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以然僵在原地,愣住半晌方缓缓回过头,对上醉眼朦胧的纪白。
纪白凌乱的额发垂落,在灯光下投下细碎阴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眼神虽带着醉意,却依然清澈。
谁允许你醒了,看来喝的还不够多,陆以然暗想。
“什么提她…”她本能地装傻,试图蒙混过关。
纪白却显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突然撑着沙发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醉意让他的眼神比平日更加深邃,“你说呢,大小姐?”
“刚才,是你…你听错了,其实是你刚刚做了梦。”陆以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纪白突然轻笑出声,“是么…原来如此,是我产生幻觉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朝她靠近两步,神色挪逾地看着她。
“既然醒了,那你快回房间休息吧…休息不好的话,宿醉更难受。”
此刻陆以然只想逃,并暗自祈祷明早纪白一觉醒来一定要断片啊!!!
陆以然无暇顾及纪白,以飞快速度溜回卧室,让自己抓紧进入睡眠。
虽然心下,仍像揣了只兔子。
然而心思紧张显然不易睡着,辗转反侧到凌晨,陆以然才勉强入睡。朦胧间,她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沉入一片柔软的云里。
*
翌日,早晨八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
陆以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正贴在某个温热的胸膛上。
她猛地往后一缩,差点滚下床,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捞了回去。
“早。”纪白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手指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
陆以然虎躯一震,不敢睁开眼,希望一切是幻觉!
而下一秒——
她才发现,自己的腿正暧昧地搭在对方腰上,睡衣领口大开,而纪白——他居然没穿上衣,腰腹线条在晨光中一览无余。
“你...我...”陆以然舌头打结,手忙脚乱地往后撤,“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并且还…还不穿衣服…”
陆以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石化。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你午觉睡不着的时候不是经常来我床上么?”
她绝望地捂住脸:“那能一样吗…”
“这个啊...”纪白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耳垂,“是你嫌我衬衫扣子硌得慌,大小姐果然是豌豆公主。”
这合理吗?这还是纪白吗?这是纪白能说出来的话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还在做梦?
还没完全清醒的陆以然下意识推开他:“胡说什么…别靠这么近…”
纪白低笑一声,不仅没松手,反而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陆以然:“……?”
这对吗?
看来她果真是在做梦。
陆以然的大脑彻底宕机,安心地闭上眼睛,心想这梦还挺逼真。
直到纪白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悲哀地认清现实——她和纪白,真的睡在了一张床上。
身后忽而传来男人的轻笑。
“放心。”纪白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瘦的腰线,“我会对你负责的。”
“谁要你负责!”陆以然抄起枕头砸过去,“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你喝多了走错房间!”
“今天早上,也就当是你酒没醒,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转身的瞬间,她瞥见纪白唇角得逞的弧度。
这人,谁允许他真的得意的,嚣张至极!
陆以然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下去,换了身衣服,就要溜出门。
走到门口,就被抓包。
“要去哪儿?”纪白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我…今天约了桃桃…”
她是真约了姜桃。
此女好不容易从大洋彼岸谈生意回来,在家躺尸几天就又兴致勃勃约她探店。
二人坐在装潢很有森林气氛的巷陌深处的甜品店面对面,陆以然努力用平和语气把昨晚到今早的事说完。
当然,整体还是有所保留的,比如早上纪白亲她那段。
“你是说,纪白昨天喝多了半夜跑你屋里抱着你睡了一晚上。”姜桃听闺蜜说完一通,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对你,好像确实…不怎么清白。”姜桃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得出结论,“毕竟,潜意识说明一切嘛。”
“停!我现在听不得‘清白’两个字!”陆以然炸毛。
“如果纪白和谢清宜真有什么,那他干嘛要为了帮你摆脱联姻跟你结婚,要真是真爱,男友做到这份上,不信那谢清宜不吃醋。”
陆以然愣住,这话像一记闷棍,敲得她头晕目眩。
不止说明她cp是假的,还说明纪白对她才是不清白的。
“有没有可能,其实他是,有备而来?”姜桃不顾陆以然耳根发红,只一味继续分析,“他明明点赞了你的CP图,却在你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这像不像...”
“在试探你?”
陆以然错愕地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历历幕幕——
纪白今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说“负责”时眼底闪烁的奇怪又诡异的光芒...
她宁愿承认自己嗑到假的了,也不想承认纪白有可能喜欢她。
陆以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手机却突兀提示新消息——纪白:[图片][图片]
点进去,是两张自拍。
他大概是在拍杂志,脸上妆感显得更浓些。
俗话说,时尚完成度全靠脸,这种夸张的爱豆妆容在他脸上丝毫不显油腻,反而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放在他脸上恰如其分。
虽然觉得他给自己发独家自拍莫名其妙,但陆以然还是忍不住保存照片,而后回复——可以,那很帅了。
就算自己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但审美观点不允许她讲违心的谎话。
就看在他对自己不错的份上,偶尔,给他点甜头吃。
毕竟,确实挺帅的。
和姜桃分开后,陆以然回了趟家。
她本来还担心老陆同志和周女士要是对她一番盘问最近跟纪白相处得怎么样之类的,该怎么糊弄过去。
好在担心是多余的,二位已经坐上飞大洋彼岸的航班。
如同每户大户人家一样,她家里也有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阿姨,此刻苏婕阿姨正面露慈爱神色看她吃着一碗醪糟汤圆。
“哎…这日子真是不经过,一转眼,当年那么点小人儿这会都成家了…”苏婕念叨着,不无感触。
“你妈妈前段时间还一直念叨…你要是不乐意那联姻,她也不会勉强你的。”
“但现在你跟纪白那孩子在一起了,他们也都放心了。”
陆以然抬起头,面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苏姨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可是以然,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不会有人给我委屈受的。”
她说的是实话。
对自己不喜欢的事,从不会听之任之,绝不会任人摆布。
离开老宅时,陆以然站在庭院里回望这座满载记忆的法式别墅,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陆以然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连日来的纠结。
无论纪白暗藏的心思如何,自己和他这出荒诞婚姻最后何去何从,她都始终是陆以然——那个永远有资本和底气随心所欲,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困的陆以然。
她无愧于旁人。
嗑上“清白”也好,和同纪白相处也罢。
至于纪白没言明的心思,或许交给时间,总会给出个答案。