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很快也到了纪白正式进组拍戏的日子,三天后,纪白正式进组,电影《长河落日》开机,官宣主演。
故事大致讲的是民国时分,军官程之忱在执行任务时无意中捡到一本记事簿,上面有娟秀字迹写下的诗歌、日记,在字里行间他勾勒出一个容貌昳丽的江南少女,一点点爱上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并决心找到她。
最终却发现女子早已在战乱颠沛中遇难。
尽管故事主线围绕程之忱个人身世和走上从军报国,游走在情报网的线索为主线,但这场还没开始就凋零的心动,成为故事文本最打动人心的部分。
一整天时间,陆以然都窝在床上看原著小说。
虽然是cp入坑,但不可否认,纪白和谢清宜的演技表现力都是上乘。
不然也不会有大批人在那部剧情逻辑相当于没有制作水平劣质的小破网剧里吻上两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
陆以然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为be美学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而内娱精彩程度还是超乎想象,她就是一会没看微博的功夫,饰演女主云想的沈苏月,在开机第三天,就被曝长期通过 "阴阳合同" 偷税漏税超千万元。
墙倒众人推,加上沈苏月此前风评也一般,还有过在剧组多次刁难工作人员致拍摄延误的爆料,代言品牌纷纷宣布解约,《长河落日》剧组也宣布终止合作。
网友议论纷纷——
【干脆换谢清宜吧,让我们真情侣组二搭】
【一直不知道她怎么火的,资源咖一枚啊】
【求清白二搭,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
陆以然看着这可怜剧组碰上塌房艺人的平地风波,也希望女主换成谢清宜。
不管他们是不是cp,看两张既无可挑剔又会演的脸在一起拍戏,也是作为观众的福气。
吃瓜确实不顶饱,陆以然下楼到厨房打算简单做个蔬菜沙拉,正撞上进门的纪白。
“你怎么回来了?”她诧异道。
他没回话,只走到厨房边上,笑了声,“就吃这喂兔子菜,不知道还以为你也要出道了。”
“你坐一会吧,饭一会就好。”纪白就这么轻车熟路到厨房,洗把手,然后开始处理食材。
看他这么有人夫自觉性陆以然实在不好意思,“不要紧的,不用这么麻烦。”
“吃就应该讲究,尤其是大小姐的晚餐。”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回来?”陆以然不再在厨房碍手碍脚,走到客厅坐下,随口问。
纪白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来给剧组找女主。”
这是什么话,陆以然搞不明白,一脸懵道:“这难道不是选角导演的事吗?”
“选角导演又不认识你。”他说的极坦然。
“我?”陆以然就差脸上写满问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愿意演云想吗?”
“我?演戏?”陆以然差点笑出声,“纪老师,你认真的?我怎么能演戏…”
陆以然抬眼见他正色道,极其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我可以教你。”
“…得了吧,你是看导演不顺眼,要毁了这部剧吗?”陆以然只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我相信你,陆以然。”纪白却走向她,跟她四目相对,“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虽然被夸让陆以然很受用,但这不是别的事,这可是出镜演戏,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小事。
她实在不知道他怎么想出让自己演戏这样天方夜谭的设想,难不成刚开拍女主角就被曝丑闻让他受刺激了?觉得她这素人用的安心?
那可真是失之东隅,桑榆也丢了,丢了西瓜,芝麻也没捡着。
趁着纪白在厨房做饭,陆以然逃回房间,怎么想也琢磨不出个合理的理由,但等来了纪白做好的晚餐。
可惜因为他刚刚的大胆提议,让陆以然总觉得这顿饭也变成了鸿门宴,心思完全放不到享受食物本身上。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想到让我演戏的?”
按照她对纪白的了解,就算他喜欢自己,也不至于以自毁事业为代价。
“因为这个角色不需要‘演’。”纪白语气平静,“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写诗、画画、在乱世里安静地活着。”
陆以然承认他对角色的理解很透彻,但这还是没法说服让她去演戏。
因为她根本不会。
她直言:“可我不会演戏,完全没有经验……”
“你有。”纪白忽然笑了,“你不是每天都在‘演’吗?”
“啊?”
“演一个…对‘纪白’毫无兴趣的妻子。”他微微倾身,目光直视她。
陆以然耳根一热。
“我哪是演,本来就对你毫无兴趣。”她嘴上大声辩驳,实则越说越心虚,到“毫无”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小到快听不见。
不仅不是“毫无”,还是微博铁粉一枚。虽然是cp粉,但她自认不算歪屁股,平等爱cp双方。
不过在男女之情上,苍天可鉴,她的确是毫无,就差把这俩字写脸上了!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重点明明是——纪白要她演戏!!
这不是纯开玩笑,非科班爱豆转型演员都要被喷死的,她一个素人去拍戏,不得被骂成筛子,没准还会被造些莫须有的谣。
怀着心思吃完一顿饭,陆以然觉得自己都要消化不良。
纪白开口,神色里带着期待:“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
还试试…恐怕是“试试就逝世”吧,陆以然撇撇嘴,不敢应声。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她是绝对不会选择没苦硬吃的那种人。
“我觉得,专业的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让我去演戏,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还伤害观众的眼睛。”
“别这么说,你美成这样,出现在镜头里是镜头的荣幸。”纪白抬眼看她,看得陆以然心虚,意识到自己昨晚犯懒没洗头的事实。
“捧杀不好吧。”陆以然无语,他这是吃了多少粉丝彩虹屁。
“没有捧杀,是真心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
餐后,纪白把剧本推到她面前:“先看看角色。”
陆以然低头,把云想出现的部分大略读了一遍。
剧本极还原小说,同原著氛围基调保持吻合。
「程之忱在战火纷飞的街头捡到一本残破的记事簿,翻开第一页,是清秀的字迹:“今日又闻炮声,不知何时能归乡。”」
「程之忱翻开那本沾染云想血污的日记簿,往后翻,是零散的诗歌、日记,偶尔夹着几笔素描。」
「一个从未露面的女子,仅凭人群中匆匆一瞥和只言片语,就让冷硬军官动了心。」
……
“如果你不想演,我尊重你的决定。”待陆以然大略翻了一遍,纪白收起剧本,语气平静,“但如果你有一点好奇…不妨去试试。”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发现自己不喜欢。”
他这话倒是说在了陆以然心上。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的人。
陆以然沉默几秒,忽然问:“如果演砸了,你会被骂吗?”
纪白挑眉:“会。”
陆以然无语,虽说她这问题完全是明知故问,但您这也太直白。
……
“你这不也知道,那还让我演?”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演砸。”他看着她,眼神笃定,“就像我相信,你画的每一笔都不会差。”
陆以然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但她才不是那种会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小女孩。
光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她虽说从来都不会是对自己没自信的人,但也不是盲目自信的人。
“你让我再想想…”
“听你这么说,根据我对你多年的了解,就是‘很想答应’的意思。”
陆以然无语。
她不得不承认,纪白确实了解她。
看着那字里行间,鲜活的生命最终如蝴蝶一样消逝,很难不说自己被触动了。
最终,陆以然点头:“……那,我试试。”
纪白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明天带你去见导演。”
陆以然躲开他的手,小声嘀咕:“别动手动脚……戏外不售后。”
纪白低笑:“好,那等戏里再动。”
“……”
*
答应纪白第二天,陆以然收拾东西,跟纪白一起去见了导演。
导演看到她,拍着纪白的肩直呼“你小子选人有点东西”。
纪白笑着,而后凑到她耳边,“看到没,我没捧杀你。”
声音是只他二人听到的耳语,听得陆以然耳尖发红。
因为牵扯重拍的戏份,剧组紧锣密鼓地重新开机。
妆造结束,陆以然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青石板巷口,头发是民国女学生的标志性麻花辫。
这场戏是女主角初次出场的镜头。
“action!”
场记板啪地落下,陆以然浑身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十指蜷成个拳,手里的书册差点自由落体。
作为圈外人,她一个素人,情理之中不适应被镜头包围。
“卡!”导演皱眉,“陆老师,您太紧张了,手抖得像筛子。”
陆以然耳根通红,无措地看向站在监视器后的纪白。他穿着笔挺的军官制服,肩线利落,朝她走来。
“别怕。”纪白低头在她耳边说,呼吸拂过耳垂,“就当周围的各个机位都是南瓜。”
“那么容易当成南瓜就好了…”陆以然念叨着。
这话跟她幼儿园第一次登台时候纪白安慰她说的话一样,但三岁的陆以然可以无所顾忌,哪怕搞砸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但如今那些黑洞一样的镜头将她包围,她没办法不去在意结果。
陆以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沉浸式进入角色里。
之前几天她几乎把剧本翻烂,还在空白纸上头脑风暴写了云想的角色小传。
云想,是一个战乱年代,所求所有只有“活下去”的女子。
而她,陆以然,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但云想会短暂住进自己的身体。
如果云想幸运一些,生逢和平年代,一切一定会彻头彻尾的不一样,但她恰是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代。
是最终都没走出黑暗的那批人里的千万分之一。
纪白看着镜头里的女人,好像倏忽之间,她已经悄然不再是陆以然。
镜头再次开机,她低眉翻动手中书页,窗外鸟群惊飞,窗内人亦忽而眉头蹙起。
“卡,好,这条过。”导演一声令下,陆以然总算松了口气。
身边即时递过来保温杯,陆以然顺势抬眼,正对上纪白带笑意的面孔,她一愣,“你,怎么像是瞬移过来一样。”
“女主角没有助理可不像话。”
“助理?你?”她愣了下,慌忙滑跪,她多大的本事多大的面子,让几千万粉丝的顶流给她当助理,“不不不,您这么大牌,怎么能给我当助理。”
“大小姐,我给您当助理的时候还少么?”纪白凑近,目光直直看她。
“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小陆要不要来看看返送?”好在导演的声音及时打破陆以然的尴尬。
她走过去,却没有要看镜头回放的意思,“不用了…我无条件相信导演。”
其实是因为她对镜头里的自己还是没那么自信,晚一点面对,晚一点露怯。
纪白好像看出她的心思,凑近低声耳语,“你在镜头里很漂亮。”
“漂亮从来是你最不值得提及的优势。”
虽然陆以然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赞美,但一被他夸,还是情不自禁脸红。
下场戏是程之忱受伤,倒在血泊里,在昏迷中,面前迷离得出现了云想的幻象。
纪白去重新做妆造,不多时朝她走开。
战损妆下的纪白透着破碎感。
陆以然想象着炮火纷飞的街头,程之忱倒下,周围是乱世,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明天。
如此想着,陆以然不由觉得悲戚。
“我的白月光ising。”纪白在她身边站定。
云想是程之忱素未谋面的白月光,而她,只是跟纪白假结婚的妻子。
如此想来陆以然又觉得荒诞。
但想来还是有点共通感,毕竟她对纪白,和云想对程之忱,都是没有感情的。
只不过后者是来不及,而她和纪白是太早就建立起类似亲情友情的关系。
唯独跟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