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原野上,一辆装备精良的越野车正在肆意奔驰,其车后方某地爆破连绵不绝,火光冲天。
“就这个感觉爽,你们是没看到,那群狗东西脸黑的都快成锅底了。”一个劲瘦的汉子一边把着越野车的方向盘,一边眉飞色舞地说,“哈哈哈。”
“不过他们这群老鼠还真是杀不尽,两年了,一茬接一茬。”副驾上戴眼镜的青年接话,转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老大,接下来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执行吗。”
后座,一个眉眼俊秀的男人正拿着软布一言不发地擦着手里的黑色短刃。
“不,”似是察觉到青年的目光,男人低沉舒缓的声音缓缓响起,“先……”
话还没说完。
“BIU——”
“!!!靠!”汉子大骂一声,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身而过,带起一路火花,得亏是防弹玻璃。
“居然追来了。”眼镜看着不远处追上来的几辆车子,眉头紧锁,“他们疯了吗。”
“呵。”男人浅笑了笑,但眼底不含任何感情,他将短刃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沉声道,“别被缠住了,早点回去。”
“好嘞,老大。”汉子接受到自家老大的命令,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眼镜打开车窗往后边扔了几个炸弹,在自家小队的接应下,很快便甩开了追兵,“没脑子,整得跟过家家似的。”
车子一路疾驰,汉子帅气地在基地门前来了个漂移急刹,扬起一阵烟尘。
副驾上的眼镜还在解安全带,却见自家老大已经下了车,“老大……”他和汉子对视一眼,将车交给接手的人也迅速跟了上去。
男人边走边说着后续的行动安排。
他穿过基地主区,径直往基地后山走去。
曲折的青石路蜿蜒进山间,在静谧的树萌下隐去踪迹。
他抬眼望了望茂密的林子,抬脚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林间暗处,几道黑影见有人进入,正欲动手,但见是男人,又悄无声息地隐去行踪。
小路指引向一处坐落在小山坡上一个相对宽敞平坦的平台上的小院,看起来很普通,外观看着就是那种传统的乡间小院。
走到小院门口,男人顿住脚步,“刚说的事,你们找人办好就行。”他使用指纹解锁,轻巧地推开院门,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安排完事情,你们也好好休息几天吧。”
苏景和沈驰见男人进了院子,也就不再跟着,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低低应了声,“好,谢谢老大。”
男人进了小院,径直走向东南朝向阳光最好的那间屋子。
阳台上摆了很多花,在阳光下开得恣意。
他走到床边,慢慢蹲了下来。
木质的床榻上,一个清秀且清瘦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合眼躺着,整个人像片纸似的,苍白又单薄。
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男人本想伸手摸摸青年的脸颊,但想到对方是个爱干净的,他又把手缩了回来,起身去浴室,在温热水流的冲刷下洗去一身风尘,才端着一盆盆沿攀着毛巾的热水回来。
他放轻动作坐在床边,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洗着青年的身子,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青年长时间卧床,面上虽白皙略带病气但却不至过分瘦弱,身上也十分干净,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是那种很清新的迷迭香的味道。
擦完,他就这么呆坐着看对方,“这雩刃,我找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那把黑色的短刃,轻轻放在床头。
“两年了,你还不回来吗。”他的声音很低,仿若呓语。
繁多的事情犹如错综的丝线一般,切割着他的思绪,许多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浮现,“别再生气了,好吗……”
没人回答他。
清风微漾,云卷云舒。
夕阳西斜。
“咳……”一声咳嗽把楚诡的意识引了回来,卧室门囗,一个穿着素色衫袍的少年抱着药砵正看着他,“你,出来……”
“……”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起身走向少年。
在少年开口之前,男人先出了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
夜幕漆黑,月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地面,像落了层雪。几缕乌云路过,似是觉得太亮,想要遮一遮。
“……”一个人拿枪指着他的头,嘴巴一张一合,表情冷漠,像在说些什么。
“我……”他听见自己在回答。但还没听清,画面一转,那个拿枪的人消失不见,眼前换了个场景,变成一片猩红。祝雩抬手想揉揉眼睛,却发觉一片粘腻。
他突然僵住,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放到眼前——修长的手指上,沾满了血液,极度刺目。
周遭都是血和火,远处好像有人朝他奔来,但他已然被一片赤红淹没,无暇顾及,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
“呕……”一阵反胃干呕。
他的眼里翻涌着大片大片的红,扭曲着的红又破茧般挣扎着长出密密麻麻的眼瞳和大张着的血盆大口,延伸出蜿蜒的触手,攀上他的四肢……
“哔——”他听见耳畔尖锐的蜂鸣,想大吼,却像是失了声,只能在心里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嘶吼,天旋地转。
“扑通——”□□砸进水里,四肢百骸被冰冷的水包裹,窒息,血海无垠,一股无来由的悲怮侵占了他的心……
“嗬!——”祝雩猛地睁开眼,倏地起身。
隔壁床位的舍友感受到震动,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祝雩喘着气,满头冷汗,眼里还存着惊悸。
“滋滋滋——叽嘎——吱——”,宿舍正中的三叶风扇吱呀呀地转着。舍友磨着牙嘟嘟囔囔地说着要中三百万的梦话,停了半晌继而又续起鼾声。
祝雩被身边的声响拉回思绪,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梦境的血红渐渐和天花板上烟雾警报器闪烁着的红点交融在一起——眼前依然是熟悉的宿舍。
他抬起手,很干净,没有血。
风扇摇着头转向他,吹得脸上凉凉的,他抬手摸摸脸颊,却发觉湿了一片。
祝雩盯着黑暗中的手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最近老是做这个梦,没头没尾却又扰人心绪,让人不胜其烦。
乌云踢了馆,月光散了场,雪白的闪电划破天穹上台成了角儿。
“轰隆——”槐序一声惊雷,祝雩惊地一抖。
“沙啦——”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啧。”祝雩缓缓地躺平,牵好被子,闭上眼。
梦境本就诡谲难测,想这么多做什么,空扰人心。
……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
初夏的a大依旧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阳光透过窗棂
“哗哗啦……”浴室内水声阵阵,雾气氤氲。
少年仰头迎上莲蓬头,喉结滚动,匀称修长的身体在迷蒙的水汽中影影绰绰。他左耳上的阳鱼耳钉在水流的冲刷下愈发闪亮,温热晶莹的水流抚上他清秀
的面庞,顺着他分明的下颌线淌下脖颈,蜿蜒流过覆着薄肌的修长身体,冲下大片的泡沫。
“这是你说的啊,”舍友倚在浴室门口刷着手机,“可别又反悔。”
祝雩昨晚上做梦出了一身冷汗,早上起来身上黏糊糊的,实在受不了。结果舍友一起床就开始骚扰他,要他一起去北校区今天举办的多校联合科技展。
听说展会上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校方,还有不少社会个人及团体也会参与,展示前沿技术,做产品推广。
“好,好好,我答应你了,”祝雩擦干身子,拎起干净衣服往身上套,“不反悔,”前几天他的导师半夜给他发消息,强烈建议他去看一看这个科技展。原本他只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想着如果想起来了,那就去,结果今天一大早舍友就开始叨叨,他不得不缴械投降,“但你要在我耳边继续嗡嗡嗡,我就不去了。”
“嘿嘿,不了不了,阿祝最好了。”舍友离开卫生间门口,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刷着手机。
祝雩拿起洗漱台上的剃须泡沫,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舍友打断了。
“哇,我靠。”舍友一惊一乍。
祝雩手一抖,“又怎么了。”
无奈,泡沫多搞了坨,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抹开。
“你这次网安竞赛单人项目又拿了金奖,名单出来了。”舍友看起来比听到消息的祝雩还激动,手指点开名单文件,上下滑动,“学校的网安老师积分排名都没你高,不愧是你啊。听说这次获奖的人员还可以申请加入学校的新项目。”
“……”祝雩没理他,“嗡——”剃须刀认真的工作着。
“加上上次你自由搏击的奖,奖金很丰厚吧?阿祝,这你不得请个客。”舍友又蹭回了卫生间门口。
“我自己辛苦拿的奖金为什么要请你?”祝雩洗干净脸并把刀具冲洗放好,开门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和淡淡的柠檬水沐浴露味道。“今年你好好学习,争取来年拿个奖学金,或者你也去参加个比赛捞捞奖金也行,就不用次次馋我的了。”他边走边擦头发,语气漫不经心。
“刮胡子了,帅。”舍友赞叹了一句,穿着大裤衩,趿着拖鞋,亦步亦趋的跟着祝雩,“咱们计算机系这么多卷王,太难了。”仰天长叹。
“那你就比他们更卷一些。”短发很容易干,这才擦了一会儿,头发就干的差不多了,听着舍友的哀嚎,祝雩唇角一勾,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你叫声爹,我可以考虑考虑。”
“爹诶!”舍友毫不犹豫。
“……”
忘了,这是个没脸没皮的。
祝雩扯了扯嘴角,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眼手机,从桌面上拈起几枚铜钱,向上一抛。
“铛——”铜钱落在桌面,祝雩一一排开,却看着卦象皱起了眉。下艮上坎,蹇卦,前进艰难。
“老祖宗说啥啦。”舍友凑过来。
“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