若是我冒犯了,公主能原谅我吗?”


    “不能,所以你不准动。”


    丹卿抓住孙天阙的双手,将人压在了树干上。


    她心里越是紧张,就越想自己掌握主动权,丝毫不肯相让。


    孙天阙自是不会跟她争,见她又压过来,乖乖的自己又闭上了眼睛,甚至主动抬起的下巴,叫她亲起来更方便些。


    丹卿其实并不在怎么会,只是胡乱亲了两下,不得要领。


    她原想等孙天阙忍不住了,自然就会反客为主,可偏偏这人跟他身后的树干差不多,硬挺挺的在那儿当真一动都不带动的。


    丹卿不由得有些气恼,龇牙在孙天阙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孙天阙吃痛,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丹卿丧气的放开手,哀怨的叹了口气——


    行吧,至少没躲开,总比之前强点儿。


    “公主怎么不高兴了?”


    孙天阙从身后揽住丹卿,在她耳边柔声问道,“你想要我如何,得告诉我才行,我不是不敢,只是怕自己鲁莽,叫你不悦。”


    “我什么都没想!”


    丹卿推开他跳了起来,“反正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你不想便算了,我要去骑马了!”


    孙天阙起身想来抓她,却被她灵活的闪开,而他刚收了架势,丹卿又攻了过去。


    本以为他会闪躲,与她对上几招,可不想她这一掌竟当真拍在了他的胸口,只觉得硬邦邦的震手,而他却纹丝未动。


    “你怎么不躲——啊——”


    丹卿话刚问出口,突然被孙天阙抓住手腕,巧劲一带,就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混蛋,你敢耍诈!”


    丹卿握紧小拳头捶了两记,可孙天阙却不肯放手,更是将她彻底抱住。


    “公主,我想你了,”


    孙天阙贴着丹卿的耳朵低声道,“等三公主亲事一了,我就去向皇上求亲可好?”


    丹卿也搂住他的腰:“你要求便求,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之前曾经怪我不跟你商量就答应皇上的条件,如今我自是要先问过你才敢去求,”


    孙天阙稍微松手,让丹卿有空隙抬头看他,“若是公主愿意,能不能得皇上的应允,就看我的本事。”


    丹卿垫了垫脚,发现还是不够高,只好又去抓住孙天阙的领子,叫他低下头来。


    她凑到他的嘴角亲了亲,含笑道:“那我可就等着看你的本事了。”


    第72章 第72章二合一章


    即便是曾有再多的不愉快,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也无法完全抹去,三公主离京之时,丹卿还是心中不舍,一直送到了城外。


    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丹卿拉着三公主的手叮嘱道:“三姐姐,此去你是代表大清的,不必畏惧那些蒙古人,汗阿玛给你的侍卫护军要记得用上。”


    康熙虽然对三公主不够重视,但该给她的也未曾少了分毫。


    除了规制里的侍卫十人外,另有一百护军,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这些护军皆来自八旗,虽人数不算多,却只忠诚于三公主,并不受额驸调遣,只要三公主用好了他们,就不怕被噶尔臧欺负。


    “若有什么事,可就近向大姐姐二姐姐求助,她们定然会帮你的,若是在喀喇沁部住不惯,就写信回来,我想办法去求汗阿玛,叫你回京城来小住。”


    丹卿着实是不放心,又叮嘱了许多。


    三公主含泪看着她:“我知道的,我会照顾好自己,四妹妹,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等你出嫁那日,我一定回来补给你。”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负责去送亲的胤禔亲自过来催促,丹卿不得不与三公主道别,目送她远去。


    三公主这一走,灵犀宫里只剩下丹卿一人,她并无半点独占这么大宫殿的快乐,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灵犀宫原是她求来与姐妹们同住的,往日里欢声笑语,互相作伴,可不过几年光景,却已物是人非,只留她一人独守了。


    康熙说过,等她出嫁后,才会让其他公主们搬进来,而过了这个年之后,她就十六岁了。


    按照公主们十八九岁出嫁的惯例,再加上筹备嫁妆的时间,按理说十六岁也该到了定亲的年纪,可孙天阙一求再求,康熙却始终未曾应允,甚至又将他打发去了张家口。


    丹卿曾私下里大着胆子问过康熙的意思,康熙只道舍不得,还要多留她几年。


    这却并不是什么理由,她又不是要远嫁,她那公主府到紫禁城才多远的距离,想回来就能回来,有什么舍不得的?


    丹卿担心的却是,康熙对她的亲事另有考虑。


    丹卿感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压力。


    接下来的一年多里,她将精力更多的放在了蒙古的事情上。


    丹卿很清楚以自己公主的身份在如今这个朝局之下想要权利是几乎不可能的,她很早以前就将自己的定位放在了“外交官”上。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实权的位置,也是一个性别并不重要的位置。


    当年苏麻喇姑这位后宫女官尚且做得,如今她这个公主自然也做得。


    丹卿自小就跟着苏麻喇姑学习蒙语,在康熙有意教导下,对满蒙礼仪习俗十分熟悉,又常伴在康熙左右,帮忙整理折子,于蒙古形势也知之甚详。


    三十年会盟回来后,康熙将曹家的茶肆给了她,顺带着还有一个曾在蒙古贩过货的王相卿。


    这人做生意很有一套,丹卿考察许久,亦对其委以重任,不止叫他管着京城里的生意,更是组建驼队,叫他往草原上去贩货,以此来搜集各部消息。


    当然,明面上无论是王相卿的生意还是驼队,都于丹卿无关,除了孙天阙之外,再无他人知道丹卿这两年经营了什么。


    康熙或许是知道的,但他不问,丹卿也不会特意去说。


    一晃眼便到了康熙三十三年,刚过了新年,漠北诸部前来朝拜的队伍便进了京城,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丹卿这个公主,竟然越过了众位阿哥,成为了负责接待的主事之人。


    明面上说是因为丹卿自幼师从苏麻喇姑,精通蒙语,更通晓满蒙礼节习俗,且三十年时曾跟随康熙前往会盟,与漠北诸部熟悉,故而是合适的人选,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在暗中嘀咕,怕不是皇上后悔了,又打算叫四公主抚蒙了吧。


    丹卿没有去管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是认真的做准备。


    这是她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站到人前办差,或许在别人眼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但对她来说,却是从后宫迈向前朝的第一步。


    从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她觉得,这是康熙给她的一场考试。


    一场用来证明她有资格被他破例留在身边的考试。


    她觉得只要她能证明除了嫁人,自己还有更多的价值,康熙就会为了她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她能得偿所愿,不必再为亲事所困。


    一路将漠北诸人护送至京城的正是孙天阙。


    在军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他更英气了,只是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依旧还在,若是换上一身将军的铠甲,说不定会有几分儒将的风采。


    可惜,他这些年虽也立了不少功劳,但康熙却一直压着不给他官职,如今依旧挂着历练的名义随军而已。


    尽管没有光鲜的盔甲,但是丹卿还是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孙天阙。


    上次他回京休假还是去年她生辰的时候,一晃大半年过去,就连过


    年他都未曾回京,叫她如何能不想念?


    若非是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会招手叫他飞驰而来,将她拉到马上,然后就那样同乘一骑,甩开所有人,去那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


    一直到漠北人的队伍到了近前,丹卿才收回目光,让自己雀跃的心冷静下来,先办正事要紧。


    犹记得三年前在乌兰诺尔会盟之时,喀尔喀蒙古是以敦多布多尔济为代表的,即便其他两部对他尤有敌意,但至少在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可今日使团之中,分明敦多布多尔济也在,却被排挤到边缘。


    领头的一人名字叫做巴木丕勒,上次会盟的时候丹卿没见过,只知道他是敦多布多尔济叔叔的儿子,今年十八岁,再多的细节,连理藩院都知之甚少。


    丹卿面上微笑受礼,心里却在盘算着大清对漠北蒙古的掌控力度还是太弱了些。


    喀尔喀诸部不似漠南蒙古那般早就已经被大清同化,王帐基本都固定在城镇附近,喀尔喀蒙古依旧保持着游牧的习惯,随着水草迁徙,所以信息相对闭塞,理藩院也曾派人前往调查,但即便是有当地向导带领,能查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康熙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已久,但一来噶尔丹的势力犹在,不免有所顾忌,二来也是师出无名,为了边境安稳,不能强行为之。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比如公主下嫁,便是个掌控漠北的好由头。


    但问题是如今年纪合适的公主只有丹卿一人,康熙又想叫她留在京中,而之后年纪最大的五公主不过十二,还远不到能出嫁的时候。


    故而此次漠北使团入京,康熙已经考虑选宗室女封为公主出嫁,但人选尚且未定。


    “四公主,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还请您收下!”


    巴木丕勒将一个木盒子捧到丹卿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上一个敢这么当众送她礼物的还是噶尔臧,却叫孙天阙直接摔了个跟头,而如今——


    丹卿不由得抬头去寻,却见孙天阙面色不虞,但没有上前来。


    是啊,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当初他们,她代表的是大清朝廷,而他身在军中,都不能再肆意行事。


    巴木丕勒见丹卿不接,赶紧自己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一串宝石项链来。


    丹卿瞟了一眼,只见那项链光彩夺目,看工艺便知不是漠北人能做出来的,要么就是来自西方传教士,要么就是来自——


    沙俄。


    有点意思。


    大清想要探查喀尔喀蒙古尚且费事,他们倒是与沙俄关系亲近,还敢将这种东西送到她面前,当真是肆无忌惮啊。


    “公主恕罪,巴木丕勒无知莽撞,他只是觉得这项链稀罕,想要敬献给大清罢了。”


    就在丹卿不语之时,敦多布多尔济走上前来,一把将那盒盖子扣上。


    丹卿打量了他几眼,三年不见,他依旧高大健壮,只是比之前气势更沉稳了些。


    “敦多布你想干什么!”


    巴木丕勒自觉被抢了风头,不满的高声道,“你敢阻拦我给四公主送礼物?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敦多布多尔济反手就将他推开,巴木丕勒脚下趔趄,撞到了后面人的身上才没摔倒。


    “你才最好老实些,收收你那些歪心思!”


    敦多布多尔济上前将巴木丕勒怼在后面那人身上,“不管你想干嘛,都等我们面见过大清皇帝再说,在这之前你给我安生些!”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当众打起来,理藩院的官员想要叫人阻止,却被丹卿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现在打起来丢的是漠北人的脸,他们急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漠北人是真的不合,还是在这儿演戏给他们看呢。


    可惜,漠北人也都不傻,见大清人都不动,使团里立刻就有人上去劝阻,将敦多布多尔济和巴木丕勒给分开了。


    见没戏可看,丹卿也不再耽搁,与理藩院的人一起先将使团送到了临时住处,叫他们先行修整,等候康熙召见。


    临走之时,丹卿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敦多布多尔济送自己一程。


    “三年未见,公主一见面就如此为难,也不知我何处得罪了你?”


    马车边上,敦多布多尔济苦笑着问道。


    丹卿抬头看了看里面探头探脑的人,微笑道:“怎么能说是我为难你呢,分明就是你拦了别人送我的宝贝,我只是略微回敬一二罢了。”


    “巴木丕勒是我叔父车凌巴勒的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这次来京,他正是冲着公主你来的。”


    敦多布多尔济毫不避讳的说道,“我知道公主早有意中人,他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当年会盟之时,他还应丹卿所请帮了孙天阙的忙,也算是半个媒人。


    “我的私事不足道,不过今日巴木丕勒拿出的那项链我瞧着挺好看的,不若郡王帮我取来如何?”


    丹卿试探道。


    敦多布多尔济的父亲噶勒丹多尔济在康熙三十一年去世了,之后康熙便下旨叫敦多布多尔济承袭父爵,做了札萨克多罗郡王。


    要论爵位,喀尔喀蒙古使团里敦多布多尔济当属第一,所以今日他被排挤在外围,才叫丹卿生疑。


    敦多布多尔济抚胸对着丹卿行了一礼,道:“公主就别为难我了,若是我之前知道他准备的是那东西,决计不会允许他送到您面前!”


    “不就是一条项链么,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丹卿明知故问,“还是说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别之处?”


    敦多布多尔济面色发苦:“公主,我虽看不上巴木丕勒,但他毕竟还是我的弟弟。”


    丹卿笑了:“我倒是觉得他纯真得很,挺有意思的。明日我设宴为你们接风,到时候还望郡王与那小台吉一道赏光。”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登上了马车。


    敦多布多尔济目送丹卿和理藩院的人远去后,对身后侍卫道:“叫人去搜,但凡敢将沙俄的东西带来的,全都给我抽十鞭子!”


    如今这形势,有人想要蛇鼠两端便罢了,竟然还敢舞到大清来,真当大清皇帝是好脾气的?


    今日这项链若是送到了四公主的手上,他们也不必求亲了,直接求饶算了!


    ……


    马车行了一段后,丹卿掀开车窗吩咐理藩院的官员自行散去,然后又重新关好窗子,拍了拍身下的座位,娇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叫人进来拿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座椅下面滚了出来,翻身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人自然就是孙天阙。


    “你不跟着去军营,躲到我车里做什么?”


    丹卿含笑看他,“长胳膊长腿的,竟也能挤进这么小的地方,莫不是什么精怪变的?”


    孙天阙龇牙:“我若是精怪,立时就将你掳回去做压寨夫人,看你还跟不跟那蒙古人有说有笑!”


    “你这到底是精怪还是土匪啊?”


    丹卿也学他龇牙,“再说了,我负责接待漠北使团,不与他们有说有笑,难道还横眉怒目?他们是来求亲的,又不是来求战的。”


    孙天阙立时瞪圆了眼睛:“你竟还知道他们是来求亲的?若不是怕给你惹麻烦,


    刚刚那人敢往你面前送东西,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还有那敦多布多尔济,三年了,你竟还忘不了他,还特意叫他单独出来说话!”


    “是啊,三年了,你这口老陈醋到底什么时候能咽下去?”


    丹卿起身坐到孙天阙的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脸颊,“我为何要单独叫他出来说话,你当真想不明白吗?”


    孙天阙被她扯的口齿含糊不清,却还在强辩:“窝不妹败!”


    丹卿忍不住咯咯笑了,松开手指,用手心去揉他的脸:“好了好了,大半年没见面,你就非要一直跟我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吗?”


    孙天阙握住丹卿的手腕,突然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腿上,圈在了怀里。


    “一定要跟他们周旋吗?”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所以才叫公主你不得不如此的?”


    丹卿摸着他的后脑顺毛:“别胡思乱想,我知道这两年你已经很拼命了,若不是汗阿玛故意压着,你如今也该有个参领的职位,是我带累了你才对。”


    虽然丹卿很支持孙天阙去军营里多积累资历,但从一开始他们都清楚,至少在他们成亲之前,康熙是不会给孙天阙实权的。


    将公主指婚给有兵权的汉军将领和婚后叫额驸掌兵,完全是两种意义,康熙是想用汉兵营挟制八旗势力,但并不是要助长汉人的气焰,这其中自有制衡之道。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丹卿才放心让孙天阙出去历练。


    “你别急,如今你受些委屈,汗阿玛心里都有数,等将来,会一并补偿给你的。”


    丹卿细声细语的宽慰道。


    孙天阙滚了滚脑袋:“公主,我不在意这个,你之前就说过绝不会为我求兵权,我记着呢。”


    丹卿忍不住摇头笑了。


    那不过是刚知道他可能会是她的额驸时的一些应激之言,他竟然一直记到现在,这人当真是记仇的紧。


    “我说不给你兵权,你就愿意一辈子白干活了?”


    丹卿捧着孙天阙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挨的累受的伤,又算什么,当真不觉得委屈?”


    孙天阙对着丹卿眨眨眼睛:“大概算是我从皇上手中抢走他最心爱的公主的代价?反正皇上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给官职不算什么,别心里有火拿我撒气,我就感恩不尽了。”


    “说的好像汗阿玛多欺负你了似的,”


    丹卿翻了个小白眼,但又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亲,“好啦,别委屈了,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宅子如何?”


    她的公主府与胤禛的府邸是一起修建的,如今胤禛早已经搬家,而她却还得在灵犀宫住到出嫁。


    不过这也不耽误她布置自己未来的家,只是孙天阙常年不在京城,她没人能商量,便按照印象里他的喜好略添置了些东西,却不知合不合他的心意。


    虽然是她的公主府吧,但总也不能叫他住着难受。


    马车一路往公主府而去,孙天阙却始终不肯放开丹卿,一直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也不敢做什么,就只是暗搓搓的撒娇而已。


    一直到马车停稳,丹卿意图站起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抬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她尚且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却是红透了耳朵。


    丹卿很喜欢孙天阙这般知羞的模样。


    他越是不敢,就越叫她少了羞怯,多了调戏的勇气来。


    “孙小阙,你胆子变大了嘛,”


    丹卿不让孙天阙起来,用力将他压在车壁上,“怎么,偷亲之后就想跑?”


    孙天阙侧过头有些不敢看她。


    “这可不行,本公主才不能吃亏呢,”


    丹卿扳着他的下巴叫他正视她,“刚刚你干什么来着?是这样,还是这样——”


    她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他嘴里有股茶香,她早就注意到了,每次跟她单独见面的时候,他身上总带着各种各样的香气。


    丹卿都能想象出他为了见她偷偷喝香茶吃蜜糖的画面,这人明明就是做好了跟她亲近的准备的,可每一次却又偏偏不敢寸进,非要她来主动才行。


    十七岁的丹卿却胆子很大,不再只满足于贴贴,而是轻咬他的唇瓣,催促他张嘴。


    孙天阙依旧是顺从的,任她厮磨掠夺,毫不反抗,可却在丹卿想要撤离时,突然用手扶住了她的脖颈,将这个吻再次加深。


    被抢走了主动权的丹卿有些气恼的捶了捶他的肩膀,孙天阙便松了手,喘息着离开了她的唇,看着她又羞又气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你给我等着!”


    丹卿恨恨的留下一句,起身直接跳下了马车。


    孙天阙闷闷笑了一会儿,才跟着出去,却见马车已经直接进了公主府,停在了正院里。


    “我特意叫人修了马车能进来的门,一条大路直接到门口,省的以后进出还得换小轿,麻烦得很。”


    丹卿得意的说道。


    孙天阙是没见过谁家宅院会叫马车直接跑到院里来,不过丹卿喜欢,他自然没意见,还十分配合的鼓了鼓掌,表示赞许。


    “我打算把灵犀宫里那颗枇杷树挪到这儿来,”


    丹卿拉着孙天阙往门前去看,“到时候就叫你亲自照看,再不结果,就不能说我照顾的不对了。”


    孙天阙点头:“好,我一定仔细养着。”


    丹卿又将他拉进殿内,如今尚且空旷,只进了家具,没什么摆设。


    “看,那是汗阿玛叫江南工匠给我打造的拔步床,漂亮吧?”


    丹卿显摆道,“光是这些楠木就可难得!”


    她嫌紫檀颜色太重,康熙就命人用了楠木,虽超出了规制,但康熙说只用在寝殿,不拘什么。


    孙天阙轻抚那精细的雕工,叹道:“这可真是‘金屋藏娇’了。”


    丹卿有些坏心眼的弯了眼睛,推着他一路进了最里面的床边上,用力将他推坐在还只有床板的楠木床上。


    “如何,本公主这金屋,可能用来藏你?”


    丹卿叉着腰得意问道。


    孙天阙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眸中有难掩的情意。


    他敲了敲床沿:“如今还不确定,总得试试才知道。”


    试试?


    试什么?


    怎么试?


    丹卿迷惑了一瞬,然后意识到了孙天阙在说什么,原本还得意的神色突然彻底涨红,眼睛也瞪圆了。


    他,怎么突然就学坏了?!


    第73章 第73章二合一章


    被孙天阙明晃晃的暗示真的弄羞了的丹卿,接连几日都没好好搭理过他,任由他撒娇卖痴求的花儿都动容,也不肯再跟他讨论那个“试一试”的话题。


    在漠北使团到京城的第七日,康熙终于“有空”见见,但却并不是正式召见,而是私下将敦多布多尔济叫进了宫。


    丹卿作为“接待使”,有幸在御书房的屏风后面得了个位置,听一听敦多布多尔济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十年会盟的时候,康熙就对这个能征善战又进退有度的年轻人颇有好感,若非三公主坚决不愿意


    远嫁漠北,康熙还真想过叫他做女婿。


    后来婚事不成,敦多布多尔济年岁又大了,此事便不再提,此次漠北使团进京,土谢图汗部选出的额驸人员是巴木丕勒,敦多布多尔济不过作为陪同罢了。


    使团进京之后,巴木丕勒一直在围着丹卿转,似乎觉得自己有机会娶到这位真公主,对其他康熙安排一起游玩的宗室贵女不屑一顾,但敦多布多尔济却周旋在众多贵女之间,仿佛他才是真心想跟大清联姻的那一个人。


    对此,康熙也觉得有些好奇,故而才单独召见了他,想要问清楚土谢图汗部真正的意图。


    敦多布多尔济毫不避讳的直言道:“皇上,臣的额布格年事已高,最近一年来一直卧床不起,叔父车凌巴勒联合部中宗亲将领想要谋夺汗位,臣虽得额布格看重,但毕竟年轻,威望不够,压不住所有人,故而此次前来,想请求皇上的帮助。”


    康熙不置可否:“土谢图汗部虽然已经内附,但部族传承之事,朕并未打算插手。”


    “臣并不敢求皇上直接将亲王爵位给臣,只是想求娶大清的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跪下道,“皇上,相比于立场不定的叔父,臣心中只亲近大清,若能娶到公主,必将一生为大清镇守北疆,绝不背叛,如违誓言,必死于马蹄之下!”


    康熙低头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有些心动。


    敦多布多尔济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那就是相比于摇摆不定的车凌巴勒,他更容易掌控。


    如果他能成为大清的额驸,康熙就有理由更进一步的掌控漠北,或者可以扶持他,采取怀柔的办法让漠北如同漠南一般彻底内附,再无可能背叛。


    那个巴木丕勒康熙也观察了数日,着实不是个脑子清楚的,反而敦多布多尔济已是郡王,却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做攀附之想。


    康熙虽是这么想的,却也并不急着答应,只说还要考虑考虑,便打发敦多布多尔济出去了。


    丹卿从屏风后面绕出来,问道:“汗阿玛更看好他?”


    康熙点头:“朕可没工夫陪小孩子玩闹,相比之下,敦多布多尔济更识趣些。”


    丹卿也这么觉得。


    敦多布多尔济明显更知道自己能要什么,而那个巴木丕勒,丹卿都不想说他,简直烦得要命。


    “汗阿玛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丹卿又问道。


    康熙却迟疑了:“朕之前也看好几个宗室女,虽不说资质多出众,但也算是拿得出手,可若要配上敦多布多尔济,却还是差了些。”


    丹卿懂得,这不是说宗室贵女们不好,而是康熙对敦多布多尔济的期待更高。


    那位即将嫁给他的公主,必得是有见识有能力有胆量也有手腕的,才能为大清掌控住敦多布多尔济,也掌控住漠北。


    否则一个不慎,不是被漠北人暗害了,就是成了傀儡,那这桩婚事便失去了意义。


    “他的事先不急,朕打算叫他暂且留在京中,等大婚之时再与公主一并回去,”


    康熙转了话题,“朕听说你昨儿带孙天阙去看过公主府了,他可有什么意见?”


    丹卿疑惑:“他能有什么意见?”


    虽说她是想稍微顾及他的心意,可毕竟是她的公主府,他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还能当真有意见不成?


    “朕听说他这几日没少往漠北人那边跑,整个使团都快叫他挑遍了吧?”


    康熙含笑道,“怎么,他这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打服了,好叫他们不敢打你的主意?”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丹卿回道:“是我叫他去的,我只是想知道漠北使团的真实情况罢了,咱们对他们消息知道的太少,只怕他们有所图谋咱们还蒙在鼓里。”


    康熙点了点头:“这趟差事你办得不错,理藩院的人都跟朕称赞你进退得宜,很是彰显了咱们大清的风范。等使团觐见之后,你就不必再整日陪着他们玩了,朕给你寻了一位俄语师傅,你有空去见见。”


    丹卿惊喜的瞪大眼睛,知道这是康熙认可了她对自己的定位。


    沙俄有意遣使团来北京,虽尚未定下行程,但诸多准备事宜也需要有人督办。


    这是正经的外交,可不比迎接漠北使团那般简单,康熙此刻叫她学俄语,其用意不用言明。


    “丹卿,朕对你的期待一直很高,从不想将你拘于宅院,”


    康熙将闺女叫到身前,一如少时的亲近,“你想做什么,朕都愿意支持,但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自己强大起来,不要被外界的言语所伤,知道吗?”


    一个公主负责接待漠北使团已经叫朝中不少人不满,毕竟如今与她差不多年岁的阿哥们还都没什么差事做,偏叫她这个公主出了头,自然招惹不好听的言语。


    而康熙有意叫丹卿继续下去,那么等待她的将会是更激烈的不满和反对,康熙是不在意朝中言论,毕竟他年轻时经历过的反对比这多得多,但对闺女,总是多一分担心的。


    既盼着她能坚定的走下去,又怕她会被言语所伤,故而才会提前有这么一说。


    “那个孙天阙虽然不怎么样,但朕压了他几年也不见不满,倒还算懂事,”


    一提到孙天阙,康熙的语气里就带上几分嫌弃,“你既然事忙,就叫他先留下来帮你吧,暂时不必再回军中去了。”


    丹卿虽没想过要将孙天阙拘在身边,但也知道这是康熙的好意。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毕竟这两年一直分隔两地,对彼此的变化都不熟悉,若要谈婚论嫁,还是留在身边多相处才好。


    于是丹卿也不推脱,开开心心的谢了恩,却叫康熙又忍不住抱怨闺女大了,留不住了。


    出了乾清宫,丹卿便叫人去给孙天阙传话,让他从明日开始继续回宫当差。


    可惜,人还没到灵犀宫,就被胤礽给劫走了。


    这两年来丹卿其实已经尽量跟胤礽保持距离,不再如少时的亲近,更不会再无话不说,平日里见面就如同寻常兄妹一般客气,特别是孙天阙去了张家口后,胤礽更没什么借口来寻丹卿,毕竟都年岁不小,再不能如同以前那般无忌了。


    今日可算是叫胤礽逮到了机会,在宫门口就将孙天阙堵住了,直接将人带去了上书房,说是要问问他关于张家口驻军的事情。


    丹卿听闻后很是气恼,立刻就往南三所去——


    自从胤礽搬到了毓庆宫后,上书房就挪去了南三所里,更方便阿哥们上学。


    不过像是胤禔胤祉胤禛这般已经出宫建府开始出来做事的阿哥早就不必再去上书房了,反而是胤礽这个太子,因为一直尚未娶妻的缘故,依旧被康熙压着读书。


    可经史子集他都学了多少年了,早已贯通,如今不过是换了旁人再来讲,实在是没什么意趣,故而平日里便总叫各部官员进来讲讲时政,今日将孙天阙“请”过去,也不算突兀,但就是不跟丹卿打个招呼就劫走人,着实是叫她心里不舒服。


    丹卿进了南三所之后也没莽撞的直接冲到上书房去,而是先去了九阿哥胤禟的院子。


    胤禟是宜妃的儿子,论血缘,与她算是最为亲近,平日里在宜妃处也时常见到,比之其他阿哥,自然多了几分熟悉。


    康熙年轻的时候对儿子们的教育分外上心,即便是胤禔那种不爱读书的,他也是经常叫到身边来考问功课,不叫有所懈怠。


    但到了胤禟这个年岁的儿子这儿,康熙便没有了对大儿子们的耐心,虽然也是一样的到了岁数就进上书房读书,但因为康熙过问的少些,这些小阿哥们也都更肆意些。


    就比如现在,正该是上课的时间,胤禟却在自己的院子里瘫着晒太阳,一直到丹卿进来,他才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重新躺了回去。


    “四姐姐你来看我了啊——”


    胤禟略心虚的往丹卿身后看,“我没大碍,就是有些头晕,躺躺就好了,不用看太医——”


    丹卿走到近前,识趣的小太监立刻送了把椅子过来。


    “头晕是吧?”


    丹卿坐下来盯着胤禟微笑,“头晕可不是小事,如何能耽误?阿满,去太医院请了安太医过来,叫他带上银针,得给九阿哥扎几针才行。”


    “别别别,好姐姐我错了!”


    胤禟有个毛病,自小就最怕针,别说是扎他身上,就是扎别人,他也能晕过去。


    听到丹卿这么说,他也不敢再装病,赶紧起来殷勤的接过小太监送上来的茶,打开送到丹卿手边,讨好道:“今儿太子又带了一帮子人过来,说要讲什么兵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素来对这些没兴趣,又懒得去奉承,所


    以借病逃开罢了。”


    “他讲他的,你上你的课,又不在一个屋里,还能影响了你去?”


    丹卿可不信,“我看你就是觉得汗阿玛如今忙着漠北的事情没空管你,又想偷懒了是不是?”


    胤禟又将茶杯往前送了送:“好姐姐,你知道就成了,又何必揭穿我呢?我前段时间买了间脂粉铺子,叫他们做了最好的孝敬姐姐如何?”


    丹卿不为所动:“你少拿那些有的没的来打发我,你买铺子的银钱是哪来的,要我给你好好算算账吗?”


    胤禟今年不过十二,自然手里没什么银钱,宜妃想要补贴他,可又不敢做的太过叫康熙生气,便私下找了丹卿,通过她在宫外的营生变着法的给胤禟递些银子。


    历史诚不我欺,胤禟果然对钱财经营之道很感兴趣,从丹卿手里拿了银子后也不乱花,而是跟她商量着想要参一份股,帮着丹卿打理铺子。


    如今这时代,别说是阿哥,便是正经的八旗子弟也没有愿意做生意的,毕竟士农工商,商是末流,最叫人看不起。


    丹卿自己是不忌讳,但却并不想带累了弟弟的名声,但胤禟小小年纪却看得开,直言自己注定没什么出息,只想做些喜欢的事,也不敢叫丹卿为难,只求着私下里先学着,等以后他自己出宫建府了,再好好干。


    于是丹卿便寻了个手底下最得力的掌柜,偶尔教教胤禟经商之道,他想试着自己打理铺子,她便给了他一间亏损的商铺练手,可不想短短几个月便扭亏为盈,成了旺铺。


    丹卿查过账,知道这小子并不老实,除了账面上能看到的利润,他私下利用进货的差价也吞了不少,而且并不是低买高卖那么简单,只怕是背后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所以今天她过来,也是想敲打敲打他。


    丹卿故意不去接胤禟递过来的茶,就让他这么端着,却见他初时犹疑,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竟是挺直了脊背,再没有半分烦躁。


    丹卿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是爱新觉罗家的阿哥,表面上看起来再纨绔不羁,心里还是稳的,知道她不会把他怎样。


    “你想做生意,我不拦着,还可以给你本钱,但是胤禟,你要做就好好正经的做,能赚多少都是你的本事,少搞那些歪门邪道,仗势欺人的把戏,”


    丹卿直言道,“不过是些许零头寸脑,多赚那几分银子还不如你屋里一个摆件值钱,就能值的你堂堂阿哥爷舍了颜面去?你觉得自己趾高气昂得了势,却不知人家背地里如何嘲笑你没见过世面!”


    胤禟低下头,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丹卿伸手接过茶杯放下,然后拉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放缓语调继续道:“我知道你急于证明自己,可是胤禟,我是你姐姐,我难道还能不知道你的能耐吗?我既然愿意将铺子交给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为何不好好经营,非要去寻旁门左道呢?”


    胤禟低低道:“对不起四姐姐,我错了。”


    丹卿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恐吓道:“这是头次,便饶了你,若再这般仗势欺人,休怪我拧你耳朵!”


    胤禟知道丹卿这是没恼,嘿嘿一笑,讨好道:“你是我亲姐姐,你要拧我也只能受着不是?姐姐放心,我知道轻重,赶明儿我去补偿了他们便是。”


    丹卿松开手,摇头道:“那也不必,我算过账,对他们还说也不算大数目,不用提什么补偿,只管叫柜上多进些货,让他们赚回来便是。”


    做生意本就是虚虚实实,虽说胤禟仗势压价,但那些供货商也是存着攀附之心,你情我愿的勾当,不值得叫胤禟去补偿。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怪罪你,而是给你提个醒,”


    丹卿继续道,“一则叫你想想清楚人家肯亏本让利给你,究竟是摄于你的权势,还是想要从你这儿讨什么好处,二则也是要叫你知道,做生意可以谋利,但不能太过贪心,不给旁人留余地。今日你与那几家供货商夺利便罢了,若是叫我知道你敢将手伸到普通百姓兜里——”


    “那就叫我天打雷劈,”


    胤禟毫不忌讳的说道,“姐姐,我虽然爱财,却也懂得要取之有道,百姓们手里能有几个银子,我犯得上干那伤天和的事儿嘛,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丹卿又来回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态度诚恳,一副绝不会乱来的模样,才勉强放心点了头,又道:“我叫王相卿从山西进了些新鲜东西来,打算往蒙古去做生意,你有空出宫去瞧瞧,有适合在京中售卖的,我叫他用成本价给你,让你赚笔实在的。”


    堵不如疏,放在教育弟弟上也是真理。


    她既然不许胤禟仗势敛财,就补偿他一个其他赚钱的渠道,这个年纪的小阿哥正是需要钱又没地方得钱的时候,她给他,总比叫他去找其他歪门邪道强。


    历史上的九阿哥胤禟,可是八阿哥胤禩的钱袋子,可丹卿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胤禟会心甘情愿的倒向胤禩,甚至最后为之付出性命都不后悔。


    在她看来,胤禟无论出身还是才能都不差,若非跟错了哥哥,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为大清掌财之人,造福于万民。


    所以她也是从小多关注他,到如今,还没见他跟胤禩亲近,反而因为她的缘故,跟胤禛走得近些。


    “行了,我也没别的事,你且继续装晕吧,”


    丹卿站起身来,“对了,四哥在信里问起你的功课,我回信夸你最近极为用功来着,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说罢,不等胤禟反应,她就直接走了。


    刚要出院门,就听到身后胤禟大叫道:“姐姐害我!来人啊,快给我功课拿来,四哥走之前叫我写的文章我还没写呢!”


    丹卿偷笑。


    害他?


    非也。


    她这是给他们兄弟找个好好相处的理由呢,她多贴心呀~


    ……


    从胤禟院里出来,丹卿才往北边的上书房去。


    这会儿已经快到晌午,到了下课的时间,但胤礽未动,其他小阿哥们也只能继续熬着。


    丹卿走近的时候,却见孙天阙正趴在最后面的桌子上出神,再往前面看,正在说话的不是上书房的师傅,而是胤礽。


    这倒是个奇景。


    再走近些,就听到了胤礽在说漠北使团求亲的事情,言语中颇有些希望在座的人家里能出个闺女充作公主的意思,仔细打量,果然今日在上书房里的不止是那几个伴读,还有一些平日里跟胤礽走得近的八旗勋贵子弟乃至宗亲。


    看来他这是知道了康熙为选谁抚蒙之事烦心,想要出这个头,只不过但凡是疼爱闺女的人家,又以后谁肯舍出来?


    故而胤礽说的激昂,下面听的人却没什么反应,有的就像孙天阙一样,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丹卿来了,”


    胤礽瞧见了丹卿,立刻说道,“孤不就是借孙天阙来说说话么,你怎么还追到这儿要人来了?去吧去吧,人你带走,孤可没拦着。”


    孙天阙毫不犹豫的起身出来,丹卿对着胤礽福了福身,就带着他走出门去。


    他们尚且未走远,就听到胤礽继续道:“瞧见没有,汗阿玛疼爱公主,四公主素来想要什么便是什么,那孙天阙不过是个汉人,却也是汗阿玛从小就给她养着的额驸,等一成亲,自是平步青云。你们家里如果也能出个能讨汗阿玛喜欢的公主,帮汗阿玛解决了漠北的难题,难道汗阿玛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孤也会记着你们的功劳的。”


    丹卿压低声音问孙天阙:“平步青云?你想上天了?”


    孙天阙无奈道:“公主可饶了我吧,我怕风太大将我给卷没了!”


    两人一边往外走,丹卿继续奇道:“他想要争个功劳很正常,可拉你过来做什么,你家里又没有个能充作公主的妹妹。”


    孙天阙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神色,只是道:“不过就是叫那些人都瞧瞧我攀上公主后过得多好罢了,许是他们就能愿意将家里的妹妹送进宫了。”


    丹卿觉得这理由着实是有些荒谬,又觉得胤礽有些多此一举。


    敦多布多尔济想要求娶大清公主之事尚未外传,只有康熙和她知道,明面上漠北使团求亲的依旧是巴木丕勒,而他是什么样的人品,这些时日京中权贵心里都有数。


    一个眼高手低,整日里痴心妄想跟在她身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


    至于好处什么的,除非康熙亲许,不然甭管胤礽怎么说,那些勋贵宗亲都不会轻易松口的。


    “他如今愈发急躁了,”


    丹卿叹了口气,“与其在这儿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好好学学俄语呢,指不定还能用上。”


    孙天阙略过刚刚的话题  ,问起要学俄语的事情,丹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有些得意道:


    “这是汗阿玛认可了我这次接待漠北使团的能力,若是我俄语学得好,那等沙俄使团进京,我说不定还能继续做接待使,反正理藩院的活计朝中也没什么愿意干,我若能一步步接手,将来有一日,说不准还真有可能站在朝堂上。”


    第74章 第74章二合一章


    孙天阙心里觉得只怕很难,但却不会泼丹卿的冷水,只是说要陪她一起学。


    丹卿自是愿意的,二人又说起漠北使团的事情,丹卿便将敦多布多尔济想要求亲之事告诉了孙天阙,叫他不要再去给他们捣乱了。


    “所以我才说太子是白忙活,汗阿玛要是选了敦多布多尔济做额驸,那绝不会随意给他一个柔弱的公主,但也不会从有实权的人家选,且得看看一些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没落宗室里有没有出色的姑娘敢去的,”


    丹卿盘算道,“至于巴木丕勒,估计要空手而归,太子竟还在这儿张罗宗室女给他,如何不是无用功?”


    孙天阙说道:“不管是谁,总之与公主是没有关系了,咱们只管做咱们的事,其他的皇上自有圣裁。”


    丹卿觉得有道理,便将这件事撇在了脑后,开始专心学习新技能。


    一晃又过了数日,奉命去盛京的胤禛终于回来了。


    丹卿禀了康熙,亲自去京郊相迎,收获了胤禛从盛京带回来的许多礼物,高高兴兴的陪着胤禛一起去乾清宫向康熙复命。


    康熙对胤禛还是很关心的,问过了正事,又问他的身体饮食,知道他一切都好后,又说要在畅春园设宴,一来召见漠北使团,二来为他接风。


    畅春园便是原来的清华园,康熙命人以江南风格进行重建,这两年一到夏日,便会搬去住上几个月,却比宫中更宽敞舒服。


    如今才刚三月,按惯例还不到去园子的时候,但康熙还是选在了畅春园设宴,丹卿猜测,许是因为觉得这支漠北使团没资格进紫禁城正式参拜,又不能一直拖着不见,故而就改在了畅春园里。


    “漠北人爱玩,朕叫太子安排八旗子弟陪着,胤禛,叫你的伴读们也都进来玩玩,也是许久没瞧见他们了。”


    告退之际,康熙特意吩咐了一句。


    胤禛的伴读里,巴尔图出身康亲王府,这种场合本就该到,不必多说,剩下的一个佟家的舜安颜,时不时就进宫请安又何来许久未见一说?


    出门之后,胤禛低声道:“我估摸着是汗阿玛一时记差了,他该是想叫富尔敦进来见见。”


    说起来,丹卿也很久没见过富尔敦了。


    自从纳兰性德病逝,明珠失势后,富尔敦便再没了往日的风光,整日闷在家里读书,本想循父例走科举,却又赶上康熙不准八旗子弟科考,所以直到如今也没个正经差事。


    他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与小伙伴们拉开了差距后更不肯轻易上门,故而丹卿甚少能再看到他。


    今日康熙突然提到,丹卿便求着胤禛写了帖子,邀请富尔敦出来玩玩,也算是他们这些一起读书好几年的小伙伴重新聚会。


    举行宴会这一日,丹卿作为接待使,出现在了漠北使团拜见康熙的大典上。


    这是康熙年间第一次有公主能出现在国事场合,还不是列席而是真正作为主事之人参加,朝臣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许多人的眼中明显都是不认同。


    等典仪结束,各自散去之后,丹卿悄悄跟胤禛道:“四哥,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些人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什么祸害?”


    胤禛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我才不是胡说呢,”


    丹卿皱了皱鼻子,“不过就是一个接待使,代表大清皇室带着那些个漠北人吃喝玩乐罢了,又捞不到什么好处,让他们做他们又不愿意,我做了他们还是不愿意,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如何。”


    当初选中丹卿做接待使的时候,康熙不是没问过朝臣的意见,那时候可没人明面上反对。


    一来康熙既然说了,他们不敢驳斥,二来也是并不看好她能成事,多少都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意思。


    毕竟都知道漠北人蛮横无理,她又偏偏还是他们兴许能娶到的公主,指不定都想瞧见她被漠北人欺辱被迫求助,才更如他们的意。


    可偏偏丹卿一来自己立得住,她精通蒙语,又通晓蒙古礼制,漠北人蒙不过她,只能听话,二来还有个敦多布多尔济在暗中牵制巴木丕勒,没叫他干出什么能惹怒康熙的事情来。


    所以一直到今日觐见,一切皆顺,这就让那些朝臣又觉得这事太过简单,随便换了谁去都能办好,平白叫她捡了大便宜,故而对她生出不满来。


    “不用搭理他们,一个个连蒙语都说不明白,真叫他们去接待,那才是笑话,”


    胤禛从来都是站在丹卿这一边的,“我听说汗阿玛有叫你继续接待沙俄使团的意思,你只管去做,我定然会帮你。”


    丹卿也觉得,未来的日子好像有了新盼头。


    康熙肯继续用她,就代表认同她的能力,那她在婚事上就有了更多的自主权,且看康熙又将孙天阙还给了她,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要成了。


    “四哥,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寻孙天阙,”


    丹卿笑盈盈的与胤禛告别,“等会儿汗阿玛定是要用到他的,我得去叮嘱几句。”


    胤禛挥手示意她自便,心里只觉得十分欣慰。


    这么多年了,丹卿一直在为自己的将来努力,终于到了要开花结果的时候,他为她高兴,也期待着,她与孙天阙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添妆,只等她心愿得偿的那一日,好叫她更加欢喜。


    ……


    孙天阙今日是宾客,而不是丹卿的侍卫,故而并不能跟在丹卿左右,只能与舜安颜和富尔敦他们在一起。


    丹卿过来找人的时候,富尔敦却不在,只有舜安颜在缠着孙天阙要什么。


    “多大的人了,还磨人,”


    丹卿在后面拍了舜安颜一下,然后又马上转到孙天阙的身后,探出头来气他,“莫不是又看上他的马了?不行不行,这回说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四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


    舜安颜跺脚道,“我又没要你的,我要的是孙天阙的!”


    丹卿瞧着附近没人,就扒着孙天阙的胳膊做了个鬼脸:“他的就是我的,我说不给你,他绝不会给你。”


    舜安颜气道:“孙天阙你管管她啊!”


    孙天阙忍笑摇头:“这我可管不了,公主说的没错,我的就是她的,自然由她做主。”


    舜安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丹卿也不叫住他,只是依旧扒在孙天阙的胳膊上。


    “公主这么高兴?”


    孙天阙拉着丹卿转进一座假山后面的无人处,“今儿园子里可有的是人,你就这么大喇喇的来寻我,不怕让人看见?”


    丹卿忍不住笑:“你不知道刚刚那些人都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好似我要做安乐公主一般,可见这次的差事我是真的办得不错,才叫他们生了嫉妒。”


    “所以呢?”


    孙天阙问道。


    丹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所以啊,我算着汗阿玛也该将我们的亲事定下来了,明年我就十八了,筹备婚事怎么也得一年吧?”


    今日站在众臣之前,顶着背后那些目光时,她不是紧张害怕,而是有种莫名的兴奋。


    康熙曾经提醒过她,站在高位必将承受流言蜚语,他担心她会受不了,却不知她一点都不畏惧。


    为了这一天,她真的准备了太久了,以前的拼命压抑和努力,都是为了有一日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她不敢说自己做到了,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而接下来,婚姻带给她的将不是桎梏,而是一个更容易站在人前的机会,未婚的公主受到的限制


    还是太多了,等他们成了亲,她就不必再忌惮流言,可以更加恣意快活。


    当年刚想到要与孙天阙在一起时,丹卿是不安的,可如今,她心里只剩下期待。


    虽然当年初谈亲事的时候,康熙并未直接问过她的意见,但到如今,她已经愿意承认,他是她自己喜欢的人。


    对丹卿而言,这个婚事算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为之努力,绝不后悔。


    然而今天的孙天阙却有些心不在焉,她都这般直白的谈起婚事,可他却好像没听明白,只是顺势点头:“嗯,怎么也要一年半载。”


    丹卿突然踮起脚,在孙天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在他错愕的时候得意的笑。


    “孙小阙,你是不是傻了?”


    丹卿的眼中满是开心,“我说要跟你成亲了诶,你怎么没反应?”


    孙天阙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说什么,却被丹卿堵住了嘴。


    她今日穿了高高的花盆底鞋,踮起脚能够得到他的唇。


    她是来跟他分享她的快乐的,他们的幸福就近在咫尺了。


    孙天阙依旧顺从的任由她施为,甚至没有反攻的打算。


    丹卿却有些不满,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孙天阙赶紧讨饶:“等会儿还有宴会呢,我要是嘴上有伤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好吧,那今天就放过你一次,”


    丹卿心情好,大方极了,“不过你得做好准备,我估摸着漠北人不会轻易罢休,一会儿可能会当众求亲,汗阿玛肯定会叫你出头去摆平他们,你可别丢了本公主的脸。”


    孙天阙低头在丹卿的脸颊上亲了一记,笑道:“愿意为公主效劳。”


    果然,在接下来的宴会上,巴木丕勒不顾敦多布多尔济的阻拦,当众说要求娶她的时候,康熙直言拒绝了。


    “朕这个四公主的亲事可是要她自己做主的,若是入不了她的眼,无人能勉强,”


    康熙笑着往下扫视,“小台吉,你眼光不错,可是京中想要求娶朕的四公主的人可不少,你想叫她点头,还差的远呢。”


    这话明着是拒绝巴木丕勒,可实际上却又是在暗示,丹卿的亲事尚未定下来。


    丹卿有些诧异,她以为康熙会干脆当众宣布她与孙天阙的亲事,没想到竟还没到时候。


    可该做的她都做了,漠北人的求亲康熙也拒绝了,到底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巴木丕勒自是不肯认怂,当即扬言要与想要求娶丹卿的人比试输赢,孙天阙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康熙却直接点名富尔敦。


    那一瞬间,丹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不明白康熙到底要做什么。


    她是特意求着胤禛请了富尔敦进来,但也只是为了叙叙旧而已,他们几乎私下没什么交集,更别说特殊的感情了。


    可富尔敦听到康熙这话,却是当真站了出来,脱了外衫,跟巴木丕勒开始比试摔跤。


    舜安颜不知何时挤到了丹卿身边,低声道:“四姐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你的额驸不是早就选定了是孙天阙吗?”


    丹卿勉强镇定:“许是想叫富尔敦下场去展示展示,他至今未曾婚配,汗阿玛应该想叫他娶宗室女。”


    可这话也就舜安颜这般单纯的人会信,丹卿自己都是不信的。


    当然,她并不是觉得康熙会突然想将她嫁给富尔敦了,而是担心富尔敦只是个诱饵,康熙这个时候将他推出来,就在是等着什么人上钩。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后有一张网,早就张在那里等待猎物上门,可她却是刚刚才察觉到网的存在,甚至至今也不知道猎物到底是什么。


    丹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一直很努力的去融入这个世界,想要试图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人驱使着随波逐流。


    刚刚在宴会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成功了,觉得是自己推动了自己的命运,可如今,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重新包裹了上来。


    她不介意康熙用她作饵,可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她一声呢?


    她就算是个诱饵,也该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如何的场面,才能更好的应对,而不是傻愣愣的坐在这儿,什么都不知道。


    富尔敦虽然一心想要学纳兰性德那般科举,但其实他更精于武艺,骑射摔跤都是上乘,对上巴木丕勒竟也能占据上风,不过一刻钟,便将巴木丕勒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好!”


    康熙第一个高声赞许,“不愧是容若的儿子!你这一身功夫别荒废了,明日起就到御前做个二等侍卫吧。”


    这是隆恩,明珠立刻出来谢恩。


    富尔敦却没有激动的神色,只是转头看向丹卿这一边。


    丹卿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低头抿了一口,只当自己不存在。


    殿内响起一些小声的议论,都在猜测康熙的圣意,舜安颜看了看丹卿又看了看富尔敦,突然站起身来,朗声道:“就知道你没打够!皇上,富尔敦一直看着奴才,这是想要与奴才一战呢,奴才可不怕他!”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富尔敦看向丹卿是有意求娶,可舜安颜突然出来应战,这就又像是他二人在争四额驸这个身份。


    有心人立刻看向孙天阙,捉摸着这位传说中的汉人额驸是不是只是个幌子,瞧着皇上今日的言行,仿佛还是想将四公主嫁给满人。


    然而孙天阙却只是冷着脸喝酒,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有人想要求娶丹卿这件事与他无关。


    康熙却像是乐于看热闹一般,当真叫舜安颜上来与富尔敦比一场。


    富尔敦的实力刚刚与巴木丕勒对战之时众人皆看在眼里,而舜安颜往常的纨绔习性他们更是熟悉,一开始根本没人看好舜安颜,都觉得他上来就是自取其辱的。


    可没想到两人交手之后,舜安颜攻势凌厉,而富尔敦却是只守不攻,场面与所有人估计的都不一样,明显是舜安颜占据上风。


    丹卿叫宫女重新到了一杯酒,借饮酒挡住唇边的冷笑。


    她太了解场上这两个人了,他们看似在交锋,其实不过是在配合演戏,而这出戏的导演,正是看得乐呵呵的康熙。


    丹卿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人的神色,胤禛眉头紧锁,一看就不知内情,而胤礽却是一脸冷意,甚至还让人觉得,他有杀气。


    这两人都不悦,但丹卿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生气的点完全不一样。


    胤禛或许是真的不喜欢这般算计,但胤礽,却是怕了。


    因为无论是富尔敦还是舜安颜,身后的势力皆并不趋从于他,康熙若是真的将她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那背后的意义绝不只是少了一个得宠公主的支持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整个朝中风向的转变。


    这是胤礽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情况,所以比起丹卿,他反而更加紧张。


    又过了几招后,舜安颜将富尔敦绊倒在地上,富尔敦不再反抗,直接认了输。


    这结果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但康熙却很高兴,连连夸赞舜安颜出息,叫他明日与富尔敦一起进宫当值。


    原本是为了接待漠北使团和为胤禛接风的宴会,到此时却变了主角,丹卿什么都没做,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揣度着她到底对哪一个更有意。


    丹卿谁都不搭理,只是自顾自的闷头喝酒,却又怕喝醉不敢多饮,心里烦的要命,之前再好的心情,都一扫而空。


    她能装作不在意,可胤礽却忍不住了。


    就在所有人都默契的转开了话题之时,他突然起身道:“汗阿玛,漠北诸部为我大清守卫北疆自该厚待,这次使团进京既是为了求亲,我大清也不该让他们空手而归啊。”


    康熙不置可否:“哦?那依太子的意思呢?”


    胤礽朗声道:“虽然宫中如今没有适龄的公主,但我爱新觉罗家的女儿都不差,宗室里亦有愿意为国远嫁的郡主,还望汗阿玛成全。”


    康熙问道:“你说的是哪位郡主?”


    胤礽禀道:“正是安亲王府的小郡主。”


    安亲王府?


    胤礽竟然当真是病急乱投医,连安亲王府都拉出来,难道忘了康熙对安亲王府素来不喜吗?


    前安亲王岳乐还在时,仗着军功对康熙屡次试探,他死后,安亲王府并无出色的继承人,康熙也逐渐将他们边缘化,但毕竟岳乐旧部犹在,安亲王府在宗室里依旧有影响力。


    此刻胤礽将安亲王府的小郡主推出来,可不是为了帮康熙解决漠北的问题,而是意图证明自己这位储君得宗室的认可,为了他,连安亲王府都能舍出郡主来!


    然而在此之前,康熙想令宗室女抚蒙之时,安亲王府可是百般推脱,千般不愿的,他们驳了帝王的颜面,却屈从于太子,简直细思恐极。


    胤礽他想干什么,这才康熙三十三年,他尚未迎娶太子妃,就忍不住要跟康熙宣战了吗?


    然而此时的他,当真有实力去挑战帝王权威吗?


    康熙冷眼看着胤礽,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太子的意思是,要叫安亲王家的小郡主下嫁给巴木丕勒?巴木丕勒,你觉得如何?”


    巴木丕勒这个浑人一心认定了想娶丹卿这位正牌公主,哪里看得上什么郡主,立刻起身拒绝:“皇上,臣不愿意,臣心里只有四公主!”


    康熙不欲与他浑说,只是又看向胤礽:“太子听到了?他不愿意,此事不必再提了。”


    他话都说的如此明显,按理来说胤礽该见势不对先按住不动,之后在做计较,可胤礽却丝毫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反而更上前一步。


    “汗阿玛容禀,安亲王家的小郡主并非看上了巴木丕勒,她想让儿臣帮着做媒的另有其人,”


    话到此处,胤礽不再遮掩,直接伸手指向了敦多布多尔济,“听闻郡王年纪轻轻便已经领兵多年,军功卓著,不知可愿意与我大清的郡主结个姻亲啊?”


    他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丹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康熙,却见康熙也是皱了眉,一脸不悦。


    当日敦多布多尔济亲口向康熙提亲之时,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以及御前伺候的太监。


    康熙当时并未答允,此事便一直秘而不宣,而如今胤礽却是直接当众问出这样的话,显然早就将目标定在了敦多布多尔济身上,那之前他急于帮着巴木丕勒寻亲事的样子,全都是故作姿态而已!


    所以,他是当真聪慧或者身后有高人,猜中了康熙的想法,还是,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内幕,才会有此一举的?


    若是后者,又是谁透露出去的消息呢?


    是康熙身边出了内鬼,还是——


    丹卿转头看向离她很远的孙天阙,孙天阙正在闷头喝酒,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越是如此,丹卿就越觉得不对劲。


    她曾经与他讨论过这件事,而他前段时间总被胤礽缠着。


    所以,会是他吗?


    可若是他,又是为什么呢?


    第75章 第75章二合一章


    丹卿并不想怀疑孙天阙,毕竟那是她从小养大,如今打算共度一生的男人。


    可他的刻意回避却过于明显,她了解他,这副模样就是心虚的表现。


    但是为什么啊?


    他们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他明明只要好好守着她就能得到一切,他明明知道婚后康熙定然会重用他,他之前的努力不会白费,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倒向胤礽,将自己,也将她置于险地呢?


    若当真是他泄露出去的消息,只要康熙想查,一定能查的出来,他就不怕康熙震怒之下反悔了,不叫他们成亲了吗?


    丹卿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管胤礽和康熙如何交锋,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孙天阙,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应,告诉她不是他做的。


    可孙天阙却始终未曾与她对视过。


    待到宴会结束之时,丹卿第一时间就叫人去留住孙天阙,想要与他说个明白,但派去的人却只说孙天阙已经与胤礽和敦多布多尔济等人一起走了。


    丹卿独自一人站在园子里,那刚刚宴会之前她跟孙天阙躲着的假山后面。


    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这儿亲昵的拥抱,亲吻,她那么开心的跟他说要与他成亲了,她那时心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待,那些未来里,都有他的存在。


    可他当时在想什么?


    是觉得她天真可笑,还是担忧被她发现实情后会翻脸无情?


    她猜想,他或许是有苦衷的,可他们之间为什么还有话不能直说呢?


    他是怕告诉了她,她会阻止他们吗?


    但若是他当真有理,又为何会怕无法劝服她?


    可这毕竟只是她的猜测,也未必就真的是他,或许只是她多心了呢?


    丹卿不愿相信孙天阙会背叛她,心里满是挣扎和不安。


    她想立刻马上就抓住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孙天阙却被胤礽带着去陪漠北人到京郊围猎,一走便是三日。


    这三日里,康熙一直在与宗亲重臣商议跟敦多布多尔济和亲的人选。


    胤礽选择安亲王府,可康熙并不满意,他想要的是一个不偏向于朝中任何一方的公主为他镇守北疆,而不是要将漠北送到胤礽手中。


    然而这位和亲公主要承担的责任太大,一时间又哪里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再加上朝中自有支持胤礽和安亲王一脉的,三日来御书房里争论不休,始终没有个结论。


    然而此时,还有人出来添乱。


    佟国维突然上书为舜安颜求娶公主,仿佛生怕康熙拿不出更好的人选将丹卿给出去一般,而明珠亦是不甘落后,立刻也为富尔敦求亲,二人在朝上较上了劲,差点为此大打出手。


    本该震怒的康熙却是没有发作,反而叫两家都将庚帖送进宫来,叫钦天监先合一合再定。


    到此刻,便是丹卿也有些不能镇定了。


    难道康熙真的将孙天阙当成了太子党,所以不想叫他们成亲了吗?


    不行,她必须得赶紧亲自去找孙天阙问清楚才行!


    一日后,胤礽和孙天阙等人终于回了京,又去了畅春园宴饮。


    丹卿也顾不了太多,叫人备了车驾,直奔畅春园而去。


    她人刚到畅春园,就有胤礽身边伺候的太监等在门口,将她迎到了瑞景轩。


    一些八旗子弟正带着漠北人在前湖上划船,旁边的芝兰堤上亦有人在比试射箭,丹卿一直负责接待他们,故而见她前来,并没有人觉得有异,只是远远的与她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又玩去了。


    丹卿随着小太监进了瑞景轩,却见胤礽和孙天阙正在里面喝茶。


    胤礽见到丹卿进来,含笑招呼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后殿道:“里面没人,你们进去说话便是了,我去跟他们射箭去。”


    丹卿确实着急跟孙天阙说话,便没推辞,送走了胤礽后,直接拉着他进了后殿。


    后殿中没开窗,有些幽暗,丹卿关了门,刚要回头,就被孙天阙抱在了怀中。


    “公主好生无情,我才离开几日,满京城都知道你要跟舜安颜富尔敦结亲了,”


    孙天阙在丹卿的脖子上蹭了蹭,语气带着委屈和埋怨,“你也不叫人给我送个信解释一下,叫我忐忑极了。”


    这人怎么还敢恶人先告状呢?


    丹卿用手肘怼了怼孙天阙的胸膛,叫他放手,然后转过来看着他道:“你倒好意思来跟我要解释,你跟太子离京之前怎么不曾问问我呢?”


    “我也不想去啊,”


    孙天阙一脸委屈,“可当着漠北人的面太子叫我同去,我又如何能推拒得了?公主若是为这个怪我,可是好不讲理。”


    这倒也是,胤礽以身份压人,孙天阙也是不得不从。


    “所以,你跟他一直私下有来往对吧?”


    丹卿问到正题,“我问你,你可曾为他出谋划策过?”


    孙天阙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为他谋划?”


    丹卿继续追问:“那他是如何得知汗阿玛


    想要许婚的对象是敦多布多尔济而不是巴木丕勒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只说给过你听。”


    孙天阙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丹卿的眼神里委屈中带着两分恍惚:“所以,公主是怀疑我背叛你投靠了太子?”


    “我不想怀疑你,所以我亲自来问你,”


    丹卿往前逼近一步,“孙天阙,请你直接告诉我,敦多布多尔济的消息到底是不是你告诉太子的?”


    孙天阙微微喘息:“你嘴里说着不想怀疑我,可你这么问难道不是已经在怀疑我了吗?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叫你觉得我会背叛你倒向太子?!”


    他眼中的委屈凝聚,转为泪意,已经红了眼眶。


    丹卿却依旧执着的问:“你不要与我说这些,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告诉太子的!”


    孙天阙气得咬牙一笑,梗着脖子道:“是我!就是我告诉太子的!”


    “你混蛋!”


    丹卿抓住孙天阙的衣领将他往后推,一直到怼在墙上,“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但你既然告诉他,那就是背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天阙胸膛不断起伏,呼吸有些重。


    他直勾勾的盯着丹卿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泪意,声音有些低哑:“既如此,公主也不会想听我解释,你既然认定我背叛,那要如何处置我,都随你。”


    “孙天阙,你认定了我喜欢你,舍不得处置你吗?”


    他越是这么说,丹卿越是生气,“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你却拿我的信任去向旁人卖好,你就觉得我这么好欺负?!”


    孙天阙也有些上头,硬是不肯服软:“对,我就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一边与你柔情蜜意一边套了你的消息出去卖好,公主既然认定了如此,又何必再留情,要打要杀我受着便是!”


    “孙!天!阙!”


    丹卿被他这态度气急了,反手抽出挂在腰间装饰用的宝石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信不信我今日要了你的命,汗阿玛明日就能让我坐上旁人的花轿!”


    孙天阙低头看向丹卿手里的匕首,那是当年在乌兰诺尔会盟之时,他拼了命去给她赢来的,如今她却用它来威胁他的性命。


    可是难道不是她先怀疑他的吗?


    他以为他们之间早有了不可攻破的信任,所以才敢先斩后奏,可如今被匕首抵住了喉咙,才惊觉原来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信他。


    孙天阙闭上眼睛,缓缓抬高下巴,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完全展露给丹卿。


    他一直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任,若连这个都没有了,那他便只是个笑话。


    他本就是因为她才能活到现在,他的命早就属于她,若她不信他,那他便该死在她手里。


    丹卿只是一时情绪上头才会如此,其实从未想过要伤他,如今见他一副甘心就死的模样,瞧着他的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她的匕首上,心里难受极了,手一松,匕首就跌落在了地上。


    “我不是真的想伤你,我就是自己一个人气了好几天,心里憋屈,”


    丹卿终是忍不住哭了,“我不是不想信你,可事实就摆在那儿,你又不来解释,你让我该怎么想,又怎么去跟汗阿玛说?”


    “汗阿玛难得肯这般信我,可是消息却是从我这儿泄露出去的,孙天阙,你毫不在意的跟着胤礽出去玩,可知道我在宫里有多难熬?”


    丹卿用力在孙天阙的胸口捶了一记,“我就怕汗阿玛腾出空来了叫我去问话,到时候我要怎么说,难道把你供出去吗?”


    若非是怕康熙怪他,她又何必如此忧心,只管将他交出去,管他死活!


    “我这几日睡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好好跟我解释,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


    丹卿越说哭得越厉害,蹲下来抱住自己,“明明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发脾气,你自己不说清楚,凭什么怪我怀疑你!”


    她身边的人都有那么多的心思,经常叫她看不透摸不清,她早就习惯了去怀疑每个人,即便是康熙也是一样。


    她是怀疑过他,可也只是怀疑而已,她并未做什么,只是想听他自己的解释,难道这还不算是信任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


    孙天阙跪下来去抱住丹卿,“我这几日,听了太多不好的话,就难免会胡思乱想,是我不该乱发脾气,你别生气,我——”


    话说到一半,他却是难以抑制的喘息起来。


    丹卿惊觉不对,用力想要推开他,可是孙天阙却不肯动,甚至还凑得更往前。


    “孙天阙你怎么了?”


    丹卿掐住他的脖子强行将他推开,却见他面色潮红,眼眶湿润,嘴唇微张,胸膛明显起伏,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她赶紧将他往后推,叫他靠坐在墙上,然后起身想要出去叫人,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别,别走,”


    孙天阙将脸贴在丹卿的脖颈处磨蹭,“公主,丹卿,我——”


    丹卿已经意识到他这是怎么了,此刻心里有一万句会被屏蔽的话飞奔而过。


    她想过所有情况,就是没想过光天化日之下,在畅春园里,竟然有人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是谁下的手根本不需要思考,堂堂太子爷,竟然对自己的妹妹用这样的手段,简直是太可笑了!


    胤礽想干什么,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好断了佟佳氏和明珠的念想,还是想握住她的把柄,叫她以后都听他的摆布?


    “孙天阙你清醒一点!”


    丹卿更用力的将人推开,叫他重重的撞在墙上,然后迅速站起来去开手边的窗,果然已经被人封死了。


    她又跑到门口,用力一拉,却是纹丝不动,喊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娥眉,毫无回应。


    丹卿无法,再次回到孙天阙的身边,只见他已经浑身赤红,额头上脖子上全都是汗,再往下看,果然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该怎么办?


    他中了这种药要是不管的话,会不会死?


    就算不死,这么挺着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可要她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在一处,她却是绝不愿意的。


    不是在意什么贞操名节,而是不想遂了胤礽的心意,从此后为他所控。


    可外面湖上有那么多人在,她又不敢砸窗砸门求救,若是将人都引过来,瞧见孙天阙现在的模样,她不敢想他今后面对流言蜚语和他人异样的眼光会是何等痛苦。


    胤礽就是捏准了她在意孙天阙,才敢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因为他很清楚她便是为了保护他,也不敢闹大。


    孙天阙终究是能克制的,即便身上像是有火在烧,他也只是将自己缩起来,不再碰丹卿分毫。


    “公主,你走远些,”


    孙天阙勉强撑着理智嘶哑着说道,“你去,去门口,等有人来,马上,马上出去——”


    强烈的欲望让他几乎在崩溃的边缘,可是那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姑娘,他便是死,也不会伤害她分毫!


    他是无数个日夜里都期盼着与她洞房花烛,但那要名正言顺,要


    她心甘情愿,绝不能是在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在这样的地方!


    丹卿咬了咬嘴唇,对着孙天阙深处手:“我自己出去有什么用,若是有人进来瞧见你这副模样,你要如何解释,这跟捉奸在床又有什么差别!其实反正我们也是要成亲的,要不然——”


    他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了,眼睛红得充了血,浑身都在发抖,她实在是怕这样下去他会出事,必须得先缓解了药性再说其他。


    “不行!”


    孙天阙用了挥开她,然后捡起刚刚丹卿掉在地上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腿间,他的手都在哆嗦,眼神里都是决然,


    “如果,药效退下去之前,有人进来,我,我立刻就斩了它,绝不,绝不会污了你的,名声!”


    丹卿被他的疯狂举动吓到了,怕他当真敢对自己下手,赶紧想要抢下匕首,然而孙天阙却不肯,拉扯之间那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腿,在血色涌出来的时候,丹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松手!”


    丹卿恶狠狠的吼道。


    孙天阙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些,终于肯松开了匕首,丹卿赶紧抢过来丢远了。


    “你发什么疯!”


    丹卿又气又心疼,“我只是想帮你缓解药性,又不是要跟你那样,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大年纪了,从来没自己用手做过!”


    她就不信那药还能判断出来是不是手,不就是要发泄么,怎么就非得那样,难道用手就不能解决吗?


    她是没什么经验,但是他都二十好几了,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非要她来提醒!


    “快点,赶紧的!”


    丹卿怕很快会有人找过来,立时便往孙天阙的腿间抓去,孙天阙被她这举动吓到了,想要往后躲,可人早就在墙角,却是避无可避。


    “不行,别这样,”


    他努力将自己缩起来,坚决不肯叫她真的碰到他,“给我留些颜面吧,求你了——”


    丹卿气恼道:“颜面重要还是命重要?再说了,你在我面前还要什么颜面!”


    孙天阙看着都快炸了,却是依旧不肯。


    “算了,你自己来总行了吧?”


    丹卿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要强迫良家的恶霸,本是觉得他手都在抖肯定做不好想帮帮他,可他实在不愿意,她也不能硬来,于是站起身来道,


    “我去门口,不看你,你快点儿,要是不行,就喊我。”


    说罢,她当真转身走到门口去,背着他站着。


    身后传来淅淅索索衣服摩擦的声音,初时他强忍着一声不吭,渐渐情绪上来,便忍不住发出闷哼。


    丹卿听得脸红,咬住了嘴唇,克制着想回头去看一看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急促的声响之后,似乎已经结束,可就在丹卿想要转身去看的时候,那声音又再次响起,明显那药性不是一次便能缓解的。


    丹卿捂着胸口安抚自己蹦蹦乱跳的心,恨胤礽手段太阴损,也怪自己太大意。


    如果不是孙天阙坚决不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把持得住。


    那是她喜欢的人,如果他像是往常那般,可怜巴巴的向她求爱,渴望她的帮助,将身体和性命都交托给她,她不确定自己能拒绝。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又能将一切都推给胤礽下药吗?


    毕竟中药的并不是她,她若从了,就该是自己心甘情愿,若是她不认,那一切便都是孙天阙的罪过。


    她的二哥哥,如今是真的太厉害了。


    丹卿故意去想其他,来缓解自己的心悸,许久过后,孙天阙终于不再折腾,只是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提醒着她刚刚身后发生的一切。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她也不回头,保护他仅存的尊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丹卿将绑在腰间的匕首鞘解下来握在手里,静静的等着来人走近。


    门锁被打开的一瞬间,丹卿一把拉开门,想都不想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用力砸了过去,然后在来人躲闪的时候冲出去,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果然是胤礽。


    “你疯了吗,竟然敢打我?!”


    胤礽捂着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丹卿却不管不顾的又是一脚踢过去,踹在了胤礽的小腿上,胤礽顾不得捂眼睛了,赶紧往后闪躲,可丹卿却不肯放过他,一路打到了前殿去。


    胤礽气急,抬手想要反击,丹卿完全不在乎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不要命一样只管追着打,把能够得到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争斗声很快就将外面的人吸引了过来。


    这些人平日里也都是爱斗的,可这公主跟太子打架却是平生仅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帮谁,有机灵的已经喊人去找能管的人来了。


    其实无论是功夫还是力量,胤礽都比丹卿强上太多,按道理丹卿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但一来丹卿不要命,二来他再混也不能真对丹卿下死手,见丹卿完全不躲硬挨打也要揍他,胤礽无法,只能逃窜。


    二人又从前殿打到门口,胤礽捡了个空隙钻出门外,丹卿抡起地上的炉子就砸了过去,吓得门口围观的众人全都逃开了。


    就在她奔出门外还要再打的时候,胤禛大步而来,死死将她抱住,在她耳边道:“汗阿玛来了,你闹得够大了,冷静些!”


    丹卿大口喘着粗气,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胤礽身上,无人在意瑞景轩,才泄了气,捂着肩膀哭道:“四哥,我好疼,二哥哥他打我——”


    胤禛只看到了丹卿追着胤礽打,没想到丹卿也受了伤,立时就想将她抱起来,丹卿却紧紧抓着他的手,用口型道:“救孙天阙。”


    胤禛神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丹卿,御驾已经到了。


    丹卿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眼睛一闭,就软倒了下去。


    第76章 第76章二合一章


    灵犀宫中,丹卿独自一人躺在玻璃花房里,看着头顶的天空由蓝天白云到晚霞漫天再到一片漆黑,只剩明月高悬。


    她就这么看了一夜的月亮,一直到初升的太阳再次腾空而起,才缓缓坐了起来。


    这座玻璃花房真的很美,很昂贵,也很脆弱,就像她如今的生活一样,看似尊贵风光,其实一碰就碎。


    她曾经很庆幸自己穿到了康熙这个时代,掌权者皆有能力,至少不用她去担忧国家的命运,只要顾好自己就够了。


    可如今却突然觉得生不逢时,正是因为有才能的兄弟太多,才叫她能选择的路太少了。


    不是她不想努力,也不是她真的没有能力做到更多,而是她身处在这个连阿哥们都多到无处施展才能的时代,她所谓的路,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康熙的宠爱和兄弟们的谦让得来的一线机会。


    然而这样的路,注定了不会长久,因为她不是不可替代的。


    随着阿哥们逐渐长大,夺嫡之争只会越演越烈,身在距离权利中心最近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她独善其身?


    她想要权利,就势必会被卷入争


    斗,一生都活在算计和被算计中,若她执意不肯屈从,那昨日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胤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算计她,不过就是因为担心她会倒向他的对立面,而追根究底会让胤礽生出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康熙故意拖着她跟孙天阙的婚事,在外人面前抬举舜安颜和富尔敦。


    可康熙其实从未打算将她嫁给舜安颜和富尔敦,不过是拿她的亲事作筏子来试探胤礽和朝臣的反应罢了,却不知他可曾想到胤礽会如此不管不顾,又可曾想过她会直接掀桌吗?


    都不需要派人出去打听,丹卿就能想到如今朝堂上的反应。


    太子党会指控她“无缘无故”对太子大打出手,是大不敬,要求康熙惩罚她,顺便夺走她刚刚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的一点点权利;


    而其他各怀心思的人会因为她那日大喊过胤礽打她,攻讦胤礽不悌,毫无怜弱之心,想方设法的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想来康熙如今应该很头疼吧?


    因为他虽然一直在压制试探胤礽,但却从没有过废储之意,不过是想警告胤礽不要妄动罢了,可只要他细查一二,就会知道他的好太子做过什么,他就会想到,如今胤礽敢对她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妹做这样的事,再放任,今后只会变本加厉。


    她这一闹,将康熙原本还能遮掩的事情彻底翻了出来,也不知如今他是不是后悔对她太过骄纵,让她敢立于人前了?


    “公主,御前的人来传旨,说叫您暂时禁足在灵犀宫,非旨不得出宫,接待漠北使团的事情交给了五阿哥,俄语师傅也暂时不叫进来了。”


    禾苗进来传话,一脸担忧,“奴才听说朝中有许多人都上折子请皇上为太子做主,严惩您呢。”


    看吧,果然她就是这么容易被取代。


    自幼由皇太后抚养长大的胤祺身份贵重又精通蒙语,怎么看都比她这个公主更适合接待蒙古人,之前是康熙偏爱她,胤祺又素来不爱出头,这差事才能叫她得了,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孙天阙呢?”丹卿问道。


    禾苗答道:“昨儿四阿哥遣车送孙侍卫回家之时安平就一直跟着,已经请安太医去瞧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但是伤了些元气,需要静养几日。”


    丹卿松了一口气。


    她昨天跟胤礽大打出手,一则是实在着恼,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二则也是为了引开所有人的注意,不叫他们察觉孙天阙在殿内。


    那时他的状态还不对,一旦被人发现,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胤礽不会傻到留下下药的证据,康熙也不会允许他的储君背上这样的污点,所以如果她不肯屈从胤礽,求他帮忙遮掩,那这口黑锅只能孙天阙来背。


    这是何等罪名,就算康熙知道内情手下留情,一顿重责却是绝对免不了的,还会一生背负污名。


    丹卿不愿孙天阙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用这种以力破巧的方式将这场阴谋变成闹剧,虽然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因此被罚,但最多就是丢了差事外加一个嚣张跋扈的罪名罢了,她承受得起。


    “太子可曾说过什么?”


    丹卿又问道。


    禾苗明显犹豫了。


    丹卿心里一凛:“你直说就是。”


    禾苗这才说道:“太子一回宫就称伤重,请了许多太医往毓庆宫去诊治,夜里四阿哥突然闯进了毓庆宫,据说与太子发生了争执,惊动了皇上,被罚了二十板子,如今送到了永和宫,叫德妃娘娘管教。”


    “什么?”


    丹卿一下子站了起来,“汗阿玛打了四哥?那他现在如何了?”


    禾苗赶紧扶住她:“公主别急,毕竟是阿哥,那些小太监心里有数,不敢下重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丹卿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胤禛虽然一向不怎么看得上胤礽,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平白无故不可能深夜闯宫与胤礽争执,想也知道定然是为了她的事。


    传闻中的四大爷善于隐忍克制,可她的四哥的性子却并不如传闻中的沉稳,从小就是个极护短的,对孝懿皇后如此,对她也如此。


    他总是不动声色的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不在乎封建礼教,也不在乎世俗偏见,只要是她喜欢的,她想要的,他就一定会帮着她得到。


    而每次她不开心,他也总是会陪在她的身边,但凡有人敢欺负她,他一定是第一个冲出来护着她的人。


    她该想到的,胤禛怎么可能会对她被胤礽这么算计的事情无动于衷,她该叮嘱孙天阙不能告诉胤禛的,可如今却为时已晚,她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这可怎么办?


    她自己失去权利大不了只做个寻常公主,可胤禛不行,他将来可是要成为帝王之人,若是因为她一直与胤礽冲突,失了康熙的宠爱,那他将来的路该多难走!


    但事已至此,她如何才能翻盘呢?


    被禁足在灵犀宫里的丹卿一直在思索对策,她甚至想了自己可以主动去认错,不在乎什么脸面尊严,今后也不再去试图抗争,就乖乖做一个没用的公主,守着公主府安稳度日。


    可她想退让,旁人却不让她退。


    接下来的两天里,丹卿没有听到任何一个对她有利的好消息。


    德妃替胤禛去请罪,结果被康熙也下令禁足;


    宜妃无缘无故被康熙斥责,还丢了协理六宫的权利;


    胤禛被送回了四阿哥府,责令闭门思过,胤禟试图求情,也被训斥。


    而今日早朝,御史台突然上书言说孙天阙受太子指使设计陷害公主,意图攀附上位,康熙令胤礽自辩,胤礽却只道他毫不知情,指使孙天阙的另有其人。


    之后朝中便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康熙便叫将孙天阙暂且收押审问清楚再议。


    丹卿听了安平的禀告之后当场就炸了毛。


    她不信康熙时至如今还会不清楚内情,可他却依旧为了维护胤礽,将罪名安给了孙天阙。


    下狱审问,说得好听,难道不应该叫屈打成招吗?


    孙天阙便是再无辜,面对皇权和酷刑,他又能如何辩驳!


    不行,她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只怕只能等来他的死讯!


    ……


    乾清宫御书房里一片乱糟糟。


    原本今日康熙定了请宗室几位王爷进宫来商议与漠北和亲人选的事情,没想到早朝上又闹了这么一出,故而此刻宗亲和朝臣都聚在此处,公说公的,婆说婆的,简直是乌烟瘴气。


    康熙沉着脸不发一语,怒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他当初用丹卿的亲事试探的时候,确实是没想到胤礽的竟然会想出下药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来,如今这把柄被人抓住了,要想彻底平息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孙天阙承担一切罪责。


    可孙天阙是丹卿的心上人,丹卿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若孙天阙再出事,他又该如何向闺女交代?


    他亲手养大的闺女是什么性子,他最是了解,平日里看着温顺懂事,可真爆发出来,却是个不管不顾的倔脾气。


    小的时候她就敢当面顶撞皇太后,被胤礽算计了也敢与他当众大打出手,康熙只怕他不顾及丹卿的心意处置了孙天阙,会叫他们父女离心,从此失去了这个最心爱的闺女。


    可若要保下孙天阙,就势必得再找个替罪羊,可一时间又哪有合适的人,如今朝臣们逼得紧,宗亲们也跟着添乱,不尽快解决,只怕还会引起更大的事端。


    康熙看着按兵不动的佟国维和明珠,知道这件事背后定然有他们的推波助澜,如果能安抚他们,也不失为息事宁人的好办法。


    正在此时,梁九功进来传话,说丹卿在外面求见。


    顿时有朝臣对丹卿不满,说她违抗禁足的圣旨私自出门,康熙只好说是他叫丹卿过来的。


    “此事四公主才是亲历者,与其在这儿众说纷纭,不如听听她的意见。”


    康熙如是说道。


    丹卿来之前有心里准备,见御书房里挤了这么多人,并不胆怯,请过安之后,便听到康熙问道:


    “叫你过来是问问你那日在园子里的事,今日有御史上奏说孙天阙当日是想要对你不轨,可有此事?”


    “皇上,四公主毕竟是尚未出阁,这等问题怎好叫她当众回答?”


    佟国维上前一步,抢先说道,“奴才以为该请贵妃娘娘于私下细细问之才好。”


    孝懿皇后去世后,佟家又送了她的妹妹进宫,康熙给封了贵妃,如今是后宫中第一人,虽不是皇后,但公主的事情请她出面,也不算不合规矩。


    佟国维是想要丹卿这个孙媳妇儿的,所以势必不想让她在人前谈及孙天阙,不管是控诉还是维护,都对她将来的亲事不好。


    明珠亦是如此想的,故而附和道:“奴才附议。公主年幼,经此磨难必然受惊不浅,皇上还是得徐徐问之才好。”


    索额图出言反对:“四公主可是能拳打太子爷的能人,何来受惊一说?更何况此事事关太子声名,乃是国事,为何不能对人言!”


    众太子党亦附之。


    康熙不语,只是看着丹卿。


    丹卿并没有神色变化,仿佛没听见朝臣们的争辩,淡然道:“回汗阿玛,断无此事。”


    康熙满意点头:“听见了吗,四公主说没有这件事,都别在这儿堵着了,朕还要与众位王爷商议和亲之事,无关人等都退下吧。”


    佟国维却又道:“皇上,奴才相信四公主说没有便是没有,但奴才还有一言。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公主年长却未定下亲事,才惹来无端揣测,还请皇上尽早为公主定亲,平息流言。”


    康熙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有意向四公主提亲?”


    佟国维立刻道:“是,奴才愿为舜安颜求娶四公主,今后必将恭谨侍奉,护公主一生喜乐!”


    他瞧出了康熙想要平息事端,故而直接提出求娶。


    旁人担心此时娶了四公主会得罪太子,他可不怕,他们佟家是皇上的母族,也是后族,他们可从来没想过要向太子低头。


    康熙偏爱四公主人尽皆知,如今他们佟家在四公主惹出祸事之时肯出面求娶,既能得尊荣,又能得实惠,何乐而不为?


    至于四公主跟孙天阙那些事儿,佟家根本不在乎。


    公主嘛,娶回来供着就行了,出了事自有康熙替她遮掩。


    佟国维不惧胤礽,明珠亦不惧。


    他与太子一党早就势不两立,孙子富尔敦又是个实心眼的,一直惦记着丹卿不肯另娶,此刻见佟国维开口求娶,他也不甘落后,亦是上前道:


    “皇上,您也知道,富尔敦这傻小子随了他阿玛,是个死心眼的,这些年来奴才几次想要为他娶亲,他却是一定要等到四公主定亲后才肯,今儿奴才也为他求一求,若他真能有幸得尚四公主,将来必会夫妻和睦,白首不移。”


    纳兰一家出情种,明珠如此,纳兰性德也如此,故而明珠说富尔敦对丹卿用情至深,康熙自是信的。


    索额图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只觉得这些人都疯了。


    那四公主是什么香饽饽么,一边跟侍卫不清不楚,一边嚣张跋扈敢殴打太子,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去,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丧家之祸?


    然而谈及公主亲事,他却是没资格阻拦,只能干生气。


    康熙看了看佟国维,又看了看明珠,最后看向了丹卿,问道:“朕曾应过皇祖母,你的亲事要叫你自己决定,舜安颜和富尔敦都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选哪个,你自己说吧。”


    丹卿眼神复杂的看着康熙,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她原是为了救孙天阙而来的,此刻,康熙也给了她救人的机会。


    无论是舜安颜还是富尔敦,只要她肯选一个,那孙天阙便与她无关,自是不会再有人抓着一个汉人侍卫不放。


    可他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孙天阙,明明知道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他,明明知道孙天阙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还是将这样两难的选择放在她的面前。


    难道当初不是他默许了他们能在一起,才会让他们有了这么深的感情吗?


    如今为了维护胤礽,为何朝局安定,他就能自食其言,舍出她的一生幸福去吗?


    丹卿从未对康熙这样失望过,甚至在站在这里之前,她还觉得康熙会顾及她的心意,就算还是罚了孙天阙,也只是做做样子,最终还是会成全他们。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给她的选择只有两个,富尔敦或者舜安颜,并没有她真正想要的那个人。


    可若不是他,她为何一定要选他给的人!


    丹卿看向坐在后面的几个宗亲王爷,猜测他们是为了和亲的事情而来,既如此,那定然是要远嫁漠北的人选依旧选不出来。


    她与其留在京城做一个连亲事都任人摆布的傀儡,将来的日日夜夜都要小心低防着再被人算计利用,一生都不得安稳,倒不如选另一条路。


    一条无人走过,前途未卜,却一旦走了,就无人能替代的路!


    丹卿缓缓跪下,对着康熙抚鬓行礼。


    “汗阿玛,既然您允许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亲事,那我选择——”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敦多布多尔济。”


    御书房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想到丹卿会说出这样一个名字,包括康熙。


    康熙忍不住站了起来,急道:“丹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丹卿依旧微笑:“回汗阿玛,儿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与漠北联姻是国策,如今需要一位公主远嫁漠北,为大清镇守边关,既如此,儿臣当仁不让,愿意领下这个差事,为大清尽心尽力!”


    “胡闹!”


    康熙斥道,“与漠北和亲之事朕令有定夺,宗室贵女中自有合适人选,轮不到你来逞强!”


    “宗室贵女,亦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姐妹,既然她们能嫁,我为何不能?”


    丹卿昂首看向康熙,“我的三位姐姐,都远嫁草原,为社稷安稳尽心竭力,我既是大清的公主,受百姓奉养,自然也不能逃避责任,该为国尽忠!”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所有宗亲大臣都紧紧盯着丹卿,没想到一个小公主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说公主抚蒙是惯例,可谁都知道四公主是不一样的。


    太皇太后的遗命加上康熙的偏宠,她本能留在京中,即便刚刚康熙让她选择,也只是在两位满人子弟里面挑一个,从未有过半分让她抚蒙之意。


    明明不管选哪一个,她都能得一世安稳,可她却偏偏谁都不要,愿意嫁给敦多布多尔济,去那无人敢嫁的漠北。


    到此刻,原本还存心想要攻讦丹卿的人都歇了心思,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不管她的初衷是为了什么,这个小公主敢当众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的勇敢就值得人钦佩。


    “皇上,四公主高义,还请您成全!”


    宗亲王爷里有人开口说道,随即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佟国维和明珠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退了回去。


    他们是都想要娶到四公主,可四公主选择抚蒙为国尽忠,他们又安敢阻拦?


    康熙阴沉着脸不肯应下。


    他想过丹卿会不愿意选舜安颜或者富尔敦,但为了孙天阙的性命,她应该会先应下来再想办法,而他也为她做了另外的打算。


    比如佟佳氏只是想娶个公主,未必非要是丹卿,五公主与舜安颜的年岁也相当,等过后换成五公主嫁过去,佟佳氏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富尔敦更好办,只要他过后暗示索额图去找明珠的麻烦,总会有办法叫明珠甘愿退亲,虽然可能名声上对丹卿不太好,但总归能叫她得偿所愿,嫁给她想嫁的人。


    再不济,大不了就将孙天阙直接送进公主府,不过是个汉人罢了,没有名分又如何,闺女高兴就行了。


    康熙自以为替闺女打算好了一切,可却没想到丹卿竟然谁都不肯选,甚至不提孙天阙,直接说要去抚蒙。


    这变故叫康熙措手不及,可如今宗亲朝臣都听着呢,她又说得全是大义,他想要阻拦,却也拿不出道理来。


    “与漠北联姻不是小事,不能由你一人说的算,”


    康熙勉强找了个借口,“今日你先回去,等朕与宗亲大臣们仔细商议清楚后再说。”


    丹卿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如果有,也不至于一直拖到现在都商量不出个结果了。


    她福身告退,然后挺直脊背,昂着头高傲的走了出去。


    她曾经为了安稳的生活委屈求全,可今日掀了桌子,却也觉得没有那么可怕。


    相比于茫茫草原,京城里的龌龊算计才更叫人心寒。


    她敬爱依赖的阿玛利用她,逼迫她,她的哥哥算计她,陷害她,对她好的人都被她所累,挨打受罚,甚至危及前程性命,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不破不立,抽身远去也未必是错,说不定反而有更光明的未来。


    丹卿走出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到敦多布多尔济等在外面。


    他在京城徘徊多日,始终没有得到康熙准确的回复,心里着急,便想要再求见试试。


    见到丹卿出来,他抚胸行礼。


    丹卿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那高壮的蒙


    古汉子,开口说道:“敦多布多尔济,明年春天,我等你来娶我。”


    第77章 第77章二合一章


    丹卿没再去探问后来乾清宫里的情况,但在她离开乾清宫不久后,孙天阙就被放了出来。


    安平去接了他送回了家里,说他只是受了些皮肉苦,并没有大碍。


    丹卿这才放下心来,无论如何,她至少保住了他。


    康熙并没有直接下旨赐婚,但是四公主要与敦多布多尔济成亲的消息却像是涨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第二日,丹卿的禁足令就解了,可她却并不想出去,依旧坐在玻璃花房里看天空。


    估计最多一年,她就要远嫁漠北了。


    此后这座灵犀宫便不再是她的,这样的美景,她要好好看够了才行。


    灵犀宫闭门谢客,婉拒了所有或想打听或想劝慰的人,一直到晌午之后,禾苗急匆匆的进来禀告,说孙天阙进了宫,如今就跪在乾清宫门外。


    其他所有人丹卿都能不去理会,可唯独孙天阙,她没办法不管。


    是她对不住他,叫他为了她受了那么多苦难,最终她却决定抛下他远嫁。


    她原想着他受了刑叫他先好好休息几日,再去与他说清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竟然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宫里来。


    可他跪在乾清宫门口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一头撞死在那里,也求不来康熙半分动容。


    真是个傻子。


    丹卿没有等肩舆,而是自己快步走到了乾清宫。


    果然孙天阙就跪在外面。


    如今这天气,地上还很凉,偏偏太阳又晒得厉害,他身上还有伤,能受得住吗?


    丹卿快步走到孙天阙的面前,蹲下来看他,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不知是疼的还是晒的,布满了汗珠。


    “你,回去吧。”


    丹卿强忍着想要抱抱他的冲动,可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事已至此,是我对不住你,你先回去养好身体,无论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好不好?”


    孙天阙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委屈。


    丹卿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这样便是坚决不愿意了。


    她还想再劝,梁九功从里面出来,说皇上请她进去说话。


    丹卿只好先起来,留下禾苗看着孙天阙,自己随着梁九功走了进去。


    不过是一日功夫,康熙看起来竟有些憔悴,丹卿请安行礼的时候,他也没像往常一般亲昵的叫她起来,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丹卿自己站了起来,对着康熙笑道:“汗阿玛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康熙气得闭了闭眼睛:“有你这么好的公主,朕岂能休息不好!”


    他几乎一夜未眠,一直在想为什么他的丹卿会走出这样几乎没有回旋余地的一步。


    他有这么多儿女,能分到他的关注的都没几个,更遑论是偏爱,他自问对丹卿已然是独一份的疼宠,难道就只是因为婚事上稍有不顺,她就怨恨他到要远嫁漠北,此生不见的地步吗?


    她若是真的非要孙天阙不可,大可以事后来求他,他难道真的能狠心不帮她吗?


    这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啊,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他为了能让她留在身边,已经尽力铺平了路,可她却在宗亲朝臣面前,狠狠的将了他一军,好大义凛然,叫他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丹卿,你是不是怨恨朕?”


    康熙喃喃问道。


    丹卿走到康熙的身后,伸手按在他的额侧,缓缓揉着,就像是以前他头疼的时候一样。


    “汗阿玛,是我自己要嫁的,怎么会怨恨您呢?”


    丹卿温声细语的安抚,“我知道您舍不得我远嫁,我也知道您有您的苦衷,想着先将我留下来,之后再想办法达成我的心愿,我明白。”


    康熙深吸一口气:“你既然明白,又为何非要说出那等话来?你平日里最是机灵,就算是想要救孙天阙,难道就不会插科打诨先糊弄过去,之后再慢慢处理吗?”


    “就算你当时不知该如何逃避,但你若肯信朕,大可随便选一个,朕总会想办法帮你安排好的。”


    丹卿却摇头:“可是汗阿玛,我累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康熙倏然转头看向丹卿,几乎质问:“难道朕这些年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但凡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朕哪一样没给你!朕叫你跟阿哥们一样读书,你想做朕就将接待使给你做,就算朕一直觉得佟家是更好的去处,可你喜欢孙天阙,难道朕拦着你了?”


    丹卿跪下来,将头贴在康熙的手上。


    或许康熙真的没错,他为她打算一切,就算利用她的亲事做做筏子,也不是真的想伤害她。


    可是这看似无伤大雅的一次次利用和试探,却真的叫她身心俱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在努力的思考,观察所有人,试图洞察一切,觉得只有她想得够多,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然而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累。


    她受够了每听到一句话,看到一件事,都要去想这背后的深意,她更是受够了那些防不胜防的算计和利用,这让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难以心安。


    她真的不想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处在斗争之中,不想看到往日里亲近的人变了心肠,不想面对来自至亲好友的陷害算计,更不想再去连累真正爱她的人。


    就算她愿意再次妥协,甚至如康熙所愿嫁给舜安颜或者富尔敦又如何,只要她还得康熙的宠爱,只要她不想被圈在后宅,想要做事,就依旧还会被旁人惦记,不能拉拢,就会想办法毁掉。


    胤礽做的事情只是导火索,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和迷茫,是多少个夜晚不能入眠,脑子里不断复盘的痛苦和厌倦,是面对亲人爱人因为她受苦受伤时那股难以克制的冲动和杀意。


    再留在京城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汗阿玛,您还记得吗,我五岁那年就跟您说过,我想去草原,我要当狼王,如今可不是就要成真了吗?”


    丹卿依偎着康熙轻声道,“我幼承庭训,是汗阿玛亲手教养大的,得了您那么多的疼宠和偏爱,也到了该回报您的时候了。”


    “噶尔丹未死,准噶尔部依旧势力庞大,喀尔喀蒙古虽然内附,但未必当真与大清同心,想要彻底收复漠北,大清需要有理由插手漠北内务,联姻便是最好的理由。”


    “如今察珲多尔济病重,估计时日无多,之前参加乌兰诺尔会盟的是敦多布多尔济,可如今土谢图汗部却多支持车凌巴勒上位,这其中必有反意,如果我嫁给敦多布多尔济,那大清就有理由支持他继任亲王,届时我便是土谢图汗部的女主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漠北事务。”


    “我知道汗阿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想要找寻一位有学识有胆魄能帮助大清撑起北疆门户的宗室女出来,可她们毕竟不是自小就接触政务,想要从头培养又哪有那么容易?”


    “可我不一样,我的所思所想皆来自汗阿玛的言传身教,我去,必能帮您实现所愿,所以,我就是和亲最好的人选,再无第二人能替代。”


    康熙听着丹卿的话,知道她的每一句都在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的闺女自然是最好的,其他那些庸碌女子如何配与他的丹卿相比?


    可是他将闺女教养的这般出色,不是为了牺牲她去安抚北疆的!


    他一直希望的是她能留在身边,平安喜乐度过一生,可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有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想要离开他的庇护,去遥远的天际翱翔。


    他不愿,不舍,却又无力挽留。


    年轻的时候,康熙也是个甘愿冒险也不肯屈服的人,可随着年纪越大,亲近的人诸多离去后,他开始变得保守,更希望安稳平和。


    所以他压制着太子,不想给朝局带来震动,他也不打算再立皇后,甚至连皇贵妃都不会再给任何人,不想再叫旁人生出夺嫡之念,令朝野不安。


    至于丹卿,他愿意将她嫁给孙天阙,除了为了她自己的心意外,也是因为孙天阙是汉人,无论丹卿多受宠,他们的婚事都不会带来什么太大的风波。


    可没想到,不过是一次试探,胤礽就按捺不住出了昏招,而丹卿就这么决绝的选择远嫁。


    “你真的不会后悔?”


    康熙抬手摸了摸闺女的头发,也像是小时候一样,“你若是现在反悔,朕就先给你跟舜安颜定下亲事,佟家能护得住你,那孙天阙你若是还喜欢,就还叫他给你做侍卫,将来陪嫁到公主府去,你想如何,佟家也不敢管。”


    这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丹卿,虽然她得嫁给舜安颜,但康熙不反对她跟孙天阙继续来往,甚至会帮她压制佟家,让孙天阙进公主府陪伴她过日子。


    这几乎是离经叛道的做法,康熙却是没有半分犹豫,为了闺女,他可以不在乎什么礼教,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是丹卿却依旧摇头。


    康熙正色道:“孙天阙如今跪在外面,求朕答应让他随你去蒙古,他说他不在乎名分,也不求权势,只想陪在你身边,护你一生周全。”


    “朕素来不怎么待见他,可他这份痴心,朕亦有些动容,但即便是他跪死在外面,朕也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丹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若是当真要去漠北,就不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公主,你此去是为了维系满蒙亲缘,而朕需要一个有爱新觉罗血统的喀尔喀亲王,所以你就必须得跟敦多布多尔济好好相处,朕不会允许你身边跟着一个可能会叫你乱了心智的隐患。”


    他可以不在乎丹卿嫁给舜安颜或者富尔敦之后要不要夫妻和睦,可以允许她在她的公主府里随心所欲,但若是远去和亲,却是不行。


    至少在她生出下一任的喀尔喀亲王之前,她都必须好好对待敦多布多尔济,即便是再厌烦,装也得装下去。


    这也是康熙始终不愿意让丹卿去漠北的原因,他从小那般疼爱长大的闺女,以后要去对另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委曲求全,想想他都觉得心痛!


    康熙这般掏心掏肺的话,丹卿不可能毫不动容。


    她知道康熙是很疼爱她的,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才会有为自己抗争的勇气。


    可他毕竟是帝王,制衡是他的本能,即便再疼爱她,终究还是会舍得利用她来试探。


    他许诺的与孙天阙长相厮守的确很让她心动,可是此时此刻,她更清楚自己可能会为这样的妥协付出怎样的代价。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昨日虽是形势所迫说出去的话,又何尝不是早就萦绕在心头的想法呢?


    如今下定了决心之后,她反而没有之前的迷茫不安,也不会惊恐害怕,前路就在那里等着她,她相信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学习成果,一定能比其他任何人都做的更好。


    “多谢汗阿玛,可我既然已经应了就不会反悔,”


    丹卿仰头微笑着看着康熙,“您相信我,我一定会为您,为大清守好北疆的。”


    康熙知道已经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又问道:“那孙天阙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今日来,就是想求汗阿玛给他一个好前程的,”


    丹卿曾说过她绝不会为孙天阙求官职兵权,可如今,却是自食其言,


    “他等了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从无半点错处,是我对不住他,我不能再耽误他了,我想求汗阿玛将他应得的官职爵位都还给他,再为他寻一门好亲事,我远去,便也就放心了。”


    ……


    孙天阙又是中药又是受刑,身体本就虚弱,跪了许久已然有些受不住,强行用手撑着地才叫自己没有倒下。


    康熙和丹卿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在得知丹卿当众应下抚蒙的事情后,他就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更改,他从未想过能叫她为了他留下,只盼着能随她而去,一直陪在她身边守护她就好。


    他以为这算不上奢求,他以为丹卿会愿意要他的,可他等了这么久,只等到了康熙亲口赐婚的旨意。


    “康亲王府的小郡主今年十六了,朕本想封为公主,赐婚漠北,但如今四公主愿往,那朕便将她指给你吧。”


    康熙却也大方,康亲王府可不是安亲王府,康亲王可是实打实手握兵权,又深得康熙信重的,他的郡主,配上国公府的小子都是纾尊,更何况孙天阙这般的汉人呢?


    这桩婚事孙天阙只要应下,荣华富贵乃至官爵兵权,皆可说唾手可得,还不必像当公主额驸那般需要处处谨慎,当真论起来,只怕比尚主更好些。


    然而孙天阙的眼中只有丹卿。


    他就这么抬头看着丹卿,期盼着她能低头看看他,能像以前一样,心疼他,可怜他,不要抛弃他。


    然而丹卿却不敢看他。


    她其实并没想到康熙会这么快就直接给他指婚,选的还是无可挑剔的郡主,虽然未必合他的心意,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一桩很不错的亲事。


    再加上康亲王在军中的威望,将来成婚后,孙天阙再入军营必会有所不同,他定然可以承袭祖辈荣光。


    所以丹卿虽然不想逼他,可却也没阻拦。


    “孙侍卫,皇上等你回话呢。”


    梁九功低声催促了一句。


    这可是皇上亲口赐婚,还是这般好的婚事,简直是天大的荣耀,他还不赶紧磕头谢恩,回去等着做郡主额驸,还在犟什么!


    难不成他还敢抗旨吗?


    然而孙天阙却当真对着康熙磕了个头,再起身时却是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惧道:“谢皇上恩典,但臣,不愿意。”


    “放肆!”


    康熙瞬间沉了脸,“孙天阙,你敢抗旨?”


    孙天阙傲然一笑:“臣乃叛将之后,无德无能,不敢攀附郡主,还请皇上成全!”


    明明是自贬之言,他却说的傲骨铮铮。


    十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畏于皇权,也感念丹卿的恩德,弯下了脊梁,从此便成了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再无半点汉人风骨。


    但做她的奴才,他认,哪怕是受再多的苦楚,哪怕是将这条命都给她,他也心甘情愿。


    可要他再去做别人的奴才,为了攀附权贵,为了官爵兵权,永远卑躬屈膝,哪怕是为了活命,他也绝不愿意!


    当年他自己弯下的脊梁,今日他也能自己再挺起来,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要他了,那从今以后,他就只是他自己。


    他身上留着孔家死战不降的血脉,哪怕是皇上,也不能再逼迫他屈服!


    康熙还没被哪个小辈如此顶撞过,气得点头:“好好好,你想学前明士大夫,朕成全你,来人,传杖!”


    廷杖始于明代,本为酷刑,但因被打之人多为直言相谏的忠臣,不但不是耻辱反而还是忠烈的象征,能得天下人传颂,故而后来有许多士大夫为了名声故意顶撞天子,只为求得廷杖。


    康熙以此为喻,便是再骂孙天阙沽名钓誉,不知好歹。


    侍卫们当真去抬了长凳刑杖来,那碗口粗的棍子看着就吓人,丹卿焦急的用眼神暗示孙天阙先应下来再说,不要吃眼前亏,可孙天阙却是毫不畏惧道:


    “臣,谢皇恩!”


    说罢,他自己勉强支撑起来  ,因为跪的太久腿脚麻木,步履十分艰难,却又分外坚定。


    也不用侍卫们过来拿人,他自己就往那长凳上一趴,只等着棍棒加身。


    “打。”


    康熙冷声道。


    侍卫们得令立时便动手,木棍重重落在孙天阙的身上,可他却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汗阿玛!”


    丹卿终是见不得这个,立刻就要跪下求情,却被康熙一把抓住,不许她跪。


    “丹卿,漠北还是孙天阙,你只能选一个,”


    康熙不容置疑道,“选他,朕自会饶恕他刚刚的不敬,与你的承诺依旧不变,选漠北,那你就不准求情,看着他受了刑,从此以后,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侍卫们停了手,等着下一步的命令,就连本有心赴死的孙天阙,都再一次生出一丝期待,抬头看向丹卿,希望她能选他。


    然而丹卿却闭上了眼睛,只是泪水控制不出的往下流。


    她此刻只觉得心痛如绞,可却又更加认清了,如果她妥协了,那今后这样的场景就会是常态。


    一旦她松了口,那今后所有人都可以用他来威胁她,而她只能一步步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与他一起粉身碎骨。


    所以,她不会妥协,也不能妥协。


    “孙天阙面圣不敬,理应受罚,念在他突遭大难,心绪难平,就罚,十杖吧。”


    丹卿重新睁开眼睛,忍着心中的剧痛,开口说道。


    孙天阙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落空,重新低下头,眼里再无半点光彩。


    康熙叹了口气,挥手道:“就按四公主说的办。”


    之后他便转身回了乾清宫。


    丹卿却没有走,她就站在那里,亲眼看着一杖杖落在孙天阙的身上,仿佛像是直接打在了她的心里。


    她告诉自己,这世上再没有比眼前的场景更能叫她心痛的了,她能忍过了今日,那此后无论遇到何等困难,她都一定能坚持下去,永不退缩。


    侍卫们得了梁九功的暗示,动手的时候留了力道,十杖过后,孙天阙虽疼得满头冷汗,却还能自己撑着重新站起来。


    他站在丹卿面前,浑身狼狈,却叫她不敢直视。


    “臣,谢公主赐杖,”


    孙天阙艰难的跪下,对着丹卿磕头,“愿公主,得偿所愿,一生无忧。”


    丹卿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不敢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都会反悔。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转身就往外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但只要不在这里,都可以。


    她害怕了,怕他怨恨她,又怕他不怨恨她。


    丹卿穿着高高的花盆底,如何能跑的快,刚跑出没多远,就扑倒在了地上。


    她的腿很痛,可却没有心里痛。


    她不敢停留,挣扎着站起身,甩掉了鞋,然后再次往外跑去。


    一直跑进了慈宁宫,她才停了下来,贴着宫墙坐倒在了地上。


    苏麻喇姑听到动静被宫女们扶着出来,看到丹卿后赶紧上前,担心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丹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了苏麻喇姑的怀里,放声大哭。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一起养育了丹卿近十年,却从没见过她这般崩溃的模样,简直心疼极了,将她搂得紧紧的,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眶也跟着红了。


    格格啊,您才走了多久,您最心爱的四公主,就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您若在天有灵,如今也一定心疼极了,快来护佑她吧!


    第78章 第78章二合一章


    自这日后,即便赐婚的圣旨尚未下,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丹卿与敦多布多尔济的婚事,灵犀宫里堆满了各处送来的贺礼,连丹卿最喜欢的玻璃花房,都有些无处下脚了。


    丹卿的脚受了伤,正好称病不见客,她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商铺和田地地契找出来,挑了几间每年利润最丰厚的出来,并所有京郊良田的地契一起,叫安平送去给孙天阙。


    那些良田本就是他在经营,做的是租赁给灾民的营生,自然该归他,店铺里有一家钱庄是那年在草原上他曾提到过的,另外几家是胤禟在打理,也先给他,等胤禟出宫建府之后,再叫他转交。


    丹卿知道孙天阙的性子,所以并不敢多给,可只是这些本就该是他应得的,还是被退了回来。


    “公主,孙侍卫他说什么都不肯收,气急了还咳了血,奴才实在是不敢硬劝。”


    咳血?


    丹卿顿时觉得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顾不得脚上还有伤,连声道:“快,备车,我要出宫去!”


    怎么会咳血呢,不是说只是皮肉伤吗?


    在这个时代,咳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纳兰性德当年就是咳血而亡的,若是孙天阙也——


    丹卿不敢想若是孙天阙出了什么事,她这一生该如何在愧疚的折磨里过活!


    她选择离去也是不想再拖累他,她要他好好的活着,活得比跟她在一起更好才行。


    马车一路急行,到了孙天阙那小院儿门口停下。


    丹卿对这儿已经来熟了,也不等叫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孔四贞竟然在院中。


    这没多年,孔四贞从未在意过孙天阙的死活,今日她来这里干什么,想来嘲笑他的狼狈吗?


    丹卿不悦的看着孔四贞,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没有资格赶走她。


    “你终于来了。”


    孔四贞对着丹卿福了福身,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担忧,“他,不太好,你去劝劝他吧。”


    丹卿心里一沉,也顾不得再去管孔四贞,径直走进了屋里。


    孙天阙这座小院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就像是一进门这个博古架,上面的摆设都是她亲自挑的,有些还是她以前放在自己屋里的,是那样的熟悉,却又叫人瞧着难受。


    “将上面的东西都收了吧,另换一批更好的来。”


    丹卿开口吩咐道。


    还不等跟着的娥眉应下,就听到榻上传来孙天阙带着怒气的声音:“不许,不许碰它们!”


    丹卿绕过博古架,只见孙天阙正半靠在床头,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仿佛刚刚说的几个字就用尽了他的力气。


    顾不得再去管那些摆设,丹卿赶紧进去,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一急之下,差点又摔到了地上去。


    幸好娥眉机警,一把将她给扶住了。


    再抬头看去时,只见孙天阙也强撑着坐直,似乎想要来扶她,却又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立刻倒了回去,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你别乱动!”


    丹卿被娥眉扶到床边坐下,却见一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碗未动过的汤药,伸手一摸,已然凉透。


    她叫娥眉将药端下去热热,再回头时,只见孙天阙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你便是恨我怨我,也得自己活得更好,以后才能来嘲笑我。”


    丹卿下意识的想帮孙天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手伸出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如今,她再没资格碰他了。


    “我让安平给你送地契,不是拿钱打发你,而是想托付给你,”


    丹卿柔声解释,“那些田地上还住着许多灾民,总不能因为我叫他们再次失去希望,这些本就是你在做的事,我希望你能继续做下去。”


    “那几间铺子我打算都给胤禟,但如今他尚未开府,终究不便,你先拿着,等他成亲的时候,帮我转交给他,也算是我的贺礼。”


    “还有那钱庄,钱庄——”


    丹卿思索着如何能叫孙天阙收下,“就当是我留下的策应吧,不管是将来再买良田还是救济灾民,总是还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小心观察着孙天阙的神色,怕他再气得咳血,可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不想要的样子。


    “你,这是愿意收下了?”


    丹卿惊讶的问道。


    孙天阙又点头:“公主不是都安排好了么,我为何不收?”


    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这一路斟酌再三,就怕一句话说不好又惹他生气,可他怎么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若如此,那之前为何还要拒收?


    孙天阙盯着丹卿道:“我只是想,再见公主一面。”


    他躺在床上等啊等,等了好几日,也等不到她。


    好不容易盼到她叫人送东西来,他故意逼出一口血,就是希望她能再可怜他一次,来看看他。


    “你,这不是胡闹么!”


    丹卿气道,“若是想见我,叫人往宫里递话就是了,何苦要糟蹋自己的身体?那咳血是好玩的吗!”


    孙天阙不语,依旧只是看着丹卿。


    “真的没事?”


    丹卿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所以你宁可自伤也要现在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她又不是立刻就要离京,他若是只想道别,大可等身体痊愈了进宫拜见,或者想办法传话请她


    出宫,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我有件事,必须要亲口跟公主说,”


    孙天阙郑重道,“那日在园子里,我中了药,神志不清,没能解释清楚,敦多布多尔济的事情的确是我告诉太子的,但我不是背叛你投靠他,而是皇上的密旨,叫我这么做的。”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我没有不在意你的想法和处境,我是知道皇上不会查这件事,想着你若是问起皇上也会告诉你实情,才跟着太子出去的。”


    他微微垂下眼眸,挡住又忍不住浮现的泪意,“但,无论如何我都该想办法与你知会一声,害你担忧多日,是我的错,对不起。”


    若不是孙天阙说起,丹卿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件事。


    原来连这个都是康熙的安排,怪不得他对她总有一种未尽的愧疚感。


    若非是他安排了这场好戏,她也不会着急跑到园子里去找孙天阙问清楚,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已经如此,再去怪谁,也无济于事。


    “你就是想跟我解释这个?”


    丹卿勉强微笑,“这又不重要,我也是一时着急,并不是真的怀疑你。”


    “怎么会不重要!这两日我一直在反省,才惊觉其中缘由,”


    孙天阙抬起头,泪水已经沾湿了脸颊,“如果不是我太过想当然,哪怕我只是想起来给你带一句话,你也不会来畅春园找我,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喝了太子的茶,你又何至于为了我殴打太子,闹到最后除了远嫁别无选择!”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孙天阙捂着胸口,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怪不得你不要我了,怪不得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才是害你一生的罪魁祸首,我才是该死的人——”


    丹卿见状不对,当即端起高几上的冷茶,直接泼在了孙天阙的头上。


    孙天阙几近崩溃的情绪瞬间被打断,抬头愣愣的看着丹卿。


    丹卿再顾不得避讳什么,拿出手帕帮他细细擦掉脸上的水,柔声哄着:“孙天阙,你记着,我选择远嫁漠北,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必胡思乱想,将与你无关的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


    “你身为臣子,尊汗阿玛之令做事并没有错,既是密旨,你也本不该与任何人说,包括我。那日就算我没去畅春园,太子也会再找其他机会下手,如果不是你,换成其他人中了那药与我关在一起,我又该是如何的下场?”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孙天阙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丹卿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我感谢你的克制和尊重,即便中了药,你也从不曾想过伤害我分毫,孙天阙,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该为我庆幸,而不是无端的责怪自己。”


    他的眼泪源源不断,仿佛滴在丹卿的心里。


    她从不知道他竟会这般脆弱,好像再多一根稻草压下来,他就会彻底崩溃。


    年少时即便面对亲生母亲诸多责难甚至想要扼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如今却是因为她变成这样。


    可她不喜欢他这样。


    “孙天阙,过得好一点儿吧,别叫我远嫁漠北,还要替你担忧,”


    丹卿也忍不住落泪,“你若是不喜欢康亲王家的小郡主,也没关系,你先养好身体,我替你去求汗阿玛,叫你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好不好?”


    孙天阙却只是摇头。


    丹卿不敢逼他,又道:“我估摸着等你养好了伤,汗阿玛会叫你回军中去,你答应我,不会逞强斗勇,会好好保护自己,好不好?”


    这次孙天阙终于点了头。


    娥眉端了热好的药进来,孙天阙却不肯接。


    丹卿接了过来,亲手舀起,吹了吹喂到他的嘴边,僵持了片刻,他还是张嘴喝了。


    一勺又一勺,丹卿慢慢喂,孙天阙也慢慢喝。


    他们都知道这许是最后的相处时光了,都期盼着能再久一点,可一碗药终究有限,不多时,便见了底。


    丹卿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想要与孙天阙最后道别,可孙天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叫她甩也甩不开。


    “公主,我不要官爵军权,更不要其他姑娘,我只想一生都跟在你身边,哪怕,哪怕不要姓名,只做个无名侍卫也可以——”


    孙天阙几近哀求,“你就当是可怜我,别不要我行吗?如果,如果皇上担心我会影响你跟,额驸,我,我就算是净身做个——唔——”


    丹卿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把伤害自己的话说完。


    他姿容出色文武兼备,本该是天子骄子,绝不该如此卑微到失去自我。


    即便是为了她,她也没有一丝欢喜,只觉得心痛如绞,恨自己毁了他。


    “孙天阙,你要永远记得,即便我没办法再拥有你,我也是一心盼着你好的,我永远希望你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让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她希望他活的像太阳,可他,却已经失去了他的太阳。


    没有了她,他今后的余生,又哪里还有光亮!


    孙天阙终于死心了。


    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自伤,都再换不来她心疼的拥抱了。


    她真的好绝情啊,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可他又能如何呢?


    孙天阙拉开了丹卿的手,自己抹掉了眼泪,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样东西来。


    一个是那天她落在园子里的宝石匕首,一个是当年在草原上他们第一次说起亲事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玉佩。


    它们都曾经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而如今,却再无用处了。


    “公主曾经说过,如果有一日我不愿意了,就把这个玉佩还给你,”


    孙天阙将那玉佩递到丹卿的面前,“从今以后,惟愿公主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烦忧。”


    她决心已定,那他便彻底放她走。


    只盼着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希望有人能像他这般珍爱她,护佑她一世周全。


    丹卿颤抖着接过玉佩,却没有去拿那匕首。


    那是他拼了命赢来的,就还给他吧,从此以后,愿他平安康健,再不受任何伤害。


    丹卿从屋里出来后,没有再与孔四贞说话,直接登上马车回宫去了。


    孔四贞目送丹卿离去后,走进了孙天阙的屋子里。


    “我给你寻个汉家姑娘做妾室吧。”


    孔四贞没由来的说道。


    孙天阙紧握着那宝石匕首,面无表情道:“母亲不必费心,我身上让你厌恶的孙家血脉,不会有机会流传下去的,你可以安心。”


    孔四贞却道:“我安不安心不重要,你想叫她安心远嫁,总得先放下才行。”


    “三日后我就回军中去,在她离开京城之前,我不会再回来了,”


    孙天阙重新倒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寒舍简陋,不敢留母亲,您请回吧。”


    孔四贞叹了口气,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庚帖并一封书信放在了孙天阙的枕边,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母子相恨多年,即便是她如今有心修好,也再不可能母慈子孝了。


    形如陌路或许是他们母子之间最好的结局,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叫他再烦心。


    ……


    这次见面后,丹卿就再也没见过孙天阙了,只知道他只修养了三日,就回了军营,自此再不露面。


    五月她生辰的时候,她等来了册封她为和硕恪靖公主的圣旨,却没等来以往每年都归来的人,生辰过后,她也就再不回想往事,开始专心备嫁。


    康熙说,他本想破例给她固伦公主的封号,可宗室和礼部皆极力反对,最终只能还是先封和硕公主,但他说了,无论是嫁妆还是仪制,都私下里按固伦公主的例给她,等过几年彻底铲除了噶尔丹,定叫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固伦公主。


    丹卿倒是并不在意封号,她更在意实惠些的东西。


    比如随行人员。


    以前以为只是出宫搬到公主府去,又不远,所以她并没


    有考虑过带谁不带谁,只想着叫身边的人都跟着搬过去就是了,可如今要远去漠北,就得一一考量。


    禾苗已经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本来去年她就在放出宫的宫女名单上,丹卿也想为她寻一门好婚事,是她自己说想跟着丹卿去公主府后再定,所以才留到了如今。


    可现在丹卿要远嫁,就不想耽搁禾苗,她虽然年岁大了些,但相貌清秀,又深得丹卿信重,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银钱,还有丹卿给的嫁妆,反正她要挑人的消息一传出去,跃跃欲试的侍卫可不少。


    丹卿让她自己选,她却看都不看就推辞了。


    “奴才是一定要跟着公主去的。”


    禾苗从没想过要离开丹卿,她跟在丹卿身边十余年,看着丹卿从一个小姑娘长成如今亭亭玉立,与丹卿早就不是简单的主仆,而是亲人了。


    现在丹卿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会放心交给旁人来伺候?


    不管是公主府还是漠北,对她来说,只要是丹卿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丹卿劝了几次,见劝不动,便也只能应允,但有言在先,无论何时,只要禾苗想嫁想走,都可以。


    朱颜和成碧这两个小宫女今年才不过十五六岁,便是留在宫里也要等上十年才能出去,所以也是愿意跟着丹卿的,丹卿给她们拿了些银子,叫她们好好安顿家里。


    娥眉是康熙特意给丹卿培养的暗卫,自不必说,要跟在她身边。


    其他随行的宫女就都交给内务府来挑选,丹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她们自己愿意去。


    侍卫倒是好说,丹卿本就有自己的侍卫队,之前孙天阙一直担任首领,如今便换了安平来做。


    她原本的二十个侍卫已经超出了和硕公主应有的仪制,康熙却依旧觉得太少,又拨给她三十人,凑足五十作为贴身保护只用,另又从镶黄旗里挑了五十人,另行编队,作为外围的护卫。


    二十人的侍卫这就扩充到了一百,别说是和硕公主,便是亲王侍卫也不过六十而已,这明显超过规制太多,自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然而康熙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态度坚决,直言漠北不比京城,公主的安危最为要紧,这一百侍卫并不算多,还要另选更多的护军相随。


    按规制,亲王可有护军两百,康熙在此基础之上,又多加了一百,给了丹卿三百护军。


    这便是丹卿的直属军队,从此之后只听丹卿一人号令。


    丹卿对于人数没什么意见,她有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她的侍卫护军,皆要配枪。


    “汗阿玛,再强的弓马也未必能震慑得住那些自小以此为生的蒙古人,唯有火器,才能保证无人敢打我的主意,”


    丹卿在御书房里对康熙直言,“不止要火1枪,我还要炮,将来归化城四面城墙上都要布置火炮,我要让归化城成为敌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防线。”


    她虽然要嫁给敦多布多尔济,但可没打算跟他去漠北定居,而是将公主府定在了归化城。


    这其实是个并不安全的位置,如今尚且算是大清与准噶尔部交战的前线,选择在这里建造公主府,就为要外摄喀尔喀与准噶尔,内镇漠南诸部,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归化城以后就会成为整个蒙古的核心所在。


    所以归化城的建设就变得尤为重要,丹卿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在草原上立起一座超级要塞。


    康熙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朕可以给你火器,但你入主归化城要在朕平定了准噶尔之后,否则那里太过危险。”


    城防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如今噶尔丹蠢蠢欲动,康熙担心闺女前脚刚进了归化城,还没来得及布防,就被准噶尔部给围了。


    “所以汗阿玛,您就不打算送我一份新婚大礼吗?”


    丹卿对着康熙眨眨眼睛,“比如,噶尔丹的人头?”


    距离二十九年清军大败准噶尔部已经过去四年了,当初没能杀死噶尔丹叫他得了喘息的机会,如今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原本军务大事是轮不到丹卿说话的,可如今噶尔丹威胁的不只是大清,更是她即将要嫁过去的地方,她当然有资格开这个口。


    “世人皆知汗阿玛最疼我,给我的嫁妆必然庞大,自然会引来群狼觊觎,而汗阿玛为何护我,亲自送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丹卿伸手在地图上的归化城圈了一下,“如果我们接着送嫁的名义,引噶尔丹上钩,在这里集结兵力设伏,汗阿玛,你说有没有可能永除后患呢?”


    康熙敲了敲桌子,然后执笔往上,在巴颜乌兰附近圈了一下:“定在归化城过于冒险,噶尔丹很难相信,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全然不做准备,朕觉得,他会集结兵力在这里,观望形势。”


    丹卿思索了一下,又道:“那就来个虚虚实实,明面上摆一路大军,做护卫状,从独石口北上,逼噶尔丹往西面逃窜,然后咱们真正的杀招从归化城转西,堵住他的退路,两边合围,断不会再叫他逃出生天!”


    康熙笑着点头:“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朕这就召集兵部和内阁商议此事,不出意外,朕还真能送你一份新婚大礼!”


    第79章 第79章二合一章


    丹卿第一次参加军政会议,虽然只能在屏风后面旁听,但也算是长见识了。


    其实这些朝臣们商议起事情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有理有据,反而是有些混乱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能提出各自问题,之后再一一想办法解答,康熙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对大家意见一致的地方做最后的决定,掰扯不清楚的,就叫他们回去商议好再上折子来看。


    这跟丹卿想象中的决策画面并不太一样,她试着将自己代入康熙的位置,却又觉得这样做很有些道理,自己以后也可以学学看。


    以康熙如今的权威,他想要再次征讨噶尔丹,自然不可能会有人敢说不行,争执不下的是何时打,如何打,以及用谁去打。


    对于利用公主婚事诱敌深入这个办法,持反对意见者众多。


    一来,他们认为大清乃是天朝上国,出兵征讨该当师出有名,这个名,可以是准噶尔部挑衅,可以是噶尔丹不敬,但无端设伏,未免落了下乘,会叫世人觉得大清阴险狡诈,失了大国气韵;


    二来,他们也不认为噶尔丹会上当,觉得若是要打,与其搞这些可能无用的阴谋诡计,不如干脆公然宣战,与准噶尔部正面对决。


    对此康熙不置可否,只叫他们下去再议议。


    等众臣走后,丹卿从屏风后面出来,忍不住道:“说了这么久,好像也没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康熙笑道:“你以为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调兵遣将粮草先行,就算如今国库充盈,一场大战下来,户部也要抖上几抖!”


    这倒也是,其实那些反对的人嘴里说着什么大国道义,暗地里还是在明示暗示银钱粮草的问题。


    康熙若是想亲征,那就势必得大获全胜才不负皇威,这也就意味着,大清派出的兵力会是敌方的数倍才行。


    就算不是传说中的十万大军,总也得有七八万人数,若要设伏,就意味着需要更久的准备和调度时间,所需的粮草会更多。


    所以如果真的要打,或许正面对决反而是最省钱的打法。


    不过噶尔丹又不是个傻子,明知道兵力不如大清,怎么可能会跟大清正面对抗?


    他熟悉草原地貌,所属的骑兵也更灵活,分明打游击袭扰的战术对他更有利,他又怎么可能不去用呢?


    所以丹卿还是认为,正面宣战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凡噶尔丹稍微不要脸,跟清军在草原沙漠里捉迷藏,那就真的会变成持久战了。


    “汗阿玛,要不然,咱们请噶尔丹来参加婚礼吧,”


    丹卿突然想到了


    一个主意,“公主和亲,皇帝送嫁,这是多么隆重的仪式,请噶尔丹来喝杯喜酒,不算过分吧?他若来,便是瓮中捉鳖,他若不来,这征讨的借口不就有了么?”


    康熙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你个促狭鬼,这是个什么主意,难道朕讨伐他的理由就是他不肯来参加朕的公主的婚礼?”


    “那就叫他来觐见,来会盟,”


    丹卿不在意道,“总之,找个汗阿玛觉得合适的借口就是了,而我的婚礼,只是大清军队动起来的理由和掩饰,并不打紧,重要的是,您叫他来,他就必须得来,不来就是看不起咱们大清,咱们就可以揍他!”


    康熙:……


    突然有点不想让闺女嫁了。


    他这闺女心情好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可爱乖巧懂事,可一旦来了脾气,只怕是个一点就炸不管不顾的炮仗!


    真叫她去了漠北,万一那些蒙古人不识趣,这草原上还能有安宁日子吗?


    “丹卿啊,朕觉得你那三百护军不太够,要不然朕再给你加两百?”


    万一真的打起来,他闺女总不能吃亏吧?


    丹卿:……?


    不是在说打噶尔丹么,怎么又开始研究她的护军了?


    又不可能叫她亲自上战场,她养那么多护军干什么,不要钱啊!


    “我不要加人了,换成再多两百火绳枪行吗?”


    丹卿讨价还价。


    康熙啧了一声,感觉闺女实在有点难打发,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你想要火器,朕可以给你装配一整支火器营,但是,只准来拿威吓。”


    火器的威力如何,没人比康熙更清楚了。


    别说是丹卿要按在归化城的红衣大炮,就只这一支火绳枪队,就足够叫蒙古人胆寒。


    康熙并不介意将这样一支队伍交给闺女,但却不想因此打破漠南蒙古早已经安稳的局面。


    他觉得如今蒙古的制度很好,不需要真的将其收归大清,就让其单独横在北疆,反而更有利于边疆安定。


    所以丹卿此去的目的该是震慑漠北诸部,而不是真的对漠南动手。


    丹卿毫不犹豫的就连声答应了下来。


    反正以后会如何,她现在是看不清也说不准,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康熙总觉得闺女不太靠谱,但本就觉得亏欠,不想再叫她不痛快,便就都随了她的心意,当真在遴选侍卫护军的时候,优先挑选会用火绳枪之人,甚至还从自己的火器营了拨了二十个火炮手过去,将来好帮着丹卿布置城防。


    漠北使团离京的那一日,丹卿并没有去相送,而是去了京郊她护军的驻地巡视。


    这定下亲事的公主就是与之前不一样了,如今她出门再不用同谁打招呼,身边跟着多少侍卫,也得不会有人再敢说嘴。


    不过每每出门,丹卿总是习惯性的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却是再也找不见了。


    康熙自是说话算话,早早便将火绳枪都送了过来,丹卿看着护军们打了一轮靶子,自己也亲自上手开了几枪,感觉这批新枪比之前带去会盟震慑蒙古人的那一批威力更大了些。


    护军们也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公主竟然当真会用枪,而且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初学乍练,不由得对丹卿有些改观。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并不愿意做公主护军,觉得这是没用的人养老的活计,怕是到了草原后便只能一直缩在公主府周围,说不定还得对那些蒙古人忍让几分。


    然而丹卿不但会用枪,还特意交代了叫他们要认真练习,并承诺训练用的弹药她会想办法,必定管够。


    要知道这个时代火器可是稀罕物,弹药不但管控严格更是十分昂贵,丹卿敢说这话,自然有她的底气。


    当初康熙新建火药作坊的时候,丹卿拿出了一半积蓄,换了三成股。


    她当时只说是为了支持康熙发展火器,不要分红,只要将来有需要的时候,能用成本价采买。


    康熙觉得丹卿哪里需要多少火药,最多不过就是自己打猎的时候玩玩,还觉得闺女贴心,不但答应了她的要求,事后还补偿了她许多好东西。


    如今,只怕是正想着如何反悔呢。


    丹卿才不管这些,叫人拿了银子就去火药作坊提货。


    反正这些火绳枪都是康熙给的,那火药作坊里定然有现成的弹药,她这也算是帮忙清库存了不是?


    那弹药也有保质期,放久了还需要销毁呢,不如给她,还能回个本钱。


    从护军驻地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送漠北人回来的队伍。


    当初迎接的时候,丹卿是接待使,后来出了事情后,就换成了胤祺。


    可胤礽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好端端的来抢胤祺的差事,他这一出头,理藩院自然就抛开胤祺以他为首,故而回来的队伍里,众人都拥簇着胤礽的车驾,胤祺被挤到了角落里。


    双方队伍在城门口遇到,丹卿不想争,就叫队伍停下避让。


    可谁知她刚停下,胤礽便派人过来,说请她过去说话。


    自打出了园子里那事后,丹卿就没再理会过胤礽。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作为妹妹,她没办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恨不能再暴打她一顿,可作为公主,面对太子她只能卑躬屈膝。


    上次在园子里她打他可以说是一时激愤不能控制自己,康熙也没有计较,可若是再来一次,谁又能保证康熙不会责罚于她?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远去,就再不想跟胤礽攀扯到一起,她走她的独木桥,只远远的看着他如何作死便是了。


    然而丹卿想躲,胤礽却不肯让她躲。


    太子的车驾横在城门口不动,所有人就都无法进出城门,胤礽笃定了丹卿不敢不管不顾,就这么等着她自己上钩。


    丹卿无法,只能下马过去,上了胤礽的马车。


    “还以为你当真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呢,”


    胤礽叫车队继续前行,然后亲手递了一杯茶给丹卿,“别恼了,让你抚蒙从来都不是我所愿。”


    丹卿并不接,只冷声道  :“太子爷的茶我可不敢喝。”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又放了什么奇怪的药,现在可没有一个宁死不伤她的孙天阙了。


    “丹卿,我承认我用了手段,但我可从来想过要伤害你,就算我给孙天阙下了药,也是因为你们本就该成亲,”


    胤礽并不计较丹卿的言语,放下茶杯解释道,“若非知道你喜欢他,我绝不会用你去冒险,丹卿,我只是想让你们早些定下来,不要再被汗阿玛牵着鼻子走,有错吗?”


    丹卿不语,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你应该很清楚,只要那一日你跟了孙天阙,或者你愿意承认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不管外人如何议论,他都肯定会是你的额驸,我也是不懂,明明你只要退一步,就能得到一辈子的幸福,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让,宁可去漠北呢?”


    胤礽不解,“我用的手段再下作,也没有枉顾你的心意,我只是不想让你嫁到佟佳氏或者明珠家里而已,你就为了跟我赌气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丹卿回头看向他:“我以为,就算我们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可至少也不至于互相算计。你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跟我说,你若当真那么有把握,为何还要暗中下药!如今事已至此,你又来寻我做出你是为我好的模样,胤礽,你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


    胤礽皱紧了眉头:“我是不够光明磊落,难道汗阿玛就没用手段?明明是他将孙天阙给你的,他明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却还要用你的婚事作筏子,丹卿,你就那么相信他会顺了你的心意?”


    “若非我闹这么一场,说不定如今你早就被指婚给舜安颜了!”


    丹卿看着胤礽,已经说不上失望了,因为她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望。


    她也怪过康熙存心算计,但却知道,康熙再利用她,也没真的想要伤害她。


    只是身为帝王,早已经习惯了利用身边的一切,虽然对她的慈爱不假,但她也没特殊到能让他不愿利用的程度。


    同样是利用,康熙的手段算不上阴私,他其实提前就透露给了孙天阙,或许是觉得孙天阙一定会告诉她,却没想到孙天阙也以为康熙会告诉她,结果最后谁都没说,叫她还是踏入了胤礽的陷阱。


    丹卿如今已经不想去追究其中是非,因为他们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可是胤礽呢?


    明明是他使出了下作手段才害她至此,可事后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照旧做他高高在上的太子,甚至连不想叫她嫁给他对手的愿望也达成了,至于她是远嫁漠北还是嫁给孙天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差别?


    如今,他还能那么自信的说出这些推脱之言,若非外面都是理藩院的人,她真想再痛打他一顿!


    “太子若是只想跟我说这些,那我就不奉陪了,”


    丹卿觉得这马车里的空气都恶心起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去我的漠北,你做你的太子,今后再无瓜葛便是。”


    说罢,她就想起身叫停马车下去。


    胤礽却伸手拦她:“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还不痛快,我不说了便是。今日拦着你不是为了说这个,是想问问你孙天阙的事情。”


    丹卿冷声道:“我与他早没关系了,你要问自己去问他。”


    “我正是叫人去打听过他的事情,才来寻你的,”


    胤礽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始至终都是顾及你的心意的,就算是你坚持要嫁到漠北去的时候,我也向汗阿玛求过,让孙天阙跟着你一起去,叫他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是汗阿玛坚持不许的。”


    康熙为什么不让孙天阙跟着她,她很清楚,但胤礽却不明白。


    或许他也能想到吧,只是故意装糊涂罢了。


    “不管汗阿玛怎么想,我依旧是想补偿你的,丹卿,你若是还愿意要他,我一定帮你得到他,如何?”


    话说到此处,终于算是图穷匕见了。


    丹卿冷冷的看着胤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胤礽又道:“他如今在军中过得也不怎么好,而且我听说孔格格给他寻了个汉女做妾室,下个月就要进门了。”


    丹卿如今故意不去打听孙天阙的消息,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听闻之后,她只觉得孔四贞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孙天阙的心意。


    他连康亲王家的小郡主都不肯要,又怎么可能现在去纳什么妾!


    见丹卿还是不说话,胤礽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我昨儿命人往兵营里去打听过了,孙天阙亲口承认了他要纳妾之事,还说人他已经见过了。丹卿,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不出手,用不了多久,他可就是别人的了。”


    丹卿悄悄攥紧了手,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等胤礽说完后,直接开口叫停了马车。


    在下去之前,她对胤礽道:“汗阿玛指婚的圣旨已下,我就已经是敦多布多尔济的妻子,绝无更改的可能,至于其他人,自然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也不知道太子爷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汉人,他是长得好看,会讨我开心,可那又如何?”


    丹卿嗤笑道,“别忘了,我也姓爱新觉罗,可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痴情女,将来我出嫁之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不过就是个汉人侍卫,丢了便是丢了,哪来那么多纠缠不清。”


    说罢,她直接走下了马车,却猛然看到驾车之人,是那般的熟悉。


    竟然是他,他怎么会又跟胤礽扯在了一起!


    丹卿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敢显露分毫,只当是没发现,就要走远。


    胤礽安排了这一局,自然不肯罢休,高声道:“孙天阙,你去替孤送送四公主,正好叙叙旧。”


    孙天阙应了一声,随即跟了上去。


    一直走出去很远,丹卿才停下脚步。


    孙天阙警惕的张望了一圈,然后抓着她的胳膊转进了一旁的暗巷里。


    “你放开我!”


    丹卿怒道。


    孙天阙立刻松手,低声解释:“我怕太子会派人跟着。”


    丹卿别开头不去看他,说道:“如今没人了吧?你可以走了。”


    孙天阙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太子没骗你,我是要纳妾了。”


    丹卿一愣,转回头来不太相信的看着他。


    “是孔家旧部的女儿,我见过,是个朴实善良的好姑娘,我母亲很喜欢,有她在家中照料母亲,我也能放心从军去。”


    孙天阙盯着丹卿说道。


    丹卿又垂下眼眸:“这种事你不必跟我说,别说纳妾,你便是娶妻,也只要你母亲同意就够了。”


    孙天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强撑着道:“我只是不想让旁人跟你说,叫你无端猜测别的。下个月她进门之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公主出嫁之时,我应该不能回来相送,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


    “我成亲之时,有汗阿玛亲自送嫁,估计也没空理会你,你好好在军中做事便是了,”


    丹卿咬牙让自己狠下心,却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太子心思深沉,你若有的选,还是别跟他走得太近,以免受到牵连。”


    孙天阙不答,只是拱了拱手。


    到此刻,原本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的两个人,如今却只剩下尴尬。


    丹卿心里难受,不想再留,绕过孙天阙就往外走。


    暗巷狭窄,即便她已经侧身避让,可他不动,错身之时,他们还是难免碰到。


    丹卿也不管这些,迅速走远了,只留下孙天阙一人,抬手按在刚刚被她撞到的胳膊上,似乎想要留下那一抹温度,可却终究是徒劳。


    如此,也好。


    她知道他变心另就,应该会彻底将他抛之脑后,再也不会想起他了吧。


    这样,她才能过得更好。


    至于他,总还是会活下去的,说不定将来有一日,她会有需要他的地方。


    说来也巧,丹卿刚走到大街上,迎面就瞧见几个蒙古人正在闲逛,领头的一个,正是敦多布多尔济。


    漠北使团离开了京城,但敦多布多尔济被康熙留了下来,在与她成婚之前会先进国子监学习,也算是额驸的“婚前教育”。


    丹卿知道康熙的安排,但却一直没空出来跟敦多布多尔济聊聊,今日正好遇到,偏又是刚刚见过孙天阙正心烦意乱,犹豫不决间,敦多布多尔济看到了她,大步跑了过来。


    “见过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抚胸行礼,“我原想着过几日再递帖子求见试试,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了你,我定了前面那家茶楼,公主可愿意同我一起去坐坐?”


    丹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笑了——


    可不是巧了,他定的正是她那间王记茶肆。


    这几年王相卿帮着丹卿打理生意,赚了不少银钱,而这座茶肆作为丹卿在京城的消息集散之地,一扩再扩,如今已经是京中有名的茶楼了,不过招牌依旧挂着王记。


    丹卿并不打算跟敦多布多尔济谈及自己经营的生意,一边往前走,一边给跟上来的娥眉使了个眼色。


    进了茶馆后,丹卿和敦多布多尔济上了二楼,娥眉则是悄悄留在一楼,拦住了看到丹卿想要跟上去的王相卿。


    王相卿秒懂,压低声音问道:“这就是未来的额驸爷?公主可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想办法试试他?”


    娥眉面无表情道:“公主让你老实点。”


    王相卿:……


    他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取代了孙公子,又没想真将人如何,公主至于这就开始护短了吗?


    娥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将丹卿的意思传达:“公主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产业,你只当是寻常客人即可。”


    王相卿了然——


    原


    来不是护短,是有心防备啊。


    也是,这些漠北人素来心眼多,公主要远嫁,可不得留心么?


    看来他带尽快带队往漠北去了,总得在公主过去之前,先将路趟明白才行。


    第80章 第80章二合一章


    敦多布多尔济莫名就得了个真正的额驸名头,心里很是不安,早就想问问清楚,但在这京城里,又有谁肯跟他这个漠北人说实话,故而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丹卿,才会冒然相邀的。


    如今见丹卿肯来,也没对他横眉怒目,心里才安稳了些。


    不管怎么样,至少公主看着不像是被逼的,成亲之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你为何一直这么看着我?”


    丹卿放下茶杯,轻笑道,“莫不是我头发乱了,脸脏了?”


    “没有没有,公主姿容出众,我一时看出了神,还请公主恕罪。”


    敦多布多尔济赶紧回道。


    丹卿虽然与他相识,但相处却并不多,原以为是个爽朗的蒙古汉子,后来发现他还是有些心机,如今再见,却又觉得这人竟然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不过他们已经定下婚事,他说些浑话,倒也不算是太出格。


    “这些话,别在外人面前说,”


    丹卿淡淡说道,“你如今已经与我定亲,在外面就代表着我的脸面,莫要叫人觉得不庄重。”


    他以前在漠北是什么样子,她全然不在意,但今后他身上就有了她的印记,便不能丢了她的脸。


    敦多布多尔济挠了挠头,答应道:“是我一时高兴过头,放肆了,还请公主恕罪。”


    丹卿抬头看着他,笑道:“刚坐一会儿,你就请了两次罪了,敦多布,我虽是公主,但也是你未婚的妻子,在我面前,你不必这么拘谨。”


    敦多布多尔济吐出一口气:“这天大的好事突然砸在头上,我也是一时没缓过来,还请公主——哎,不说了不说了。”


    丹卿并不在意,只是将桌上的茶点往前推了推,叫他自己拿着吃,然后问道:“我听说你原先是有妻子的,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话问的太突然,也太直接,敦多布多尔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站了起来。


    丹卿含笑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敦多布多尔济思索良久,终还是单膝跪了下来,对丹卿恳求道:“我知道做了公主的额驸该守好本分,但阿丽娅是无辜的,她是个老实的女人,绝不敢到公主面前来,就让她留在土谢图汗部行吗?我保证,再也不会同她见面。”


    他这个年纪自然不可能尚未娶妻,在来京城求亲之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原本只是想娶个宗室女充的公主,虽然也得敬着,但却不至于去动他之前的女人。


    但是丹卿不一样。


    她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是大清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她虽然是嫁给他,但其实是他尚主,这几日内务府的人已经开始教导他服侍公主的规矩,叫他知道,她绝对有资格叫他身边再没有旁人。


    可若叫他为了娶公主就杀了自己的女人,他也是绝不愿意的,所以他只能请求丹卿的宽仁。


    “阿丽娅,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想必也是个很好的姑娘吧,”


    丹卿问道:“敦多布,你爱她吗?”


    敦多布多尔济迟疑道:“她很小就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爱,但我不会为了她放弃王位,还是来大清求娶公主,应该,不算爱吧。”


    丹卿继续问道:“既然不算爱,为何还要跪下来求我放过她,你的膝盖,这么不值钱吗?”


    敦多布多尔济深吸了一口气:“她毕竟曾经跟了我,我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的,公主,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见她,我会放她走,让她去嫁给别的男人。”


    他有些紧张的观察着丹卿的神色,怕她会生气。


    丹卿当然没有生气,她反而觉得敦多布多尔济这样狠不下心肠,挺好的。


    这至少证明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没办法接受一个为了权势杀害妻子的男人睡在身边,如今这样也好,她心里有别人,他也有,这桩婚姻公平的很。


    “快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杀她。”


    丹卿将手伸给敦多布多尔济,敦多布多尔济握着她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丹卿叫他坐下,又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如何打算的,你这安排挺好,多给她些金银,叫她今后能安稳过活,别叫她白跟了你一场。”


    敦多布多尔济大喜:“公主仁德!我这就命人回去传话,一定会在大婚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绝不会叫公主烦心!”


    丹卿不再深究,转了话题有又与他说起公主府的事情。


    “汗阿玛要在归化城里给我修建公主府,不过可能赶不及在大婚之前建成,所以你我成婚后要在城外暂住一段时日。汗阿玛原是想让你一直在京中待到大婚之时与我一同回去,但我想叫你先行一步,回去打点好一切。”


    今日就算是没遇到敦多布多尔济,丹卿也打算叫他进宫一趟,与他说一说婚事。


    虽然名义上是她嫁到漠北,但她却并不打算亲自往土谢图汗部去一趟。


    且不说从归化城到土谢图汗部还有多少路程,只说以如今准噶尔部蠢蠢欲动的情势,她就不能离开大军的庇佑。


    不然一旦被准噶尔部偷袭,单以她的护军未必真能抵抗,若是她不幸被俘,那便是死路一条。


    丹卿很惜命的,她可不打算以身犯险,故而至少在准噶尔部没有彻底被平定之前,她最远只会走到归化城,不会再往前踏出一步。


    这就意味着,她与敦多布多尔济成婚时,土谢图汗部的族人需要南下到归化城来参加婚礼了。


    尽管漠北使团回去的时候带了康熙的圣旨,但丹卿还是觉得该叫敦多布多尔济亲自回去一趟。


    毕竟察珲多尔济这个亲祖父虽病重却还在世,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也正好借机试探一下土谢图汗部的态度,为以后如何处置他们做准备。


    敦多布多尔济早就在京城里待不住了,闻言立刻答应了下来,说他随时都可以出发。


    “不急,等秋日里再动身便是,”


    丹卿语气温柔,却并非与他商量,“届时礼部和内务府也会派人与你同往,替我给老王爷送去礼物,之后他们会跟你一起回归化城,就留在那儿布置大婚的事宜。”


    不止是礼部和内务府,她也会派出侍卫跟着他一起回去。


    当然,他们跟着到底是为了护送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明说,他应该心里也有数。


    她虽然并不介意他之前有其他女人,但至少在跟她定下亲事之后,她不允许自己的额驸再有二心。


    她还得跟他生个孩子呢,所以他必须得是干干净净的。


    敦多布多尔济心里有些发苦,但也只能乖乖答应。


    没办法啊,他要娶大清尊贵的公主,就该想到会失去自由,这本就是他祈求大清的庇护应该付出的代价。


    未婚夫妇二人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说话,却颇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基本都是丹卿提出要求,敦多布多尔济恭敬答应。


    一直说到最后,丹卿才想起来补充了一句:“当然,婚礼的仪制也要尊重你家乡的习俗,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跟礼部和内务府说,我也会尽量配合的。”


    敦多布多尔济也是一样答应了下来。


    丹卿很满意他的乖觉听话,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与敦多布多尔济告别。


    敦多布多尔济将丹卿送下楼,伸手让丹卿扶着他的胳膊上了马车,一直到马车走远,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上次在草原上认识这位小公主的时候,还觉得她善良可爱,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而如今这一席谈话,却叫他彻底清醒。


    她的单纯美好是给她的心上人的  ,而不是他这个她被迫要嫁的额驸。


    刚刚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牵着他走,从来没有真正询问过他的意见——


    或者可以说,她根本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只要将面子上该做的都做足就够了。


    敦多布多尔济心里有些难受。


    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她心里另有其人,但在听她亲口告诉他让他来娶她的时候,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但如今,见她看似温和其实处处强势的样子,便知道她并未真的将他当成未来的夫君,而只是不得不合作的对象。


    就连对阿丽娅,她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在意,更像是走个必须要走的流程,不带有半分的不喜和嫉妒。


    此时此刻,敦多布多尔济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婚姻会是如何的,但这其实不就是他一开始来这里想要求来的吗?


    一场能帮他夺下王爵的政治联姻,再无其他。


    ……


    丹卿的确并不在意敦多布多尔济的想法。


    对她而言,他会是他的额驸,她未来孩子的父亲,仅此而已。


    所以能够相敬如宾就很不错了,将来有一日等她有了孩子后,他若是受够了,她也可以放他离去——


    毕竟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一个拥有漠北血统的继承人罢了。


    这日之后,丹卿又找个机会出宫去见了王相卿。


    他们早就打算往草原上去做生意,不过之前并不着急,没打算当成主业,可如今却要重点谋划。


    归化城肯定是重点中的重点。


    在丹卿的未来规划中,归化城不止是大清在北疆的门户,更是这整个蒙古的核心所在。


    换成现代的说法,那就是要做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


    当然,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不敢对任何人说,包括康熙。


    即便康熙再疼爱她,也未必会愿意让她“割地为王”,所以她的目标虽然远大,但实际上还是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先将归化城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康熙已经同意将城防交给她,这就意味着,归化城虽然有自己的驻军,但亦要受她的管辖。


    在政务上,如今归化城归在绥远将军府辖制,设有副都统管理事务,但她的公主府既然设在了归化城,自然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故而归化城的管理权,她是志在必得。


    但只掌握军队和管理权,对丹卿来说还远远不够。


    她为之牺牲了终身幸福,只换来一座归化城岂不是太亏了,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丹卿并不打算凭武力去抢夺。


    一来她并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就意味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和人命;


    二来,康熙也不会支持她动武。


    毕竟就连康熙自己要亲征噶尔丹还得寻个噶尔丹的错处出来,更何况是她呢?


    师出无名是禁忌,便是她强夺下来,大清也随时可以收回她手中的一切权力。


    所以她只能暗中将蒙古人的命脉握在手中,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早已悄无声息的成为那片大草原真正的主人。


    丹卿选择了王相卿,她要用经济渗透整个草原。


    得益于这些年来的经营,她早就准备好了大笔的银子,蒙古人需要的货物,以及数支驼队。


    原本只是打算利用这些驼队贩货深入草原沙漠去探查消息而已,如今,他们更是肩负起了更艰巨的任务——


    他们会给更多游牧的蒙古人带去便利的生活必需品,在改善他们生活的同时,也叫他们产生依赖。


    百姓或许不懂政治,但得叫他们知道,谁才能让他们活的更好,这或许会是个很缓慢的过程,但丹卿并不着急。


    她要的不是表面上的顺从尊敬,她要将根扎得更深更广,成为无法颠覆的擎天大树。


    这是她从胤礽身上学来的道理。


    表面上再尊贵的身份,也未必能真正得到权力,得人心者,最终才能得天下。


    “归化城里必须要有我们的钱庄和商号,钱庄要以公主府的名义建,商号你另取一个名号,表面上看起来要跟公主府没有半点关系,但商号的一切金银交易,都要从公主府的钱庄里走,”


    丹卿交代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有几个同乡想与你合作生意么,我同意了,叫他们在商号里参一份股,随你一起去归化城落脚,先把货物的运输路线跑清楚,我要一条从京城到归化城最便捷的路线。”


    后世有句老话,要想富先修路。


    归化城地处草原深处,如果没有与外界连同的方便之路,即便修建的再好,也是闭门造车,没办法快速发展。


    而要修建这条路,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


    康熙已经决定要亲自为她送亲,所以势必就要修出一条能供御驾行走的官道,也方便后续大军前往归化城集结。


    若是完全交给工部和内务府去办,他们定然会为了省钱选择将现有的道路一一相连,但是这样做就一定会绕路。


    或许康熙送亲并不在意绕点远,但这条路将来丹卿可是要常用的,如果每次运货或者传递消息都要绕远,那成本和效率就会大大提高。


    所以今日她来找王相卿,就是要叫他在去归化城的时候多队并行,规划处一条最便捷的道路来。


    王相卿与丹卿的想法不谋而合,立时便答应了下来。


    “公主,我觉得钱庄的事情还可以先放一放,等您真正入主归化城的时候再建起来,才能镇得住其他人。到时候咱们的商铺一起带头支持,很快就能将钱庄铺出去,”


    王相卿盘算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将货运进去,将铺子立起来,上次我去山西进的货如今都囤在京郊的庄子里,就按公主所言,分数队出发,先把路探出来,之后再看销量决定多进什么。”


    丹卿点头:“商铺我不担心,你是熟手,定然做得起来,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手下的伙计会蒙语的可多?”


    王相卿愣了一下:“这——应该是没几个会的,但我们的驼队之前也跑过些地方,认识当地的向导,他们是会汉话的,也能说得清楚。”


    “这不行,向导归向导,不能叫他们充当翻译,咱们的伙计必须得自己学会蒙语。”


    翻译的水分太大了,谁又能保证他们当真说的是实话?


    一旦混进来心怀不轨的人,就不只是生意盈亏的问题了,怕是他们的伙计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这样,我给你几个通蒙语的人,暂时带着几路商队先趟趟路,你吩咐了伙计们要好好学蒙语,只有跟着商队干了一年以上,而且已经学会蒙语的,才能自己带队往草原深处去贩货,单拿一份提成,不会蒙语的只能留在城里的商铺,拿固定的月钱。”


    康熙给丹卿的侍卫里有许多会蒙语的人,但这些人她暂时并不敢给商队用,她能拿出来的是之前救助的一些从关外来的灾民里愿意留下来干活的伙计,他们以前就常跟蒙古人打交道,所以懂些蒙语。


    但这些人是她将来要用在明面上搭理公主府产业的,所以王相卿这一脉还是得自己学起来。


    王相卿明白丹卿的担忧,一一应下,说好了临行前会将细则拟好请安平转交给丹卿。


    安排好了王相卿的事情后,丹卿又去了四阿哥府找胤禛。


    自从知道她自己请嫁漠北后,胤禛就一直在跟她赌气,就算康熙免了他的禁足,他也不再往宫里跑,整日闷在府里不出去。


    得知丹卿上门,四福晋那拉氏亲自来迎,将丹卿让到了前院书房,一脸为难道:“爷近来不怎么爱见人,我也不敢往跟前凑——”


    那拉氏如今不过十三四岁,比丹卿都小上许多,胤禛又素来脸冷,她还真就对胤禛有些畏惧,并非推拒之辞。


    丹卿将刚刚从街上挑的时兴糕点给她,只言自己进去就行。


    那拉氏感激的连连点头,然后红


    着脸拎着糕点回后院去了。


    别人怕胤禛,丹卿是一点都不怕的。


    即便苏培盛在门口试图阻拦,她还是给了他一个别找死的眼神,将他吓走,然后直接踢开了房门。


    胤禛连外衫都没穿,只着中衣,盖着个豹皮毯子,就靠在软枕上翻着书。


    丹卿走进来直接将他往里推了推,自己坐在了炕边上,没想到竟然是热乎的。


    “都六月了,四哥你竟还烧炕?”


    丹卿惊讶的瞪大眼睛,“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月子呢!”


    胤禛本不想搭理她,可这一句话却气得他直接将手里的书丢了过去,怒道:“胡说八道!”


    丹卿灵巧的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本《伤寒论》。


    “不是只挨了二十板子吗,这都几个月了,还没好?”


    丹卿伸手去扯胤禛身上的豹皮毯子,“快叫我瞧瞧伤口!”


    “撒手,你给我撒手!”


    胤禛拽着毯子不肯放开,“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本来伤的就不重,没几天就好全了,如今不过是装作养伤不想出门罢了。


    丹卿不乐意的噘嘴:“说的是好听的话,关心你的话!你倒好,赖在家里不出门,都不来问问我好不好!四哥,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没良心?”


    胤禛突然松开手,“我是为了谁遭的罪?!你有良心,你有良心你说去漠北就去漠北了,可曾跟我商量过?我才当真是白操心,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你也不可能不管我。”


    丹卿嫌弃的将那豹皮丢到一边,“这都用了几年了,你洗没洗过啊?”


    那豹皮正是来自那年她亲手打死的那只豹子。


    原本这东西该献给康熙才对,可那日的事始终不清不楚,丹卿总觉得康熙查到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她,所以一气之下就将豹皮带回来送给了胤禛。


    当时还给康熙气得够呛,可偏偏胤禛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收下了,还叫人做成了毯子,让康熙直呼暴殄天物。


    没想到好几年了,胤禛竟然还盖着。


    “没洗过,嫌臭你就赶紧走。”


    胤禛翻了个白眼又重新躺回去,一副不想继续交流的模样。


    丹卿无奈,只能又凑过去哄:“四哥——我也是没办法逼到那儿了,就这太子还不肯放过我,前几天又拦了我的马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呢。”


    胤禛不动,但看过来的眼神里明显写着【细说】两个字。


    丹卿也不隐瞒,当即将胤礽说的话都讲给他听,又道:“他这是指望着我跟汗阿玛翻脸呢,可我也不傻,我远嫁漠北难道以后还能指望他不成?肯定是要好好巴结了汗阿玛才对。”


    “他可不在乎你在漠北好不好,他只想给汗阿玛添堵,”


    胤禛不屑道,“他口口声声说是汗阿玛逼的,可汗阿玛再试探,也没叫他用那么下作的手段!他嘴里说着没想过伤害你,但又想叫孙天阙不清不楚的跟着你,若是你应下,那不就是在打汗阿玛的脸吗?”


    “我原先只当他小心眼,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枉费你这么多年来对他那般好,可他却半点都不顾及你,丹卿,以后可不能再信他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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