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假结婚后》 第1章 拆cp 陆以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文字行云流水般涌现，字里行间满是暧昧与张力。 「纪白将谢清宜抵在化妆间的墙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别闹，外面都是人...”谢清宜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潋滟水光。」 …… “完美！”陆以然按下发布键，满意地看着新章节上传成功，伸了个懒腰。 不过一刻钟，评论区就热闹起来。 【啊啊啊太太更新了！化妆间play太香了！】 【太太你是我的神！求加更！】 被同担追捧的感觉让陆以然嘴角不由扬起得意的笑容。 却在下一秒，笑容瞬间消失。 最近，总有个唯粉在她的文底下发表拆cp发言，这不，又来了—— 【纪白独美，好吗，好的。】 陆以然翻了个白眼，手指飞快打字：【唯粉姐又来视察工作了？这么关心我们CP粉，该不会是偷偷嗑到了吧？】 再往下翻，她的同担战斗力同样不低。 【唯粉姐别太关注我们cp粉好吗好的，众所周知唯粉越恨cp越真】 【唯粉姐别犯嫂子瘾了，纪白老婆不是谢清宜也不是你】 【来评论一次默认一次清白是真的】 fine，看到同担都在骂他，陆以然开心了。 没错，陆以然是个cp粉，爱写cp文那种。 她嗑的cp，谢清宜和纪白，结缘于一部小成本现偶，起初只是一部无人看好的分账剧，却成了那个暑期档的爆款热剧。 陆以然也是在那时就入股，美美嗑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为爱发电化身产粮大户，守护豹豹猫猫的爱情。 尽管那之后，二人几乎王不见王，尽管各自都发展的不错，但再也没交集。 不过无所谓，“造谣”是嗑cp的基本操作，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同人宇宙里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不见面的别称可以是“顶峰相见，偷偷幸福”。 美美欣赏完同担的剪辑产出，手机响动。 电话打来，是妈妈周棠女士。 平地一声雷，说是有个什么RL集团的公子，叫什么叶临风，天花乱坠地吹了好一通，说此人人如其名玉树临风。 陆以然嗤笑，嗯嗯啊啊地应下。 “还玉树临风，怕不是油腻普信…”陆以然一边套上oversized卫衣一边翻白眼，穿衣镜中，女孩杏眼圆睁，白皙的面颊因为愤怒浮现淡淡红晕。 尽管不想面对也必须面对，但能拖一会就晚会面对，她倒在懒人沙发，拨通纪白的电话。 没错，就是她写的同人文里的纪白，如假包换的同一个人。 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也是嗑的cp其中一方。 “江！湖！救！急！”纪白接起电话，听到听筒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哀嚎。 从小到大，纪白对陆以然的一惊一乍已经习以为常，默默把手机拿远十公分，等那阵音浪过去才重新贴回耳边，“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我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我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商业联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言情文都不写了的狗血剧情，咋不说指腹为婚呢…”陆以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开，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So？”纪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so什么so，江湖救急懂不懂？”陆以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忍心看我跳火坑？” “排位中，勿扰。”纪白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却在三秒后收到一连串愤怒的兔子表情包轰炸。 陆以然把手机摔在床上，气鼓鼓地像个充气河豚。 纪白这个冷漠无情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看着时间指向下午四点钟，是时候回家了，陆以然就这么视死如归地回到了西山居老宅。 踏进家门，就听到客厅里一阵热络的笑语欢声。 除了父母，还有纪白父母，以及，陆以然的呼吸瞬间停滞，不是旁人，正是刚挂她电话的混蛋纪白。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正端着茶杯冲她眨眼wink，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陆以然的大脑当场宕机，不由愣在原地。 看到她，母亲周棠女士忙迎上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以然来了，你这孩子，跟阿白恋爱了也不说，害我们差点闹了乌龙。” 目光落在一边的男人身上，陆以然不由张大嘴巴。 什么情况？她和纪白？恋爱？陆以然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阿白从小一块长大，最是知根知底的了，你们在一起我们最放心了。”纪白妈妈康云也开口，面上堆满笑意。 陆以然的CPU差点当场宕机。 她机械地被长辈拉到纪白身边坐下，大腿立刻被某人掐了一把。 “嘶——”她瞪向纪白，却见他用口型无声地说：“配、合。” 电光火石间，陆以然突然明白了这个荒谬场景的来龙去脉。于是立刻戏精上身，红着脸挽住纪白的胳膊：“我们本来想稳定些再公布的...” 之后的晚餐，餐桌上气氛其乐融融，好像跟从前两家人的每次聚餐一般无二。 不过话题自然转到他们两人的事上，这边说一句他们从小就般配，那边又提起以后孩子像谁都好看。 最后纪白爸爸一句“阿白职业的关系，你们两个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结束这顿晚餐。 纪白是个演员，不是最火的顶流，也不是无人知晓的糊咖，算是内娱演员里最舒服那种状态，属于那种能悠闲逛街又不用愁没戏拍的舒适区。 晚餐后二人在长辈们的注目礼中一起离开。 坐在车里，纪白没发动车子，陆以然先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在电话里呜呼哀哉，要江湖救急？”纪白挑眉，“我这么好的人，当然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陆以然咬牙切齿。 “那你也得提前跟我说好吧，这搞得这么突然…我不穿帮你难受是吧。” “挂电话挂那么干脆，我还以为你不情愿。” “不然怎么给你惊喜？”纪白偏头看她，眼里盛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直接杀去你家说‘叔叔阿姨其实我和以然早就在一起了’，这剧情够不够偶像剧？” 陆以然抱起靠枕砸他：“戏拍多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心脏停跳！” “反正现在问题解决了。”纪白轻松接住抱枕，“RL集团再厉害，总不能抢别人未婚妻吧？” “所以...”陆以然盯着安全带扣，“接下来怎么办？” 纪白开口：“明天一早，民政局见。” “啊？”这话来得太突然，且纪白的语气跟谈论明天天气一样自然，陆以然不由张大了嘴巴。 纪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毕竟，夜长梦多，今天没了这个叶临风，改天再来个王铁柱怎么办。” “呃…可你，真的方便吗？”陆以然并非自私的人，就算她再不想卷进商业联姻，也不想以纪白牺牲事业为代价，“别到时候引起你事业危机，毕竟现在影视寒冬也不好过。” “呵…混不下去大不了退圈，用得着你心疼208？” “呃…我就知道，就多余替你着想。”陆以然白他一眼，“谁心疼你了，还不是怕被你那些女友粉把我生吞活剥了！” 纪白笑笑，启动车子，一路上二人无话，直到车子停在简悦小筑门口。 “到地方了，司机服务满意吗，大小姐。” “谢谢你啊…” 倒在床上，陆以然翻来覆去，只觉如在梦中。 结婚，和纪白，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实在太不真实。 陆以然如同她的姓名一样，名字取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意。父母希望她这辈子都能活得洒脱自在，不为俗事所困。 有不以任何事为然的自由。 她也的确一向如此。 高中学美术，大学读艺术系，毕业之后，大半时间宅家画画，吃零食，睡大觉，晒太阳，以及嗑cp，小半时间漫无目的地散步，天南海北追星。 活脱脱一当代咸鱼精。 可以说过着所有人看来都是“人生赢家”的生活，顺遂到令人艳羡。 活到第二十六年，也唯独和纪白结婚这一桩事，没遂她心意，像平静湖面突兀的涟漪。 明天，他们那单纯的竹马情就要升华成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陆以然不由感叹世事难料。 目光扫视到照片墙上他们的童年合影，那是四岁的她和五岁的纪白，在幼儿园汇演上，她扮小白兔，他扮大灰狼。 两个小娃娃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真的要......结婚吗？”陆以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她想起纪白说“民政局见”时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忽而后悔自己干嘛给他打电话。 都怪该死的习惯，该死的肌肉记忆。 因为一起长大的关系，她从小遇到什么事，再跟家里人讲之前，总是先跟他说。 早已经习惯了他给自己出主意想办法，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他。 “造孽啊…”陆以然把自己埋在杯子里，几乎要卷成寿司卷。 重要的是，她在嗑纪白的和别人的cp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嗑！ 实在让她隐隐有种，插足自家cp的负罪感。 自己成了彼自家cp的罪魁祸首，这简直是对CP粉最大的惩罚！ 真希望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第2章 见鬼了 陆以然就这么陷入到自己要跟一起长大的发小结婚的“婚前焦虑”中，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还全都是红彤彤的结婚证和纪白欠揍的笑脸。 翌日清晨，陆以然还在睡梦里，敲门声便不绝于耳。 “谁啊，这大清早的——”陆以然烦躁地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纪白。 神采奕奕，西装革履，头发像刚做完造型精心打理过。 他倒是精神抖擞，一副马上要出席隆重活动的样子。 陆以然撇撇嘴，怨气一时不打一处来，“你来这么早干嘛…” “来监督你注意形象管理。”他走进家门，把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监督我干嘛…难道你这么乐意跟我假结婚？”陆以然哈欠连天。 “毕竟要跟你出现在同个结婚证上，我证件照可没输过。” “知道了，自恋狂…您这明星架子真是无药可救。”陆以然打着哈欠，眼角沁出泪花，“不过得先让我再睡会，民政局也没那么早上班…” 两小时后，陆以然看着手里的红本，仍然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领证全程，她都像个提线木偶，内心在哀嚎：谢清宜对不起！我拆你CP了！ 从小到大他们一起拍过无数张照片，但这种形式，她还完全如在梦中。 “我就这么…结婚了？”陆以然小声嘀咕。 纪白顺手抽走她手里的结婚证，塞进自己口袋：“没收，免得你回头撕了。” “喂！”陆以然跳脚，“那是我的！” “现在是我们共同的财产。”纪白晃了晃手里的另一本，“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陆以然瞪他，纪白却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从现在开始，记得演得像一点，纪、太、太。” 他的呼吸扫过耳尖，陆以然瞬间僵住，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真是要命，这人是真戏瘾上来了，还是忘了他们只是假结婚？ “我先走了，你随意吧。”陆以然没空跟他打趣，她只想回家补觉。 “不抓紧把家搬了，你还想去哪？” 陆以然怔住，本能地抗拒：“搬家？没必要吧…” “新婚夫妻分居，你确定你家里和我家里确定不会生疑？” 陆以然觉得确实有道理，做戏做全套，证都领了，同居又算什么。 “但我收拾东西要一阵，毕竟东西挺多的…” “给我一周时间。” 纪白点头，“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你是不被拍到难受是吧…” “拍到又怎样，大不了花点钱买断。”纪白半点不像放心上的样子。 得，算他有钱。 搞得跟谁没有似的。 陆以然回家，把简悦小筑里的东西装箱收好。 收拾得也没多干净，毕竟她打心底里也并没觉得这段虚假的婚姻能维持多长时间。 也就是解燃眉之急的权宜之计，她总是要再搬回来的，陆以然想。 一周后的大清早，她就被纪白接到春栖苑。 她从前没来过这儿。 自从纪白出道以后，除了他工作排的日渐繁忙，本着避嫌原则，陆以然很少私下再同他见面。 二人的见面场合大多在两家人聚在一起的家庭聚会。 所以这回第一次来，还是以“妻子”的身份，陆以然难免觉得不自在。 有种入侵他私人生活的奇怪感觉。 甫一踏进门，就听“喵呜”一声，随之出现在视野内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陆以然看向毛绒团子，目光变得柔软，“你什么时候养了猫？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对了，它叫小鹿。” “啊？” “别自恋，不是你那个陆，是梅花鹿的鹿。” …… 她倒也没自恋。 “您这是…指鹿为猫？真有你的。”陆以然撇撇腿，觉得好笑。 “你管呢，我试着叫了它几个名字，它最喜欢这个。”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欺负小猫不会讲人话，陆以然懒得考据其中真假，只点点头。 纪白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你就住主卧，我已经把东西搬到次卧了。” “不用吧，我住次卧就好…”陆以然可不想贸然冒犯他的私人领地。 “跟我瞎客气什么。”纪白耸耸肩，“反正，我一年到头也在家住不了几天。” “你自己慢慢收拾，我有点事，先走了。” 走到门口却又折返，“对了，过来录指纹锁。” 说着纪白自然地抓起她的手腕，陆以然任由他牵着到门口，把食指放在指纹锁上收录。 任由他牵引着完成录入，陆以然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之后纪白离开，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呆了许久。 她这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矜持的，不就是牵了下手腕么… 真是见鬼了，明明从小到大，牵手也寻常不过。 她扇了扇风，径直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走进主卧。 房间里，目之所及的一切，的确已经抽离掉所有纪白存在过的痕迹。 主卧自带卫浴，落地窗视野宽敞明亮。 算他还有良心。 之后陆以然花了漫长的时间收拾东西，几乎就要筋疲力尽。 今天一大清早纪白又是不到七点半就到她家敲门，本来就没睡够，再加这好一通劳动，陆以然甫一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不觉睡着。 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睡到现在？真有你的，我看你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还不是你大清早…”陆以然伸着懒腰开口道。 坐起身看到窗外天际渲染出的漂亮霞光意识到这会儿已是黄昏，陆以然又想起什么，止住话头，转变了画风，“你管我呢。” “别以为领了证你就能管我了，我们约法三章，平常就还是互不干涉，只在家人面前装一装。” “嗯…还有，如果彼此遇到喜欢的人，就及时终止关系。” 其实最后这句有她作为cp粉的私心，如果纪白真跟谢清宜修成正果，那她求之不得。 “互不干涉？”纪白一步步靠近她，“大小姐，你有没有良心。” “在此之前我们认识二十六年，前二十五年你不说互不干涉，现在就变成互不干涉了？” “那…不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 纪白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一样？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以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少明知故问，就是...假结婚啊！还能有什么情况！” “行，听你的。不干涉就不干涉，我也没那么多空干涉你。”纪白装作一副洒脱的样子摊摊手，“我下周进组，拍摄至少三个月，别太想我。” 谁要想他，陆以然错开视线。 “家里每周两次会有阿姨上门打扫，猫交给你了。”他接着说，而后话风一转，“还有，今晚想吃什么？” “别误会，我可没有一点要‘干涉’你的意思，但反正我也要吃饭，你确定不一起吃？” 陆以然抱着手臂，狐疑地打量着纪白：“你会做饭？” 纪白已经转身往厨房走，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给您做饭的人怕是从这儿排到巴黎吧。”陆以然撇撇嘴跟上去，靠在厨房门框上围观。 只见纪白熟练地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动作行云流水，俨然一副大厨做派。 完全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明星。 倒跟她写的cp文里那种居家人夫感完美重合。 “哟，看不出来啊纪大明星。”陆以然故意拖长音调，“您这双手，不是用来签名的吗？” 纪白头也不抬地切着菜：“我会的可多了，你要不要都试试？” 陆以然瞬间红了耳根，“流氓！” 纪白笑出声：“我说的是弹钢琴、打篮球、修电脑，你想哪去了？” “……” 陆以然懒得搭理他，回房间泡了个澡。再下楼，餐桌上俨然一桌饕餮，三菜一汤，色香俱全。 不得不说，纪白的厨艺让她吃惊。 毕竟按照自己对他的行程的了解，一年到头无缝进组，鲜少空闲时间，陆以然的刻板印象很难把这样的人跟做饭烧菜这种事联系起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陆以然不可置信。 纪白挑眉：“不然呢？难道这个房子还能天降一个田螺姑娘？首先排除陆大小姐。” 清蒸鲈鱼、白灼虾、上汤菜心和一道菌菇汤，都是她爱吃的。 大馋丫头属性使然，陆以然迫不及待坐下美餐一顿。 “天！这也太好吃了吧！”陆以然大快朵颐，幸福得眯起眼睛。 纪白面带笑意，撑着下巴注视着她不算雅观的吃相，“好吃就多吃点吧，毕竟接下来三个月你都没这口福了。” 吃着吃着，陆以然cp粉属性大爆发，突然很想从面前的正主本人身上套出点她cp的糖来嗑。 虽然显然不怎么礼貌，她不就成了不圈地自萌没边界感的那种人了。 不过不能问也没关系，反正她可以臆想，反正之前一直是这么嗑过来的。 于是便开始发挥丰富的联想力，全自动脑补起纪白给谢清宜下厨的场面。 脑内妄想不由让陆以然嘴角勾起cp粉标志性的姨母笑。 直到耳边真切传来纪白的声音把陷入遐想的她拉回现实：“怎么？和我结婚就这么开心？” 第3章 最好的朋友 “咳…”听到这话，陆以然差点被汤呛到，双颊陡然变得绯红。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 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显得欲盖弥彰。 真是要命，她刚刚一定是嘴角疯狂上扬，露出了嗑糖时的标准姨母笑。 见她不作声，纪白又补了句，依然是带着调笑的语气，眼里噙着促狭的笑意，“笑的这么开心，倒像是，得到了什么蓄谋已久的好东西。” 纪白见她不作声，眼神锁定她绯红的双颊，故意拖长音调：“虽然我知道我很抢手，但你也不用暗自窃喜成这样吧。” …… 陆以然被他的厚脸皮的自恋程度折服，白了他一眼。 “只是，有些意外你除了演技之外，还会点满厨艺技能…”她生涩又于事无补地解释着，而后低头扒饭，试图掩饰尴尬。 “其实，在遇到清宜之前，我其实不会做饭。”纪白突然说，“是她教我做菜的。” “之前一起拍戏的时候，晚上总是下戏很晚，清宜会做宵夜分给主创演员。后来我觉得不好意思，就也开始学着自己做。” “你...你说什么？”陆以然闻言，不由瞳孔地震，她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清宜”，筷子悬在半空。 心中一惊，声音都颤抖了。 陆以然的cp魂瞬间燃烧起来。 最好的朋友！深夜独处！亲手教做饭！ 这有点太暧昧了，恕她cp脑，反正她不信他们没发生点什么，没暗生点戏外的情愫。 毕竟在娱乐圈这种大型名利场，能称得上“最好朋友”的异性关系，和直接官宣有什么区别？！ 陆以然当即在心里疯狂尖叫：果然！她的cp是真的！ 正主在面前亲口发糖！这种神仙日子也是轮到她了！ 本来看他这么痛快要跟自己领证的样子，陆以然心凉了一半，已经默认“清白”如同内娱90%的限时cp一样，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并不熟的前同事关系，赏味期限仅限剧播期。 不成想，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陆以然内心狂喜，她早说了，她的cp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强忍住立刻发微博尖叫的冲动，陆以然故作镇定地问：“你们...关系很好？” “嗯，清宜是我在圈内…”纪白故意停顿，抬眼看着竖起耳朵的陆以然，“最好的朋友。” 他放下筷子，目光依然在陆以然面上游移动，“不过最近两年因为大家都忙，联系少了很多。” 最好的朋友？ 陆以然又是一阵激动，不由在心里尖叫，这不就是她之前写过的那篇文里的设定吗！表面疏远，实则暗度陈仓！ 当时还被同担“OOC警告”来着，现在看来，居然是纪实文学！ “那很好了。”陆以然强装镇定，“祝你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内心疯狂os：你们千万不能是纯友谊啊！唇友谊倒是可以！最好每天亲亲亲，亲到厌倦！ 纪白忽而抬眼，好整以暇地看她：“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对我们的事特别感兴趣？” “我就是...就是...”陆以然急中生智，随口胡诌道，“我就是觉得…在这个到处拜高踩低的娱乐圈，能有真友谊实在太难得了！对！特别感人！” “友谊么？有我们的‘友谊’感人吗？”纪白轻笑，深邃的眼睛直视她，“我记得，你小学三年级的作文‘我的朋友’里写——我最好的朋友是纪白……” “虽然你当时怎么都不给我看，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陆以然莫名赧然，其实没告诉他的是，她那篇作文里，没写什么他的好话。 「我最好的朋友是纪白，因为我想了半天，都不想给其他任何朋友一个“最”，感觉这样对其他朋友都不公平，既然如此，干脆把这个头衔给最讨厌的那个就好了。」 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陆以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遂不语。克制住作为cp粉的激动，埋头苦吃。 不得不说，她的确“吃的很好”，作为人类摄取食物和作为cp粉双重意义上的。 可惜这糖只有她一人能嗑，真为同担惋惜。 之后纪白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二人目光相交的瞬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陆以然懒得多想，反正他这两天本来就奇奇怪怪的。 餐后，陆以然迫不及待要回房，毕竟，作为cp粉在正主面前维持表情管理真的挺艰难。 万一不慎掉马，那就相当尴尬了。 她可不想在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而脚步刚踏上两级台阶，就被纪白叫住，陆以然回身，听他开口：“明晚有活动，晚餐你自己解决。” 他这报备让陆以然猝不及防，说好的互不打扰各过各的呢。 “你不用跟我报备的，都说过了，我们互不干涉就好。” 陆以然若无其事摆摆手，心里暗想：你跟谢清宜报备就好了，抱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是么…”纪白靠近两步，站在低于她的一级台阶上，目光直直看她，“抱歉，可能习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讲话就从两个人都是小豆丁时候的平视变成了俯视。 当然大多数时候纪白都会低头，微微颔首跟她讲话。 而此时，“习惯”这个词语轻飘飘落在耳边，陆以然刻意要避开，却仍被击中。 年深月久相处累计下来的惯性，实在是避无可避。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而后要接着抬步上楼。 身后又传来纪白的声音—— “毕竟，以前，你不总是追在我屁股后头，问这问那问东问西？” 后一句话语气更是加重：“如果敢说‘都过去了’就是没良心了，大小姐。” 陆以然滞住，陷入沉默。 的确，他们之间已经累积了太多回忆。 诸如“下晚自习一起走”、“帮我带早餐”、“最后一道大题借我抄抄”之类。 以及在林荫道，他抬手冲从远处走来的她招手，第不知道多少次拿她当拒绝小学妹表白的幌子，“学长的情书都归女朋友管。” 陆以然忿忿：“又拿我当幌子，警告你，别想一杯奶茶打发我。” “那就两杯。”他总会随意抬手，把她的刘海弄乱。 他们认识的时间太久，对彼此又太过于熟悉，像所有分享过彼此太多重要时刻的青梅竹马一样。 陆以然一时无言，不知道讲什么好。 她和纪白，堆积了太多回忆，是只属于两个人共享的亲密，二十六年的光阴，早已将彼此刻进对方的生命轨迹。 陆以然思绪纷杂，好在小鹿适时敏捷从楼梯跳下来，仿佛要打破僵局。 猫咪蹭过她的裤脚，哒哒迈着猫步到了纪白身边。 “喂完人就要喂猫了，大小姐，我也不是闲人，如果你没什么话讲，就请便好了。”纪白弯身，将猫抱在怀里。 “毕竟，现在这里也是你家了，在自己家这么紧绷做什么，你可是——女主人。” 他主动给了台阶，自己没有不下的道理，陆以然点点头，便飞速抬步上楼。 却在进房间前听到楼下纪白的声音—— “对了，我在圈外最好的朋友是你。” 加了铿锵落地加了重读音调的“女主人”三字，和这个“最好朋友”，让她听来脸颊莫名有发烧之感。 好在二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伴随着房门关上而消退，回到房间，陆以然立刻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无声尖叫。 何以解忧，唯有CP。 “啊啊啊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陆以然在床上滚来滚去，活像一只土拨鼠。 兴奋到完全没留意到身后被悄然打开的房门。 “什么cp？”纪白低沉的嗓音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陆以然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翻身弹射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滚得乱七八糟的睡衣领口，“你…你进屋前怎么不敲门？” “已经敲过三次了。”纪白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声，恨不得当场消失，“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想把房门钥匙给你，免得，发生刚刚那样的尴尬场面。”纪白走近，把那枚钥匙搁在她掌心。 纪白忽而靠得更近，那张荧屏上无可挑剔的浓颜系面孔近在咫尺，手指轻轻挑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 他的脸陆以然分明再熟悉不过。 准备艺考跑画室那段时间，有些时候他受家人之托给她送水果，被画室的同学老师看到，差点把他拉去做练习人体构图的模特。 后来他出道，还被她调侃过“还是走上了靠脸吃饭这条路”。 此时，近在咫尺的距离，熟稔的亲密，却让陆以然本能后退。 因为此时的他们不再只有一层单纯的友人关系。 退无可退，反被对方钳制住。 陆以然清晰感知到，他的呼吸扫过自己通红的耳尖。 心室震颤，睫毛也颤抖。 只听他缓缓开口：“但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cp，能让我的新婚妻子笑成这样？” 第4章 被翻牌 “没…没什么。”陆以然后退两步，口不择言地解释着，“就…就只是普通的动漫cp而已。” 她一边搪塞着，一边避开纪白充满探究欲的目光。 “新婚妻子”四个字让她浑身极其不自在，她不知道纪白这人是存心要逗她还是怎样，几次三番拿本就作假的婚姻放在嘴边。 “哦？”纪白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对真人cp感兴趣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以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小声道，“我最讨厌真人cp了，都是粉丝自己瞎YY，一点都不尊重艺人！” 说完就在心里狂抽自己耳光，为了不掉马她也是拼了，这完全是在自己骂自己…… 纪白的嘴角瞬间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是吗？那太好了。毕竟作为演员，我也最反感被人乱组CP。” 这话一出，不由让陆以然周身一凉。 就她产出的那些“清白”同人文，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万字了，如果被纪白知道，简直不敢想象... 好在纪白没再说什么，随手带上房门，离开房间。 陆以然愣在原处，依然带着被抓包的窘迫。 大概是刚到新环境还没适应的缘故，夜里陆以然睡得不算好，直到天将明时分才陷入深度睡眠。 再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钟。 陆以然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洗漱后，刚推开房门，就听到楼下纪白讲电话的声音。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反正是跟她这个有“真友谊”的“圈外好友”截然不同的感觉。 cp粉雷达狂响，陆以然自作主张地暗想，一定是谢清宜。 “嗯…一会见。”陆以然蹑手蹑脚地趴在栏杆上，看到纪白对着手机屏幕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一会见？难道纪白今天参加的活动谢清宜也要参加？她的cp终于要时隔几年久违同框合体了？ 陆以然正琢磨着最近没在微博和论坛吃到这种瓜，一会儿得抓紧看看，不能耽误她嗑到最新的糖。 立在原地情不自禁嘴角上扬的陆以然就这么被楼下抬头叫她的点卯。 “醒了？下来吃早餐吧。”底下传来叫她的声音，陆以然后知后觉应了一声。 坐在餐桌前，陆以然边咬吐司边在微博刷纪白今天的活动，并在黄牛那儿买了今晚活动的内场票。 虽说要花不菲的大价钱，但对富家小姐陆以然来说，不过是零花钱的零头。 之前两位同框聊胜于无，所以她追线下时候也不多，如今难得遇到，没有不去现场嗑糖的道理。 下午，陆以然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抵达活动现场，将相机镜头对准踏上红毯的“一对璧人”。 谢清宜的明艳抹胸晚礼服和纪白白色西装，陆以然忍不住捂嘴尖叫，直呼“好伟大的两张脸”，二位请原地结婚。 “好配...”她小声嘀咕，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每一个互动瞬间。 旋即又想起真跟男主角结婚的是她自己，陆以然心头瞬间涌上无法言表的复杂心绪。 这下她深刻体会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干嘛要同意跟自己cp结婚！简直是脑子瓦特了！ 还不如去跟那个叶临风耍耍大小姐脾气让他受不了自己。 活动结束，陆以然捧着相机如获至宝。推开家门时，正撞上刚回来的纪白。 “去哪儿了？”目光相接的刹那，陆以然瞬时心虚。 “没去哪…就，见个朋友。”她慌乱地别开视线，生怕被瞧出撒谎的痕迹，“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但休息是不可能的。 回房间后，她迫不及待修图，精心挑选出九张最具张力和故事感的同框图，纪白为谢清宜整理裙摆的、两人相视一笑的、不经意间肢体接触的…… “这张光线再调亮一点...这张锐化一下...” “这张眼神拉丝...这张手部特写...” 陆以然小声嘀咕着，将纪白为谢清宜整理裙摆的那张放在九宫格C位。 点击发送时，她忍不住咬住下唇，想象着CP超话里即将掀起的狂欢。 “不清白|纪白×谢清宜”是她的cp站账号。 发完微博，陆以然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陷进蓬松的被褥里。 因为实在不想思考她的cp粉身份和纪白合法妻子的荒诞冲突，遂采用她最拿手的鸵鸟战术，蒙头大睡。 以至错过当晚热搜上的好一出大戏—— ＃纪白点赞＃ ＃清白szd＃ 两个话题在热搜榜上你追我赶，后面都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99 的微信消息让陆以然瞬间清醒。 【宝！！你被翻牌了！！！】 【截图.jpg】 目之所及，全是同担姐妹们的私信。 陆以然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着放大截图。她昨晚发的那条微博下方，赫然显示着纪白大号的点赞标识。 她被翻牌了？纪白点赞了她的返图？ 是纪白手滑了还是她在做梦？ 陆以然以为自己如在梦中，猛掐大腿后直呼好痛，方意识到这是现实。 彻头彻尾的现实。 这未免太魔幻了。 纪白不是刚刚说“最讨厌被组cp”吗？怎么又突然口嫌体正直地点赞？ 陆以然恍然，讨厌被拉郎，但老婆不是拉郎是真爱！ 这是什么，这分明是**裸的双标糖！！ 特例就是偏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嗑！ 但下一秒，又意识到现在自己才是那个“老婆”，陆以然陡然清醒过来，莫名生出种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好像自己是阻碍她cp幸福的绊脚石。 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推开这扇门面对纪白了。 但纠结过后还要面对，毕竟她昨晚忙着追星就吃了个饭团，现在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总要出去觅食。 餐桌上依旧是摆盘精致的两人份早餐。 “早。”纪白语气如常，仿佛热搜上点赞cp粉的是同名同姓的另个人。 “其实…我刚刚在吃瓜。”陆以然咬一口煎蛋，试探地开口。 “哦？”纪白抬眼睨她一眼，“什么瓜？” 明知故问。 陆以然在心里狂翻白眼。 “是你点赞的…”陆以然没说破，“我就是想起你之前不是说，最讨厌被组真人cp吗？” “嗯…但，那个站姐拍的我和清宜都很好看。”他话说得无比平淡，一边把粥盛好放到陆以然面前，“我想，如果被点赞，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心自然是肯定的了，陆以然不由暗爽。 “那你，人还怪好呢。” “嗯，希望她也能领情。” 这话说的，她哪敢不领情。 当事人心虚地低下头，“那是当然，肯定会的。” “不过，这对你唯粉来说大概是打击，毕竟他们恐怕真的以为你跟谢清宜谈了。”虽说她嗑cp，但对于不贴脸的唯粉还是有同理心的。 追星人大都是小姑娘，像纪白这样帅得人尽皆知的更是不缺女友粉，要不就是希望他事业更上一层楼的事业粉。 无论哪种，猝然得知偶像有个恋爱对象都算是…冲击。 “那又怎样，我还真结婚了呢，这个事实不是对他们更残忍？”纪白目光直视她。 得，这问题她就多余问。 陆以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装聋作哑，装作没听见。 直到一餐饭吃完，纪白站起身，到门边穿上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先走了，今天要去围读，之后几天都不回。”说完又回身，走到陆以然身旁自觉“报备”。 陆以然点点头，吸取教训，她懒得再做阻拦，他愿意报备就随他吧。 “记得按时吃饭，光吃瓜不顶饱。”纪白走到门边，又开口，嘴角上扬得更明显。 第5章 翻牌2.0 “我才没有很爱吃瓜…”陆以然弱弱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句，纪白笑笑，便离开了。 纪白走后，她潜入超话和cp粉群，目之所及的一切，自不必说是一派喜气洋洋宛如过年的氛围。 “清白”这个曾经的北极冷圈今非昔比，毕竟现在已经是被正主亲自点赞认证过的cp。 【我嗑的CP被正主认证了！！！】 【姐妹们快掐我一下，这不是梦吧？】 【神仙站姐！豹豹猫猫眼神拉丝，我没了！】 【张张神图的含金量！清白大婚邀请站姐去拍吧！一人血书！】 作为产粮太太，被正主翻牌本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陆以然本也应该加入这场狂欢，可现在、此刻，她却意兴阑珊。 被点赞的站姐账号背后，正是纪白法律意义上的妻子，这个被同担知道会被追杀的事实让她惶恐。 是她有九条命也承担不起的后果。 陆以然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想坐cp大婚的主桌，结果到头来，新娘竟是我自己…” 越想越觉得荒谬，陆以然遂息屏手机打开数位板开始画画。 笔尖在屏幕上划出流畅线条，不多时，便画出昨天的纪白和谢清宜的Q版小人头像。 很萌的既视感，让她心情瞬间从别扭变得大好。 陆以然向来都是快乐得很简单的人。 把画发到写文产出的追星号不久，到流理台边接水的空挡，再回到房间手机就又是99 。 CP粉群的消息爆炸般涌出： 【@全体成员快看清宜微博！！！】 【我人没了啊啊啊】 【这俩今天是要杀了我给他们的绝美爱情助兴吗？】 ＃谢清宜 头像＃蹿升至热搜。 陆以然点开，可以看到谢清宜的微博头像换成了她的刚画好的产出。 她不由瞠目，以前也没发现，此女网速快得令人咂舌，她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正主小号特别关注了自己。 网友众说纷纭—— 【我天呢真羡慕了，下次我也要嗑这种cp】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营业感很重吗，是团队碰头的营销方案吧】 陆以然看着热搜，已经诧异得说不出话，她粉上这对cp以来，头回有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还是在自己跟其中一方结婚后。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一点点预兆就突然疯狂发糖？ 毕竟按照他们如今的咖位完全没必要靠炒cp博热度的。 而现在却俨然一副…干完这票就退圈的架势。 这让一向自诩“清白十级研究员”的陆以然这下真搞不明白了。 二十六年来顺风顺水的人生第一次出现如此荒诞的悖论——她嗑的CP在她面前疯狂撒糖，而她的身份，居然是这段关系中最大的“第三者”。 古早狗血文都不敢这么写。 数位板上还停留在未完成的画稿页面，是昨晚活动的另一个场景——纪白低头听谢清宜说话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对方袖口的褶皱。 这个细节被超话里的显微镜女孩们解读出八百字小作文，说这是“克制又汹涌的爱意”。 如果按以往，她一定创作欲爆棚开始写文，但此刻却恹恹地提不起兴致。 这些暧昧细节，一方面让她确信自己嗑到真的，另一方面又因“纪白妻子”的身份而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如此想着陆以然又是一阵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他那演他们两情相悦戏码的主意。 不想商业联姻直接拒绝就是了，反正她任性妄为也不是一次半次了，大小姐总是有资本肆意。 可惜事已至此，追悔也无益。 陆以然手底下鬼使神差点开纪白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 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你和你CP又上热搜了”？还是“要不你也换头像”？ 理智回笼，陆以然最后什么也没发，把手机丢到一边，下楼煮了泡面加蛋。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没有纪白这号金牌厨师在，她草率吃点得了，毕竟就她那点三脚猫厨艺，搞出个黑暗料理事小再把厨房搞得面目全非，就麻烦大了，万一再触发个烟感把物业招来。 陆以然决定继续实施她的鸵鸟战术，既然面对不了就干脆逃开。 反正纪白今天贼开始围读，之后也该正式开拍，大概非必要不会回家。 吃完面，陆以然换了身衣服去闺蜜姜桃家。 姜桃跟她一样，同样是出身优渥家庭的富家小姐，但却跟她擅长摆烂的懒散性子截然不同，搞事业就是姜大小姐的兴奋剂。 以至于她养的的猫咪汤圆，见陆以然这个临时饲养员的次数都比见主人的多。 “你妈又出差了是不是。”陆以然沉浸式吸猫，声音不由自主地夹起来，“小可怜，姐姐疼你哦。”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提示跳出。 是纪白发了一条新微博：【今天收工早~】 配图是一张自拍，旁边隐约可见纪白常用的保温杯。 陆以然没像往常一样，点进去抢前排。 下一秒，微信提示新消息。 纪白：吃晚餐了吗？有家海鲜粥不错，要不要给你点。 陆以然：不用。我也不在家，最近要在朋友家帮忙照顾猫。 纪白：姜桃家？ 陆以然：不用点了，我都说了，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的。 纪白：就当作，你帮忙照顾小鹿的报酬。 糟糕，她差点忘了家里还有只嗷嗷待哺的猫。 她有罪。 这几天一直都是纪白照顾猫，她只顾着每天吃完饭就溜回房间。 陆以然承认，她就没做好融入纪白生活的准备，从一开始，她就只当这桩虚假的婚姻是随时会结束的。 从前他们再熟悉，但也终究隔着朋友的身份，而现在，纪白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们的“友谊”也变得尴尬。 不多时，外卖送到。陆以然机械地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鲜香瞬间在舌尖绽放。 味道的确不错。 但陆以然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纪白了。 这种若即若离的关心算什么？一边和谢清宜暗送秋波，一边又对她这个“合约妻子”体贴入微？ 这究竟算什么事？ 她认识纪白这么多年来，从没陷入这么伤脑筋的境地。 陆以然忽而得出个可怕的结论——纪白，不会是个海王吧？ 事已至此，还是回家吸猫吧。 人类太可怕了，还是猫好，香香软软，不必考虑弯弯绕绕的心思。 “小鹿——”她低头抚摸着小猫背脊，“你告诉姐姐…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算了，谁能搞得懂他，你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海王的念头实在令人细思极恐，陆以然当即拨通姜桃的视频通话。 映入眼帘的是在落地窗前裹着浴袍的女人。 “宝贝儿，你养猫了？”姜桃先注意到小鹿。 “先不急，有比养猫更重要的事。”陆以然开口，说出她石破天惊的设想，“我觉得纪白很有可能是个海王…” 姜桃噗嗤笑出声：“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 “他一边在活动现场跟谢清宜暗送秋波亲密互动，回家点赞我拍的cp图，一边给我做早餐晚餐点海鲜粥…” “这也没什么吧，你们从小就认识，没准他就是把你当妹妹照顾呢。” “等等…他知道那站子是你开的？” “当然不知道！这怎么能让他知道！！”陆以然扶额，心说这要是被知道了，那她就再也不用出现在纪白面前了。 姜桃晃着红酒杯，“那他突然给CP图点赞？难道是…” “他们是真的…”陆以然接话，“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之后问他了，他说，因为拍的不错，点赞会让站姐开心。” 姜桃笑而不语。 “那他对我的好又算什么？说好的互不打扰呢？” 姜桃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也许啊——你这竹马，兼老公，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毕竟混娱乐圈，没点心机要被拍在沙滩了。” “这是重点吗？”陆以然抓狂，“重点是，如果他真是海王，他在玩弄感情！” “安啦…”姜桃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抿了小口红酒，悠悠道，“万一他，就只是个中央空调型的好人而已呢。” 第6章 醉酒后 海王？中央空调？ 陆以然抿着唇琢磨，她跟纪白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在他身上看出有这两者的潜质。 虽说他一直是很吸引女孩的那类，但每次都会坦然拒绝，没那些有的没的弯弯绕绕。 “我没兴趣恋爱，但也不能消费别人的真心。” 他总是这样说。 所以陆以然不信他是海王。 至于中央空调… 在娱乐圈难免变得圆滑，这倒是不一定了。 不过，反正纪白在围读，之后还要拍几个月戏，她都尽可以享受一个人的自由时光不用头疼跟他打交道，索性暂时将这些抛之脑后。 没必要给自己徒增烦恼。 于是之后几天，陆以然还是每天主业照顾小鹿和汤圆两只猫，在吸猫里暂时忘却纪白心海底针这回事。 写文当然还在继续写的，不过在这个嗑糖气氛空前浓厚的时候，她却罕见地反其道而行之——写be。 「纪白看向道路尽头，那是谢清宜离开的方向，她一次也没回头，仿佛他们从没相识过。」 陆以然满足敲下最后一个句点。 微信弹出新消息提示，果不其然，又是纪白。 这几天，纪白每天都会发消息问她吃饭没有，偶尔还会拍片场的盒饭照片给她看。 这实在让陆以然讶异。 毕竟以前，他作为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的时候，可是从不会这样，事事报备事事关心的。 这种若即若离的亲近让她更加困惑，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那些信息也是看过就忘，只回复礼貌性的表情包。 纪白离开第五天，陆以然从姜桃家喂猫回来，推开家门，出乎意料的是纪白竟然在。 “回来了。”纪白拎着超市购物袋在流理台边整理，看到她，很自然地打招呼，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居室友。 “嗯，谢谢你最近的外卖。”陆以然换鞋，走到楼梯上，又回身问，“不过，你不是在围读吗？” “结束了，回来住几天。”纪白把食材放进冰箱，“晚上想吃什么？” 陆以然张了张嘴，“不用麻烦”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鬼使神差地说：“都可以...你做的都好吃。” 生而为人，亏待什么也不能亏待了她这张嘴。 纪白唇角微扬，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草莓，走近递给她："先垫垫肚子，晚饭一会就好。" 草莓红艳饱满，散发着清甜的香气。陆以然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纪白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房间里，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草莓，甜美的汁水在口腔迸开，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 她摸出手机，超话里依旧热闹非凡。自从两位正主接连点赞和换头像后，本来只是冷圈的圈子一下吸了更多cp粉，是她前几年没想过会有的盛况。 陆以然目光落在最新一条热帖，是谢清宜今天发的自拍，同担指出——背景里那个模糊的保温杯，纪白也有同款。 曾经会让她兴奋不已的糖点，现在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她心口发闷。 房间门没关严，楼下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香气顺着门缝飘进来。 陆以然又不由琢磨起纪白和谢清宜，头回产生一种——正主轻轻一卖，留她痛苦一生的想法。 如果当年自己没看过他们合作的剧就好了，就不会成为cp粉，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有的没的想法。 还能自然而然地把纪白当成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暂时同住屋檐下的假丈夫。 陆以然把手机丢在一边，循着香味下楼，看着桌上 “饿了？”纪白从厨房走出来，看了她一眼。 “还好，是你做的的确太香了，看你做的这么香更好奇谢清宜能做成什么样了。” “怎么？要不要我给你们攒个局，让她给你做一顿？” 要是他们没结婚陆以然肯定欣然同意求之不得，但现在这嗟来之食是吃不了一点，“不用了，总不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吧…” 说完又后悔，陆以然简直要服了自己，这是说的什么话，抓紧噤声。 今天的晚餐依然是完全契合她口味的丰盛。 陆以然只一味埋头吃饭，把“食不言”的美德发挥到极致，吃完饭更是没给纪白叫住她的机会。 纪白回来后在家待了三天，陆以然大多时候都在房间，画画、发呆、睡觉、到姜桃家喂猫。 除了吃饭时的必要交流，二人几乎互不打扰。 好像一切真的如最初陆以然预想的一样，他们彼此之间互不干涉，各忙各的。 这样很好，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状态，陆以然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本该如此。 * 这天清晨，陆以然在自己的餐碟下面，看到游远的演唱会门票。 以及纪白的留言——内场第一排，如果喜欢可以去看。 游远虽说不是陆以然最喜欢的歌手，但因为清白cp一个堪称封神的同人剪辑的BGM是其个人专辑的主打歌，所以陆以然对游远还是挺有好感的。 更重要的是，有免费午餐不吃是傻子。 她准时步入内场。 演唱会气氛热烈，内场第一排体验感更是堪称完美。 但在encore环节，大屏幕突然扫到观众席——纪白和谢清宜并肩而坐的面孔在巨型屏幕上清晰呈现。 台上游远正唱着《瘾》，台下观众瞬间沸腾。 陆以然僵在座位上，目光死死钉在他们如出一辙的幸福笑颜上。 原来他也在，并且是跟谢清宜一起。 如果她不是纪白妻子，只是作为cp粉身份，现在怕是已经沸腾尖叫。 但此刻，她注视着大屏幕上笑得灿烂的两人，只觉得一点也看不透纪白笑容背后的真心是什么样的。 演唱会结束后，热搜自然炸开。 【纪白你一定看过剪辑吧】 【大胆点没准是小情侣一起看的】 【清白婚礼vcr有】 【我cp世最真啊喂！钥匙扔海里了！】 陆以然也被催更—— 【太太怎么不更新了，求更新，最近清白这么甜，求产出，敲碗！！】 她也想更新，但如今，好像之于清白，已经没什么表达欲，每当想写点什么，总是如芒在背。 如果他和谢清宜真的相爱，那她算什么，她这个妻子的身份算什么？ 如果让他为自己解决麻烦的代价是不能跟真正喜欢的人携手，那她只会觉得自己卑劣。 陆以然神色恹恹地回到家。 家里漆黑一片，纪白没回来。 陆以然想，他一定跟谢清宜在一起吧，一起吃点夜宵，或是在夜色里的无人处缱绻。 像她过去写在cp文里那样，或者比那还幸福百倍。 于是掏出手机，给纪白发信息过去—— 【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那我想，我们的关系也没必要继续下去，我会跟家里说明，之前的事都是假的，我会以朋友的身份成全、祝福你们。】 发完消息陆以然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投屏了部两个半小时的电影，也不顾如今已经过了零点的时间。 反正因为演唱会的“刺激”，这会她也睡不着。 电影放到尾声，陆以然再点开和纪白的对话框，回复没等到，家门密码锁发出响声，抬眼，等来了喝醉的纪白。 凌晨三点，纪白被他助理搀扶着回了家。 陆以然完全没想到。 都已经跟谢清宜当众幸福成那样，干嘛还要回这个只有她这个商业联姻妻子的冰冷豪宅。 “嫂子好…”助理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看到她脸上堆起殷勤的笑意。 这可不兴叫啊。 陆以然顾不得脸红，慌乱地上前，扶住纪白的手臂，“辛苦你了…” 二人合力把醉得酩酊的男人丢在沙发里。 “应该做的，之后，就辛苦嫂子了。” “……” 助理走后，陆以然看着靠在沙发上神志不清醒的男人，不知何时抱过来个靠枕在怀里。 “怎么喝成这样…可惜了，在你身边的是我，要是清宜就好了。”陆以然又犯cp脑，兀自惋惜。 不由暗想，她是时候该写篇清白醉酒后play了。 “你就在这安心地睡吧，我呢，是不可能管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进你房间一步的。”陆以然最后的好心，是给纪白盖个毯子。 然而醉眼朦胧的纪白不知何时醒了，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吐出一句。 “为什么...总是要提她？”他声音里带着复杂情绪。 第7章 这对吗 闻言，陆以然僵在原地，愣住半晌方缓缓回过头，对上醉眼朦胧的纪白。 纪白凌乱的额发垂落，在灯光下投下细碎阴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眼神虽带着醉意，却依然清澈。 谁允许你醒了，看来喝的还不够多，陆以然暗想。 “什么提她…”她本能地装傻，试图蒙混过关。 纪白却显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突然撑着沙发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醉意让他的眼神比平日更加深邃，“你说呢，大小姐？” “刚才，是你…你听错了，其实是你刚刚做了梦。”陆以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纪白突然轻笑出声，“是么…原来如此，是我产生幻觉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朝她靠近两步，神色挪逾地看着她。 “既然醒了，那你快回房间休息吧…休息不好的话，宿醉更难受。” 此刻陆以然只想逃，并暗自祈祷明早纪白一觉醒来一定要断片啊！！！ 陆以然无暇顾及纪白，以飞快速度溜回卧室，让自己抓紧进入睡眠。 虽然心下，仍像揣了只兔子。 然而心思紧张显然不易睡着，辗转反侧到凌晨，陆以然才勉强入睡。朦胧间，她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沉入一片柔软的云里。 * 翌日，早晨八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 陆以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正贴在某个温热的胸膛上。 她猛地往后一缩，差点滚下床，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捞了回去。 “早。”纪白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手指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 陆以然虎躯一震，不敢睁开眼，希望一切是幻觉！ 而下一秒—— 她才发现，自己的腿正暧昧地搭在对方腰上，睡衣领口大开，而纪白——他居然没穿上衣，腰腹线条在晨光中一览无余。 “你...我...”陆以然舌头打结，手忙脚乱地往后撤，“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并且还…还不穿衣服…” 陆以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石化。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你午觉睡不着的时候不是经常来我床上么？” 她绝望地捂住脸：“那能一样吗…” “这个啊...”纪白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耳垂，“是你嫌我衬衫扣子硌得慌，大小姐果然是豌豆公主。” 这合理吗？这还是纪白吗？这是纪白能说出来的话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还在做梦？ 还没完全清醒的陆以然下意识推开他：“胡说什么…别靠这么近…” 纪白低笑一声，不仅没松手，反而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陆以然：“……？” 这对吗？ 看来她果真是在做梦。 陆以然的大脑彻底宕机，安心地闭上眼睛，心想这梦还挺逼真。 直到纪白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悲哀地认清现实——她和纪白，真的睡在了一张床上。 身后忽而传来男人的轻笑。 “放心。”纪白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瘦的腰线，“我会对你负责的。” “谁要你负责！”陆以然抄起枕头砸过去，“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你喝多了走错房间！” “今天早上，也就当是你酒没醒，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转身的瞬间，她瞥见纪白唇角得逞的弧度。 这人，谁允许他真的得意的，嚣张至极！ 陆以然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下去，换了身衣服，就要溜出门。 走到门口，就被抓包。 “要去哪儿？”纪白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我…今天约了桃桃…” 她是真约了姜桃。 此女好不容易从大洋彼岸谈生意回来，在家躺尸几天就又兴致勃勃约她探店。 二人坐在装潢很有森林气氛的巷陌深处的甜品店面对面，陆以然努力用平和语气把昨晚到今早的事说完。 当然，整体还是有所保留的，比如早上纪白亲她那段。 “你是说，纪白昨天喝多了半夜跑你屋里抱着你睡了一晚上。”姜桃听闺蜜说完一通，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对你，好像确实…不怎么清白。”姜桃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得出结论，“毕竟，潜意识说明一切嘛。” “停！我现在听不得‘清白’两个字！”陆以然炸毛。 “如果纪白和谢清宜真有什么，那他干嘛要为了帮你摆脱联姻跟你结婚，要真是真爱，男友做到这份上，不信那谢清宜不吃醋。” 陆以然愣住，这话像一记闷棍，敲得她头晕目眩。 不止说明她cp是假的，还说明纪白对她才是不清白的。 “有没有可能，其实他是，有备而来？”姜桃不顾陆以然耳根发红，只一味继续分析，“他明明点赞了你的CP图，却在你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这像不像...” “在试探你？” 陆以然错愕地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历历幕幕—— 纪白今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说“负责”时眼底闪烁的奇怪又诡异的光芒... 她宁愿承认自己嗑到假的了，也不想承认纪白有可能喜欢她。 陆以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手机却突兀提示新消息——纪白：［图片］［图片］ 点进去，是两张自拍。 他大概是在拍杂志，脸上妆感显得更浓些。 俗话说，时尚完成度全靠脸，这种夸张的爱豆妆容在他脸上丝毫不显油腻，反而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放在他脸上恰如其分。 虽然觉得他给自己发独家自拍莫名其妙，但陆以然还是忍不住保存照片，而后回复——可以，那很帅了。 就算自己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但审美观点不允许她讲违心的谎话。 就看在他对自己不错的份上，偶尔，给他点甜头吃。 毕竟，确实挺帅的。 和姜桃分开后，陆以然回了趟家。 她本来还担心老陆同志和周女士要是对她一番盘问最近跟纪白相处得怎么样之类的，该怎么糊弄过去。 好在担心是多余的，二位已经坐上飞大洋彼岸的航班。 如同每户大户人家一样，她家里也有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阿姨，此刻苏婕阿姨正面露慈爱神色看她吃着一碗醪糟汤圆。 “哎…这日子真是不经过，一转眼，当年那么点小人儿这会都成家了…”苏婕念叨着，不无感触。 “你妈妈前段时间还一直念叨…你要是不乐意那联姻，她也不会勉强你的。” “但现在你跟纪白那孩子在一起了，他们也都放心了。” 陆以然抬起头，面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苏姨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可是以然，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不会有人给我委屈受的。” 她说的是实话。 对自己不喜欢的事，从不会听之任之，绝不会任人摆布。 离开老宅时，陆以然站在庭院里回望这座满载记忆的法式别墅，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陆以然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连日来的纠结。 无论纪白暗藏的心思如何，自己和他这出荒诞婚姻最后何去何从，她都始终是陆以然——那个永远有资本和底气随心所欲，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困的陆以然。 她无愧于旁人。 嗑上“清白”也好，和同纪白相处也罢。 至于纪白没言明的心思，或许交给时间，总会给出个答案。 第8章 降噪耳机 陆以然离开老宅后，到附近公交车站坐车。 西城区地处老城区，这条道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木。 这附近这些年来几乎没怎么变，她搭乘的这路依然是高中时乘的那路。 陆以然隐隐产生有种时间还停留在中学时代的错觉。 仿佛，她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每天在题海书山间抽空抬头，吹风和看月亮。 一转眼时间就来到她的26岁，虽然她整个人，由外到内都和十七岁时候好像并没什么两样。 这会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车上上来不少学生。 看着穿着校服的青春面孔，才恍然时间一往无前，属于自己的这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不由感叹“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学姐？”陆以然在后排落座，随着公交车启动，正要打盹儿昏昏欲睡，就听身边有人叫她。 不过想来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怎么会有中学生认识她，她又不是明星？ 学生时代的陆以然，只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埋在解不清楚的数学题目里偷看青春杂志的小说。 只是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不可再得的年少时光里，并没有过要出一出风头的想法和尝试。 但此刻，面前那姑娘仍然一脸期待的目光。 “你叫的是…我？”陆以然诧异反问，脸上仿佛挂着问号。 女孩却点点头，俨然一副追星成功的雀跃样子。 “我在学校宣传栏看到了学姐的照片，前几天他们在美术小组教室里还整理出来你的画。”女孩眼里冒着星点光亮，“学姐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你来给我们指导一下吧。” “我…我就是自己随便瞎画画，哪能指导别人。” 陆以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家境优渥，所以她做事向来只听凭心意，但凡想做就去做，凡事于她大都只是体验，而对结果看得并不怎么重。 给人指导这种事就算了，那不成了误人子弟了，简直是罪过、罪过。 “学姐不要谦虚，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画！” 在小姑娘眨巴眨巴的眼睛和期待的目光下，她不忍心让其期待落空，微信还是加上了。 陆以然看着新添加的好友，头像是个helloKitty的盲盒玩偶，昵称是“一一”。 “总之今天见到学姐很开心！”车到下一站，女生对她道别，“学姐再见！！” 小姑娘发辫跳动，下了车。 自己还能成了别人的榜样，这事够不可思议的，毕竟她的咸鱼本性使然，从小到大都从没当过“别人家的孩子”。 回到春栖苑，家里一片安静，陆以然以为纪白一定不在家。 毕竟他身为一个当红明星，哪儿有这么多空闲时候。 恐怕闲几天就要被事业粉追着骂抠脚吧。 刚在老宅吃过一碗热汤圆，这会也不饿，陆以然遂直接上楼回房间，关上门戴上耳机，边听歌，边随便画点画。 她在沉浸式做事的时候注意力格外集中，因此并没留意有人开门进来。 门敲到第四声无人回应，纪白选择直接进屋。 本以为她又在自己暗自窃喜着嗑cp，他还打算再揶揄两句，不成想看到她正在专心画画，听不到声音的源泉是一对耳机。 “在画什么？”问到第三声，陆以然还没理会。 纪白意识到，分贝提高在陆以然的降噪耳机面前无济于事。 于是靠近，将手放在她的耳机上，作势要摘下。 结果显而易见，陆以然被吓了一跳，像被吓了一跳的小鹿。 “你…”她几乎要跳起来，差点以为自己遇到入室抢劫凶犯。 请问您这样做很礼貌吗？！！ 纪白倒是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你耳机音质很好。” “有什么事吗？”陆以然竭力平静下来。 内心os：你最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就为了这点事，就要把她吓一跳，她真的要生气了！ “你很闲吗？”这话算不得礼貌，陆以然随即又换了种说法，“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也总是花时间在问别人吃什么上吗？” “为什么不会呢？民以食为天，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吃饭的。”纪白神色认真。 这话说的，让她一时竟无法反驳。 “呃，可…毕竟，你们这行…不都一般…超级忙么？”陆以然边说边琢磨用词，一句话说得磕绊。 “忙是永远忙不完的，但如果没有生活质量，那忙来忙去有什么意义？” “可以，那很会享受了。” 陆以然随口敷衍着，她可不想在这继续跟纪白探讨生活质量和忙不忙的问题，她一不是哲学家，二不是社会学家。 她只是个活的并不深刻，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快乐得很肤浅的普通人。 “嗯，我是想说，其实你以后，不用一定要跟我一起吃饭的，我饿了的话会自己觅食的。” 纪白点头，“打扰了，但你以后，可以换一个降噪效果没那么好的耳机。” …… 陆以然简直无言以对：“行，那您给推荐个，发我链接。” 人在无语的时候就会已读乱回。 虽然面前的纪白显然当真，“可以，等我回去看看。” 陆以然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那我先去做饭了，做好叫你。” 走到门口又回身，“别再戴耳机了，不然听不见。” 您可快别提那耳机了，陆以然心虚把耳机往一边推了推。 她更加确信，纪白也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比较可爱点。 想到这，陆以然不由由衷感谢教他做饭的谢清宜，没有她，就没有自己如今的口福。 纪白离开房间，被吓了一遭的陆以然，自然是是画不下去画了。 肤浅人类陆以然，生活法则之一便是，遇事不决先玩会智能手机。 陆以然摸过手机，点开微博，推送第一条就是纪白的直播。 点进去，是他在楼下厨房做菜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脸就是老天赏饭吃，他就算不混娱乐圈，做个美食主播，也是秀色可餐。 但下一秒，纪白抬眸，看了眼镜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同她对视。 陆以然忽而慌乱错开视线，怎么回事，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真是的，她这个怂包。 这是互联网，身份是自己给的，作为网友的陆以然有“不做人”的权利，何况她也没有不做人，心虚什么。 然而，下一秒，纪白缓缓开口：“欢迎…‘纪白谢清宜今天结婚了吗’进入直播间。” 第9章 可我想 陆以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听到这个id从纪白口中念出，不由心下一沉。 完蛋！自己怎么能犯忘了切号这种低级错误！ 她一共有三个微博账号，一个发日常的生活号，一个发返图的站姐号，还有个发cp产出的追星号，而此号的名字叫“纪白谢清宜今天结婚了吗”。 以表达对她cp的美好期许。 在他们领证那天晚上，陆以然看着自己的id，生出一种她的期许成空的破灭之感。 本打算改个名，但作为在圈里有点名气在身上的产出，突然改了万一在被同担觉得她有什么床底料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那时候的陆以然还乐观地想，他们这段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能存续多长时间，大概过不了多久纪白就会受不了跟她提离婚吧。 没准对比之下，更能意识到谁是自己的真命天女，没准到时候她就能参加她cp大婚了。 退一步说，无论她的cp是真是假的，纪白此人也大概率只是一时好心，哪可能一直跟她耗在这段假结婚的关系里。 就算为了他们从前积累下来的那混杂了亲情的友谊，也不至于做到这地步。 混娱乐圈的，哪有主动往自己身上埋雷的。 就算更不济一点，就算他一直不提离婚，大不了自己就发挥一下富家女的刻板印象一技能“无理取闹”，让他对自己彻底消受不起。 结果，她没等来相看两厌，就迎来今天这当头一击。 该死的，谁允许纪白视力这么好了！陆以然不由怨怼！ 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吧，他还念出来，到底想干嘛？ “今天打算做砂锅排骨…”屏幕里，正在直播的纪白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做饭，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句欢迎。 冷静成这样，说不是故意的陆以然都不信。 但他这故意是图什么呢，这么有争议的id管其他任何人都肯定是避之不及，他还上赶着念出来。 嫌自己太火了，没事硬找？想掉点粉？ 还是，真的在认爱谢清宜，告诉cp粉们你们嗑的对嗑的好嗑的妙？ 如果是过去陆以然会雀跃大喊三声她的cp世最真，但现在，她只会愈发觉得自己是拆散一对璧人的始作俑者。 着实是伤脑筋。 不过抛开“清白”关系不谈，陆以然没空给纪白的内娱事业之路上心，他愿意作点死完全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不知道这id背后是她就行。 陆以然一边放着直播，脑子则几乎一直处在半放空状态。 纪白的直播持续了四十分钟，他本就很少直播这突然营业直播间就火爆，尤其在纪白念出离婚打卡博主id后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陆以然一直开着直播，提着一口气生怕纪白在脱口而出什么惊人的话。 待直播终止，她小心翼翼地下楼。 坐在餐桌前，面前果然如同直播屏幕上看到的一样，香气扑鼻，诱人垂涎。 陆以然却罕见地提不起胃口。 “尝尝？第一次做。”纪白倒是一如往常，仿佛从没发生“语出惊人”的直播事件。 “你，刚刚在直播？”她明知故问。 “嗯。你看了？”纪白抬眼看他，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 “没，好像听到声音。”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尽管否认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反正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拿她没办法。 纪白没接话，于是陆以然试探着继续说：“你很在乎…谢清宜吗？” “不是说没看？” 这人真是，未免也太难缠。 “我是刷到你粉丝录屏…都上热搜了，不是一刷就能刷到…”陆以然咕哝着。 “看cp粉也挺有意思的，你说那位热心网友如果知道和我结婚的不是清宜，会不会一怒之下改名‘纪白今天离婚了吗’？” 他什么意思？不会要官宣吧？ “她怎么会知道呢…只要你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纪白简单直接，只吐出三个字：“可我想。” 想…官宣？ 也对，领证那天他就想发微博来着，还是被她好说歹说劝住的。 “为什么？”陆以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官宣对你的事业应该没什么加成，可能还有麻烦，尤其之后如果我们……” “离婚”两个字她没说出口。 “怕你觉得，我在我们的‘合作’里没诚意。”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真实性不知道有多少，陆以然撇撇嘴，“那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本来就是麻烦你。” 纪白话锋一转：“那，对你来说，嫁给个没感情的某某某，和麻烦我相比，哪个更难以接受？” “其实，只要我不同意联姻他们不会强迫我的，所以当时真的是…很麻烦你了。” “如果我从来都没觉得被麻烦呢？” “啊…” “没什么，别想别的了，多吃点。” 陆以然埋头，边往嘴里塞饭，边顺带偷偷刷微博。 ＃纪白谢清宜今天结婚了吗＃ ＃纪白贴脸开大＃ ＃清白 he＃ ＃纪白真的结婚了吗＃ 热搜上那叫一个精彩。 简直乱成一锅粥，可以直接趁热喝了。 纪白突如其来念cp粉id的行为让网友摸不透，而越摸不透就越让人八卦—— 【这是清白he了意思？】 【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结婚了所以才放开了秀！我不管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你们就放心幸福吧】 陆以然看着cp粉美好的揣测，不由汗颜。 因为很可惜，事实的确不是这样，因为真实的结婚对象是她。 “汤要凉了。”纪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打翻汤碗，摔了手机。 陆以然慌忙锁屏，抬头对上纪白意味深长的目光。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这么专注，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她慌忙把这顿饭匆匆吃完，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好像遇到纪白以后，逃了好几次了。 陆以然忽而觉得他真是自己命里的一道…劫难。 微信里是下午在公交车加上的女生的消息：学姐！能不能指导一下我的线条和用色！ 配一张画好的人物图。 等等，这是…纪白？ 陆以然盯着画上的人辨认了五分钟，得出个肯定结论。 虽然有人画他也不稀奇，高中生小女孩，正是热衷追星的时候。 能在题海书山除了做题就是做题的高中时代，拥有一点可以仰望的月亮一样的光亮，是喜欢一个距离自己遥远的人的意义。 她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追过星，还被纪白调侃过花痴。 陆以然鼓励了几句，又提了点线条上可以精进的点，给女孩回复过去。 那边几乎秒回：嘿嘿，谢谢姐姐。主要是纪白长得帅，所以怎么画都好看。 果然，还真是他。 陆以然默默把备注的“学妹”加了个“纪白粉丝”的括号。 下一秒，陆以然听到敲门声。 经历耳机事件她是不敢戴降噪耳机了。 “进来吧…” 纪白走近，站到她跟前，“不然，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陆以然心想这人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也不知道怎么在内娱混下来的。 “‘纪白谢清宜今天结婚了吗’的账号，从现在开始两个月内就能坚持不下去。” “啊…为什么？”陆以然满脸问号。 对方却并没有要给个解释的意思。 难不成两个月之内，他就要跟自己离婚，转而跟谢清宜结婚？ 不是，他们要真爱成这样他干嘛还非要跟她结这个婚，陆以然才不信他们的友谊足够他牺牲到假结婚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纪白又开口，说出的话如一盆凉水浇在陆以然头上，“到那时候，这位不知名网友，就会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不再这么希冀。” 这对吗？？ 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不想跟谢清宜结婚，甚至这件事根本没一点可能，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以然搬出内娱其他事例现身说法，“这可未必，你看‘夏未程来今天分手了吗’都打卡到五千多天了，反对一对cp都能这么坚持，喜欢一对cp，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未和程来，一个是乐队主唱，另个是演员，官宣恋情的时候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试图论证这二位有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而多年下来，显而易见二人始终感情稳定。 “未来cp ”一如网友取的这个名字一样，从一开始不为人看好，到真的有了未来，跟她和纪白这种纯假毫无感情的联姻夫妻可以说有0个可比性。 作为cp粉，她从前只希望自己id成真，现在属实是造化弄人了。 每当看着超话那些同担还在开心抽奖，陆以然就不由疯狂冒冷汗，毕竟他们要是知道她才是纪白结婚对象，恐怕会组团把她撕碎。 纪白沉默半晌，忽而笑出声，“你紧张什么？” 他玩味地看向陆以然，“看你脸色，好像很一言难尽？” “放心，我不会枉顾你的意愿突然官宣的，只是希望那些cp粉不要有太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知道…你说过的，你最讨厌被组真人cp…” “但有时候他们只是自己嗑着玩，你就也别太计较。”陆以然斟酌着话语，弱弱地说。 …… 沉默让陆以然不安，好在纪白也作势离开，“你早点休息，我也准备进组了。” 陆以然遂继续刷着持续活跃的cp粉群。 目前cp粉群里有两种声量，一种结合最近的密集糖点坚信纪白的结婚对象是谢清宜，另一些人则认为清白随着纪白结婚就此be，理由是越假的cp互动越大方。 至此陆以然实在看不下去，关掉微博，并且退出“纪白谢清宜今天官宣了吗”的账号。 她现在实在没法在网络发一点言。 没有了客观的立场，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有失偏颇。 第10章 跟爱无关 好在很快也到了纪白正式进组拍戏的日子，三天后，纪白正式进组，电影《长河落日》开机，官宣主演。 故事大致讲的是民国时分，军官程之忱在执行任务时无意中捡到一本记事簿，上面有娟秀字迹写下的诗歌、日记，在字里行间他勾勒出一个容貌昳丽的江南少女，一点点爱上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并决心找到她。 最终却发现女子早已在战乱颠沛中遇难。 尽管故事主线围绕程之忱个人身世和走上从军报国，游走在情报网的线索为主线，但这场还没开始就凋零的心动，成为故事文本最打动人心的部分。 一整天时间，陆以然都窝在床上看原著小说。 虽然是cp入坑，但不可否认，纪白和谢清宜的演技表现力都是上乘。 不然也不会有大批人在那部剧情逻辑相当于没有制作水平劣质的小破网剧里吻上两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 陆以然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为be美学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而内娱精彩程度还是超乎想象，她就是一会没看微博的功夫，饰演女主云想的沈苏月，在开机第三天，就被曝长期通过 "阴阳合同" 偷税漏税超千万元。 墙倒众人推，加上沈苏月此前风评也一般，还有过在剧组多次刁难工作人员致拍摄延误的爆料，代言品牌纷纷宣布解约，《长河落日》剧组也宣布终止合作。 网友议论纷纷—— 【干脆换谢清宜吧，让我们真情侣组二搭】 【一直不知道她怎么火的，资源咖一枚啊】 【求清白二搭，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 陆以然看着这可怜剧组碰上塌房艺人的平地风波，也希望女主换成谢清宜。 不管他们是不是cp，看两张既无可挑剔又会演的脸在一起拍戏，也是作为观众的福气。 吃瓜确实不顶饱，陆以然下楼到厨房打算简单做个蔬菜沙拉，正撞上进门的纪白。 “你怎么回来了？”她诧异道。 他没回话，只走到厨房边上，笑了声，“就吃这喂兔子菜，不知道还以为你也要出道了。” “你坐一会吧，饭一会就好。”纪白就这么轻车熟路到厨房，洗把手，然后开始处理食材。 看他这么有人夫自觉性陆以然实在不好意思，“不要紧的，不用这么麻烦。” “吃就应该讲究，尤其是大小姐的晚餐。”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回来？”陆以然不再在厨房碍手碍脚，走到客厅坐下，随口问。 纪白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来给剧组找女主。” 这是什么话，陆以然搞不明白，一脸懵道：“这难道不是选角导演的事吗？” “选角导演又不认识你。”他说的极坦然。 “我？”陆以然就差脸上写满问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愿意演云想吗？” “我？演戏？”陆以然差点笑出声，“纪老师，你认真的？我怎么能演戏…” 陆以然抬眼见他正色道，极其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我可以教你。” “…得了吧，你是看导演不顺眼，要毁了这部剧吗？”陆以然只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我相信你，陆以然。”纪白却走向她，跟她四目相对，“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虽然被夸让陆以然很受用，但这不是别的事，这可是出镜演戏，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小事。 她实在不知道他怎么想出让自己演戏这样天方夜谭的设想，难不成刚开拍女主角就被曝丑闻让他受刺激了？觉得她这素人用的安心？ 那可真是失之东隅，桑榆也丢了，丢了西瓜，芝麻也没捡着。 趁着纪白在厨房做饭，陆以然逃回房间，怎么想也琢磨不出个合理的理由，但等来了纪白做好的晚餐。 可惜因为他刚刚的大胆提议，让陆以然总觉得这顿饭也变成了鸿门宴，心思完全放不到享受食物本身上。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想到让我演戏的？” 按照她对纪白的了解，就算他喜欢自己，也不至于以自毁事业为代价。 “因为这个角色不需要‘演’。”纪白语气平静，“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写诗、画画、在乱世里安静地活着。” 陆以然承认他对角色的理解很透彻，但这还是没法说服让她去演戏。 因为她根本不会。 她直言：“可我不会演戏，完全没有经验……” “你有。”纪白忽然笑了，“你不是每天都在‘演’吗？” “啊？” “演一个…对‘纪白’毫无兴趣的妻子。”他微微倾身，目光直视她。 陆以然耳根一热。 “我哪是演，本来就对你毫无兴趣。”她嘴上大声辩驳，实则越说越心虚，到“毫无”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小到快听不见。 不仅不是“毫无”，还是微博铁粉一枚。虽然是cp粉，但她自认不算歪屁股，平等爱cp双方。 不过在男女之情上，苍天可鉴，她的确是毫无，就差把这俩字写脸上了！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重点明明是——纪白要她演戏！！ 这不是纯开玩笑，非科班爱豆转型演员都要被喷死的，她一个素人去拍戏，不得被骂成筛子，没准还会被造些莫须有的谣。 怀着心思吃完一顿饭，陆以然觉得自己都要消化不良。 纪白开口，神色里带着期待：“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 还试试…恐怕是“试试就逝世”吧，陆以然撇撇嘴，不敢应声。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她是绝对不会选择没苦硬吃的那种人。 “我觉得，专业的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让我去演戏，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还伤害观众的眼睛。” “别这么说，你美成这样，出现在镜头里是镜头的荣幸。”纪白抬眼看她，看得陆以然心虚，意识到自己昨晚犯懒没洗头的事实。 “捧杀不好吧。”陆以然无语，他这是吃了多少粉丝彩虹屁。 “没有捧杀，是真心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 餐后，纪白把剧本推到她面前：“先看看角色。” 陆以然低头，把云想出现的部分大略读了一遍。 剧本极还原小说，同原著氛围基调保持吻合。 「程之忱在战火纷飞的街头捡到一本残破的记事簿，翻开第一页，是清秀的字迹：“今日又闻炮声，不知何时能归乡。”」 「程之忱翻开那本沾染云想血污的日记簿，往后翻，是零散的诗歌、日记，偶尔夹着几笔素描。」 「一个从未露面的女子，仅凭人群中匆匆一瞥和只言片语，就让冷硬军官动了心。」 …… “如果你不想演，我尊重你的决定。”待陆以然大略翻了一遍，纪白收起剧本，语气平静，“但如果你有一点好奇…不妨去试试。”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发现自己不喜欢。” 他这话倒是说在了陆以然心上。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的人。 陆以然沉默几秒，忽然问：“如果演砸了，你会被骂吗？” 纪白挑眉：“会。” 陆以然无语，虽说她这问题完全是明知故问，但您这也太直白。 …… “你这不也知道，那还让我演？”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演砸。”他看着她，眼神笃定，“就像我相信，你画的每一笔都不会差。” 陆以然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但她才不是那种会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小女孩。 光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她虽说从来都不会是对自己没自信的人，但也不是盲目自信的人。 “你让我再想想…” “听你这么说，根据我对你多年的了解，就是‘很想答应’的意思。” 陆以然无语。 她不得不承认，纪白确实了解她。 看着那字里行间，鲜活的生命最终如蝴蝶一样消逝，很难不说自己被触动了。 最终，陆以然点头：“……那，我试试。” 纪白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明天带你去见导演。” 陆以然躲开他的手，小声嘀咕：“别动手动脚……戏外不售后。” 纪白低笑：“好，那等戏里再动。” “……” * 答应纪白第二天，陆以然收拾东西，跟纪白一起去见了导演。 导演看到她，拍着纪白的肩直呼“你小子选人有点东西”。 纪白笑着，而后凑到她耳边，“看到没，我没捧杀你。” 声音是只他二人听到的耳语，听得陆以然耳尖发红。 因为牵扯重拍的戏份，剧组紧锣密鼓地重新开机。 妆造结束，陆以然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青石板巷口，头发是民国女学生的标志性麻花辫。 这场戏是女主角初次出场的镜头。 “action！” 场记板啪地落下，陆以然浑身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十指蜷成个拳，手里的书册差点自由落体。 作为圈外人，她一个素人，情理之中不适应被镜头包围。 “卡！”导演皱眉，“陆老师，您太紧张了，手抖得像筛子。” 陆以然耳根通红，无措地看向站在监视器后的纪白。他穿着笔挺的军官制服，肩线利落，朝她走来。 “别怕。”纪白低头在她耳边说，呼吸拂过耳垂，“就当周围的各个机位都是南瓜。” “那么容易当成南瓜就好了…”陆以然念叨着。 这话跟她幼儿园第一次登台时候纪白安慰她说的话一样，但三岁的陆以然可以无所顾忌，哪怕搞砸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但如今那些黑洞一样的镜头将她包围，她没办法不去在意结果。 陆以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沉浸式进入角色里。 之前几天她几乎把剧本翻烂，还在空白纸上头脑风暴写了云想的角色小传。 云想，是一个战乱年代，所求所有只有“活下去”的女子。 而她，陆以然，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但云想会短暂住进自己的身体。 如果云想幸运一些，生逢和平年代，一切一定会彻头彻尾的不一样，但她恰是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代。 是最终都没走出黑暗的那批人里的千万分之一。 纪白看着镜头里的女人，好像倏忽之间，她已经悄然不再是陆以然。 镜头再次开机，她低眉翻动手中书页，窗外鸟群惊飞，窗内人亦忽而眉头蹙起。 “卡，好，这条过。”导演一声令下，陆以然总算松了口气。 身边即时递过来保温杯，陆以然顺势抬眼，正对上纪白带笑意的面孔，她一愣，“你，怎么像是瞬移过来一样。” “女主角没有助理可不像话。” “助理？你？”她愣了下，慌忙滑跪，她多大的本事多大的面子，让几千万粉丝的顶流给她当助理，“不不不，您这么大牌，怎么能给我当助理。” “大小姐，我给您当助理的时候还少么？”纪白凑近，目光直直看她。 “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小陆要不要来看看返送？”好在导演的声音及时打破陆以然的尴尬。 她走过去，却没有要看镜头回放的意思，“不用了…我无条件相信导演。” 其实是因为她对镜头里的自己还是没那么自信，晚一点面对，晚一点露怯。 纪白好像看出她的心思，凑近低声耳语，“你在镜头里很漂亮。” “漂亮从来是你最不值得提及的优势。” 虽然陆以然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赞美，但一被他夸，还是情不自禁脸红。 下场戏是程之忱受伤，倒在血泊里，在昏迷中，面前迷离得出现了云想的幻象。 纪白去重新做妆造，不多时朝她走开。 战损妆下的纪白透着破碎感。 陆以然想象着炮火纷飞的街头，程之忱倒下，周围是乱世，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明天。 如此想着，陆以然不由觉得悲戚。 “我的白月光ising。”纪白在她身边站定。 云想是程之忱素未谋面的白月光，而她，只是跟纪白假结婚的妻子。 如此想来陆以然又觉得荒诞。 但想来还是有点共通感，毕竟她对纪白，和云想对程之忱，都是没有感情的。 只不过后者是来不及，而她和纪白是太早就建立起类似亲情友情的关系。 唯独跟爱无关。 第11章 小姑娘 “action。” 现场开拍，先是程之忱的单人长镜头。 而在他倒下后，该陆以然出场。 她一步步缓步靠近，最后在奄奄一息的他面前蹲下，手抚在他的面上。 纪白眼睛微睁着，像在确认面前像是天堂般的幻觉，而后用气若游丝的气力开口—— “姑…娘…” “我捡到了你的东西，每天都带在身上，期盼着能见你一面。” 陆以然情不自禁地哭了，流下的泪完全是本能，这一刻她仿佛跟云想融为一体。 “你不该停留在这儿，你要去到黑暗无所遁形的光明里。” 这条拍得顺利，监视器后的导演明显露出满意神色，机器悄然关掉。 但陆以然还在流泪。 纪白伸手，示意周遭保持安静，没让人打扰她的悲伤。 然后抬手，一下下拍在陆以然后背。 像在安抚。 好像，面前的画面跟过去某些时刻重合。 三岁因为丢了糖果哭泣的陆以然，九岁因为跟同桌吵架哭了的陆以然，十四岁因为模拟考涂错答题卡大哭的陆以然，十七岁因为被人误解流泪的陆以然…… 每一次，纪白都会出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时间仿佛静止，陆以然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平静下来，抬眸，一双泪眼第一个看到，温柔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纪白。 或者说，是程之忱。 “对不起…是我太没经验，失态了。” “不要抱歉，这很动人，你的表演，和泪水，全都很动人。” 周围响起掌声，陆以然条件反射地脸红。 卸妆换上常服，纪白在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家是他驻扎影视城的附近小区租的房子，被收拾到也的确不像个临时落脚地，的确温馨的有家的感觉。 纪白没立刻离开，而是走进厨房。 “你不是还有夜戏…” “那也要让你好好吃饭，表演很消耗体力和精力的。” “我怎么不能自己吃一口，你真把自己当助理了…” 他不置可否，手底下兀自忙碌着。 不一会就新鲜出炉两道菜一个汤。 看着又是自己爱吃的口味，陆以然开口，“不用格外迁就我的口味的。” “没有迁就，是我们本来就能吃到一起去。” 他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之后陆以然沉默吃饭，她以为自己吃得挺快，但最后还是纪白先吃完，“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陆以然摆摆手。 晚上纪白去拍夜戏，她整晚窝在沙发画画，笔下不由自主勾勒出…下午穿着军装戏服，面上沾着血浆的战损程之忱。 * 深夜，论坛匿名帖——长河落日新女主瓜：素人。 【不是吧，哪家资本家的丑孩子的娱乐圈体验卡？观众的眼睛没惹。】 【不至于吧，郑执导演不是选角很严苛么？】 【资本游戏还我清白二搭！】 当事人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感知到身边有个怀抱，将自己圈住。 她本能要挣脱，惊叫出声。 灯光大亮，瞳孔被刺激之下，陆以然恍若受惊的猫儿一样。 纪白面上带着笑意，“这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只能委屈大小姐，跟我挤挤。” 陆以然无语：“这床一米八，至于这么…挤吗？” “不好意思，肌肉记忆。” 说起这就让陆以然想起不久前纪白的醉酒夜，那天早晨她匆匆逃离，这下死去的记忆再度复活。 “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看陆小姐在我怀里睡得还挺好的。” “这条线不许逾越，不许碰我！” “跟陆小姐在一起果然会变得年轻，一下找到跟小学同桌的感觉了。” “再吵你就直接去客厅沙发睡吧。” 纪白投降，翻了个身安静睡着了。 陆以然不动声色往床沿边上挪了挪，才安心闭上眼睛。 * 翌日清晨，陆以然睁开眼，纪白已经离开，她松了口气，好歹不必第二次体验在他怀里醒来。 她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便签——早餐在微波炉里，通告单在茶几，今天你的戏在下午，好好休息。 吃完早餐，陆以然回到床上无所事事，看到姜杏给她发来的论坛链接。 那些网友评论她倒是没放心上，毕竟如果是她，看一个从没演过戏的素人去拍大卡司大制作剧，也会疑心是资本做局。 之后一边吃早餐一边接起姜桃的电话。 “跟纪白拍戏的感觉怎样？” “就那样吧…他挺专业的，也带动我专业起来。” “哟，观念有转变，小心沦陷啊宝贝。” “沦陷你个鬼，我以前对他业务能力也是肯定的啊，不然怎么会嗑上，我可是个cp粉，沦陷个头！！” “如果这cp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那你不就塌房了，怎么不得捞点什么，不然岂不是亏了。”姜桃一副八卦语气，“我看纪白就挺值，并且，恐怕不用你钓他就要自动上钩了。” “请、你、闭、麦。”真是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陆以然单方面宣布跟她冷战三分钟。 手机丢在一边，陆以然看了眼通告单，而后翻剧本到下午拍的部分——云想的笔记本遗失，以及程之忱捡到。 他们在人海错过云想短暂生命里二人唯一有可能见面的机会。 而这笔记本，也成了她留给他的…遗物。 文辞又触发到陆以然的泪点，纪白进门就看到，皱着一张脸哭唧唧的陆以然。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大小姐。”他凑近，用纸巾给她擦眼泪。 陆以然在沉浸在剧情的悲伤里懵懵的，就在原地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过了会才缓过神来，“没事…” “陆老师这么入戏，到时候给你买个教科书式哭戏的热搜词条。” “谢谢啊，你就别害我了，我连教科书都没看过一点。” “那才更说明，陆小姐天赋异禀呢。” …… 片场，镜头下，云想在人群里行走，步伐有些许慌乱，因她要去一场亲人的葬礼。 程之忱的视线落在重点监测的任务对象身上，却忽而察觉到身侧的响动。 原木色的日记簿落地，云想的身影消失在人潮攒动的拐角。 程之忱捡起薄薄的本子。 “很好，咔，补个陆老师近景怼脸镜头。” “纪老师准备下场，深夜通读日记簿。” 陆以然补完镜头，回身看到——他还在看那本道具日记本。 陆以然凑过去，下一秒呆住，因为上面是她的画，战损版纪白那张。 “陆老师画的很不错，再接再厉。” 他什么时候拿的她的画本的，陆以然惊诧，“谁允许你拿的？” 陆以然伸手要拿，纪白遂举得更高，仗着身高差得意地笑笑，“欣赏一下，提高艺术鉴赏水平。” 艺术？什么艺术？说她随手画的东西是艺术，她可不敢当？ “我的脸被你画出来是1 1＞2。” 原来搁这敢情自恋呢，陆以然白了他一眼。 接下来，情节继续是程之忱边翻看云想的日记簿边想象的部分。 读书的她，作画的她，写字的她，看月亮的她…… 陆以然不得不承认，这个白月光人设确实太容易让人爱上，她自己都要爱上这个命苦又美丽的女人。 三天又三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场戏，是云想在空袭中遇难的重场戏。 她怀抱一束鲜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死亡。 * 民国长街，空袭警报声尖锐地划破长空，街上人群如潮水般四散奔逃。 云想怀抱着那束刚买的白色山茶花，在混乱中被推搡着跌倒。花瓣散落一地，她伸手想去拾，却听见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 “咔！陆老师，表情再茫然一些！”导演喊道，“你已经隐隐预测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却还是怀揣着一点希冀。” 陆以然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状态。 她想起自己为云想写的人物小传——这个女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文字曾温暖过一个陌生军官的灵魂。 “action！” 这一次，她微微仰头，目光纯净得像个孩子，仿佛只是在疑惑为何天边传来奇怪的声响。 然后—— “砰！” 特效爆破在她身后炸开，气浪将她掀翻在地。陆以然按照剧本要求，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白山茶染上鲜红。 年轻的生命陨落，云想结束最后的呼吸。 陆以然合上双眼，血浆从嘴角淌过。 云想的生命在她身体里的部分抽离，完成一次死亡。 她亦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痛。 片场鸦雀无声。 “卡！完美！”导演激动地站起来，“云想杀青！” 陆以然还躺在地上没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起——是穿着军装的纪白。 他本该在另一个棚拍戏，却不知何时来到了现场。 “演得很好。”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和泪水。 陆以然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他，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纪白还是程之忱。 “别哭了。”纪白伸手，指腹覆上她眼睑，另只手则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六岁的陆以然一颗糖就能哄好，不知道二十六岁的需要几颗？” 陆以然声音还带着哽咽，听来倒有种撒娇意味，“我才没这么没出息。” “好，大小姐。”他依旧是那副二十余年一贯的语气，陆以然最熟稔的那种。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云想会写下那些文字——有些相遇，注定要成为生命中的光。 * 当晚，回到住处，她看到客厅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看看。”纪白靠在门边。 盒子里是一本复刻的“云想日记”，每一页都精心做旧，连她随手画在页脚的涂鸦都被完美还原。最后一页，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程之忱】 陆以然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身体里还有云想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不无触动。 她抬头看向纪白，对方的目光温柔而深邃。 “我以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故事里的云想和程之忱或许永远不会相遇，但幸运的是有你给他们一场圆满。” 纪白走近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 说不动容是假的，但陆以然很快把手从纪白手中抽走。 因为潜意识觉得…这是危险的。 云想和程之忱的情绪，不应该蔓延到故事之外的他们，虽说没学过表演，陆以然也知道，出戏同样是门学问。 而她现在就要，速成。 * 翌日，纪白很早出工，陆以然只留下张字条就独自离开影视城。 下了高铁，她没回春栖苑，而是回到了简悦小筑，她自己的家。 房子不大所以要收拾也很快，之后一切好像回到了跟纪白这桩联姻之前的生活，每天随地大小躺，在附近小公园散步。 不同的是，陆以然几乎要跟饭圈的一切割席。 什么纪白，谢清宜，清白cp，还有长河落日……她都懒得去看有关的一切。 前段时间拍戏，每天都沉浸式揣摩角色一日不敢松懈，吃瓜自然顾不得想。 这让她成功戒断，不再每天都得刷几次超话。 和纪白有关的事，除了他每日一发小鹿的猫片。 小鹿在开机时候跟他们一起去了影视城，陆以然走的时候，只跟小猫咪say goodbye，并没带走。 她一个“后妈”，哪能跟亲爸抢猫。 这天纪白发完图片后面跟了句：它很想你，看不出来吗？ 陆以然品出几分微妙意味，手底下打字：我当然也想它，这不是想着你是他亲爸…… 【哦？那你是…亲妈？】 …… 陆以然回复不了一点。 她选择已读不回。 * 全剧杀青那天，官博释出演员阵容。 云想一角自从上个女主塌房以后就引发猜测，论坛里爆料n轮瓜，这一官宣，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等等，女主真是素人啊？】 【小姐姐你演得明白吗就演？？】 【不过这颜值确实没得喷】 【点了，大家嘴下留情，这剧戏眼在男主身上，女主就是个白月光，贡献大都是脸，美就够了】 陆以然没多在意这些，她只想着纪白杀青，就要回家了，而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怕什么来什么，微信新消息提示，是纪白。 纪白：好歹合作一场，不祝我杀青快乐？ 纪白：你没回家？ 纪白：在哪里？ 她盯着几行字，想回复些什么，却又作罢。 明明刻意逃开这么久，可她好像还是没办法面对。 于是抬手在键盘打字—— 【纪白，我们不如分开吧，我想，我还是没办法…】 她尚犹豫着还没点发送，就看到屏幕底端的新消息提示。 是那个公交车上加上好友的学妹。 【学姐学姐！！你竟然去拍戏了，还演了纪白的女主！！！】 哦，原来也是来吃瓜的。 【嗯…让你失望了吗？】 【怎么会！学姐好美！！】 【话说，有没有纪白签名照，你们同事一场，可不可以帮我要一张…】 陆以然默默删掉，她根本没法拒绝一个把她当“榜样”的学妹的请求。 人家小姑娘只是想要张签名，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 陆以然转而给纪白打过去视频：“那个，我认识一个小姑娘，是你的粉丝，想要一张你的签名…” 那边纪白已经换下戏服，穿着简单的白T，好像跟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并无区别。 他凑近镜头，面孔占据屏幕，“你确定不是在，‘无中生友’？” “当然不是！不信我给你看聊天记录！！” “逗你的，没有不信你。” “明天就去工作室签好给你。”屏幕里纪白直视她，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让陆以然一时有种他还在透过自己看那个让程之忱心动的云想的错觉，“不过，我给的可是…你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陆以然愣住。 “怎么？受宠若惊了，大小姐。” 第12章 清醒沉沦 “别…别这么叫我…”陆以然匆匆挂断电话，看着镜中自己面带绯色，不由暗叫不妙。 纪白说的话太暧昧，让她一时无法招架。 只有本能逃开。 翌日，纪白回家，递给她一张签过名的拍立得。 “给你，小姑娘，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吧，如果舍不得，就告诉我，再给你一张。” 陆以然瞪他。 这人简直是毫不收敛，没完没了了。 纪白倒是理直气壮，只抱臂看着她，“怎么，不是你说不让我叫你大小姐么？怎么这么…难伺候，怎么叫都不行。” …… 陆以然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直接跑了趟中学附近，给小学妹送完签名照后打了辆车。 十二月初，她体内那股每逢冬季想要冬眠的基因被激活。 快要瞌睡之际，意外在最不设防的时候降临。 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后面的车子就撞上她乘的车，这辆车也随之撞上前面那辆。 七八辆车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亲密接触，俗称追尾。 陆以然还没来得及进行走马灯回忆流程，就昏了过去。 最后清醒的时刻，她想，如果就这么死掉的话，那还真是不甘心。 好像更理解，云想的生命消逝。 幸运的是她不是云想，还有再睁开眼窥见天光的时刻。 陆以然首先嗅到的是鼻息间的消毒水气息。 紧接着，视线中出现的是周女士凑上来关切焦急的神色，“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怎么了…”她试着活动身子，周身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除了右手手腕那儿，装了个类似固定器的东西。 纪白正拿着检查报告推门进来，“右手手腕有轻度骨裂，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大概一个月就恢复了。” “我没事的…”她开口，声音有些哑，“你们不用担心，纪白他会照顾我的。” 妈妈放心下来，“那就，麻烦小纪了，过段日子集团融资我还得陪你爸盯着。” “要不还是让你苏姨来照顾着吧，小纪工作忙，不方便的吧。” “没事的，我来几天，妈您放心。” 妈妈… 他们领证后还没一起回过父母家，突然从纪白口中听到改口的称呼，让陆以然一时愣住。 他们真正是一家人了。 陆以然愣神的功夫，纪白把周棠女士送出病房，回来在她面前摆了摆手，“愣着干嘛？撞傻了？” 陆以然如梦初醒。 纪白又给她递上水杯，“这可是你刚刚自己说的，我照顾你。” 这下陆以然可算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那不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吗…”她可没打算让大明星做她的陪护，她何德何能，“你不用当真的。” 纪白摇头，“可我没办法不当真，看到你需要我的感觉，就想照顾你。” “……” 陆以然无语：“我看你怕是入戏太深，把我还当成程之忱的白月光云想了吧。” “陆以然，我知道我是谁。”他语气陡然严肃起来，面上那丝笑意也倏然消失，“我不是程之忱。” “嗯…但，你越是这样，我越会觉得很对不起你，很麻烦你。” “爱才会常觉亏欠，难道你爱上我了，陆小姐。” 他在凹什么深情人设。 “不要开这种玩笑。”虽说没怎么受伤，但毕竟是经历了一遭车祸，陆以然还是难免虚弱些，没太多力气怼回去。 “准备回家吧，如果你想住在你家，那我去陪你。” 陆以然推脱不过去，只得这么应下。 简悦小筑是个loft小复式，被陆以然布置得温馨，有毛茸茸的地毯，盲盒柜里搁着各个系列的全套特典，茶几散乱着拼了一半的乐高。 二楼被她装潢成榻榻米式的床铺，陆以然开口对纪白说：“你就住二楼吧。” 纪白点头，而后又走进厨房准备烧菜做饭。 他们相处以来大半时间纪白都在给她做饭，这让陆以然有种自己请了个私厨的感觉。 陆以然在茶几前，用左手单手拼没拼完的乐高。 努力让自己屏蔽掉厨房里纪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偏向那边看。 他好像，向来就具有吸引人目光的能力。 陆以然别扭的挪开目光，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只沉浸在手底下的乐高积木。 不知过了多会儿，纪白开口叫她：“吃饭了。” 陆以然走近，坐在餐桌前，本准备继续驯服左手，总归是用勺子，只是笨拙一点，并非完全不行。 纪白却接过她的调羹，舀起一勺菜，放到唇边吹了吹，又伸到她嘴边。 他…这是要喂她？这合理吗？ “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用左手慢慢吃就可以的。” “别废话，张嘴。”勺子依旧怼在她唇边，纪白一副一定要撬开她的唇舌的样子。 “你…一定要这样吗…”陆以然别扭地扭过头，声音渐弱，“我只是暂时受了点伤，又不是小朋友…” “快点吃，我手要酸了。” 陆以然只得就范。 接下来的每天，她都是很有口福的病号陆以然。 陆以然不由陷入一种清醒沉沦，既享受又想逃。 “你不用工作吗？”就这么每天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接受他几乎形影不离的“照顾”，她实在无语。 “现在照顾你最重要，如果照顾不好大小姐得罪了你爸妈怎么办？” “……” 这人，真是一刻也没正形。 于是陆以然只有掰着手指一天天数着日子，好不容易捱到一个月过去。 复查状况良好，她总算松了口气，这下好歹不用跟他天天24h亲密接触了。 “真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如果以后你需要，我也会不遗余力地照顾你的。”陆以然开口，后又后知后觉补充，“没有要诅咒你受伤的意思。” “哦？是吗？我可不敢劳动大小姐。” …… 陆以然算是折服。 她伤好后不久，时间也到了过年的时候。 年夜饭循例依旧是两大家人聚在老宅一起吃的。 席间热热闹闹，周棠女士说起“阿白会照顾人”，康女士那边补一句“这都是阿白应该做的”，两位爸爸也附和着“看他们感情真好”，弄得陆以然一餐饭吃得不尴不尬的。 餐后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将打牌，陆以然向来搞不懂那些，遂一个人到院子里，看天际的烟花。 不知何时纪白站在她身边，“新年快乐，陆以然。” “新年快乐。”陆以然开口，鼓起勇气继续讲下一句，“过年之后我们把手续办了吧…” 这话从纪白杀青她就要说出口，但因为学妹要签名照，加上之后车祸受伤得突然，就一直拖到现在。 “我哪儿让你不满意了，大小姐，让你过年时候对我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没有。”陆以然叹口气，他的确是挑不出差错的，“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没办法利用你。” “我不在乎你的初衷是不是利用，我只在乎你的心情，如果你不喜欢被商业联姻绑架，那跟我在一起，岂不是一劳永逸。” “话不能这么说，那时候，是我冲动了，不该麻烦你的。” “麻烦我的时候多了去了，大小姐，我要是在意早就在意了。” “……” 陆以然一时哑然。 “你三岁的时候弄脏我的画，七岁摔坏我的模型，十二岁让我帮你写作业…我要是怕麻烦，早就该离你远远的了。” 一朵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照亮纪白神色认真的面孔，“陆以然，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 陆以然凝视他的瞳孔。 他的心意近在咫尺，而她却又想要逃开。 因为她不敢确认自己是否拥有同样的心意，亦或只是卑劣的利用。 利用着他的真心。 那她可真是太可耻了，陆以然别过头，举目看天际烟火。 纪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安静立在她身侧，二人不知道就这么静默站了多久，直到屋里电视传来新年晚会的倒数计时。 随着三二一最后的倒计时，天际此起彼伏竞相绽出各色花火，黑夜几乎完全被点亮。 “新年快乐。”纪白愣了半晌，而后开口，“如果，分开能让你快乐的话，我会同意的。” “但你要知道，我心不甘情不愿。” 陆以然沉默，她无法回应，对于自己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的事实。 纪白又开口：“陆以然，我从来拿你没办法的。” “但你要确信，你是真的会快乐吗？” 陆以然一时错愕，这有什么好确信的，她活了二十多年，生存的唯一且最重要的优先级原则就是“她乐意”。 陆以然从不会做自己不乐意的选择。 “为什么会不快乐？难道你觉得我们没假结婚前我从来不快乐？开玩笑，我不知道有多快乐。” 这回轮到纪白沉默，他低下头，长久缄默。 陆以然不由反思，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毕竟不说别的，就冲那么多顿饭，也不该这么讲。 “算了，如果说这些会让你不开心的话，今天的话当我没讲过好了…你说得对，大过年的，本来就不该讲不吉利的话。” 陆以然说完，眼神余光在打量纪白的脸色。 他却依然是那副笑不出来的惆怅神色。 看着他的眼神，陆以然忽而没办法讲出任何“过分”的重话，“新年快乐，笑一笑嘛，不然之后一整年都要笑不出来了。” 第13章 回家 闻言，纪白蓦然笑了。 他偏头看陆以然：“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开不开心？” 陆以然被注视得莫名很慌：“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嘛…” 纪白笑出声：“陆以然，你说这话婚姻登记处都不同意。” 陆以然佯装没听到，转身进了屋，所以自然没看到纪白面上勾起更肆意的笑。 …… 新年就这么过去，人们向来总是怀揣着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憧憬新开始的心情，但实际一切都不会跟从前大相径庭。 世上大多改变都是水滴石穿的结果。 年后陆以然还是回到简悦小筑，生活一如往常，读书画画散步，偶尔嗑cp，以至她时常忘记自己已婚的事实。 想起来时想提及办离婚手续的事，但几次纪白都在赶通告录综艺拍杂志，最终也只得作罢。 而他跟自己的聊天对话框，几乎被各种各样的猫片占据。 经不住纪白每天花式晒猫，陆以然忍不住回了趟春栖苑。 自己好像，被孩子拴住的老母亲。 陆以然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 她是确认过纪白行程图上有广告拍摄的那天回去的，所以万万没想到会跟纪白打个照面。 门打开，抬眼就见他正端坐在沙发上，见到她进门，再自然不过的抬眼道了声：“回来了。”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上钩的那个。 “你怎么…”陆以然在门口滞住，停步在玄关处。 “我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有拍摄吗？” “你很关注我行程？”纪白靠近，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陆以然无言以对，她可不想承认。 毕竟她的关注出发点并非关心，只是想避开。 “这么关心下次不如直接问我，免得我认为，我妻子的输入法键盘坏了，打不了字只能回表情包。” “……” 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陆以然采用充耳不闻**，直接进屋要去找汤圆。 却被亦步亦趋的纪白挡住去路：“这次回来干嘛？到此一游？” 这人，换了阴阳怪气风格，不会是报复她悄无声息搬走和除夕夜提离婚的事吧。 陆以然答得七分真三分假：“我想着你有工作，我也没事，就来陪陪小鹿。” “只是想陪小猫吗？”纪白眼睛直勾勾注视着自己，陆以然被盯得心虚，仿佛她真掌握了读心秘术。 “不然呢？”她反问。 “那我呢？”他把反问丢回来。 “你还需要陪吗？” “怎么，我不是人吗？”纪白理直气壮。 “你有那么多粉丝，开个直播不就有人陪了？或者跟你那好朋友…谢清宜之类的，见个面。” 一切好像都回到原点，他们刚领证后一起吃的第一顿晚餐，她表面在赞颂自己cp的“伟大友谊”，实则在偷偷嗑隐于其中的“爱情”。 陆以然不由感叹，果然，一旦嗑过cp人就定型了，哪怕再怎么刻意让自己抽离，也还是不由自主会流露出早就刻在DNA里的嗑学家习惯。 “是吗？那我如果说，就想让你陪我呢？” 既然他如此坦然，陆以然也同样报之以坦然：“我不是阿拉丁神灯，不负责实现愿望。” “是，你是大小姐。” “小鹿在你房间晒太阳，去找它吧，它一定很想你。” 陆以然点点头，如蒙大赦。 推开房门，小猫在窗台上晃尾巴。 她在沉浸式撸猫，门悄然打开，“小鹿这么喜欢你，舍得走？” 陆以然没理会纪白。 “你舍得我也不舍得。”纪白没等她回话就接着自问自答，又补了句，“替小鹿。” 手底下的猫喵喵叫了一声。 纪白顺势开口：“你看，它在说——同意。” …… 诡计多端。 但陆以然还是鬼使神差开口：“我可以留下，不过只是我和小鹿双向奔赴。” “对，当然是你和小鹿，不然还能跟谁，毕竟你没一点舍不得…其他什么人。” 他把自己归于“其他什么人”里，听起来酸溜溜的。 陆以然生硬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为什么没去拍摄？” “海城一直在下雨，出不了外景，延期了。” 陆以然只“哦”了一声。 “所以现在才很无聊，不过你刚提醒我了，确实可以直播下。” “顺便，还能检查一下那位cp粉有没有放弃不切实际的期待。” 蓦然被点卯，陆以然心虚地低头。 纪白没再说什么，带上门离开，陆以然将猫搁在一边点开微博，没过十分钟纪白果然开了直播。 “为什么突然直播？”纪白开口念弹幕上的问题。 “因为我家猫不跟我玩，有点无聊。” 【是哥哥冷落小猫了吧】 陆以然注意到这条飘过的弹幕，下一秒纪白开口，显然是在回应：“是吗？应该没有冷落吧，等会我问问她。” …… 陆以然没再看下去，既然要搬回来那怎么也得收拾点东西，她回了趟家收拾东西，点了份外卖吃完，才回春栖苑。 简单收拾后她倒在床上似睡非睡。 纪白敲门，凑近，一字一句开口：“我有冷落你吗？” 陆以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问的是在一边枕头上同样似睡非睡的小鹿。 “小鹿又不会讲话…” “那你给翻译翻译。” “它不怪你，它知道你爱它。”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谢谢她。” …… 纪白年后进组的戏这几天在收尾期，没几天就正式杀青。 日子最经不得细数，好像昨天还在除夕夜，转眼间半年时间就在弹指间过去。 纪白杀青，进入一段时间的休息期，每天一如既往，给她做出丰盛餐食。 陆以然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跟他交流中前所未有的客气，有意规避开所有逾矩。 这天，餐桌上，纪白忽而开口：“片子粗剪差不多了，可以补配音了。” 那些有关“长河落日”有关“云想”的记忆顷刻从休眠状态被激活。 她默默应下。 陆以然总是想，如果时间能在某些时刻可以按下暂停键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停在跟他尚且是“正常且融洽”，插科打诨也不会被揶揄，不自觉脸红的时候。 可惜时间一往无前，从不以人为意志转移。 …… 翌日，坐在剪辑室看成片，看着那个和自己两模两样的女孩，想到自己去年那段成为“云想”的时光，陆以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云想跟程之忱没有互相交流的对白，云想的台词也很少，大都是琐碎的只言片语，诸如跟里弄阿婆讲“早上好”“晚上好”和“灶上烧了什么”之类。 看着画面上属于云想的一帧帧真实可感的日子，是触手可及烟火人间的熨帖，陆以然更觉得，云想不该以那样潦倒结尾收场。 而云想是过去岁月里无数个苦难的缩影，真实历史上的漫长年月，多少人的鲜活生命就此湮灭。 时代的尘埃覆在每个人头顶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如若平行宇宙真的存在，或许无数个“云想”们都不必经历那些苦难，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工作结束，陆以然想趁纪白跟制片寒暄的空档偷偷溜走，却在门口被叫住。 “怎么，又拿我当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没有…我想着，不打扰你应酬。” “没应酬，一起回家，饿死了。” “饿死了”的尾音，好像一把时空穿梭的钥匙，仿佛往前走就能推开扇过去的门，回到他们并肩的放学路上。 * 夏天的暑热到了最盛的时候，《长河落日》发布首个预告片。 其中陆以然饰演的云想，尤其引发观众热议。 【以然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姐！老婆你好美！！】 【姐怎么早不演戏不给我们吃点好的。】 【老婆美得我原地结婚，以然宝宝你是我的老婆！！】 【姐姐微博公开下，想舔颜】 陆以然没有公开微博账号，哪怕是当朋友圈发的日常号，也还是藏严实了为妙，毕竟她和纪白还有个“夫妻”关系。 毕竟她自己就是个cp粉的身份，最了解cp粉抽丝剥茧的联想能力。 万一再扒出什么她和纪白的同居佐证，她那法定妻子的身份露馅，她就真成了“清白”cp粉的罪人了。 陆以然息屏手机，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毕竟电影定档以后，不可避免就要有首映礼、路演之类的宣传活动。 她也不可避免排斥跟纪白一起“营业”，虽然这大概是她荧幕首秀也是唯一的出演作品，但本着对角色和作品负责的原则也没有不配合的理由。 陆以然还没自我调理好，就到了拍棚内宣传照的日子。 结束拍摄之后她在化妆间卸妆，纪白悄然出现在镜子里。 “回家吗？一起？” “领证那天不就说好的互不干扰了吗？”话是这么说，但陆以然明了对方早已左耳进右耳出。 “可我没办法做到，陆以然。” 他又在叫她全名了，陆以然浑身像突然被击中。 “做不到，就离婚好了。”她脱口而出。 这是除夕夜之后她又一次说这两个字。 陆以然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句。 而纪白，瞬时整个人僵住。 既然已经开口，说出的话便如覆水难收，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陆以然索性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继续说：“当初我同意这场荒谬的联姻的前提条件，就是我们的关系只有法律意义上的，而没有情感上的。” “没有情感上的么？那之前那么多年我们算什么，最亲近的陌生人？” …… 他老是这样，如此自然地提及过去。 整张脸好像都在说——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陆以然擦掉口红，装作手底下很忙的样子把卸妆巾怼到眼睑，“你别装傻，你心里清楚，我们过去只是朋友。” “你喜欢猫还是狗？”纪白忽而没头没脑地问。 “猫。”陆以然不明所以，闭着眼，随口答。 “那你记住，你跟狗亲过。” 这对吗？？？陆以然满脸问号。 这人，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是吧。 不过这话的确唤醒了陆以然死去的记忆，那个早晨，他宿醉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她在他怀里，他顺势亲了她一口。 本以为被时间冲淡要忘记，现在回想起来，细节却好像更清晰。 陆以然不由面红。 “你别这样，纪白，好歹是当红明星，你粉丝知道私下这么…掉价么？” “老婆都要跑了，面子值几个钱。” 这是，演都不演了？ “谁是你老婆……”陆以然小声咕哝着。 “你说呢，大小姐？你还想不认账？” …… 陆以然无言以对，干脆不对。 “回家吧。”她有些累了，只想跟他“休战”。 镜中，纪白露出目的达成的满意微笑。 “家”之于他，仿佛是个安全屋一样的存在。 是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同个小猫的家。 红灯转绿，道路畅通，他们一起——回家。 第14章 纪陆片 九月，陆以然跟姜桃飞了趟加拿大。 正值魁北克枫叶红得最漂亮的季候，姜桃跟老外谈海外生意，陆以然则乐得做到码头整点薯条的懒散海鸥。 反正人各有活法，万事抵不过自己乐意。 回国那天，机场人头攒动。 陆以然还在因为时差晕头转向，姜桃忽而兴奋地指着一个方向：“那不是你老公吗？” 她顺势看去，不难看出被众星捧月的人是纪白，嘴里咕哝着：“我眼不瞎…” 他正被粉丝簇拥，陆以然低头，隐于姜桃身后，内心祈祷但愿自己别被看见。 但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她就眼见纪白朝自己走来。 姜桃还在一边瞎激动，被陆以然一记眼刀。 她心莫名跳得很快。 纪白在陆以然身边停步，周围粉丝瞬时爆发惊呼。 同为cp粉，陆以然不难看出其中几个小姑娘面上流露出“嗑到了”的表情。 她很想对她们说：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们！ 纪白开口，面上带着笑意，“陆老师，好久不见。” “也，不算久…”陆以然很小声道，声音几乎要淹没在人潮复杂的杂音里。 “哦？那是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话说的完全不知收敛。 周围欢呼声加剧。 陆以然恨不得原地挖个地道躲进去。 纪白像看出她的窘迫，抬手挡在周围在拍摄的相机面前，“她不喜欢被拍，大家收一收。” 而后，牵住她小臂。 陆以然就这么被带出人群，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不知道怎么走出机场，被纪白带到车上。 也顾不上管姜桃跑哪去了。 “你一定要那样吗…”陆以然如在梦中。 “哪样？” 搁这装听不懂是吧，陆以然对此人已无语，“你说呢？你觉得想念前同事正常吗？” “为什么不正常？” “你有没有想我？哪怕一刻？” “我不是你粉丝。”车子启动，陆以然偏头看窗外。 “对，你是我老婆。” “……” 陆以然真觉得此人有种淡淡的疯感。 下一秒，手机屏幕弹出新消息。 是她那个学妹兼纪白粉丝。 陆以然点进去差点两眼一黑，因为小姑娘发来的，是刚刚机场她和纪白的同框照。 还有一句—— 【姐姐！！你跟纪白好甜！！！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呵呵，她要是说“没有，其实我们结婚了”，恐怕要把小姑娘原地吓晕。 陆以然避重就轻地回复：就是刚好碰见了而已。 …… 机场同框的事被营销号推流了一阵，不过大概是纪白团队有干预，没有再来个热搜，陆以然松口气，接下来几天安心倒了时差。 待她再“连上网”时，就见《长河落日》就官宣定档国庆节。 首映礼那天，陆以然在后台给自己在心里做着好一番心理建设，默念“我是云想”无数遍。 并非所有富家小姐都能熟稔游走于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合，陆以然始终都是只有独处时才最相宜的典型i人。 “别紧张，你只要，再短暂成为云想就好。”纪白看着换上旗袍装束的陆以然，面上带着紧张神色，出声安慰道。 陆以然点点头，握紧的手心沁出薄汗。 影片开始，亲眼在大荧幕上看到自己，同之前配音时看到的又是不一样的一种奇妙体验。 看着同“陆以然”截然不同的“云想”，终究没能实现十九岁的生日愿望——活下去。 陆以然不由眼眶濡湿。 黑暗中，她感知到手背一暖——是纪白的手掌覆了上来，轻轻把她的手包裹起来。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云想活在程之忱和我们记得的每一帧里。” 他话音落定，荧屏出现彩蛋画面，是走在阳光下的程之忱，依稀看到人群里的云想。 全片终。 映后观众交流环节，有观众举手提问：“陆老师以前没有表演经验，但这次荧幕首秀却很惊艳，有什么入戏和表演的体验吗？” 陆以然开口：“纪老师很专业，在各个方面都帮了我很多。” “陆老师别谦虚，是你自己感受力很好。”纪白完全不吝惜赞美，“你完全就是云想。” …… 之后一切都算顺利，至少比陆以然预想的好多了，纪白没有突然语出惊人。 看来他还没作到一定程度，她想。 首映礼后，因为程之忱和云想的be美学效果，她和纪白的cp热度一路走高。 甚至不少“清白”cp粉也倒戈。 【对不起清白，我要背叛你们嗑上纪陆片了】 【实在是好嗑，二位原地结婚】 【纪白看以然的眼神根本不清白】 陆以然看到这条评论，嘴里的奶茶差点没喷出来。 果然，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还“纪陆片”，她真佩服网友起名的脑洞。 这下可完了，她真成了害自己cp崩塌的罪魁祸首了，陆以然完全不敢点进去现在的“清白”超话。 再翻到热搜页面，便见那鲜红爆字——＃纪白翻牌＃ 陆以然心说纪白又干嘛了，可真是没完没了，没个消停的时候。 点进去只见热搜界面是一位网友的微博：第一次跟以然姐合作感觉怎么样？ 评论区，如假包换的红V用户纪白回复：几乎要爱上她了。 陆以然差点一口气呼吸不上来，简直濒临窒息。 不知道被翻牌的这位粉丝现在还好吗，反正她不大好。 “肇事者”此刻在套间外面的客厅里。 而她隔着房间门，不敢出去。 屏幕上，超话里是清白粉的一片哀嚎—— 【我勒个去，哥你这次怎么卖这么大】 【不要啊我清白不要be】 【哥你要不公开算了，看出你超爱了】 陆以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视死如归地推开门。 因为她饿了，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房门被打开，纪白闻声抬眼，跟她四目相对。 陆以然开口，语气佯装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听说，你几乎要爱上我了？” “其实我撒谎了，应该是已经，早已经。” 陆以然愣住。 “你别乱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猜。” “猜不着，不说拉倒。”陆以然撇撇嘴，“反正，我也不缺喜欢的人。” 大小姐不能白被叫，大小姐的确有自己的骄傲在身上的。 哪能轻易被拿捏。 “是吗，那要跟什么叶临风联姻的时候你怎么不找你那‘其他追求者’假结婚。”纪白翻起旧账，而后得出结论，满意勾起嘴角，“看来相比他们你更喜欢我。” 搁这自我攻略是吧。 陆以然不搭理他，径自去锅里捞面条。 待她端着碗坐在他旁边的沙发，夹起一绺面，就听纪白开口，没头没尾道：“陆以然，还记得高一你生日，我给你煮的面吗？” 他继续自顾自说着：“去年你生日那天，悄无声息离开影视城自己搬回家了，说实话，那会我是有点生气的，气你把我当外人，所以赌气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但我后悔了，因为欠二十六岁的陆以然一句生日快乐。”他突然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让陆以然一时有种说不清楚的酸涩感。 “我不该跟你生气的。” “你…没什么好后悔的，更别用‘欠’这种词，就说这两年你给我做了这么多顿饭，还不够抵消一句生日快乐吗。” “二十六岁的陆以然也快要是限量版了。”纪白无端感慨，“还好我没有错过。” 陆以然回想起来，纪白确实，从没错过她的每一岁。 从有记忆开始，纪白便占据在她记忆里了，值得记住的部分，也不缺他身影。 所以说起来，他们之间，确实已经建立起太深厚的羁绊。 都是无法割舍的。 不由陷入回忆，陆以然差点忘记自己在愣神，直到听到纪白声音：“愣着干嘛，面要坨了。” 陆以然才如梦初醒。 “对了，后天你能见到谢清宜了，激动吗？” “啊？”话题跳跃性加上突然冒出的谢清宜名字让她不由瞠目。 “啊什么，好朋友来支持我的电影很稀奇吗？” “没什么…”她埋头，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面。 没什么，只是感叹生不逢时，她单纯作为cp粉的时候要是碰上出席对方首映礼这种场面她一定连夜产出。 而现在，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跟谢清宜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